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亲爱的MK女王:
高中真的是地狱吗?请告诉我安全度过那三年的方法。拜托了。
善良无害的小仲 上
善良无害的小仲:
以下内容有划伤单纯心灵的潜在可能。如有曾被实话伤害的经验和逃避现实的习惯,请直接略过。
如你所闻,高中就是地狱。欢迎光临。
你会遇到低级妖怪问题学生,中级妖怪学习委员,高级妖怪教务主任,NPC校花校草,自动治愈系统篮球队长(或拉拉队长,如果你是男生),伪装成自动治愈系统的耗费大量HP的陷阱寒暑假,小型BOSS期末考试,存盘点家长会,和最终BOSS志愿调查表。闯关唯一秘诀,是人云亦云。练级的方法是,入睡前用“我平凡温和没有观点,懦弱柔韧左右逢源”不断催眠自己。
并提供窍门若干:你赏多数人的脸;不当众挑衅你喜欢的人;不随便违抗老师但也不表现得过于顺从;关心大多数人关心的事;如果你不关心,装得关心;交一两个和你臭味相投的朋友——以便在不慎犯错,被群体抛弃时,还有人肯借你笔记陪你吃中餐。谨记以上,便能活命。三年后,当这一切都结束,你将会来到更大的地狱。祝你成功。
全知之神MK女王
2
十五岁的春天,裕夏变成了孤儿。百日祭一过,她便被送去远房亲戚家投靠素未谋面的姐姐。
裕夏的父母二人从国中起开始交往,高中二年级的夏天,裕夏的姐姐出生了。无力抚养小孩的年轻情侣于是将女婴交给了亲戚中多有传闻的罕井家。十年后,在正确的时间和环境出生的裕夏,很幸运的和亲生父母一起生活。虽然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但家中没有照片,也不敢问得太详细。对这位从未露面,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姐姐,裕夏只有轻微的好奇和莫明的愧疚。她曾试着查到罕井家的地址,却只把它写在便签上,做成护身符,想学电视剧的样子准备将来与父母不合离家出走时再拿出来应急——那时,她会冒雨前去,在大门外邂逅正要出门的姐姐,手足相认,抱头痛哭。
但裕夏和父母感情很好,就连叛逆期也从没大声喊过话。与姐姐的相逢也就一再推迟。但她也不急。没见到就总有期待。十几年下来,在心中将姐姐的形象过分优化,她反而认为不见也好。不过,她也舍不得永远不见。就这样,怀持着矛盾的兴奋感。
抱着父母亲的相片,和几箱行李一起坐在北上的车子中颠簸的裕夏,垂着眼望着虚空。
对这种情况下的相逢,她不知该做何感想。
3
有关罕井家的传闻,都不太友善。由于户主世代都是女性,家族中男丁单薄,于是有人传说,罕井家会那么有钱,因为女主人都是狐仙。也有的说这是受到诅咒的家族,所有女性不管出嫁还是招赘都会将丈夫克死,只能留下来继承家业。谣言无数,也没人澄清过。罕井响认为,谎话只会越滚越大,只要等它大到极限自行土崩瓦解。她也这样教女儿罕井凉:“要相信神是善良的,但不要指望祂是公平的。从容处事,学会原谅别人,就当是原谅神。”
其实,凉不太在乎这些传闻。她对很多事都在乎不起来。
从孩童时代起,就缺乏感情,厌恶社交,怜悯心微薄,极少愤怒,从未哭过。医生的诊断为“自闭倾向心理变态”。母亲响不相信这回事。她认为没有缺乏爱心的小孩,只有本身没有爱心传授给小孩的监护人。就这样,十几年过去,不想令母亲失望的凉渐渐学会藏起冷漠残忍的一面。
“人类是极端排斥异己的暴戾的生物。在其中活下来只有两条路——装得弱小;或变得强大。求他们手下留情;或逼他们俯首称臣。罕井家注定走第二条路,要有所让步。强者要尊重不甘落败的输家说三道四的权利。”凉一直记住母亲这句话。
遵循某种规则久了,它就变成生活方式。
