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国公府牡丹苑。
傅夫人带着傅锦霓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后便冷着脸让她跪下,仔仔细细的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自己的闺房里出了人命,傅锦霓自然知道兹事体大,也不敢再有隐瞒,便将之前放蛇害傅羽霓的事情和盘托出,然后又提及昨日傍晚傅羽霓送来的点心,最后一口咬定此事与傅羽霓有关。
听她说完这些,傅夫人的脸色已经铁青,愤怒地‘砰’的拍了一声桌子,被震倒的茶杯流出了温热的茶水,快速地打湿了蜀锦做成的衣服,但是傅夫人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伸出手颤抖的指着跪在堂下的傅锦霓:
“糊涂,身为一府小姐,因为这点小事就敢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为娘真是太纵容你了!”
“娘,我错了……”傅锦霓一看这情形也知道自己这次过了火,即使她再娇纵也是国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出了这等事怎么能不害怕,哭哭啼啼的跪着挪到傅夫人的面前,揪着娘亲的衣角哭天抹泪的求饶。
“女儿只是一时意气……哪里知道想到会真的闹出人命……而且那傅羽霓不知使了什么妖术……那条蛇竟然没有伤她半分……反而回来咬我……呜呜……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娘……你要帮女儿啊……”
傅锦霓早就吓得浑身冒冷汗,如今再听傅夫人的责备,更是意识到了事情重大,想到从房间里拖出来的那个可怕的尸体,顿时更加慌乱。
傅夫人看着揪着自己的衣角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纵使责怪也得先把事情解决好,不然等到皇后娘娘责问,一个不满退了婚事,那傅锦霓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念及此,傅夫人理了理心绪,沉声问道:
“我问你,那小丫鬟是怎么被咬的?”
一提到这个傅锦霓就心虚,但在傅夫人凌厉的目光之下又不敢撒谎,只好低着头弱弱的说道:
“女儿当时心慌害怕,就推了她一把,不知怎的,就摔倒在蛇堆里了。”
傅夫人一听到这话就气急攻心险些晕倒,赶忙扶住桌沿才堪堪站稳,如此一来,那小丫鬟的死便和傅锦霓脱不了干系了。
傅夫人揉了揉眉心,愤愤的指着自己不成器的女儿,强压着怒火无奈的问道:
“你方才说蛇堆?怎么回事?”
一说起这个傅锦霓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地说道:
“女儿凌晨时分……一睁眼……便看到好多蛇……好多……足有十多条……皆在女儿房里……床头……桌角……地上……好多好多……”
听她如此说,傅夫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当时一听到傅锦霓的叫声她就匆忙赶了过去,但是房中却已经不见了蛇的踪影,若真是傅锦霓说的十多条,怎么可能瞬息之间就莫名消失呢?
这般稀奇古怪的事情着实让人费解,傅夫人抬眸看向堂下的傅锦霓,只见她神色恍惚面色憔悴,不禁心里起了疑惑,会不会是自己的女儿中了邪?可是偏偏,的确有被蛇咬死的丫鬟。
越想越觉得头疼,傅夫人索性让傅锦霓先在这里休息,然后又派了人去请大夫。等走出房门,傅夫人才低声问傅锦霓的丫鬟:
“昨晚,傅羽霓真的送来了带蛇的点心?”
小丫鬟一听这话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子,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她们都是有目共睹。
那黑得透亮的一条蛇赫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而且,还在她们的眼皮下迅速消失,冰冷的鳞片滑过她的手背,那触感,现在想起来还一身冷汗呢。
“没错,奴婢亲眼所见,的确有一条黑蛇,就在装点心的食盒里。”
听到这话,傅夫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几日傅羽霓一直安安分分的,实在不像做这事的人。
可是,傅锦霓名誉受损,定然连累整个国公府,与其如此,不如让一个废妇担了罪责,岂不甚好?
这么想着,傅夫人便命人将那小丫鬟的尸体抬上,浩浩荡荡去了霜雪院,因此,才有了漫儿匆匆忙忙回来报讯的场景。
眼看人已经走到了门外,傅羽霓也没想着要躲,索性就走出了房门,正巧遇上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的傅夫人。
“夫人前来,羽霓有失远迎,还请夫人恕罪。”
傅羽霓身着一袭冰蓝色白纹昙花雨丝裙裳,梳着最简单的发髻,额间的碎发轻轻地随风飘舞,胜雪的肌肤不施粉黛依然明艳动人,碧湖般的眼睛仿若纯净无暇的玉石,眉间的朱砂像是一轮小小的红日,清丽明媚。
倾国倾城的美人莞尔一笑,微微福身行礼,唇角一勾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神荡漾。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连傅夫人看了也不由得晃神,心中不免多了一句怨怼,红颜祸水!
“我此次前来,可不是来探望你的。”
傅夫人最看不惯她这副举止得当温柔有礼的模样,明明是个痴傻的庶女,却偏偏胜却国公府嫡女的风采。因此话中并未顾及嫡母风范,直接出言讥讽,言辞刻薄,让人不适。
众人看着这两人见面,都忍不住为那画一般的美人捏一把汗,谁知傅羽霓却不为所动,听到这样语气不善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颔首,碧湖般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只柔声道:
“我自然知道夫人事务繁杂,而且,探望……也不是这般模样啊。”
美人灵动的眼睛不经意的落到傅夫人身后的尸体上,看似风轻云淡温柔娴静的回话也因此带了些反讽,轻飘飘的,却让傅夫人老脸一红,有气也发不出。
“这尸体,可是要问你了。”
傅夫人见她提及这尸体,索性就顺水推舟。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事发生在明珠阁,死的也是明珠阁的人,而且致命的还是毒蛇,无论哪一点都和霜雪院的这位扯不上关系,这话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果不其然,傅羽霓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傅夫人,玉手紧紧绞着手上的帕子,小鹿受惊一般弱弱的问道:
“夫人这是何意?羽霓着实不解。”
傅夫人摆明了是要将这件事情强行算在她的头上,自然步步紧逼:
“你敢说你昨日没有往明珠阁送点心,没有在食盒里放毒蛇?”
听到这话,傅羽霓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在那清雅如莲的面容上更显得俏皮可爱:
“送点心不假,但羽霓从未放过毒蛇。”
她说的真挚,一双碧湖般的眼睛清澈如泉水,仿佛一眼便能看透,眼神中的坚定和认真更是让人不舍得怀疑。
而且,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还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认真地说道:
“若真是我放的蛇,那我又何必亲自送去,这不是傻嘛。”
说着,她还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大夫人,那神情就好像在说‘我都知道这样的道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真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