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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是我太傻了,我总是想当然。通过征友广告找对象本来就困难重重。遇到了问题、吃了苦,我才意识到,这世界上有很多怪人。有的人在写信的时候,甚至在通电话的过程中,都显得很正常,但是等你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哪里不对。也许他们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绅士,也许他们已经有女朋友了,也有可能,他们以为自己想找个女朋友,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无法忍受妈妈、姐姐们的催婚,想让她们知道,自己已经在努力找女朋友了。但心底里,他们只想一个人待着,根本不想找个固定女朋友,更别说结婚了。

所以,八年前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店里,完成任务似的喝着咖啡的时候,我只觉得失望,一点儿都不惊讶。我默默地等,15分钟,20分钟,35分钟过去了……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人群——散步的夫妻、牵着镶水钻的绳子遛狗的老太太,还有推着婴儿车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我想,拉尔斯会不会正坐在街对面的车里,弓着背观察我呢?我猜他可能要看外表再决定来或不来吧,可是我的外表并不差啊。我甚至去做了头发,还买了一支很贵的口红。我对此很后悔,因为他甚至不愿意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和我喝杯咖啡。

我续了两次杯,杯子又空了,我终于起了身。穿上外套,我走出店门,头仰得高高的,脸上挂着欢快、无畏的微笑。如果他正看着我的话,我想让他知道,老娘不在乎。

晚饭过后,我花了一个小时撕下房间窗户、墙壁上贴的胶带,捡起地板上的报纸,重新挂好窗帘。本来想自己搬家具,想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觉得没必要花那个力气。我爬上床,很快就沉沉睡去。

刚开始我没有做梦,但后来,我又到了那里——那个贴着绿色墙纸的房间。浅灰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露台门外下着小雪花。这个地方老是下雪吗?

拉尔斯从后面抱着我,右臂搂着我。我能感到他小臂的力量压在我腰上,温暖的气息呼在我的脖子上。

我微微转过头看着他。“你是谁?”我在心里暗暗地问,害怕出声会吵醒他,“我在你这儿做什么呢?”

他好像听到我说话似的,睁开了那炯炯有神的蓝眼睛。“早啊,亲爱的。”他把我的脸转过去,吻了上来。他的吻是那么温暖而熟悉,像是多年来每天都印在我的唇上一般。

“早。”我喃喃道。那感觉很好,我想永远就这么待着。

我转过身,紧贴着他,感受到他的坚硬抵着我的大腿。那一刻,我犹豫了。但我马上又想到,这只是在做梦而已,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关系。我问他:“几点了?我们要不要……能不能……”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即使是在这个一点儿也不真实的梦中世界里。

“要快点才可以。”他笑了,“周六真好。”

然后我们开始了,激烈而小心,正如我想象中的已婚夫妻那样。大清早有时间的时候,趁着孩子们还没醒,他们必须快点做。

他爱抚着我,动作温柔,双手灵巧。太久没做,我已经忘记这奇妙的感觉了。

这比我记忆中任何一次性经历都要激烈。一阵激流穿过全身,我自己都倍感震惊。我咬紧了双唇。

他还在继续,呼吸加快了,我能听到他的心脏在我的胸前怦怦跳。突然,他放慢了速度,几乎要停下来。“怎么了?”我有些担心,“你没事吧?”他缓缓加速,但还是比之前慢一些,“我没事,只是要……慢一点……”我没说话,身体跟着他调整到他的节奏。

直到他从我身上滑下,调了调睡裤上的腰带,静静地躺在我身边。我把睡裙拉下来,遮住腿,蜷在他身边,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依然很快。“你没事吧?”我又问。“没事。”他笑了,转过头来看着我,“你知道的,我有时候得慢一点,那样舒服一点。”“舒服一点?”我小心地问。他轻拍自己的胸膛,温暖的手指覆在我的手上,“这儿舒服一点,心脏。”他把我拉得更近,“你知道的,亲爱的。”

我们安静地待了会儿。我小心地看着他的呼吸归于平缓。

“感觉很好。”我说,“我很满足……”说完朝他做了个鬼脸。他肯定觉得我疯了。

“你有点紧张,好像过了很久没做似的。”他若有所思,“但没有啊。才几天,是吧?”

