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敬源的话,众人看傅羽霓的目光更是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有嘲讽有轻视。
也难怪,一个被夫家遣回来的下堂妻,如何能有一间自己的药铺,其中千丝万缕,的确惹人深思。
傅羽霓莞尔一笑,正想说话突然感到手心温热,一转头就对上了傅苇霓担忧的目光,纤细的手被她握在掌心,平添了几分温暖,在这夏日非但没显得燥热,反而多了一份心安。
傅羽霓对着她淡淡一笑,抚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转头看向傅敬源。
一转眸,脸上已不再有方才的淡然,而是多了一份无辜,一份单纯,一份楚楚可怜,轻轻歪着脑袋,一双单纯无辜的眼睛略带疑惑的看着傅敬源,略带稚气的开口反问道:
“二哥口口声声说我让国公府蒙羞,可我只是代人保管东西,如何就让国公府蒙羞了?倒是二哥,现下鼻青脸肿跪在这里,还几次三番让父亲发怒,在外人面前损了国公府的颜面……”
说到这里,傅羽霓稍作停顿,眼神无辜的看向了堂上的傅煊,楚楚可怜的模样有些无助,看得傅煊心头一紧更觉亏欠,还未开口便又听那委屈的声音从堂下传来:
“羽霓自知痴傻不会分辨,还请父亲大人主持公道,以示公允。”
傅煊本就对这女儿有所亏欠,这么多天不曾相见也是无颜面以对,如今看到她这般无助的委屈模样,更是对傅敬源失望透顶,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混账!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混淆视听,为父当真是太纵着你了!”
看到这一幕柳君杰不禁暗自勾起了唇角,看向傅羽霓的眼神又多了一份赞赏,这小女子倒是机灵,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傅煊站到自己这一边,擒贼先擒王,她倒是用得好。
只是想不到,这样心思缜密的女子,在应对事情上,竟是以退为进,装傻充楞。
想来,市井相传傅羽霓生性痴傻,应当是有原因的。
如今傅煊表态,事情也算是有个定论,傅敬源可是败得彻底,柳君杰看着堂下依然不服气的莽夫,不禁摇了摇头,国公府的这个嫡子,当真是糟糕透顶啊。
偏偏此时,像是要证明柳君杰的说法,傅敬源非但没有认错,还厉声狡辩:
“你口口声声说帮旁人保管,有何证据,你分明就是于旁人串通,陷害于我……”
“是我!”一直没有开口的傅晨皓突然出声说道,身姿挺拔的男人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灼灼,语气更是坚定,不容置疑:“是我让羽霓保管。”
“你作何需要她保管!”傅敬源像是抓住了把柄,死死揪着这一点,愤愤的问道。
傅晨皓似乎早就想到他要这么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尽是失望。傅敬源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但又害怕父亲的威严,只能瞪着怒目,不忿的问道:
“你看什么?”
“我让羽霓保管,自然是因为你。”傅晨皓无奈的摇了摇头,神态中尽是无可奈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就连傅敬源也是。所幸这一次傅晨皓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就拿出了一沓纸,扬了扬说道:
“你连夫人的陪嫁庄子都敢随意送出,更何况是我好友的药铺。”
“我什么时候……”傅敬源看到这东西只觉得眼熟,本还想狡辩,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戛然而止,看着傅晨皓手里的东西,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皓儿,这是怎么回事?”眼看事情越来越复杂,傅煊直接不耐的问道。
傅晨皓冲着父亲点了点头,转而开口道:
“孩儿今日出行,偶遇二弟出入花雨楼,还未及细看,就见二弟慌张跑出,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两人拉拉扯扯,孩儿遂将他二人带回府中。不想途中偶遇柳兄,方知今日二弟大闹城西药铺。孩儿不敢私自处置,故前来请父亲决断。”
傅敬源向来随心所欲不受拘束,曾经就因出入烟花之地受了重罚,傅煊原以为他能长了记性不再如此,如今看来,竟是丝毫没有收敛。而他作为父亲,竟然一直不知,看来定是有人暗中包庇。
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傅夫人的身上,而后者也因为心虚早就垂下了头,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愤恨的目光无声的落在傅晨皓的身上。
傅煊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傅敬源,眼睛里满是失望,就连神情中也带了毫不遮掩的不耐:
“大闹市井,出入烟花之地,你可是越发放肆了。”
到了这一步傅敬源终于知道自己一败涂地,低着头不敢再看傅煊的脸色,听到这话更是吓得身体战栗,与刚才理直气壮趾高气扬的姿态截然不同,偏生傅煊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继续问傅晨皓:
“那你方才说的陪嫁庄子是怎么回事?”
傅晨皓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傅煊定睛一看,竟是自家夫人的陪嫁庄子的地契,白纸黑字不可否认,正疑惑就听到傅晨皓淡淡的说道:
“这地契,是孩儿从那烟花女子手中拿到的,说是……她与二弟的定情之物。”
一听这话,傅夫人猛地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从傅煊手中拿过地契,睁大了眼睛翻了翻,确定之后一脸痛心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傅敬源,一向高高在上的妇人第一次面白如纸,狼狈至极。
颤抖着拿着那几张纸,傅夫人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的傅敬源,深吸一口气问道:
“敬源,你告诉娘,这真的是你做的吗?是不是……”傅夫人阴狠的眼神环顾了一圈,落到傅晨皓身上时狠狠地瞪了一眼,强压住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不是有人陷害于你,你说出来,娘亲为你做主!”
闻言傅羽霓不禁叹了口气,暗自摇了摇头,时至如今还想推卸责任陷害他人,也难怪教出这样的孩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方才还觉得她可怜,如今却觉得,不过是因果报应,活该而已。
傅晨皓自然知道傅夫人意为何指,淡淡一笑,稍微让开身子,一位少女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身着粉色薄衫,娇嫩的脸上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媚意,虽生的美艳却风尘气十足,着实难登国公府之大雅之堂。
然而,却是这小小的女子,让傅夫人脸色一僵。
“孩儿亦担心二弟受人陷害,故将人带来,请父亲裁决。”傅晨皓淡淡的说道。明明是平淡如水的语气,却仿佛带了寒冬的冰冷,在这酷夏之中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