母亲过世后,她变成罕井家的女主人。狐仙也好,克夫也罢,她照单全收。就这样淡然的与人群保持着既不疏离也不亲近的安全距离。
直到凭空出现一个妹妹。
母亲跟她提起过这个妹妹,但她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从没在意过。她认为,这就和在路边看见一条狗,或邻居家的大叔要再婚一样,是其他平行宇宙的事。只要对方不侵犯她的生活圈,她也不介意有个妹妹。
得到裕夏要由自己来抚养的消息时,凉正在画设计草图。坐在桌后听舅舅说明情况,表情逐渐僵硬木然,指尖着力加重,铅笔尖啪的断了一截。
“才十四、五岁,还是国中生。双亲本来就没什么亲戚。之前也是因为这样才把妳送来罕井家的嘛。现在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姐姐了,多可怜。”舅舅说,“还没成年,如果妳不收留她,会被送到福利院去……”
那不是很好么?亲切的陌生人总好过变态的姐姐。凉心想,慢斯条理削起铅笔。
她不认为从没见过面的两人只因为血缘就必须被联系在一起。但连舅舅这个外人也出口相劝,自己也没立场拒绝。
她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成长作出的努力——那是用二十年走入她的世界并将她推向人群的毅力和智慧。她不认为自己有同样的力量,也不希望养出另一个黑暗绝望的罕井凉。她有必须按照自己的步调进行的人生,对从零经营起的人际关系没有自信。想到必须对陌生人重新解释自己的生活习惯,性格缺陷,过着全无默契的生活,实在提不起兴趣。
包起铅笔屑,吹开橡皮沫,埋首纸张中。她不打算接舅舅的话,当作拒绝。
冗长的沉默中,只有铅笔在图画纸上滑走的沙沙声。
舅舅叹了口气:“那孩子性格乖巧又有礼貌,如果姐姐还在世,一定也想见一面。”
“……”笔尖煞止,沙沙声消失。
……
“怎么?”
“我知道了。”她抬起头,抚抚眼镜,“就见一面吧。”
4
亲爱的MK女王:
真爱是有预兆的吗?
无论如何,请你告诉我确认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方法。
烦恼中的美美 上
烦恼中的美美:
请列出妳理想中的恋人的十个条件。
再将目标人物对号入座。
确定他没有一条符合,妳却还爱他的话,恭喜妳。
全知之神MK女王。
5
裕夏搬家之前,来不及和朋友一一告别。
车子路过十字路口等红灯,路旁是至帆打工的披萨店。他正和扫帚并排靠墙站着吸烟。偶然一抬眼,看见宾士E500后座抱着行李的裕夏。她也看着他,一副要哭的表情。他扔掉烟头向前迈步,车子已经启程了。裕夏不好意思请罕井舅舅停车,视线随着远离的快餐店倒退。
裕夏不喜欢吃披萨。一天深夜,她从学校补习班归来,走得累极。一摸口袋才发现电话和钱包都忘在学校。不能联络父亲,没有计程车,也没钱坐公车。四下无人,只有矗立在十字路口一家冷清的披萨店,玻璃窗上印着“昼夜服务,免费送餐”。她来到柜台,点了一只大号夏威夷:“请问现在也可以送餐吗?”至帆端出热腾腾的披萨盒,塞进保温袋,掏出车钥匙:“请问地址是?”
“太好了。我可以搭个便车吗?”
至帆眯起眼,嘴角烟雾缭绕。
在这里打工三年,他第一次运送食物以外的东西。
几个月后,裕夏在学校里再次看见至帆。比自己大几岁的他,竟然跟一年级的新生一起入学。虽然与环境格格不入,但适应能力很好,很快交到了朋友。一次放学后,他骑上脚踏车刚要回家,看见裕夏抱着摇摇欲坠挡住视线的作业本歪歪扭扭的走着,胸前的名牌写着“二年七组,秦裕夏”。他停在她身旁:“学姐,要帮忙吗?”
