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隧洞洞壁光滑冰冷,上面透出丝丝绿色的斑点。长生百南靠近查看,才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形似玛瑙的宝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条隧洞得花费多少宝石才能铺就而成。
随着在通道里爬行时间的增加,长生百南感觉体力也在逐渐下降。他的手臂在冰冷的墙壁上呆的时间太长了,已经产生阵阵的刺痛感,长生百南不得不加快速度,以应对急切的焦虑和渐渐流逝的体力。
“快到了,快到了”长生百南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前方一片漆黑,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洞的尽头通往何处,但如果他放弃了,就算他活着走出去也失去意义了。
细微的风吹向他,直觉告诉他前面是一个更大的洞穴,他加快速度,手脚并用来到了隧道尽头。
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里是不是地狱,由苔藓与藤蔓织成的地狱。空旷的洞穴中充斥着腐臭味,暗绿色的土壤中混杂着动物的残骸与人类的肢体。
处在最中央的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巨树,树枝极其繁多,仅仅是树冠部分就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一半。长生百南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半空中,刚刚出来的地方由若干条粗壮的藤蔓连接到树干上,此时他离地面仍有数丈的高度。
他顺着藤蔓向前走去,脚下发出的声音如同踩在泥水中一样,细微的响声经过空旷的空间反射变得十分清晰。
这个洞穴十分广阔,仅用肉眼是无法一览全景,但很显然,这里处处透漏出来的诡异气息说明了此处危险四伏。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任何活物,也许这里是一片墓地,长生百南如此猜想。
随着离树干的距离逐渐缩短,他终于看清了树干间倒垂的椭圆状物体,那些形状如同果实的物体被层层的藤条紧密缠绕,挂在树枝上。抬眼望去,不计其数,个头也是有大有小。长生百南本想去戳破一个探个究竟,但之前洞口的那些长着尖牙的藤条让他有些犹豫,他觉得这里一定也有那些嗜血的怪物,如果自己轻举妄动,在这种环境中只能吃亏。
洞穴的墙壁上布满了交错的植物,空隙中间却有一些奇怪的文字,那些细小的文字在这少光的环境中难以辨认。这里是人造的场所,但为何如今变成这幅模样,长生百南心中生出疑问。
越是靠近这棵巨树,他生出的疑问便越多。这片黑暗的森林中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他此刻只想救出轻骑兵们,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他的眼角撇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体,那是一柄骑兵用的短剑,用毛皮织成的剑套裹在剑身外,是轻骑的配剑!长生百南疾步走过去,发现除了那支短剑,并无他物。正当他寻找着士兵们的踪迹时,一滴水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伸手擦拭,却被水滴的质感吸引。他一看手掌,哪里是水滴,是鲜红的血!
他抬头一看,那些被包裹着的“果实”纷纷垂下,原本被遮蔽的面孔暴露出来,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浮现在长生百南的眼前。不计其数的躯体被藤蔓攀附,每一具尸体背后都连接着粗壮的藤条,他们就像被操控的傀儡在空中耷拉着脑袋。
这些非人非鬼的东西身体上已经呈现出半植物化,皮肤更是被深绿色的苔藓布满,有些地方仍在滴落着没有凝固的血液。长生百南注视着这些怪物,手中的银枪发出低沉的龙吟声。
一阵腥臭味扑面而来,其中一个傀儡已经冲到了眼前,长生百南下意识地抬起枪身格挡,却依然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出数步。那傀儡口中流出的液体滴落在地,散发出阵阵恶臭。未等长生百南站稳,又有几个傀儡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长生百南不得不在狭小的地形上躲藏,但像这样下去,自己免不了耗尽力气死在他们手里。
藤条!长生百南意识到那些傀儡身后都连接着一根藤条,而所有藤条都汇集到一处——中央的树干!擒贼先擒王,与其浪费精力同这些怪物周旋,摧毁树干来的最为致命。
但此处并没有通向树干的路径,无法直接摧毁树干。
那些漂浮不定的傀儡让长生百南灵机一动,没有路就要创造路!长生百南迎着傀儡冲了过去,等那怪物冲到面前时,他枪尖点地,用力一跃,躲过了攻击,稳稳地落在怪物头上。
