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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半惊魂

拳击馆位于落马洲最繁华地段,当李远方和罗征赶到时,早已不见赵小姐的人影,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想找到林文雄。他们一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昏暗的大礼堂,周围挤满了人,还有不少红头花绿眼睛的洋毛子,中间摆着一个擂台,台上有俩人正打得呼呼声。李远方和罗征拼命去往擂台边挤去,突然一阵欢呼声和尖叫声,远远看见裁判将林文雄的一只手高高举起,另一个人则倒在台边正痛苦地挣扎。

李远方和罗征好不容易挤到台下,罗征想喊,被李远方阻止住。只见林文雄一身短打扮,上身赤裸,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不知是擦了油抑或是出了汗,浑身油光闪亮。林文雄双手举起,台下人一片欢呼,有人打哨音,有人扔钞票,乱哄哄的。然后又有人将伤者抬出擂台,下面人群中很快让出一条通道,伤者是一个比林文雄更高大结实的外国人,他浑身是血,却无人在乎他的死活。

这时,裁判在台上高声喊:“各位,现在是最后一轮,还有哪位肯上台?”人们东张西望,似乎无人敢应答。

罗征有些急了,问:“那个赵小姐在哪里,怎么不见人?”

李远方说:“急什么,到时自然会出现。”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中有人大喊:“我!”人们遁声望去,却见一个年轻女子快步走来,人群中立即又尖叫起来。

李远方说:“你看,不是出来了。”

罗征揶揄道:“一个黄毛丫头,敢与天下无敌手的林老虎比试,真是乱弹琴。”

李远方却说:“有好戏看了。”

罗征不解地问:“看什么看,叫他下来我们走吧?”

李远方说:“不急,看看再说。”

裁判举起赵小姐的一只手,只见她已换了一身紧身的黑衣,腰上扎着绸带,双手套了护腕,俨然一个拳击手。只见裁判说:“这位是来自香港的赵曼枝小姐,赵小姐自小在日本学习柔道,后又在泰国练习拳击,身手不凡,技艺精湛,有买赵小姐的请抓紧时间……”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买赵小姐,有的买林文雄,一时翁翁之时不绝于耳。过了一阵,有人摇响了铜铃,裁判高声喊:“预备……”

赵曼枝对林文雄躬身道:“林师傅承让了!”

林文雄见了,笑呵呵地道:“赵小姐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免得伤了玉体?”

赵曼枝轻松地说:“放心吧,小心你自己就行了。”

林文雄不以为然地说:“那好,既然赵小姐有种,寻就请!”

裁判喊一声:“比赛开始!”

李远方和罗征紧张地盯着台上,心想这个赵曼枝到底是什么人物,敢与林老虎比试,看看到底她能不能打,到底是不是吹牛。

这时,林文雄已与赵曼枝打将起来,只见林文雄施展拳脚,对赵曼枝步步紧逼,赵曼枝跨着马步,对林文雄的进攻防守严密。林文雄不失时机地发动一次次进攻,都被赵曼枝轻松化解,林文雄捞不到半点便宜,不由心中大怒,瞄准一个空档,突然大喝一声,使尽全力扑向赵曼枝,赵曼枝见林文雄扑来,不慌不忙,闪身一转,借力反将林文雄推倒,林文雄欲起身,赵曼枝扑在他胸前,林文雄想想还是算了。台下响起了一浪接一浪的尖叫声,可能这是最好看的一场擂台赛。

第一回合林文雄输,他再也不敢大意,原来赵曼枝以柔克刚,借势发威,力道无穷。这回林文雄学乖了,他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先试探对方,找出她的破绽,然后再一举击溃。赵曼枝见林文雄改变了策略,决定率先进攻,她的双拳像瀑雨一般倾泄而下,打在林文雄厚实的胸部上却犹如弹棉花,于是施展腿功,见林文雄一味谦让,她突然起身一跃,将身旋转,一个扫堂腿,真往林文雄的脑门扫去。林文雄早防着这一招,他矮身躲过,顺手一挡,咚地一声巨响,赵曼枝啊地一声惨叫,被重重地摔倒在台边一角。

第二回合赵曼枝输了,林文雄咧嘴大笑,心想总算收回点面子,不然真叫人跌破眼镜。第三回合,赵曼枝又改攻为守,任林文雄在台中央瞎猫撞老鼠,她仅围着林文雄团团转,时不时应付一下,以消耗他的体力。林文雄不免有些激了,长拳粗腿,双管齐下,舞得呼呼风声,赵曼枝不由大喜,她身形敏捷,专攻对方下路,使林文雄防不胜防。打了一阵,林文雄再无耐心,双手来抱赵曼枝,赵曼枝顺势一跃,跳过林文雄的头顶,双腿一蹬,林文雄失去方向与重心,差点摔倒。由于赵曼枝双腿用力过度,人却倒在台上。林文雄见对方倒下,以为再也爬不起来了,他笑眯眯地伸手去拉她,赵曼枝果然伸出一只手来,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赵曼枝双腿勾住林文雄的脖颈用力一转,只听嘭地一声响,林文雄直挺挺地倒在台中央,他恼羞成怒,迅速爬起来,赵曼枝等他刚要看望起来,突然飞起一条腿向林文雄下身踢去,林文雄猝不及防,又被踢倒在地,由于摔得太重,再也起不来了。

