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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努力过就会有爱情

1.

在淄贡市这样的小地方,25岁还没结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绝对是一件让父母抬不起头的事。不巧的是,从和前男友分手到过完25岁生日的我,这两年连男人的汗毛都没摸过。

所以我妈和世界上所有恨嫁的妈一样,天天就惦记着找人给我介绍男朋友。对于她这种擅自做主的行为我从来不反抗,每次都会乖乖地去和男方见面。只是一见面就会吊儿郎当地把腿放凳子上,看着对方:“你想找结婚对象吗?明儿领证?”

男人再重口味,恐怕也不会对第一次见面就显得比爷们儿还爷们儿的女人下手吧?所以基本上坐不到十分钟,就会逃之夭夭。

然后,就没了然后。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找男朋友,就是不喜欢这种程序式的相亲,我喜欢的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在某个转角不经意有个人闯进你的视线,开启你的心灵……

只是我们这儿确实不适合装文艺,我把淄贡市的每个转角都走了N遍,闯入我视线的男人,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太高大上,基本没有那么一个对得上眼的。

我妈经常唠叨我:“你天天在外面野,有本事你找个男人回来!”

我很委屈,就这么点儿地方,天天一起的不是闺密就是男闺密,哪儿来的男人?

我妈还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那哥们儿齐鑫就不错,要不凑合凑合算了。”

我瞬间石化!和齐鑫那哥们儿一起躺床上都不会有感觉,怎么可能?他睡了多少女人、几岁开始的我都清楚好吧?再说了,那么熟,也不好下手不是?

其实这些我都可以原谅,毕竟她有那么一颗迫切想要把我嫁出去的心。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今天,我刚进家门她就心事重重地板着脸说:“苏菲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了?”

我虽平时大大咧咧的,看起来像个爷们儿,但我还是保持着一颗待嫁的心啊!嫁不出去只是没遇上对眼的那个人,也不能把话说死,认为我这辈子也不想嫁啊!所以也没给我妈甩好脸:“妈,你这是病,得治!”

“你才有病!文昊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不找男朋友是几个意思?”我妈是急性子,话赶话就容易激动,“你要在年前找不到,过完年就赶紧滚出去,别赖在家里让人说闲话!”

我可以忍受我妈为我安排相亲,也可以忍受她在我面前碎碎念,但我绝不能忍受她屡次在我面前提起文昊。所以在这一瞬间我就爆发了:“滚就滚!”

在我转身出门关上房门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家里咆哮:“滚了你就别回来——”

文昊是我的初恋,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从小学六年级起我就跟在他后面,高中毕业后我上专科他上重本,我比他提前一年毕业后就在成都找了个销售的工作,打算等他毕业后结婚。

不料他在快要毕业的时候忽然告诉我:“苏菲,咱们分手吧。我越来越觉得你像哥们儿,我想找个温柔的妹子。”

我当时就火冒三丈,你要觉得我不够温柔这么多年早干吗去了?就算真的才发现不喜欢我这款,分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含蓄那么一点点?

随后跟所有狗血剧情一样,我发现文昊和我的闺密赵娇娇好上了。

当然这事儿我也有原因,赵娇娇高考和文昊考入了同一所学校,我居然大大咧咧地每次去学校还让她帮我盯着点文昊,和文昊吵嘴了也会跟她说,连文昊和我分手后我还向她哭诉过。当时她还假惺惺地安慰我一定能找到更好的男孩疼我。

但是我过不了这个劲儿啊,苦思冥想一个月后,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去文昊学校找他,想放下自尊可怜兮兮地求他再给我个机会的时候,人家和赵娇娇手牵手在学校散步了。

防火防盗防闺密这话真不假!

然后我在他们学校的小树林里喝了一斤老白干,第二天醒来就决定彻底忘掉过去,果断收拾东西辞职回了家。

恋人没了,那我得好好陪着家人不是?

我妈知道我和文昊分手后不仅没有安慰我,反而嘀嘀咕咕说是因为我性格不好脾气太臭。年底文昊带着已经怀孕的赵娇娇回来办婚礼,赵娇娇她妈还给我妈发来了请帖。我妈从参加完婚礼回来就开骂,骂我性格不如赵娇娇好,难怪文昊要甩了我娶赵娇娇;骂我要是不改改臭脾气,以后不可能会有人受得了我。

那段时间被她说得我都觉得她不是我亲妈,哪有亲妈这样往自己女儿伤口上撒盐的?