那傀儡见面前的人影消失,愣了一愣,显然没有发现头顶上的长生百南。但其它的傀儡却发现了他,立马张开大口冲了过来。长生百南屈膝蓄力,高高跃起,但扑面而来的傀儡速度更胜一筹,直接扎向长生百南,带着他砸向墙壁。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随即响彻整个洞穴,被水浸泡已久的墙壁禁不住如此剧烈的冲击,纷纷破碎掉落下来,撞击的地方腾起浓重的烟尘。
那名傀儡缓缓从尘埃中退了出去,显然这种冲击对它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尘埃中没有动静,整个空间里只有石块掉落的悉悉簌簌的响声,其他傀儡见敌人已经死了,便纷纷退回树冠下,结起厚厚的木茧。
那名傀儡幽幽地浮在半空中,注视着烟雾中的动静。在它看来,没有什么生物能够承受这么强力的冲击,起码在它杀死的人里面没有。
如果它有思想的话,一定会觉得刚才的那个家伙十分诡异,毕竟它见过的生物里还没有让它费这么大劲的。但弱者就是弱者,现在只能化作毫无生气的死尸,就像那些躺在深渊下的那些白骨一样。
但是它也许没有听过人类世界的一句古话。
“兵者,诡道也”
可是长生百南知道。
一股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原本灰色的尘土混合着水汽快速翻腾出螺旋的形状,傀儡瞪大了浑浊的双眼盯着原本撞击的地方。
清脆的炸裂声响起,雾气中飞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冲着它飞了过来。它不敢相信还有生物能够像这般恐怖,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意,在它的记忆中,只有哭嚎的猎物而没有这般恐怖模样。
它举起木刺,想要拦下那个飞来的怪物。但老天没有给它任何机会,寒冽的白光闪过,它的双臂变成了掉落的木棍。紧接着,它感觉自己的头颅连带着脖子逐渐塌缩,那个怪物以它的头为垫脚石,进行了第二次飞跃。
傀儡的上半身被巨大的力量踩踏,缩成了一团,再也直不起来。
那个披肩散发、赤裸着上身的怪物跃到了另一端的石壁上,双脚深深陷进墙壁里。他开始在石壁上奔跑,引力仿佛对他不起作用,垂直着石壁的速度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在墙壁上快速移动,每一脚都踩出一个深达数尺的坑洞。通红的身体上遍布着涌起的肌肉,如同地狱的恶鬼降临世间。
长生百南的修罗体在绝境中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感到强力的血液在身体里游走,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动力。但是嗜杀的欲望比之前变成修罗体时来的更强烈。
在被傀儡撞向石壁时,长生百南就变成了修罗体,虽然在体力耗费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使出修罗体将可能失去意识,但仅凭他的身体将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冲击。是死是生就看一瞬间的决定。
那些尚未结茧的傀儡们接连不断地冲了过来,长生百南挥动手中的银枪击打着冲过来的怪物们。原本沉重的枪体在手中的重量如同一根木棍,挥舞起来轻松自如。
他反手起枪,一击刺中一名傀儡的额头,接着握住枪柄,以枪柄为轴,像是飞天的神仙一样在空中转了一圈,双脚接连踢退数名傀儡。那些被踢中的傀儡受到击打出就像被重物撞击一般,深深凹陷进去。
长生百南一路腾跃,垫着傀儡们的身体冲向了树冠的最顶端。他看见了一只巨眼,闪烁着灿烂的光芒。这棵巨树的最上面竟然是一只眼睛!随着那道光芒的退去,他发觉原来的傀儡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苦苦寻找的轻骑兵们。
时间彷如停止,那些轻骑兵们从四面八方冲向他来,原本燃烧的斗志在看到轻骑兵们的一瞬间开始慢慢消散,他伸出手去,想要迎接他们的欢呼。
他手中的长枪发出阵阵颤动,低声的龙吟传入耳端。待他再看时,哪有什么轻骑兵,只有丑陋的傀儡如水般涌来。
此时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站脚了,他的正下方就是那双巨眼,挥舞着木刺的傀儡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双手握住银枪,这柄赋予他信念与希望的长枪,发出破空的长啸。
长生百南向着下方坠落下去,枪尖直指巨眼的中心。
一百步的距离在他看来却是如此漫长,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杀死这些怪物,但是他感觉到一丝宽慰,至少自己是死在为兄弟们报仇的战斗中,这就足够了。
锋利的钢铁划开了巨眼的眼球,那些傀儡们如同焉了的植物一样,纷纷掉落下去。巨树的枝干开始枯萎,紧接着从树身喷出巨量的汁液,灌满了洞穴。
腐朽不堪的洞顶被巨大的压力挤压,顷刻间破碎。恶臭的气息溢满了整片森林,滔天的水柱喷射到了半空中,才渐渐平息,那些原本沉寂在深渊里的动物残躯都随着水流涌了出来。
长生百南遍体鳞伤,躺在草地上,他闭上双眼前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