台下响起了阵阵喝彩声,人们欢呼雀跃,无比兴奋。当裁判宣布赵曼枝赢了时,激动的人们高声呼喊,喊声地动山摇。罗征看得眼花缭乱,见林文雄输了,摇头叹息:“这个林老虎真没用,看来是老了。”李远方笑一笑,并不表态。

罗征拉着李远方来到台后,却见林文雄一脸的沮丧,罗征大喊:“林老虎,今天终于被母狮驯服了吧?”

林文雄听了,抬头一看,突然伸开双臂,如见救星一般大喊:“罗征、李远方,原来是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来了,想死我了。”

罗征说:“想你娘个头,你才是乌龟呢,天天躲在这里打擂台威风凛凛的,你还会想到咱们哥们?”

林文雄伤心地说:“你个大头鬼,我威风什么,我是迫于生计,实在没办法,你以为我想啊?”

李远方用拳头捶了林文雄一下,笑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兄弟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光了,我看你赶紧退出来,跟我们回去办正经事。”

林文雄点头说:“你们不知道,自从离开部队后,我伤心了好久,我也好想回到部队,重新拿起武器去战斗。”

说话间,一个女声说:“哟,这才是英雄本色!”大家回头看去,却是赵曼枝,赵曼枝又恢复到原先的装束,哪里还像个刚打赢的拳击手。只见她一身得体的西装打扮,显得落落大方,高贵典雅,林文雄不由得看呆了。

赵曼枝走过来,双手抱拳,十分谦恭地说:“林师傅谦让了,在下深表谢意!”

林文雄说:“什么谦让,没有啊,在下对赵小姐的武艺十分钦佩!”

罗征将林文雄拉过一边,小声说:“叶政委被敌人抓了,我们那份复员人员名单可能落在敌人手里,怎么办?”

林文雄失声惊叫:“啊,这还了得,不行,我们得赶回去救出叶政委,将名单从敌人手里夺回来。”

罗征激道:“你天天躲在这里打拳赚黑钱,怎么回去救?”

林文雄赶紧说:“阿征哥哥,我也不喜欢啊,我也是没法子啊,好了,从此之后老子再也不打这鬼拳击了,跟你们一块回去打江山,快说,什么时候走?”

李远方说:“就现在!”

林文雄高兴地说:“现在?太好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说完进去拿了一个包袱,马上出来,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罗征说:“我们不是在等你吗?”

林文雄翻着白眼,说:“还等什么,走啊?”

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对林文雄喊:“喂,阿雄,结帐了再走?”

林文雄将包袱丢在身后,说:“不结了,咱们有事要办。”

老板继续问:“那你还打不打?”

林文雄苦笑一声,没好气地说:“老子今天输了,再也不打了,再见。”

赵曼枝似乎听到什么,笑着说:“还有我?”

林文雄不解地问:“你,想干什么?”

赵曼枝说:“跟你们一块回去打仗!”

林文雄听罢咧开嘴大笑,说:“我们去打仗,你也去?”

赵曼枝说:“怎么了,不欢迎?”

林文雄大方地说:“没有,那就走吧!”

罗征高兴得手舞足蹈,说:“你不会是想回去保护我们吧?”

赵曼枝没有好声色地说:“要保护也轮不到你。”

罗征气得七窍流血,急问:“为什么?”

李远方笑着说:“就因为你那熊样嘛!”

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离开拳击馆,越走越远。转眼又是晚上,他们很快来到九龙繁华市区,几个人走得累了,便在街头找了个饭馆进去吃饭。他们正在吃饭,这时来了一群人,赵曼枝一看,连忙低着头,李远方和罗征也看到了,来者正是白天追赵曼枝的那伙人,只听刀疤气极败坏地说:“他妈的,找了半天都不见那个死八婆,肯定是那小子骗了我们,真要被我抓到了,非宰了他不可。”

罗征见了,一口饭噎在咽喉吞不下去,他张大了眼睛看着李远方,小声地滴咕:“快看,那人左脸上有刀疤,就是梁管家说的军统特务,香港警察是不是他们杀的?”

李远方正在寻思如何逃脱,不便多说,只轻轻地点了一头。却见刀疤带着人向这边走了过来,正好坐在他们隔壁。李远方急得喉咙提到桑子眼了,他赶快碰碰身边的林文雄,并向他使眼色,林文雄奇怪地看着他们,又看看刀疤一伙人,眼尖的林文雄很快看到刀疤等人腰上都插有短枪,他看着李远方,小声地问:“搞他们的枪?”