可惜他并不知道。

“嗯,我有时候可能会这样。”

门口传来一阵迟疑的敲门声,门半掩着,一个小小的声音说:“我敲门啦,按你们的要求做啦。我记得你们说的话,所以敲门了。”

拉尔斯笑了。“进来吧,小兄弟。”他喊道。

门全开了,米奇侧身进来,头发蓬蓬的。他径自来到床边,站在我旁边说:“已经7点多啦!”

“嗯,确实7点多了。”拉尔斯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我按你们说的做了,等了一会儿。”

“真棒!”我说。

我抱着那小孩。我可以这样做吗?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家里的规矩呢?但我想抱抱他,于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我掀开被子,让他睡进来。他急忙爬到床上,把床单缠在腿上,搂着我的脖子。

“你尿尿了吗?”我问。一边在想,我怎么想起来问这种话。

米奇点点头。

“就你一个人起床了?”拉尔斯问。米奇又点点头。

拉尔斯爬起来,“去拿本书来,让妈妈在床上给你讲故事。”说完他又转过头问我,“可以吗,亲爱的?”

“当然可以啦。”我坐起来,靠着枕头。

拉尔斯俯身吻了我:“我去做早饭。”

外面下着轻柔的小雪,我躺在这个温馨、时髦的房间里,读着一本关于交通的书,身边依偎着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男孩。

米奇似乎对交通工具很感兴趣,对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都很有兴趣,像飞机、火车、古董汽车、邮轮等等。“我以后要当一艘邮轮的船长。”他骄傲地说,“我要开着我的邮轮环游世界,带上我的家人,让你们住一等舱。”听着他说的话,我忍不住笑了,紧紧地抱住他。

我们在火车进化史中沉醉了。你们知道1804年英国的理查德·特里维西克制造了世界上第一台蒸汽发动机吗?反正我是现在才知道的。忽然,门开了,米茜走进来:“爸爸说可以吃早餐了。”她到我身边转了一圈,粉色的睡裙蹁跹起舞,胸前缝着一个穿黄色裙子的公主。她凑过来让我亲她,我顺从地亲吻了她的脸颊,问道:“第一次穿着这条公主睡裙睡觉,感觉怎么样啊?”

我怎么知道的?

她咧开嘴笑了,“感觉很好呀,很舒服。我晚上醒来的时候,看到公主在我的肚肚上,马上就又睡着啦。”她轻轻捏了我一下,“谢谢你呀,妈妈。你是世界上最棒的裁——裁轰!”

“是裁缝。”我纠正她。

其实我并不是。二十多年前,上家政课的时候,我还能做做裁缝。那之后,我做过最复杂的手工也就是在裤子上缝个松松垮垮的扣子了。但在这个世界里,我做了一条儿童睡裙(至少可以说是把一个贴布公主缝到了裙子上)。我在哪里学来的这项技能呢?

“你们两个快出去吧。”我跟他们说,“跟爸爸说,妈妈马上出来。”

出去之前,我好好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西边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房间没开灯,加上外面下着雪,光线有些昏暗,照片看不清楚。但能看出来,这是一张黑白照片,不像很多老照片一样人工填充颜色,也不像最近流行的彩色胶片照片。这是一张简单的黑白照片,为了让画面更柔和,似乎故意没有对焦。但我还是能清楚地认出照片中的自己,三十多岁的样子,旁边站着的拉尔斯比现在年轻一些,头顶的头发要浓密一点,肚子上的赘肉也少了一些。我穿的婚纱很简约,蕾丝短袖刚刚盖住肩膀,腰部剪裁合身,长度过膝。拉尔斯站在我后面搂着我,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臀部。我握着一束浅色的玫瑰,可能是粉色或是黄色,花束上带着宝宝呼吸的甜香。我看不出来我们是在哪儿拍的这张照片。照片背景是白的,突出了中间的新郎和新娘,所以看不出来照片是在哪儿拍的。