知道文昊和赵娇娇过上了幸福生活后,我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从广告公司淄贡分公司的业务员,一步步做到了现在的部门经理。前不久营销总监已确定离职,公司也明确表示年后会送我去北京总部培训,等总监离职后有很大的可能让我顶上。

为了安心工作,这两年我雷区的底线就是不能提起文昊,但我妈偏偏每次着急我找不到男朋友的时候就会拿他来说事。

我觉得我和我妈是八字相克,好好聊天不到十分钟就得吵起来,除非我像今天这样及时气走,否则她就会唠叨到没完没了,所以对她这样的河东狮吼我早已见惯不怪。

就算她吼得再厉害,等我出门后她该去打麻将还是去打,打完回家要不见我人,就会给我打电话:“哎呀菲菲,妈妈知道不该在你面前提文昊,也知道你心情不好,玩会儿就早点回家,妈妈给你煮汤圆。”

在我妈这样长期的压迫下,我也找到了发泄途径,那就是找几个朋友往KTV一坐,几杯酒下去我就拥有了全世界,然后借着酒劲儿各种鬼哭狼嚎。

走出小区我就给哥们儿齐鑫和闺密谈笑笑、叶玲分别去了电话,内容都一样:“姐又被我妈给欺负了,速来陪姐喝酒。”

齐鑫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儿,从读书的时候就各种帮我出头,虽然我妈无数次说过希望我能和他走到一起,但我们俩一致认为就算我们躺在一张床上,也没法让对方有生理反应。因为齐鑫的英雄事迹实在太多,从高中时候去红灯区到在网上勾搭40岁的寂寞妇女裸聊,或者是毕业后回初中部去骗纯情小妹妹,这些事连同细节我都清楚。后来他家里拿他实在没辙,在他高中没念完在家里闲逛了两年后,动用了大量的财力把他送去了新西兰,去年刚从新西兰回来又在家闲着。

笑笑是我们淄贡比较有名的婚礼主持人,唱歌是她除喝酒找帅哥以外最大的爱好。回来这两年我见过她找男朋友的本领,换男朋友的速度和我翻书的速度有得一拼。她说这叫认准就下手,不好就分手。

笑笑前不久从网上谈了个男友,还没见面开始恋呢就又失了恋。所以这种情况下坐到一块儿,自然是心照不宣地以喝醉为目的。

很快桌上全是空瓶,我们都差不多飘起来了,笑笑开始去唱各种怀念前男友们的歌;叶子的老公在部队服役,她也捧着电话亲热个没完;齐鑫更是变身交际花,端着酒杯离开包间好几个小时还不回来。

我开始怀疑这俩女人不是来安慰我的,是来我这儿找安慰的。不管前男友们还是男友不在身边,好歹这两年你们都不缺啊,她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于是我也有点按捺不住了,拿出手机登上QQ,虚着眼睛点开和郝健的对话框,发出消息:“明天来陪我过圣诞节。”

消息发出去一分钟郝健就回复了我:“好的,你手机号多少?到了我联系你。”

我把号码发了过去,临了还嘱咐:“你要不来我就把你拉黑名单。”

“好。你用手机挂的QQ,是又在外面吗?”

“姨妈巾,我给你点了你的治愈神曲,赶紧唱去。”我刚准备再给郝健回复消息的时候,笑笑嚎完了盯着我的手机,“哟,是不是有动静了?”

“动静你妹啊。”我连忙把QQ退掉,开始唱我每次必唱的《叶子》。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

唱到“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我成功地把自己唱哭了。这还是歌吗?明明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伤感告白好吗?唱完丢下话筒就伤心地哭了个够。

到最后怎么回去的我不知道,总之在上班闹钟还没响之前,手机铃声就先响了起来,我烦躁地掐断了几次,还是执着地响起。我不耐烦地接起来:“喂,干吗?”

“请问这是苏菲的号码吗?”

对方听起来是个谦和有礼的男生,我脑子一时短路没想起我身边哪儿会有这种斯文男生,随口说:“是,你谁啊?”

“我是郝健,不好意思,我上午临时有点事,可能得晚点才能赶来陪你过节。”

我惊得像是大早上见了鬼似的翻开QQ聊天记录,看到的一瞬间我真想抽自己,问问昨儿喝多了到底是发的哪门子疯。但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去的口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它再吞回去的。我也只有硬着头皮再给郝健回了过去:“啊……那个,刚手机没信号,断了。”

“呵呵。”郝健的笑声听起来还不算猥琐,“下午我快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来车站接我好吗?”

