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大惠跟二惠去上工,秦丰泰和毛圣万做了个交易,帮毛圣万完成结扎指标。只要他今天去结扎,毛圣万明天就让大惠和二惠上工,而且工分都定了,大惠七分,二惠六分,以后逐年涨调。
瓦盖好了,地坪也捶平了,秦丰泰一家高高兴兴地搬了家。搬家那天,秦丰泰把安富贵一家请过来,还请了队长毛圣万。秦丰泰因为太高兴,酒喝得太猛,很快就醉了,然后不停说话,全是对安富贵两口子的感激之词。说没有安富贵两口子的帮忙,只怕他们一家现在还蹴在防震棚里。说着说着秦丰泰就淌起眼泪来,说感谢天老爷的恩赐,给了他一个贤惠的老婆,五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儿女,还给了他一个好兄弟安富贵……
杨素华哪里受得了这场景,早抹起了泪水。大惠懂事,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到安富贵和杨素华身边,齐刷刷跪成一片,亮晶晶的泪珠子挂在脸上,高举着酒碗,要敬干爹干妈。安富贵接过酒碗来,喝了一大口,递给杨素华,要她也喝一大口。杨素华为难,说她在吃药,喝不得。安富贵坚持要杨素华喝,说这酒不一般,是娃娃们的孝心,这秦村大队怕只有他们两口子有这福分。
毛圣万也被感动得满眼眶子泪水,劝杨素华再怎么也得喝点,不要软了娃娃的手,说他还没看见哪家的娃娃有这样懂事,当场就表态,叫大惠二惠明天就去上工。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天我就去公社!”秦丰泰说。
从公社归来,秦丰泰带了好些个好消息。第一个是原来一起搞地震的伙计跟他说:公社的地震办不会撤销,前不久爱城地震办的一位领导还专门问起过他秦丰泰的情况。第二个是他见到刘伯阳了,刘伯阳没有被枪毙,只蹲了班房,现在已经放了出来,正在土镇给自己整平反的材料。第三个就是听说中央那个矮子老乡要翻身了,如果他出来掌权,农民的日子就要好过得多……
但是秦丰泰也带回了个难以愈合的伤口。都说做那手术不疼,跟蚂蚁叮一下一样,留下的口子也只有麦粒大,三两天就会完好如初。但这事落到秦丰泰身上,却差点要了他的性命。手术后的第二天,秦丰泰就感到疼痛难忍,疼得脚趾头都不敢动一下,裤裆里那东西肿得像皮球,亮锃锃的。大队医疗站的医生来看了,说感染了,让他打针输液。可是钱谁给呢?请示到张主任那里,张主任说秦丰泰那是装的,那么多人割了都没事,你这个会有这么大动静呢?
秦丰泰怄气不过,去公社脱了裤子要公道。领导一看,情况确实严重,找了卫生院的人来问咋个回事。卫生院的人来看了,承认是新手做的,消毒没做好,感染了。领导很生气,你们这样搞怎么要得?要是传出去了,哪个还敢来做结扎?我们这个计划生育还怎么整?卫生院的人赶紧把秦丰泰请去住院,吃住卫生院全管,再赔上误工。秦丰泰说卫生院就不住了,大家工作都忙,只需要公社给他开个手续,他回大队医疗站弄药吃。
回到秦村,秦丰泰把手续拿给张主任。手续上说,秦丰泰治疗的费用由大队承担,治疗期间按照全勤满分记工,每天再补助一斤半米三两白糖的营养。张主任接过手续,哼哼直冷笑——
“哟,割个烂鸡巴你还成功臣了!”