结婚照旁边是另一张黑白照片,看上去是巴黎的街景。我一直很想去巴黎,但到现在还没有去过,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旅行。不过,除非你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否则照片上的巴黎是很容易认出来的。像很多巴黎的照片一样,背景里有咖啡店、地铁站,还有窄窄的街道。画面里有辆自行车,车把前面有个大大的柳编车篮,篮子里放着一大束花,自行车靠在一扇锻造精美的铁栅栏上。时髦的巴黎人穿过街道,好像急着赶去什么好玩又新奇的地方似的。

我们在那儿度的蜜月吗?我心想。

我把目光转向那细长的梳妆台,偷偷地打开了一个一个抽屉。抽屉里都是女人的衣服,但不是我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选衣服的品位越来越不拘一格了。怎么说呢,用弗里达的话说就是“很随意”。我有各种颜色的衬衫,各式各样的围巾、首饰,穿运动裤的频率赶得上穿裙子了。我爸妈和书店的客人们老是看着我的运动裤皱眉头,我只好跟我爸妈说:“现在是1962年了!女性在变化,整个世界都在变化!”但我不会对店里的顾客这么说。

在这里的1962年(如果这确实是1962年的话),我的品位依然很传统。我摸了摸那柔软的深褐色与紫红色相间的羊绒毛衣,小心地拿起一摞摞整齐叠好的丝袜,想看看无聊的肉色和褐色丝袜下面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没有找到什么花哨或特别的东西,但可以看出来,我在着装上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每一件衣服都做工精良,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抽屉里。我打开衣柜的双开门,架子上也同样井井有条,连衣裙、上衣、短裙按颜色和正式程度整齐地挂着。

我现在能想象到现实中我衣柜的样子,华盛顿街上我那间小房子里的小衣橱,里面塞满了连衣裙、短裙、丝袜,乱糟糟的。每天早上我都要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穿,不要的全扔到一边,一大堆衣服堆在床上。我常常关了店门回家,看到阿斯兰蜷成一个球,惬意地在我床上打着呼噜,身下躺着我皱巴巴的衣服。

对比起来,这个衣柜看起来井井有条,从来没有一丝凌乱的样子。拥有一个这么整齐的大衣橱,想必出席任何场合都有合适的衣服,所有衣服都能找到完美的搭配吧。

上次来这儿的时候,我发现那条蓝色浴袍穿着很舒服,虽然对我来说有点缺乏个性,但我还是穿上了它,系好腰带,我轻轻打开房门。

我猜测,这房子是复式楼。设计新颖,一定是二战后才建的,很有可能还是最近十年内新建的。我们的房间——我和拉尔斯的房间(这么说太奇怪了!)位于一楼,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套间了吧。床边有几扇玻璃门,外面是露台和后院。从卧室门口往外看,左边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有扇门,门半掩着,看上去里面是间办公室。右手边是客厅和房子的大门。客厅墙壁刷成了淡金色,门是水蓝色的。这才像话嘛,我心想。至少我在室内设计方面对色彩还是有点感觉的。

走廊挡住了我前方的视线,我能听到拉尔斯和孩子们的声音,他们应该在厨房。通过上次的经历,我知道玄关旁边的楼梯往上半层通往孩子们的房间,那个楼梯往下还有半层,下面可能有洗衣房或者游戏室,也可能洗衣房和游戏室都有。

我没有循着声音去找我的家人,而是走进了左边的走廊。墙上装点着许多照片,第一张是从卧室能看到的那张风景照,除此之外,其他都是人像照片。我依然觉得那张山景图很神秘,于是退后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但还是看不出来这儿到底是哪儿。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张照片摆放的位置有所不同。其他都是孩子们和祖辈的照片,或是家庭聚会的照片,但只有这张图片的位置是精心设计过的。从卧室里……不对,不只是从卧室里,从床上,就能看到这张照片。躺在床上的人不会看到孩子们的照片,也不会看到爷爷奶奶的照片,只会看到这一张。

我忍不住夸自己,真聪明的布置方法!(如果这个布置确实是我想出来的话。)

我仔细看了看其他的照片。奇怪的是里面没有米奇和米茜,这些全是黑白照片,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能是拉尔斯的祖辈?