“哦……好。”昨儿喝多了我现在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也没太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就把电话放在脸上,听着里面的嘟嘟声也懒得去关,只想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郝健是半年前加的QQ好友,据他自己交代是在相亲网站上看了我的资料和照片加的我。我之所以对这个人记忆深刻,是他加了我之后就先给了我一份个人简历,附加消息是这样说的:“我看网站上你对男友的要求好像我都挺符合,这是我的简历,你先看看。”

我聊QQ近十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认真的哥们儿,当时隔着电脑我就笑喷了。但还是对他的简历认真地研究了一番:研究生,四川省某事业单位设计院职工,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妞,无任何不良嗜好。

就简历上看,郝健这个标准应聘我妈的女婿是绝对绰绰有余的,因为这些年我妈帮我介绍的男友,大多都是本地事业单位员工或是公务员之类。像郝健这样单位前面带着省级的,一听就特别高大上,我妈要知道了又得去炫耀好一阵子。

如果条件放两年前,我绝对以为这男的就一书呆子,定是不可能正眼瞧一眼的。但现在被我妈盯那么紧,在她教育下久了也觉得稳定是好事,不过唯一不满足我条件的是他的单位在成都。两年前离开成都的时候我发过誓,只要我苏菲离开了成都这个伤心之地,就算拉屎都不会朝那个方向……

加了郝健QQ之后也就把他当成一个网友,有空了就掏心掏肺地聊两句,要没空了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下线。以致经常忽然出门半夜才回家,再看电脑时,和郝健的对话框里大多都有这么几条消息:

“怎么了?”

“还在吗?”

QQ自动变成离开状态后,面对自动回复他也会很认真地回答:“哦。”

十一点:“还没回家吗?”

十二点:“那我先睡觉了,晚安。”

一开始觉得这哥们儿认真过头了,后来慢慢也习惯了网上有个人总在牵挂着我。一个月以前郝健认真地向我表白了,想要找个机会和我见个面,让我看看他本人的条件是否符合我对男友的期许。既然是相亲网认识,那见面就是直接奔着谈恋爱和结婚去的,但我考虑到郝健在成都工作这个因素,见面这事被我一拖再拖。没想到昨儿多喝了两口,还真的鼓起勇气答应了他,也没想到我这一说他就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在见郝健之前我也见过几个同城网友,见面后多聊几句就成了哥们儿,所以这次我依然觉得我们最终可能会成为好哥们儿。在他来电话告知要到汽车站时,我并没像笑笑见网友之前那样对着镜子左涂右抹,也没考虑到一头卷发没打理,而是穿着工作服直接抱着暖手袋就去了。

站在下客处盯了好久,终于发现了从成都开往淄贡市的大巴,怕他下车看不到我,我连忙冲上去站到车门前,等我发现自己不矜持的时候已经晚了。

郝健拿着一瓶可乐跳下来,腼腆地和我打招呼:“Hi,苏菲。”

真像极了姨妈巾广告词的语气,刚从车上下来的人纷纷转头。

此刻我心里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过,难道他不知道苏菲这个品牌在女性市场尤其响亮吗?但我还得热情地冲他笑,顺便近距离看看他的长相。

这一看可差点没把我吓到,网上视频的时候不是好像很高大帅气的吗?不是1983年出生的吗?就这长相活脱脱就是一高中生,高中生也就算了吧,姐冲他这么一笑,他竟然还满脸通红!

OH,NO!我喜欢的是像吴秀波那样成熟内敛的大叔,我不要这样的奶油白面书生。

但我也不可能扭头就走嘛,我往他旁边一站:“走吧,我先带你去开房间。”

说完我就后悔了,但我发誓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因为今天圣诞节房间会打挤。

郝健并不觉得这话奇怪,很自然地回应我:“住的地方离吃饭的地儿远不远?我担心你肚子饿。”

到了宾馆看着成对的男女进出,才觉得一来就带他开房似乎真不妥。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名正言顺我怕什么啊我!

中途笑笑打来电话:“七点半啊,老地方,我和叶子。”

“行,等下有个朋友要和我一块儿。”我提前和她俩打了招呼,免得见面后说话不把门儿。

“男的女的?”