不舒服归不舒服,上级安排的事,他张主任也没那个胆量打折扣。这叫秦丰泰很高兴,跟安富贵闲聊说他倒真希望下面这个东西三五个月好不了,好了就找不到这么安逸的待遇了,每天十分满工记起,还有一斤半大米三两白糖。他这么说,还真这么干了,药不按剂量吃,有点好转的迹象了,他又折腾自己了,喝点儿酒啊,故意敞衣袒胸惹点小凉惙啊……等到疼痛难受了,这才去医疗站吃药打针。来回几折腾,秦丰泰把自己搞得是又瘦又黄,都脱了人形。安富贵警告他不能再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了,大队不可能总给他记满分工。
一天秦丰泰去剃头匠那里理发,一照镜子,吓了一跳,不敢再贪图那点米和白糖了,开始了认认真真地吃药打针。可是这拖久了的病就像喂惯了的癞皮狗,要真撵它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房子修好了,屋檐下还有另外一摊子事:打灶、挖茅坑、砌猪圈……秦丰泰有伤不敢动重活儿,只有请安富贵。安富贵原来是想给秦丰泰挖一口沼气池,秦丰泰说沼气池不好,粪渣不好清理,而且用一段时间就不产气了,最主要的是需要大量的石块和石灰,还得用上水泥,成本太大他承受不起。安富贵只好按照他的规划,挖一口大且深的茅坑。
每到收工,安富贵就回家一趟,吃过了饭把碗一推就到秦丰泰家来了,组织大惠二惠和三惠,一起动手挖茅坑。茅坑挖好后,先砌一层石头,再上三合泥,然后用泥掌子把壁面夯光,最后刷上水泥浆。大惠干活已经像个大人了,气力不小,脑瓜子也好使,很多时候安富贵只是像个师傅一样动动嘴,关键的地方才比画几下。但是这个刷水泥浆就得安富贵亲自动手了,因为那是个细致活儿,刷多了费水泥,刷不匀容易渗漏。而且得等一层干了,才可以刷第二层。
刷第二层的时候是个半晌午,安富贵他们那个作业组早早地就完了事,小组长说离中午收工还早,大家自己去找点事做吧,只要不回家就行。于是安富贵来到秦丰泰家,以为秦丰泰在家里,却见门掩着,里外都没人。
安富贵开门进去,到了后面挖茅坑的那间偏房,把水泥浆调好,放下梯子,小心地下到茅坑里,正刷着,听见开门声,以为是秦丰泰,就大声喊:“亲家,亲家。”
进门的是冯兰芳。安富贵问冯兰芳怎么这么早也收工了,冯兰芳说还没收工,喊去队棚做事,她这里顺道回来解个手。安富贵问秦丰泰呢。冯兰芳说秦丰泰带五惠到大队输液去了,半路上还碰着。安富贵说你快去解手吧,我这里刷完把门关上就是了。
因为茅坑没弄好,秦丰泰一家解手都是在隔壁进行,那里放着两只粪桶,满了就抬出去浇菜。冯兰芳可能是憋急了,动静很大,听得安富贵身子一阵阵酥麻,好像那滚烫的尿没流进粪桶,而是浇在了他头上,灌满全身,从脚趾头上往外涌。
冯兰芳完事了出来,问安富贵口渴不渴,说要给他倒碗水。安富贵嗯嗯啊啊地应着,埋着脑袋,没敢抬眼看。冯兰芳洗干净锅,舀了瓢水,却找不着火柴,过来问安富贵带没带火。安富贵摸出火柴,抛上茅坑,还是没敢抬头看。他脸滚烫,手直哆嗦,都拿不住刷子了。
过了一阵,冯兰芳叫安富贵上来歇息一会儿,说她烧了碗水,请他趁热喝了。安富贵口中应着,等刷完最后一刷子,才爬上茅坑,抽了梯子。到灶房一看,冯兰芳端给他的不是一碗水,而是一碗蛋花。
“放了老姜和白糖的,不腥,你快喝了,也没啥好款待你的。”
“你简直……这个……”安富贵也不知道说啥好,脑壳里尽是那哗啦啦的水流声。
“你快喝了吧,凉了就腥了。”
安富贵把碗递向冯兰芳,“还是你喝吧,你还得给五惠喂奶呢。”
“我有奶,够他吃的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奶水充足,冯兰芳捏了一下胸口。
——这个动作叫安富贵脑壳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亮,他想都没想就放下碗,两手伸向了冯兰芳的胸口。冯兰芳也没躲。安富贵摸了一把,进前一步,解开了冯兰芳的衣襟扣子,逮鱼似的握住了那两颗鼓胀的奶子。
“看你都快憋出病了……”冯兰芳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