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停下脚步,吸了口气。走廊中间挂着一张照片,我觉得很熟悉。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拍的了,但我就在照片的正中间,金色的小鬈发下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我妈妈以前老说,我小时候一头鬈发特别好看,上学之后才有了额前这个乱蓬蓬的发旋儿。

照片里的我坐在一张野餐垫上,爸爸妈妈分别坐在我的两边。我自己还坐不稳,要妈妈支撑着。那时我应该不到6个月大,妈妈在一边笑得很迷人。爸爸坐在我们旁边,他腿很长,直直地伸到前面。

我们当时在华盛顿公园野餐,那个时候我们住在丹佛的桃木山街区,家在约克大街上,离华盛顿公园很近。现在大家都管桃木山叫“华盛顿公园东区”,但那个时候那片就叫桃木山,和公园区分开来。

几年前妈妈告诉过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怀孕了,那是生了我之后的第一个孩子,后面还有两个。三个都是男孩,但都是死胎。“医生也不清楚是为什么。”那天她告诉了我这件事情,语气很平和,“发生了那么多次之后,医生建议我们考虑放弃,不要再生了。”她耸了耸肩,目光低垂,没再说话。

前两次我不记得,但最后一次我有印象。那时候我已经六七岁了。我记得老师要我们晚上回家看课本,但妈妈的肚子鼓起来,我没法坐在她的大腿上看书。我还记得那时候爸爸带妈妈去医院了,让梅姨过来陪我。那时候梅姨还很年轻,单身,没有嫁给海军斯坦利叔叔。我记得爸爸回家后的情形,他步伐沉重,坐在沙发上,紧紧地抱着我,胡须扎在我光滑的小脸上,轻声告诉我,弟弟去了天堂。我贴着他的脸问:“你是说弟弟不会来这儿了吗?不能和我一起长大了吗?他不会回来了吗?”

“嗯……”他声音嘶哑,泪水滴在我的脸上,“他不会回来了。”

我当时对妈妈的医生感到生气,心想,医生不应该救活我的弟弟吗?医生不应该拯救所有人吗?

看着照片里年轻的父母和婴儿时期的自己,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击中了我的心脏。我轻轻抽泣,突然沉浸在悲伤里。

“妈妈,爸爸。”我柔声说,“你们的照片为什么在这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加快了脚步,去看其余的照片。有很多都是我不认识的老人、年轻人、小孩、祖父母,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也有我熟悉的面孔,里面有些是我的亲戚。我认出了一张照片上的碧翠斯阿姨,她搂着我妈妈,两个人都是十几岁的模样。还有一张照片上有我的两个表姐——格蕾丝和卡罗尔,我夹在她们俩中间,我当时胖乎乎的,泳衣紧紧地包着发育中的胸部,她们两个则是瘦瘦高高的,穿着松松的泳衣,我们三个都戴着橡胶泳帽,在太阳下眯着眼睛,身后是湖水和沙滩。我记得那次,暑假我们两家一起去内布拉斯加州,在麦克克拿基湖边度假。

