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家里乱开了锅,村长的媳妇已经躲进了里屋中。
外屋站满了来抗议的人。因为来抗议的人太多了,村长的家中都装不下了,脸院落都几乎被站满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相互讨论着,相互议论的话题,都是与娃神庙有关。
村长马九头大大咧咧地缩着脖子,躺在老爷椅上,闭目养神地听着屋外的人相互谈论着。他闭着眼睛,时不时地饮几口果酒,美滋滋地吧唧吧唧嘴,仿佛家里没有外人一样。
看到村长马九头这么悠闲,站在他身旁的几个张姓人,忍不住出声焦急地询问道:
“村长,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的意见是什么?”
马九头悠闲地晃了晃椅子,眼睛都不睁地笑骂道:
“他娘的,老子的意见是什么?这简单!老子的意见就是你们把屋门关上行不行?你们不嫌冷,老子嫌冷啊!”
几个人讪讪地一咧嘴,一个人来到了屋门口,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赶了出去,这才将屋门关闭。
“嘶,冻死老子了。”
感觉到屋门关上了,马九头才睁开眼睛。他随意地瞥了瞥围绕在他周围的人,拿酒袋子狠狠地吸了一口酒。
品着嘴里的酒,马九头声音粗狂道:
“我听了这么久,听你们讨论来,讨论去,所讨论的问题也就只有两个。第一,是否要推倒娃神庙。第二,是否要去张家村请回樱神的神像,对不对?”
一个张家人疑惑道:
“这怎么是两个问题,这就只是一个问题啊?”
马九头喷着酒气,盯着他笑眯眯道:
“你是说,请来樱神的神像和推倒娃神庙是一个问题?可我觉得这明明就是两个问题。因为两个问题并不彼此矛盾,完全可以单独立出来。”
那个人被马九头笑眯眯,比别人大了一圈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他垂下头,不敢直视马九头。
旁边有人接着问道:
“一个问题也好,两个问题也罢。我们大家伙就想问问村长您,您的意见是什么?”
马九头看着屋中的二十几号人,这些人几乎都是马家村可以说得上话的人,都聚集在了自己家的屋里。
马信倒是没在,哦,对了,那家伙自己给自己撞晕了,正在家里热炕头上躺着呢。
真羡慕那家伙,话说这么冷的天,中午要吃点什么好呢……
村长迷迷糊糊地想跑题了,半响后,他才醒悟到周围的人等着自己说话呢。他打着哈切,含糊不清道:
“哈……我没啥意见,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家伙同意就行。”
听到这话,屋中所有张姓的人都放下了一直提起来的心。
他们最怕的就是村长马九头坚决不同意。如果他表决不同意,那这件事多半是办不成了。
只是马九头的话还没说完,他顿了一下后,声音冷淡道:
“可我们先说好,这次的投票要公平一些,若是让我知道谁在暗地里做小动作,呵呵,别怪老子下手不留情。”
一些起了小念头,想要使诈的人,心中都是一身冷汗。
村长马九头的声望可是和马信不同。声望不像马信,是积德帮助人累积出来的。马九头的声望,是处理事情狠辣果断打出来的。
谁若是搞事情不听话,马九头可是真的能打断你的胳膊腿,并且绝对下手有准头,说让你躺床上一个月下不来床,就绝对不会让你半个月就起来。
曾经和马九头不对付的人,统统都被打得服气了。
现在在屋中,就至少有十个人曾经被村长马九头打过。可打过之后,这些人也对村长心悦诚服。
没办法不服,马九头将你打得躺在床上后,每天都上你家去找你聊天。从早上聊到晚上。也不跟你讲道理,净聊一些他年轻时候在外面闯荡的故事。一开始大家都不想听,看到他就心烦。可后来时间一长,却被他讲的故事所吸引,情不自禁地每天期待他的到来。
在不经意间,所有的过节都忘了。这大概就是人格魅力放光芒吧。
软硬兼施的手段,让马九头这个马家村的村长,在马家村中地位崇高,作出决定那是说一不二。
正常的情况下,在村子中出现说一不二的村长的话。时间一长,这些村长可能会变质,大多数会成为所欲为,无恶不作的土皇帝。
可马九头却是一个妙人。他从来不喜欢多事,虽然是村长,可实际上却大多时间窝在家中喝点小酒,很少出来走动。
对于村子里的人,也从来不主动指手画脚,没见过他因为个人喜好对某个人甩脸色。
他所有出手教训人的时候,都是在马家村最需要人平稳的时候。每一次纷争,只要他一出手,都会将事情完美解决。
这么一个有手段,有能力,威风凛凛又不喜欢出风头的村长,很受马村人的拥护。
听到他不允许搞小动作后,所有心中有鬼的人都是一颤。
一个张姓人将一封信递给了马九头,说道:
“村长,只是张家村村长特意单独写给你的,你看看吧。”
马九头大眼睛瞪着递过来的信,一翻白眼珠。他的白眼球极其明显的大,差不多是别人的两倍。他不耐烦道:
“给老子念。老子最烦的就是读书,看这些鸟玩意的时间,还不如多喝点酒呢。”
那人一看村长不乐意看,也就不能避讳是单独写给村长一人的书信了。他三两下就打开了书信,展开信件,大声念道:
“马九头村长启,在下新张家村村长张起虎,所谓谋面却久闻村长马九头的大名……”
马九头躺在老爷椅上,突然皱眉喊了声:“停!”
