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在那月明星稀之夜。
顾有志手捧一个布袋，满脸无奈地回了家。
此布袋为剑袋，是沈良送的，江湖上剑客多用这剑袋装人脑袋，看看布袋底下的血渍，顾有志只感此人之野蛮，当代之堕落，悲哉。
而沈良并着这个剑袋送来的还有一句话：“拿它盛他的脑袋。”
顾有志捧着剑袋走在黑黢黢的街道时，迎面就有一人走来。
“嗯？！”顾有志当下的目力可不是埋头在书的穷酸书生了，他清楚地看到了来人的面容。
‘是她。’顾有志记得这人，是对门的邻居，长得颇是英气的妹子，还是个剑仙，只可惜与沈良有干系。
顾有志不打算惹这人，所以侧了个身，想从她身边走过。
可是这姑娘直接横在他所行的道上，且抽出了藏在袖中的玉白短剑。
“呃……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你拿着剑……我又这般英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顾有志停停顿顿说了这么一句话，本想口花花一句，但又念及沈良此人，便又改了生硬的语气。
“我要借你手中剑袋一用。”曹媛娣声音也颇是冷硬。
“这……可能不行啊。”顾有志犹豫一下，然后摇了头。
虽然这剑袋是个烫手山芋，但这烫手山芋他非得拿不可，他要保存这具分身，而且他的真身也不想惹到一位强大的剑仙，所以这个剑袋他不能撒手。
“三日就还。”曹媛娣又说道。
“不行。”顾有志这回的回答的语气更是坚定了。
“抱歉。”曹媛娣没等顾有志回答完全，就低喃一声，然后出了剑。
她的剑虽然没有出鞘，她只以剑鞘击人，她还没有杀人取物的决心。
白衣素色身影稍纵即逝，瞬息间就落在了顾有志身后，在顾有志‘行’字落下时，她的剑的剑柄就已经敲打在了顾有志的后颈上。
顾有志只感气息一滞，然后两眼冒星星，浑身松软无力，好似被下了迷魂药，他只得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他的手还抓着那个剑袋，死也不撒手。
曹媛娣一击得手后，又念了一道口诀，一道绿光也随口诀念诵完毕时洒落到顾有志身上。
“我走后，你便能起身。”曹媛娣说道。
然后曹媛娣便俯身去捡剑袋。
而顾有志也瞪大了双眼看着攥着剑袋的手掌，看着曹媛娣伸手到剑袋上，强拽起剑袋。
剑袋刚被拽起一寸，顾有志身形忽翻动而起，书生衫猎猎而响，裹挟向曹媛娣伸来的手臂。
但接着就又一道白光划过，书生衫碎成翻花蝴蝶，散了一地，白光不停，好似绞剪，要将漫天飞的书生衫破布绞得更稀碎。
这是因为顾有志不见了，他只留下这么一把书生衫。
而剑袋……也不在曹媛娣的手中。
“土行？！”曹媛娣目光扫向松散的脚下土地。
“算了，留你命一条。”曹媛娣目光灼灼，瞪过脚下的每一寸土地，然后直接转身去了。
而那道白光也追随在她的身后，最后落回她手中玉白色剑鞘中。
她虽然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是她的脚步却坚定了，每一步都是坚实的。
曹媛娣刚走，原地便浮现出两人，两人都是凭空而现。
一人是一身短衣短裤，胡子拉茬的沈良。一人是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的陆九渊。
最后还有一人自土下浮出，浮起的身形是平躺着的，是顾有志，他依旧处于定身之中。
“为什么？”陆九渊问了一句。
“她不需要任何帮助。”沈良语气淡淡回一句。
她的心有多大？不大，还很小，所以沈良不会给她帮助。她只能自己助自己，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沈良看向没了书生衫，只有一身贴身白色麻布衣的顾有志。
“下次莫要再这般偷奸耍滑了。”沈良对他说道。
“……”顾有志此时浑身不得动弹，回答不了。
所以沈良就算他是默认了。
“我知晓你来自何方，我也知晓怎么去。”沈良警告道。
“明白了。”顾有志这回做了回答。
只是他的脸上已经全是面无表情的羞恼。
这般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受了这样的威胁。
但是他也知晓面前这位剑仙的来历了，那并不是久远的记忆，就在千百来年前的记忆。
那时这方天地还是宇宙一切的中心，宇宙中所有天地与星辰都盘绕其，还有道理与规矩，也都是从其传出，可惜现今再难复曾经之盛况。
而他现在所面对的这位剑仙便是自这方天地走出的存在，他在宇宙中传下不小名头，据传紫薇星域有大神通者通缉他。
若非这方天地实在特殊，他能够有机会借一缕无所不在的地界幽冥气息寻到这具分身已经实为不易，否则他定要将这份消息传播出去，让宇宙各方的大能齐聚于此，剿杀了这个无礼之辈。
“还算识趣。”沈良也不管顾有志的臭脸，反正下马威给了，若在耍花样，那沈良就直接送一剑给他的本体真身了。
“你且先回去准备，明日便出发。”沈良又说道。
“嗯。”顾有志点头应诺。
然后顾有志便继续向着其家方向走去。
顾有志人影渐渐淹没在夜色中后，陆九渊再凑了上来。
“沈老兄，霸道不得长久，得施以王道杂糅，方能使其心悦诚服，专心办事。”陆九渊建议道。
“霸道惯了，用不了王道。”沈良收拾了一番身上衣衫，拍去莫须有的灰尘，回道。
“哦。”陆九渊点点头，不再啰嗦。
有些话不能劝太多，有些人不会听太多话，但若其有心，还是能听进三两句话的，陆九渊希望沈良是这样的人。
“我原以为他是黑山老妖化身夺舍，不成想来自域外。”陆九渊转而又叹息一声。
域外便是天地之外的虚空了，陆九渊读过不少古籍，不少杂论杂谈他都读过不少，所以也知晓天地之外有什么。
“黑山老妖吗？”沈良低吟一声。
想了想，而后他又摇摇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