裕夏从作业本后探出感激的笑脸,汗湿的前发贴在额际:“可以搭个便车吗?”
人常会和意想不到的人成为朋友。那之后两人在走廊碰见会打个招呼聊一会儿天。裕夏家的披萨盒子越来越多。回家时途径快餐店,也会下意识的看看墙边有没有抱着扫帚吞云吐雾的人。如果见到了,就也加入他的行列。两人夹着一帚,好像川字。
“在学校不能吸烟很辛苦吧?”裕夏问。
“不会啊。男生洗手间里也是烟雾滚滚的。”
“哎?真的?被老师发现怎么办?”
“会被说‘年轻人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之类的。”
“啊,和老师相处的很好嘛。真厉害。我刚升上国中时每天都过得诚惶诚恐。”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健康,是爷爷在家里教我读书。后来去学校升级考时才发现完全不行。不过当时觉得也不是非要上学不可,随便打打零工,也还不错。”
“离开学校久了,对回来很排斥吧?”
“过一阵子去三重高校考入学试。希望能顺利升级。”至帆回答,将烟碾灭。
爷爷在老家郡水开一家糕点店。小镇居民只有三千人。客流稀少,但收入足够祖孙的生活。至帆没见过父母亲。对从爷爷那里得到的关爱也很知足。十七岁的春天,爷爷因为健康状况不佳不得不停业修养一段时间。上了年纪的人一旦生病心情难免低落。老人家靠在床头,沮丧的自言自语:“真想在死之前看见孙子读到大学。”至帆说:“我很笨,至少会复考三次以上。”
那年晚夏,他变成裕夏的学弟。
“如果入学考通过的话,你就变成学长啦。”裕夏说,将扳手递给至帆。
男生蹲在倒立在地上的脚踏车旁,专心拧着螺丝:“哪有那么容易。现在的小孩要学的东西超难。”
“啊啊,别说这么老气的话嘛。我看到一本杂志上说,高中生活就是地狱。”
“每天坐着,定时吃饭,还有免费的篮球场地,这种地狱不是很好吗?”
“你真是很有弹性耶。一定会长寿的!”
“和爷爷生活久了,常被朋友说想法像老人。”
“你该不会……也有散步,下棋,种花养草之类的爱好吧?”
“嗯。喜欢啊。”
“我就知道……”她歪起头看他,“总觉得你毕业之后会回老家种田……”
“我想当老师。”
“哦?什么科目?”
“数学吧。我学数学的时候,很吃力,是差劲的学生。但坏学生应该更适合当老师。因为比较知道哪里难懂。”
“我家开的是干洗店,我大概一辈子都要跟漂白剂和电熨斗打交道。”
“收入稳定的话也很不错嘛。”
“拜托你别再说老爷爷一样的话了……”她噘嘴,“年轻人对危险和刺激没有憧憬怎么行?你振作起来啊!”
裕夏与真心热爱干洗的父亲不同,清洗剂刺鼻的味道让她头痛,但她从不抱怨,知道正是这些衣服让全家人满足的生活。父亲了解女儿的心思,他对裕夏说:“妳喜欢设计那些小首饰什么的吧?以后我和妈妈老了,妳可以把店卖掉,拿存款开家精品屋什么的。”那时候,裕夏点点头,开心的回答:“好!开什么都好!”
6
亲爱的MK女王:
我爱的人生病了,我很怕她离开我。
请问,有没有可以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延长的方法?