李远方哭笑不得,正想与他说白天的事,谁知林文雄随手抓了一个酒瓶,霍地站起来,啪地将酒瓶砸碎,露出刀锋一样玻璃,刀疤等人正在点菜,听到响声,一齐望过来,刀疤一眼认出了李远方,正要掏枪,哪知林文雄以跨步来到刀疤跟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刀疤的头,另一只手用锋利的玻璃对准刀疤的咽喉,刀疤的喉咙发出咕咕声响:“你……你是什么人?”其他人见了,立即起身,一个个掏枪对准林文雄。

情况的突变已不容李远方思考,他飞身跃过去,一手夺下刀疤腰里的手枪,厉声道:“不许乱来,不然,我一枪打死他。”店里的人见状,一个个尖声惊叫,纷纷抱着头往外跑,有人边跑边喊:“不好了,打劫了……”

罗征没枪,想站起来又不敢,这时有人不小心打了一枪,子弹将一只菜碗击碎,汤水泼在罗征身上,罗征大骂:“他妈的,敢开枪……”可是他找了一阵,又找不到顺手的武器。只见赵曼枝从裤管里摸出一支手枪,对着刚才开枪的那人猛然开火,那人中枪,倒在地上。罗征迅速跑过去,捡了那人的手枪,然后马上跑过来。

林文雄大声命令:“快,叫他们全部放下武器,然后退出去,不然就要你的狗命!”

刀疤虽然来气,却只得无奈地说:“好好,你们快放下武器,出去!”然而,他们不肯放下武器,只是慢慢往外退。林文雄抓着玻璃用力扎他,刀疤鲜血直流,忍痛说:“你们没听到吗,快放下武器……”

有人喊:“李队长,不行啊……”

刀疤李队长知道他们的好意,正寻思脱身,这时,只听外面有警车开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人喊:“不好了,李队长,警察来了!”

林文雄抬头去看,李队长突然用右肘朝林文雄腹部用力一顶,林文雄负痛,赶紧松了手,李队长趁机拔腿外跑,他的手下开枪掩护,赵曼枝、李远方和罗征边躲边向他们开枪,混战中,李队长很快逃出门口,被他手下人接住,李队长朝里面喊:“你们跑不了了!”他刚喊完,大批警察冲来,李队长带着一班人立即撤退。

眼看警察要来,罗征林文雄惊惶失措地问:“阿方,我们怎么办?”还未等李远方说话,赵曼枝拉着林文雄喊:“快,走后院!”可是她一会又折了回来,摇头说:“没路!”

赵曼枝见店老板一脸的慌乱,挥枪跑过去,质问:“老板,还有没有别的路?”

店老板结结巴巴地说:“快……上二楼!”

赵曼枝率先上了楼,林文雄、李远方和罗征立即跟上去。警察们已经冲了进来,队长高声喊:“快,上楼,这会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曼枝等上了楼,四处张望,也无路可走,却发现隔壁楼相距不远,就喊:“快,跳过去!”四个人又相继跑了过去,然后顺着屋顶上的楼梯口往下冲。

警察们见四人逃跑,几个人也跟着跳过来,下面的警察朝隔壁楼包抄过来。他们四人被香港警察前堵后追,又无路可走。林文雄走在后面,见警察追得紧,就喊罗征:“你他娘的拿到枪干什么,开枪啊,想叫他们抓我们是不是?”罗征听了,便准备朝警察开枪。

李远方一把挡住,制止道:“不要开枪,不然我们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林文雄和罗征同时大叫:“不开枪怎么跑?”

李远方说:“不用急,冷静点,我们一定能跑掉的。”

话音刚落,一个警察已从上面冲了下来,举枪对准他们喊:“把头抱起来,这回看你们往哪儿跑。”

林文雄和罗征只得将头抱起来,李远方和赵曼枝分别躲在暗处,见那警察朝林文雄走去,李远方顺手抓起一块砖头猛然朝那警察后脑砸去,那警察登时晕倒,李远方朝林文雄喊:“快,脱了他的衣服!”

林文雄正恨手里没有武器,便将那警察拖到暗处,飞快地剥他的衣服,然后穿在身上,俨然一名香港警察,他刚穿好,又一名警察冲下来,又被李远方砸倒,罗征又飞快地换上了警服。李远方示意他们赶紧上去,这时,已有三个警察围过来,林文雄挥枪对着李远方和赵曼枝故意大声乱叫:“出来,你们想躲到哪里?”

赵曼枝和李远方缓步走出来,警察们正得意,赵曼枝突然飞腿将两个警察撂倒,其他一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文雄打晕过去,他们顺着墙壁和窗户之间的空隙跳下来,然后飞快地往黑暗中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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