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惯体力活的男人,一闲下来也不觉得饿
在雨季里,他们可以一整天聚拢在村头那个
“跑腿子”家里,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段
我一段,就着满屋子的旱烟和屁声聊个没完
当过兵的说北大荒地里怎么冒油,手势里
沾着黑土渣的土豆一瞬间就大了一圈;做过工的
说城里青年如何跳舞,如何下馆子
姑娘的皮肤别提有多白,屁股别提有多圆
老实巴交,在村里窝了一辈子的,磕磕巴巴地
说说粮草和农事;上了年纪的,嗔骂声中总把话题
不合时宜地扯到清末,拉到民国和解放前
就这样聊到日上三竿,星月灿灿,两次骂瘪
饿死鬼托生的孩子和母牛般老娘们儿的催喊
他们不担心村西的林子被砍,也不担心稻田里
水是不是变了颜色;说到吃的,他们不知道有
“二恶英”和添加剂,也不知道有蓝耳病和
禽流感;说到喝的,他们都沉醉在当地唯一
一种已经流入血脉,叫做“一元糠麸”的小烧锅中
不断线的雨水让他们烦闷,可他们的谈话却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