“男的。”

笑笑那一脸奸笑的表情我都不用想:“那就带来,姐保准完成任务。”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有点自来熟,加上在网上聊的时间也不短,吃饭的时候刚见面的生疏感也基本消失。郝健平时经常听我说喝酒,叫了两瓶啤酒,还绅士地先帮我倒了一杯:“咱们吃饭的时候少喝点。”

见到酒我就没法继续再装,碰杯后二话不说仰头喝了个精光。

等我把杯子放下准备吃东西的时候,郝健拿着大半杯酒盯着我:“你干了?”

我差点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见姐随意过?”不过心中碎碎念这是初次见面,要矜持,矜持!我微微笑了笑说:“嗯,有点口渴。”

我以为郝健主动提出要喝酒,酒量怎么也应该会好。但一瓶酒喝完他就从脸红到了耳根子,我想可能他就是喝酒上脸,没想到去唱吧才热了个身,他就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我好像喝多了,我能不能就在旁边躺一会儿?”为了显示并不是他酒量不好,说完还特意补了句,“你那俩朋友太厉害,我不行了……”

最后那句“我不行了”瞬间戳中我的笑点,叱咤淄贡市酒坛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有男人喝酒说自己不行的,念在郝健这么实诚的份儿上,我说:“姐们儿,郝健今儿可是晕车,他先躺会儿。”

笑笑立即举起了尾指:“切——”

叶子也笑言:“这就不行了?那等会儿怎么办?”

“少来。”我打掉笑笑的手指,转头看郝健已经躺在了我身后,耸耸肩,“真醉了。”

郝健躺下笑笑就迫不及待地质问我:“我说苏菲,你上哪儿找了个这么嫩的男人?”

“你妹,喝酒。”

笑笑接过酒瓶也不甘示弱:“你就想把自己灌醉,姐成全你。”

我们仨肆无忌惮地喝酒玩游戏,我输得有点儿惨,喝到最后笑笑看我实在费劲,估计我离现场直播已经不远,走到我旁边摇了摇郝健。

郝健睡得正香,被笑笑这一摇就从沙发上蹦起来,站在桌子旁边一脸惊愕地看着我:“你慢点喝。”

我本来就有点喝不下去,是在硬撑,被郝健这一吓,转头一大口酒全喷到他脸上。刚一口气喝下去实在太多,顾不上说抱歉跟着往旁边一扭头,喷泉就开了口……

笑笑知道我不过是酒喝急了点,看郝健醒来就拉着他:“刚还没喝尽兴你就不行了,现在醒了那咱就接着喝?”

郝健估计都没见过女的这么喝酒,见我都吐成这样了笑笑还让喝,脸色马上就变了:“不喝了吧?”

叶子忙接话:“正好我明天还要上货。”

到现在我已经基本忽略了郝健那副高中生长相的脸,觉得凭见面后的印象,这哥们儿还算靠谱。送走笑笑和叶子,我借着酒劲壮了下胆子说:“要不我再陪你逛逛?”

这当然是中了郝健的下怀,但他还是再次向我确定:“回家晚了,你爸妈不会说你吧?”

“不会,我妈还在打麻将呢。”

一路上郝健的手总是会无意识地在我手上碰两下,但就是不敢牵上来,走到河边人少的地方才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满脸通红地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苏菲,我想和你说件事。”

其实我心里也紧张,毕竟两年来这可是第一个牵我手的男人,但我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抽回来,靠在河堤的石墩上:“嗯?什么事?”

这样的面对面让郝健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低下头好大一会儿才开口:“其实两年前我见过你,我那时候……”

郝健像是憋了口气半天喘不上来,而我又是个急性子,劈头盖脸地就问了过去:“你之前见过我?你加我QQ不是在相亲网上找的号吗?”

郝健被我这连环炮般的质问弄得更紧张了:“我见你那天……你喝多了……”

“什么时候?”

“在川大的小树林里。”郝健怕瞒了我这么长时间我生气,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怕你知道后就不跟我聊天、不和我见面了,但我真的是在相亲网上看到你的资料才加你QQ的,我没骗你。”

两年前,我见到文昊和赵娇娇手牵手走在一起之后,独自去川大的小树林里喝完一斤白酒,靠在树下回忆这些年和文昊的点点滴滴不停地抹眼泪。在哭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个女人的声音:“我们分手吧。”

过了一会儿有个男人说:“你是不是和别人好上了?”

