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色有些昏暗,漫儿搀着傅羽霓慢慢的往回走,想到先前姑娘将蛇放进食盒的动作,不禁有些后怕,小声的问道:
“姑娘,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反击,会不会被她反咬一口?”
傅羽霓听到这话却是淡然一笑,明明是傍晚时分,漫儿却像是看到了晨曦的金色日光,不禁失了神,只听那如金色光芒一样闪耀的女子浅浅一笑,淡淡的说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是偷偷摸摸,倒显得我们心中有鬼,而且……”
好看的眉眼微微敛下,颤动的睫羽多了一份感伤,但又很快敛去,碧湖般的眸子里,悲伤一闪而过,快到难以捕捉:
“无论在明在暗,只要那评判的人不公正,做再多都是一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又何必束手束脚,绑住了自己,又难以惩罚恶人?”
提到这个,漫儿身形一滞,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由得心生不甘,明明都是国公府的姑娘,为何就偏袒至此。
正如姑娘所言,就算姑娘悄悄地做了这件事情,夫人还是会将罪责全部归咎到她的身上,所以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漫儿捏了捏傅羽霓的胳膊,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将那些烦心事通通抛之脑后,对上那双碧湖一般平静的眸子,笑着说道:
“姑娘,我们回去吧。”
直至夜幕降临,傅锦霓都没有派人前来,漫儿心中疑惑吃惊,傅羽霓却是意料之中。
当时她让小黑蛇做这个的时候就说过,一旦吓到那些人就快速跑掉,到时候,傅锦霓再生气也会先找蛇。
而且就算要追究罪责,也得有个由头,这蛇本就是她用来害人的,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心中自然慌乱,一时间哪里还能想到反咬一口呢。
只是,傅锦霓不会知道,傅羽霓为她安排的大戏,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开始而已。
夜晚悄悄流逝,整个国公府都陷入了静谧之中,只有荷塘中时不时传来几声蛙鸣,傅羽霓带着浅浅的笑容进入了梦乡,只觉得一身的疲惫在此刻尽数卸下,好不轻松。
而此时,国公府的另一角却是灯火通明,梁姨娘盘膝坐在床上,两只手成兰花状分别放置在膝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夏日清凉的夜中,额头竟渗出豆大的汗珠。
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在院中看到的东西,由小动物扒拉着写出来的字:新室成,随母迁,远是非,享天伦。
看那小字上残留的小白毛,还有那字里行间的意思,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不得不说,那话中的生活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可是现在情况有变,她不能自私。
傅羽霓自一出生便身负重任,当年大难临头,她拼死护其离开,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被活生生冰封在千年寒冰中,当年一别,如今已过十六载。
十六个春秋的冰封之苦,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那碧湖一般的眼眸中满含的祈求——护她一世周全。
十六年来,每每看到傅羽霓那双同那人一模一样的眸子,她就心痛如绞,十六年了,即使是天降灾祸,也该够了!
再次闭上眼睛,狠心的将那小小的十二个字抛之脑后,深吸一口气,汲取天地灵气,缓缓由心而发,去往凌王府。
如此,便是整整一夜。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国公府的大门上,金色鎏光的牌匾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宣告着傅国公府独一无二的荣耀和威严,天地万物皆沐浴在着金色的光芒之中,一派安乐祥和之景。
猝不及防的,国公府明珠阁中响起一声尖叫,在安静的府邸中显得格外刺耳,而后便有人惊叫着跑了出来。
众人闻声赶来,只见傅锦霓只着内衫一脸惊慌地指着房门,毫无半点大小姐的风范,如同大街上的疯婆子,指着打开的房门惊慌失措的大声惊呼:
“来人呐……蛇……快来人呐……有蛇……”
傅夫人及时赶到,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身形一滞,快速上前,厉声呵斥道:
“堂堂国公府嫡女衣衫不整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说完又看向匆匆赶来的下人,语气更是凌厉:
“还不去给小姐拿件衣服披上!”
闺房里有蛇,小丫鬟赶忙去别处找衣服,傅夫人这才问起事情原委:
“何事如此惊慌?”
傅锦霓被傅夫人一声呵斥吓住,听到这话又害怕的往她身边缩,眼露恐慌的指着大开的房门,哆哆嗦嗦的颤抖着唇,语无伦次的说道:
“有蛇……好多……好多……毒蛇……是……傅羽霓……一定是她……”
傅夫人听到这话也是一惊,赶忙命人去拿了雄黄,这才派人进去。
房门大开,阳光渐渐照射进去,偌大的房间有了光线顿时亮堂起来,家仆拿着雄黄胆战心惊的走了进去,蛇没见到,倒是见到一个瘫倒在地的婢女。
几人合力将那奴婢拖了出来,只见那婢女双唇发黑,紧闭双眼,胸膛已经没了起伏,一个小丫鬟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人,颤抖着唇哆嗦着说出几个字:
“死……死了。”
傅夫人见状也不由得头脑一晕,后退一步险些摔倒,幸好下人扶着才堪堪稳住身形,一双眼睛审视的看向傅锦霓,平日的慈爱语气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冷冷的责问:
“怎么回事?”
房间里闹蛇本已是大事,如今还出了人命,对国公府名声甚是影响,偏偏傅锦霓还是和太子定下婚事的人。
而且,房间里就她们两个人,傅锦霓知道有蛇竟自己跑了出来,独留这丫鬟在房中,不幸被咬,而傅锦霓事后也没有说里头还有人,致使这婢女不治身亡。
傅夫人何其聪明,再加上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顿时怒火中烧,愤愤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命人仔细搜查房间,看看有没有遗留的毒蛇,以免再次伤人。
吩咐完这些,傅夫人便径自带着傅锦霓离开了。
与此同时,除了国公府之外,还有一个地方也发生了奇事。
原来,就在昨晚一夜之间,凌王府中所有的花尽数凋零,加之先前的鹦鹉寻主一事,众人更将目光放在了傅国公府的身上,或者说,放在傅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上。
凌灏听着下属传来的回报,缓缓勾唇,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