痛苦的Rox125 上
痛苦的Rox125:
有。
只要忘记生病这件事就行了。
以悲伤的心情交往,就等于认同她已经死了。
请拿出对死神比中指的勇气来。
全知之神MK女王
7
凉的母亲生前是剧作家,工作以外,在一本低龄少女向刊物上有个专门解答各式问题的专栏,名叫“亲爱的MK女王”。母亲去世前的秋天,病情稍有好转,将凉叫来身边,请她替自己写答案。凉摇头:“我对咬文嚼字的工作不在行。”
“这就和讲话一样简单。试试看嘛。”
“我没什么想象力,写不出精彩的回答。”
“只要说实话就好。”
由凉接手后的“MK问答”意外得到赞赏。文字是一片天马行空的世界。见多了异想天开的问题,凉不再觉得人类无趣。
一天,她收到一个问题:“亲爱的MK女王,我得了一种体会不到爱,幽默,痛苦和愤怒的病。讨厌人群,厌恶社交,没有感兴趣的东西,心跳不会加快,没有同情心,不会哭,对人失望。请问,也有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吗?是不是放着不管,它就会自行痊愈?我每天,都不断的想着活着和死掉的事。请告诉我,悲伤是什么样的感觉?错乱空间的小芝,上。”
看着那封像是来自十年前的自己的信,凉第一次感到寂寞。
无论自闭还是病态人格的患者,都没有群体意识。其实是自我保护的手段。因为一旦走入人群,接受伙伴,就要承担他人的感情。体会过喧闹,寂静才更寂静。
凉来到母亲的床边:“妈说过,我有个妹妹吧。”
“对呀。名字叫裕夏。”
“见过她吗?”
“没有。两家太常见面会很尴尬。”
“她……怎么样?”
“听说长得和妳很像……”
“我是说,她……也和我一样吗?”
“……”
凉抚着胸口:“也是没有感觉的人吗?会生气和流眼泪吗?”
母亲语塞,半晌,轻轻的回答:“听说是个很活泼的孩子。”
凉点点头。她仍然是一个人。幸好她感觉不到怅然若失。
她将那封读者问题保存了起来。
想不到更好的答案,也不想撒谎。她提笔:“错乱空间的小芝,这世界上再没有像你这样的人。听到我这种答案之后的感觉,就是悲伤。它不会自行痊愈。而且,有一辈子都会如此毫无感觉的活下去的可能。但是快乐,悲伤,愤怒,痛苦,失望,欣慰,感激,都是只有活着,才办得到的事。积极的说,只要没死,就占有优势。全知之神MK女王。”
“亲爱的MK女王”是母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份走进人群的入口般的礼物。母亲过世后,她也继续写了下去。
8
亲爱的MK女王:
我被女朋友甩了。她竟然说我左右眼大小不一。
现在的我,心痛欲裂,九曲回肠,创巨痛深,不能自拔。她夺走了我胸中全部的氧气!哦,我好痛苦,请问我该怎么办?
被失恋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大饼 上
被失恋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大饼:
深呼吸。
全知之神MK女王
9
裕夏最拿手的科目是英文,在至帆入学考之前偶尔会帮他补习。有一次补习完毕,至帆要回去披萨店送餐。裕夏抓住脚踏车尾:“你等一下会开店里的车去送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妳也要送?”
“我今天下午都没事。带我一起去吧?”