念信的人停下了,不知道村长什么意思。
“这个张起虎做事很墨迹,一点都不干净利落,听这样还得絮叨好久。这样,你看看哪些是重要的事,直接捞干的说。”
念信的人犹豫了一下后,只能照办。
他简单地看了一遍后,才念道:
“听说马家村到现在为止尚未有真正的神灵庇佑,我张家村恰逢樱神封正,被青凤国兵城封为正村神神位。
樱神最近有意将神像外放。我表弟张起龙一家居住马家村已达三年之久。
我念表弟一家与我家的情感颇深,特意向樱神祈求请一尊神像前往马家村。
听到我的祈求后,樱神欣然应允。
现告知马家村村长,我已派人带着樱神神像前往马家村,预计在信件到了的第二天清晨,便会将樱神神像带到。
还望阁下早些修整好寺庙,将樱神的神像安顿好……”
这只是信件的中间字体,在后面还有不少话。可村长马九头却一摆手,制止了念信的人继续念下去:
“到这为止吧,别念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却让屋里人觉察到了一股寒意。
念信的人一哆嗦,想要将信件收回信封中。却被躺在老爷椅上的马九头抬手夺了过去,他随手团吧团吧,闭着眼睛看也不看地将纸团扔进了屋子的火炉中。
纸团掉进火炉上,瞬间燃起,赤红色的火苗向空中猛然一窜,险些燎到了蹲坐在火炉旁取暖人的衣服。
村长马九头拧开酒袋子,咽下酒后闭着眼睛说道:
“行了,别拖下去了。你们现在就去通知村里人来这投票,来不了的就算作弃票,不用让人带着投。争取把这个事情在中午午饭前解决。”
从村长家出来后,一群人蜂拥四散开,将村长的通知传递给马村每一个角落。
“一会都到村长家投票,是否要推倒娃神庙,请来樱神神像,没有要紧事的都要到。”
“大娘,你说你要摘菜,就不去了?这算哪门子要紧事,你干脆拿着菜去投票。”
“他二叔上山打猎了?这就难免了,他二婶啊,你去投票就行了。”
……
一时间整个马家村都骚动了起来,两百多户人都向着村长家聚集。
马熊来的时候,恰巧是这些传信人出去的时候,村长家的屋里面一时间很空荡,只有两三个年纪大的,不爱走动的人坐在炕沿上聊天。
一眼看到在屋子中间,悠闲地躺在老爷椅上的村长。刚走进院落的马熊快走了几步,一步跨进屋子,对着村长马九头焦急地喊道:
“村长,张家人还要推倒娃神庙!”
躺在老爷椅上正舒服的马九头懒得张开眼睛,恩了一声,不在意地说道:
“老子知道这件事了,他们还要请回樱神神像呢,怎么,你有意见?”
马熊看村长一点都不着急,他急了,声音急促道:
“村长,你不管管他们么?他们这可是对娃神的不敬啊!”
马九头挑起眼皮看了一眼马熊,鄙夷道:
“你小子这么大个体格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事老子怎么管,你真当村长就是土皇帝了?是告诉他们不准推翻娃神庙,还是说不准请回樱神?老子又不是那婆婆妈妈的烂好人,这点小事我犯得着管么?”
听到这番话,马熊有些傻眼,他没想到平时对娃神庙似乎很上心的村长,竟然这么不耐烦,一点都不想管这件事。
马熊呆傻在了那里,盯着一脸不耐烦的村长,磕磕巴巴道:
“可……可村长你,不是信奉娃神的,的么?”
马九头气急败坏地从老爷椅上爬了起来,一脚踢到了马熊的大腿上,将他一脚踢翻在地。
“妈了个巴子的,你哪个眼睛看到老子信奉娃神了?别诋毁老子的名誉。”
马熊满脸懵圈地看着马九头气急败坏地原地转着圈,骂骂咧咧的愤恨样,心中有些打怵。可他一想到临行前母亲说的话,马熊心中又有了底气,向马九头恳求道:
“村长,真的不能阻止他们对娃神庙下手么?”
村长马九头大眼珠子看着他,嘲笑道:
“怎么不能。这样,他们去推娃神庙,你学着你爹一样。对着娃神庙最坚硬的部分狠狠地一撞,撞击完后,你脑袋上的血像涌泉似的往外流,把整个娃神庙都给染红了。只要你这么做,老子保准他们就不敢推娃神庙了。这个主意,怎么样?”
马熊一咧嘴。这个主意还真不怎么样。俺爹那是气糊涂了,俺可没那么傻。
马熊看着不出声了的马熊,打开酒袋子喝着酒,望着门外逐渐聚集越来越多的村民们,没好气道:
“怎么给你出主意了,你还不敢做了?不做就等着吧,等着看看大家伙心里的那杆秤,到底偏向哪边。人心隔肚皮,若是起了念头,拦是拦不住的。只能顺其自然。别瞎操心了。”
马熊听到村长的话后,瘫软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石粒。
娃神,俺尽力了。俺实在搞不懂村长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