“我没有。”

“没有?”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大,“你上次来我实验室登了QQ没下线,是谁给你发的消息我可都看到了。”

女人怒骂道:“你居然偷看我的聊天记录!”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了,心里原本就有火找不到地方发,拿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破口大骂:“劈腿你还有理了?”

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语气也不大好:“你谁啊你?”

“你管我是谁!”说完我就抡着空酒瓶给她砸了过去。

“啊——”女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神经病啊你!”

“你才有病,姐就是专门来收拾你这类贱人的。”听她还骂我就更来劲了,一脚上前想要踢过去。

旁边站着的男人应该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抱着我:“同学,消消气。”

当时我属于醉酒状态,加上光线昏暗没看清楚男人长什么样。现在听郝健这样说起,我诧异地问:“你是那男的?”

“是。”郝健憋红了脸点点头,“那天是我送你回家的。”

我斜他一眼:“那天是你和你女朋友吵架吧?你是不是来找我要医药费的?”

“不是,不是。”郝健听我误会他了连连摆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当时觉得你特别率真,后来在网上和你聊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我……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我完全惊呆了,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喝醉的女人有感觉?这口味也太重点儿了吧?

郝健重新牵起我的手:“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郝健不管是网上还是见面后印象都很不错,我心里不禁在想:反正除了他的工作地点其他都还好,不如就发展下?既能在我妈那儿交差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我也没矫情,点头就答应:“那我们试试。”

在这个充满温情的时刻,我妈的电话打破了寂静,她在电话里咆哮:“大半夜了你还不回家,是想要干什么啊?”

我猜我妈一定是晚上打麻将又输了钱在家里发脾气,不敢再继续儿女情长连忙打了个车回家。我想要是她知道今儿晚上搅了我的好事,铁定得后悔。

刚进单元门就听到她的声音:“你看看人家老贺,当年和你一起分配工作的吧?这都当局长了。我说我不差吧?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我打开门还没进屋我妈又把炮火对准我:“还有你,成天在外面野,就你这副熊样,看怎么嫁得出去!”

对我妈这种火山爆发我早已见惯不怪,默默地端起我爸给打包回来的消夜准备开吃。

我妈见我们爷儿俩都不搭理她,气得一把抢过我手上的饭盒扔进垃圾桶:“你吃什么,就算不找男朋友也得早点回家不是?大半夜地在外面野,我估计文昊就是嫌弃你这样才……”

听她又提起文昊,我扔掉筷子也爆发了:“再说我没男朋友?明儿我就带回来给你见见!”

听我说有男朋友,我妈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笑盈盈地靠在我旁边说:“真的?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我发誓,在我回家之前,真心没有想过要这么快把我和郝建的事告诉他们。不过既然都说了,也只有顺着她的话回答:“叫郝健,外省的,在成都一家设计院工作。”

一听是在成都而且还是设计院,我妈简直乐得眼睛都睁不开:“多大了?什么学历?”

“比我大四岁,研究生毕业。”

“呀。”我妈惊喜地掰着手指算了算,贴在我身上肉麻地说,“这属相算起来可和你很配呢,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不早告诉妈妈呢?饿不饿?妈妈给你煮汤圆去。”

“不饿。”我妈还想要拉着我继续刨根问底,我甩开她的手说,“我要先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我妈在客厅大着嗓门打电话:“是,中午在乐天山庄吃饭,我过生日,还有菲菲的男朋友从成都来了。”

“嗯,是。”

“早点过来。”

我吓得翻身从床上起来,我的老妈,就算是你过生日,这么几十年也没见你舍得掏钱在外面吃饭啊?而且我有这么嫁不出去嘛,昨天晚上听到我有男朋友,今儿就通知各路神仙准备集体提问?

我去宾馆接上郝健,趁吃早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我想他一定是没有意识到等会儿在亲朋好友面前的危险,半点都感觉不出他紧张,呆萌地说那就见呗。

吃过早饭半天没等到出租,就坐了个黑车去山庄,到了目的地郝健用普通话问:“师傅,多少钱?”

司机狮子大开口:“50。”

郝健当真把钱夹掏出来准备付钱时我拦住他,从宾馆到山庄顶天就10块,对这种欺客行为我绝不能姑息,顺手从包里拿出10块钱零钱递给他:“就10块,爱要不要。”

师傅接过钱等我们转了身就在身后骂:“真他妈抠门儿。”

我转头就准备冲上前去:“你有种再骂?”