墙上还有我外公外婆的结婚照,两个人正襟危坐。我外婆当时只有19岁,但看上去比较成熟,比现在的19岁姑娘看上去还成熟些。我记得这张照片,因为妈妈常常拿给我看,给我讲他们结婚那天的故事。妈妈说,外公外婆差一点就没结成婚,因为他们的牧师从堪萨斯赶来的路上遇到了暴雪,火车晚点了。“等牧师的时候,外公脚冻僵了,也临阵退缩了。”妈妈一边说,手指掠过皮夹里的这张照片,“你记得外公的弟弟——阿蒂叔公吗?你10岁那年去世的那个。外公退缩的时候,阿蒂叔公责备了他一番,跟他说好女人不是天天能碰上的,尤其是在1899年,在科罗拉多东部农村的牧场上。他说,如果外公不娶外婆的话,他就会娶。”说到这儿,妈妈笑了,“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外公知道阿蒂叔公敢说敢做。于是牧师到了之后,外公和外婆成了亲。然后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看着这些照片,泪如泉涌。这里面的很多人我都很少见到。还有一些,比如碧翠斯阿姨和我外公外婆,已经永远淡出了我的生命。我突然意识到了老去的含义。老去就意味着你年轻时爱的所有人都已离去,变成了墙上的照片、故事里的几句话、心底的些许记忆。

“感谢上天让你们陪在我身边。”我对照片上的父母说,“要是没有你们,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走进尽头的房间。里面确实是一间办公室,房间很大,光线充足,东面的墙上装着一扇观景窗,窗下放着绘图板,绘图板右边装着一个金属托盘,里面放满了铅笔和绘图工具。角落里放着一个酒架,架子上放着一排平底玻璃杯、几个烈酒杯,还有一排酒瓶——有透明玻璃瓶,也有绿玻璃瓶,酒瓶几乎都是半满,整齐地摆放在最上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酒瓶和雕花玻璃杯上。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桃木书桌,桌子一角放着一部电话,另一角放着两个相框,中间放着记事簿。电话旁边有个名片夹,里面有一摞名片。我拿起一张,上面写着:“安德森建筑设计公司董事长拉尔斯·安德森。商厦、办公楼、住房。”我嘴角轻扬,想起拉尔斯几年前说过打算多做商业建筑,少做住房,那名片上第三条描述会不会只是他想得好而已。卡片上的地址在丹佛市中心,还写着一个电话号码。我记下了号码,把名片塞进浴袍口袋里,幻想着或许这张小卡片能跟着我回到现实世界,让我能深入挖掘拉尔斯·安德森的身份。

我俯下身子,仔细研究桌角的两张照片。前面是一张我的照片,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不只是梦里的一个道具的话,应该是近几年拍摄的,我能看到自己嘴周和眼周熟悉的细纹,在现实世界里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些细纹。我注意到照片里我的表情有一丝克制,像是我想要拍出温暖和善的样子,于是尽量微笑,但又不想露出脸上的皱纹。我的头发烫直了,只有发尾微卷,穿着一条靛蓝色的船型领连衣裙,佩戴着珍珠项链,头戴一顶同色系的筒状女帽,颇有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的风范。显然,在这个梦里的世界,我在模仿第一夫人的穿衣风格,我忍不住笑了。我确实很喜欢肯尼迪夫妇,大选的时候给肯尼迪投了票。最近人们担心肯尼迪不会对付苏联,说我们年底之前都会被苏联大炮炸飞,但我还是很相信他的能力。虽然我很崇敬肯尼迪总统,在现实生活中我却完全不像他的夫人杰奎琳·肯尼迪。

我拿起另一个相框,有趣的是,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三个放相片的插槽。这是放孩子照片的地方吗?如果是,拉尔斯为什么要把相片拿出来?为什么是三个插槽,而不是两个?

“妈妈!”是米奇的声音,脚步声从走廊那边逐渐靠近,很快到了办公室门口。“我们在等你来祈祷呢。”他责备地说,“爸爸让我把这个端给你,他说要小心一点。”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送到我面前。咖啡没盛满,离杯口还有四分之一,咖啡几乎是全黑的,上面浮着一点点奶油。我露出一丝笑容,轻轻抿了一口,享受那淡淡的香甜。看来拉尔斯也知道我喜欢在咖啡里加一块糖。

“对不起,宝贝。告诉爸爸,妈妈马上来。”

“好的。”说完他沿着走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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