“我是要去工作。”他眉头轻皱。
被干脆的拒绝,裕夏知趣的退步:“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我轮全班。”
她有被扇了一巴掌的错觉,转身离去:“……好吧。拜拜。”
至帆定在原地。他不懂自己为何下意识的将她推开。就好像,在听她提议继续在一起时,收到无形的压力。如今看到她的背影,又觉惋惜。他上前一步:“我送妳回去吧。”她半转过身,笑着摇头。首战告败,她不敢再造次:“我自己可以。”
步行回家的路上,裕夏心情复杂的想,高中果然是地狱。她还只是国中生,已经经历了第一次尴尬微妙的友善关系。一旦超过某条界限,人与人的相处就像在玩拉力。不用力会被牵着走,用力过猛也算输。她叹气,不知MK女王会对这种情况做何解释。人最低落的时刻不是被别人讨厌,而是担心被别人讨厌。裕夏低迷的回到家,玄关的鞋架上,留言机的信号灯在闪。她按下按钮。是在医院的阿姨留下的口信。
几分钟后,她跌坐在地板上,痛哭流涕。
随后的两个礼拜,裕夏都没来店里,学校里也不见踪影。至帆没经历过和女孩子的冷战,几天下来想不出解决之道,挣扎的心情渐渐变得冷漠消极。考过了入学试,确定进入三重高校的二年级时,他来到裕夏的班级,却只从她的同学那听说她已经转学离开。
再次看见彼此,裕夏坐在宾士车里,一闪而过。至帆眨眨眼,只怀疑自己看错。
裕夏茫然的望着街景,怀中父母亲的相片沉重无比。
“舅舅。”她哑着声音问。
“嗯?”
“姐姐,是怎么样的?”
“这个嘛,可能看起来很严肃,但其实心地善良。不要被表面吓到了……”
“我是说,长得什么样?和我像吗?”
“嗯,很像。”
裕夏抚摸着相框,像是终于意识到即将寄人篱下的现状,压低哭腔对父母亲说:“姐姐和我长得很像。”
“别担心,别担心。”舅舅说。小女生隐忍的抽泣声一路上不停。
到达目的地之前,先是进入市郊,接着转上山路,穿过林木,来到一片田野,中心是一座优雅的古宅,被菱形的篱笆随意的保护着。裕夏走下车,迷失在风景中。一步步朝宅邸迈进。穿过篱笆的缝隙,可以看见不远处正拖着水管和喷头给草木浇水的女性背影。扬起的水汽在阳光下隐约浮现彩虹色。裕夏停在十几步远的地方,不敢上前也叫不出声。那张工作中的侧脸线条柔和,表情淡然,似曾相识。
“妈妈?”裕夏轻声嘀咕,情绪一涌,嘴唇扁扁的挤出哭腔。
准备好要和姐姐打招呼的话都梗在喉咙中,随泪水生吞下肚。反而是多日来压抑在胸口的委屈与悲伤在一呼一吸之间浮上眉心。
凉捶捶酸痛的腰部,像是终于意识到背后的目光,关掉水闸,转过身来,用袖子擦汗。
裕夏瞪大双眼。凉的围裙下,腹部的位置高高隆起。她撑着腰,任阳光洒在脸上:“一路上辛苦了。”
裕夏抿着嘴角,紧咬住那句“姐姐好,我叫裕夏”,茫然的向前走。来到凉面前,身高只到她胸口。裕夏的眉心越皱越紧,浮现水汽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凉,就这样僵持了十秒钟。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双手向前一揽,环不住装着宝宝的腰身,就贴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哇哇大哭。
凉被吓得一愣,身体被压力推得后倾,想推又推不开。
“姐……姐姐……姐……我、我……来,来,来……了……”止不住的哭声夹杂抽气持续了数分钟。
凉拍拍裕夏的头。掌心突然刺痛。
胸口被贴住浸湿的部分,像有泪水渗透进胸腔,又像被铁钩拉住胸骨向外扯。
她一时间迷惑不已,裕夏就一直挂在她身上。
好一会儿,小女生渐渐收声,抬起的脸被鼻涕眼泪花成一片。
凉脱下围裙递出去:“把脸擦一擦。”转身向宅子走去,“进来吧。”
“好。”裕夏吸吸鼻子跟在后面。看着那熟悉的女性背影,忍不住又泛上悲伤。在眼泪再次决堤之前,抿起嘴唇,快走几步,拉住凉的衣角。
凉察觉到背后的压力,下意识用手挥开,却因此被拉住了手。
啧。
她皱起眉。
并没有抽回手掌。
……
罕井舅舅将车停好,远远的看见像剪纸小人一样连在一起的两个女生走入宅邸的阴影。
他提起车厢中的几箱行李,也走向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