郝健在我身后拉着我:“算了苏菲。”

黑车也趁机快速离开现场,我火还没消下去,转头质问郝健:“你也是傻,他问你要50你也给?”

郝健赔着笑脸:“我不知道嘛,再说我个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在街上和他讨价还价。”

到包间所有舅舅姨妈悉数到场,我妈更是难得一见的满脸春光,还没等我开口就激动地站起来拉着郝健的手:“你就是郝健吧?”

这样的热情换其他男人估计该瞎想了:这苏菲是不是怀着别人的孩子,怎么他们家看见一个男人就跟饿狼捕食一样呢?

还好郝健没多想,笑着点头:“是的,阿姨。”

“我是苏菲的妈妈。”我妈还特不见外地拉着郝健挨个儿介绍,介绍完更是自己端着酒杯站起来,“今天是我过生日,你们都祝我生日快乐吧。”

我想毕竟是初次见面,郝健见到这么主动的丈母娘该不会被吓到了吧?但他好像也没有多想,站起来毕恭毕敬地举着酒杯:“阿姨,生日快乐。”

二舅往他杯子里加了点儿酒:“小郝啊,听说你是在设计院吧?”

“是的,舅舅。”

舅舅当面就向我妈夸道:“姐,我有学生也在××设计院,现在买好几套房了。”

有人当场捧我妈的脸,她更是高兴了:“哎呀,日子好不好还不是他们俩过。”

好事的三姨妈更是直接:“小郝啊,你现在工资多少?”

“我现在还是助理工程师,等过几年职称上去了,工资也会慢慢增加。”

随后不管他们问的问题多么刁钻,郝健都很认真且恭敬地回答,整个饭桌上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亲戚的赞许,尤其我妈更是满意得不行。

正式见过家长,我心里也多少有了点儿变化,下午他回成都时我含情脉脉地把他送去了车站,拉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眼看大巴车就要开车了,郝健有些不舍地说:“你元旦来成都吧?我带你去玩玩。”

我也配合琼瑶剧的剧情摇晃着他的手:“嗯,你走了我会想你的啦。”

郝健一本正经地挠挠头傻笑着说:“你乖乖的,别跟你妈吵架听到没?”

“好的呀,欧巴……”

郝健刮了刮我的鼻子:“调皮。”

元旦节在平淡的生活中很快来临,我提前一天向公司请了假,理由是:相亲成功,要去成都见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竟然就这样在两年后义无反顾地坐上去往成都的大巴,完全忘了当年离开时的誓言:这辈子就算拉屎也不会朝那个方向。现在去了成都,意味着我不仅要朝着那个方向,甚至可能会在那儿拉一辈子。

快要到达成都的时候,久未见面的姐们儿于施来电话约我晚上带着郝健一块儿吃饭。我虽有万千理由想尽早和郝健独处,但是不能拒绝朋友的邀请啊,所以到成都郝健接到我后,我们直接打了个车就去约好的地点。

刚到于施就妖着身子扭到我面前张开手:“亲爱的,我想死你了——”热情拥抱后看了看旁边的郝健,“这就是你的小哥吧?”

“是,我男朋友郝健。这是我好姐们儿于施,人送美称西施。”

从小于施就是我身边的一朵红花,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不可能会有男人正眼看我。所以我把他们相互介绍了一遍后特意看了下郝健,只见他局促得差点把头揣进衣领里:“你好。”

“都到啦?”

我循着声音转头一看,从卫生间走出来一大爷,挺个大肚还严重谢顶。于施见这大爷就贴了上去:“这是我老公志勇。老公,这是我好朋友苏菲,还有她男朋友郝健。”

在说老公的时候还特意绕了好几个弯,听得我那是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这俩人站一起,要说他不是于施干爹而是老公没人会相信。

坐下不久大爷鬼鬼祟祟地出门接了个电话,再进来就说有事儿要先走。反正这大爷和我们不在一个频道,听说他要走我自然高兴。

等他离开我连忙质问于施:“西施,说吧,这是你上谁家偷的爹?”

