三日后,傅羽霓回到了国公府。
此事一出,京都皆动,街头巷尾纷纷议论,言说傅国公府大小姐就这么被送了回来,可真是狠狠地打了国公府的脸。
更重要的是,先前所传谣言,说傅羽霓命克凌王妃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傅国公府教女无方,有损王府颜面,因此遣回。
但是,尽管谣言纷纷,凌王府却始终没有给一个明确的说辞,傅羽霓也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国公府,置所有传言于不顾。
了却一桩心事,傅羽霓只觉得身心舒畅,想着某些宵小之辈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由得勾起唇角,一身轻松的去了羽裳院看望母亲。
一进门,院子里就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傅羽霓脸上笑容一僵,加快脚步走了进去,只见梁姨娘面色苍白的斜倚在小榻上,盖着小毯子在树下小憩。
微风拂过,柳枝随风舞动,轻轻地柔柔的,看起来煞是好看,只是,母亲病重的模样,却让傅羽霓提不起半点欣赏的心思。
梁姨娘身体本就单薄,受不得一点风,清风拂过,便又开始咳嗽,痛苦的睁开眼,恰好看到傅羽霓担忧的小脸。
“小羽回来了,来,快到娘亲这里来。”
梁姨娘一看到女儿脸上就堆满了笑,伸着手唤她上前,眼睛里满是欢喜,傅羽霓强扯出一个笑容,眸子里泛着点点的泪花,快步走了上去,握住母亲的手。
“是我,我回来了。”
傅羽霓笑着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侧脸上,接触时的冰凉让她心里一疼,轻轻地摩挲着,想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来驱逐她指尖的凉意。
“傻孩子。”
梁姨娘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不自觉地就落了泪,这丫头,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偏偏因为她,损了自己的名声再次回来,耽搁了一生。
傅羽霓紧紧地抿着唇,眼里的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娘亲一心为她着想,让她如何舍得?
母女二人聊了好一会儿,傅羽霓才依依不舍回到自己的院子。
而另一边,明珠阁里闹得不可开交,傅锦霓气急的拿起一个青花瓷玉瓶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破裂的声音带着暴怒响彻这个小院。
屋子里的地上全是碎片和乱扔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片狼藉,傅锦霓摔得累了愤愤的坐下,一旁时候的小丫鬟早吓得不敢出声,低着头不敢动作。
“你!”傅锦霓喘着粗气,恨恨的指着一个小丫鬟:“去看看,傅羽霓那个小贱人现在在哪儿?”
“是。”小丫鬟战战兢兢的领了命,逃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门外的方向,傅锦霓不满的踢了踢地上无辜的碎片,眼神中满是愤怒。
这个傅羽霓,自己回府就算了,偏偏还引出那样的谣言,将国公府的颜面丢了彻底,也让皇后亲自来询问她这未来太子妃的德行。
尚未进门就出了这等事,身为一府姐妹,她们都会因为傅羽霓而受到影响,傅羽霓出了这等事定是再无法婚配了,可是她们……一想到这里,傅锦霓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杨诗姚走了进来。
“姐姐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她今日穿的格外动人,从门外走进来,金色的光芒自身后射了进来,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更显得宛若仙子,楚楚动人。
可是傅锦霓却没有给她丝毫的面子,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具就向她扔了过去,杨诗姚毫无防备,惊慌失措的躲了过去,滚烫的茶水却还是溅到了衣服上,名贵的衣料顿时湿了一片,看起来有些狼狈。
“都是你,出什么馊主意,损了那贱人也就算了,竟还牵连了我!”
还未等杨诗姚叫屈,傅锦霓已经先一步骂出了口,语气中满是责怪,丝毫不记得当初自己也是十分认同那个计谋的。
闻言,杨诗姚不动声色的拂开丫鬟整理裙裳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有些东西需要留下慢慢记着,心里这么想着,再抬眸时,却已经是笑颜如花,和煦动人。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这次计划不周,下次不会了。”
傅锦霓听完并没有答话,还在自顾自的生闷气。杨诗姚倒也不恼,径自坐到她身旁的位置上,拂了拂手屏退了人,这才笑着说道:
“这次虽然没有大获全胜,但是她回了国公府,又是被遣回来的,如此以后便不能再嫁做人妇,而姐姐很快便是太子妃,到时候想要整治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听完这话,傅锦霓思索了片刻,半晌之后虽没说什么,但脸色已经缓和了好多,转过头来看向她,心中却还是有气,终是没有给她好脸色,挪开视线冷冷的说:
“那你有什么法子能整治她?”
杨诗姚依旧保持着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冷漠而受到影响:
“傅羽霓才刚刚回府,所有人都巴巴的看着国公府会如何处理,若是我们贸然出手,定然落人话柄,到时候,再让皇后娘娘责问,岂非得不偿失?”
看傅锦霓微微皱眉,杨诗姚继续说道:
“如今她已然掀不起什么风浪,姐姐何须着急,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的语气很轻,但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无比阴狠,傅锦霓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得意的勾起了唇角,一双眼睛懒懒的看向某个方向,一丝精光闪过,带着毫不遮掩的狠厉。
另一边,傅锦霓带着漫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看着门上的清晰地三个大字——霜雪院,再瞧瞧门内的光景,不禁自嘲一笑,她离开的这些日子,这地方倒真如霜雪般冷清。
“姑娘,你进去先歇息,奴婢来收拾就好。”
漫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禁一皱眉,心里叹息,面上却还是带着微笑,甜甜的说道。
“我与你一同便好。”
傅羽霓声如羽毛,轻轻拂过人的心田,痒痒的,可没有人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多么恨。
这些人,哪里是当她嫁出去,分明就是当她死了。
主仆二人一同整理收拾,只是短短三天,这里便多了份萧条,傅羽霓甚至都在想,三天前的自己,先前十余载的自己,是如何在这方天地安然度日的?
一直忙到午后,两人才得以歇息,傅羽霓坐在小院里的石桌旁,漫儿起好了茶水放在桌上,站在一旁侍候。
一阵微风吹过,衣袂飘舞,傅羽霓拿起茶水,轻嗅茶香,竟不由得想起那阵似有若无的兰香,那个……清冷的玄色身影。
“姐姐今日回府,妹妹未能远迎,真是失礼,故特来看望,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杨诗姚的声音含笑传来,打断了傅羽霓的思绪,她拿着茶杯一声轻笑,饮了一口才抬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