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秀城道：“这倒是没想过。”
云激扬道：“小若的麻烦肯定多，翠华很熟悉秦家的，假如给翠华增加了烦恼，岂不是给她自己添烦恼吗？”
牟秀城道：“她到底是主子，不用怕的。”
云激扬道：“怕是不怕，只是何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是说，你想到的方案，小若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
牟秀城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到底没有大哥熟悉情况。”
这是赞美的话，江湖人谁不爱听好话，只是云激扬现在不怎么要听这些虚的甜言蜜语，他更需要的是切实地做事方案。
云激扬道：“依我看，从一开始小若就想要阿兰帮忙做事，会重点在意人家的才艺，看看该怎么帮着人家发挥才干。”
牟秀城怎么觉得话里有话，说道：“大哥的意思是……？”
云激扬道：“行走江湖，纷争厮杀中，看的是对方的弱点，这样才有活命的机会。可是建功立业，还要看人的长处，及时积善修福，这样才可以平安富贵，活得更好。这一点小若做得很好。”
牟秀城点了点头，他也承认秦宜若的优秀。云激扬道：“这和她身处富贵乡，娇生惯养有关，所以她的精致和见识让她很容易就发现价值。”
牟秀城微微一怔，他承认云激扬看得很深，也很全面，不单单只看秦宜若的才干，也看到了养育她这份才干的土壤。心中既是微微一惊，感觉到了云激扬眼光的犀利，又觉得有一些不解，一个秦宜若而已，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思呢？
牟秀城道：“大哥，我有一些不解，一个女人而已，你是动了真情吗？”
云激扬一愣，这是在扯什么呀，这句话倒像是在攻击似的。如果率性一点的话，就会直接回应，这是我的私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云激扬又觉得这时候牟秀城这样问，似乎也有深意，说道：“牟大哥，有话请直说。”
牟秀城道：“我都不怎么愿意说，如果说出来了，倒像是把自己置身于不知状况之地。”
云激扬隐隐猜到了几分，说道：“看到我这么宠爱小若，你们有了想法？”
牟秀城道：“大哥真是聪明，你可曾发现，你对秦小姐的宠爱，已经超过了我们很多了。对我们何曾有过如此？”
云激扬明白了，他会这样看到秦宜若才干背后的土壤，而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弟兄们。说起来也是自己的失误了。
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两个世界的差别竟然是那么大，和弟兄们在一起，很多事情只要简洁果断即可，要说是简单粗暴有效都不为过。
可到了秦家就不同了，精致细腻还不说，还有深度和广度，是要用很多心，同时也让思维开阔。
只是跟着他的弟兄们看在眼里，免不了要承受情绪的波折。怎么看也是他对秦宜若出自肺腑，用心疼爱，而他们呢，是跟着他打江山的弟兄们，几时受到过这样的好处呢？
可云激扬还是身不由己，到了这一步很自然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看到秦宜若，就觉得是该这样的对待，见到了其他人，就觉得是该用江湖惯有的对待。
是不公平的，也就难怪人家不平衡，可是又是很自然而然的，说也说不清楚。
云激扬不觉低头苦笑，他自己还在两个世界中转换得不怎么适应，接着就要他来做两个世界的指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到，这时候的他，是最脆弱，最依赖，也是最需要指引的时候。
云激扬右手捏紧，手指轻轻地在手掌里划了一个“善”字，一善遮百丑，善也可以化解烦恼。这也是《吉祥诀》里说的，他还知道，难怪戏台上的诸葛亮喜欢拿着扇子，那是智慧的象征。
因为扇通善，在天热炎炎的情形下，几扇一摇，清凉自来，烦恼消除。
云激扬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牟大哥这是要我在弟兄们和小若之间选谁轻谁重吗？”
牟秀城一听，顿时大汗淋漓，说道：“不敢！”
他知道这句话的轻重，假如有谁敢逼云激扬这么做决定，那么下一步云激扬就要干掉谁了。
云激扬对牟秀城的反应很满意，接着说道：“牟大哥也知我并非无情无义之辈。”
牟秀城道：“相反，大哥还非常重感情。”
云激扬一笑，说道：“可现在不但弟兄们要靠我，秦家老小也要靠着我，很多事情不是单凭武功就可以应对的，很自然地，谁对我有用，我就对谁好。牟大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吗？”
牟秀城大囧，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说真话，他其实是有一点不适应的，可怎么说出口呢？要说不是呢，那么刚才他的提醒又算是什么呢？
云激扬的笑容更深了，他承认牟秀城说的是对的，可是他的话勾起了自己内心脆弱的一面，牟秀城只是提出了问题，却没有带着方案，虽然说他也是有心相助，那么就先让他尝尝脆弱的地方被挑动，同时身陷两难是什么感受。
从前的云激扬不是这样的，有话直说，见了他们都掏心窝，可现在不同了，假如再像以前那样，只怕他无法应对的困境，他们也无法应对，实话实说，会碰到的后果就是提前散伙，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跟秦宜若在一起谈情说爱，也有一点好，经常要用口头表达感情，不但让云激扬口才大增，也开始知道哪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会击中对方哪个点，会有什么反应。
云激扬故意那么说，就是要看看牟秀城的反应，看看他如何应对这等难堪的问题，如何从两难中走出。而牟秀城额头渗出了汗，却不知如何回答。
云激扬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是还没有完全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