“什么偷的,我们很快就要结婚啦。”

然后不管我怎么问,于施都坚决表态这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但我担心她是给人当了二奶或是小三什么的,想三下两下灌醉了让她说点实话,要是真的我得劝她悬崖勒马。

不过同时被灌醉的,还有郝健。

于施指指醉了睡在沙发上的郝健:“就这点酒量敢来收你?”

“那大爷不也那么点儿头发就敢要你吗?”我把于施的杯子填满,“老实交代,那大爷是不是有老婆的?”

于施低头玩弄着手上的酒杯:“是,他是结了婚的。”

我隔着装满酒的杯子看了她一眼没理会,继续干完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干了。”

平时我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于施基本没见过我这样发火。估计也有点儿心虚,闭着眼睛把剩下的酒喝完,向我解释说:“他就快要离婚了。”

说完就撑着头开始回忆她和大爷之间的“真爱”,说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凄凄惨惨。越说我心里越火,憋着气喝了不少,导致和郝健回到他宿舍后,我见床倒下就睡。

迷糊中感觉脸上黏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郝健饥肠辘辘地在我脸上磨蹭,见我睁开眼睛,郝健撑着头冲我傻乐:“醒啦?”

就他这副贱样儿我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果断地将嘴凑了上去以证明我是真的醒了。悲惨的是嘴一凑上去闻到郝健气息里残存的酒味,翻身跳下去还没走到厕所就……

我发誓:我真不是因为觉得郝健恶心,而是闻到酒味条件反射地想吐。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和郝健有过亲密接触后的我,竟然小女人般地依偎在他怀里,瞬间感觉他不再是那个高中生,我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温柔起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我主意的?”

郝健胆怯地看着我:“那天在车上看你抱着暖手袋,我这心就开始狂跳。”

那天我可是完全没打扮就去的啊,而且说不定身上还带着前一天晚上的酒味,郝健居然会看着那个时候的我心动?我瞬间就乐了:“哈哈,没看出来你口味挺重的啊。”

郝健用带着胡楂儿的下巴在我脸上磨蹭:“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呢?”

我没多想直接说:“叫老婆啊。”话出口我就后悔自己太着急,就我俩目前的状况应该是从“炮友”发展到“亲爱的”,也不能这样就给扣上“老婆”这么大一顶帽子才对。

郝健得逞地笑着:“老婆……老婆……”

元旦正是公司忙的时候,来的时候也只请了两天假。而郝健说是带我好好去玩,其实除开和于施吃那顿饭,就是床一上再一下这两天就过去了,吃饭也是全程叫外卖,到第二天郝健才带我出去吃了顿火锅,吃完顺便把我送去车站。趁还没发车,跟着我一块儿上了大巴坐在我旁边,咬着耳朵说:“老婆,我们大概十几号就会放假,等我放了假再来找你。”

“好。”

“你回去乖乖的,少喝点儿酒,对身体不好。”

“哦。”

“这个你拿着,我看你包里好像没有。”郝健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又找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水、瓜子和泡椒凤爪,“你在路上吃,免得一会儿坐车饿。”

我接过纸巾脸上一阵臊,作为女人我包里居然没有纸巾!更万恶的是这样的女性必需品居然由一个男人准备好了提供给我!

回到淄贡市我浮躁的心马上就安定了很多,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躲在房间里上网和郝健聊天。笑笑和叶子约了我几次出去喝酒,我都以不想出门为由给拒绝了。

后来笑笑打来电话说她新谈了男朋友,让我去给参谋参谋。我想,要是这种情况我都还不出现,她们俩就该上门把我电脑给拆了。于是我在QQ上和郝健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出了门。

果然笑笑带了个新男友,叫王小帅,自己开了家小装饰公司。前段时间刚在别人的婚礼上认识的,俩人一拍即合,短时间内就走到了一起。

不过今天所有人的焦点都不在他们身上,而是不停地八卦我和郝健。

笑笑探过头:“你和上次那哥们儿的事儿就这样定了?”

我说:“差不多了吧,我爸妈对他挺满意的。”

叶子又问:“你上次说他是什么来着,研究生?”

“是。”

笑笑躺在王小帅怀里,说:“你和他学历差了两个阶段,以后会不会没有共同语言?我总觉得研究生就应该是搞科研、老实木讷那么一类型的人才,跟咱不是一个路子啊。”

叶子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啊姨妈巾,这些问题你可都得想清楚,万一结婚了才发现差距怎么办?”

笑笑说:“你看我跟叶子,咱们喝酒说粗话干什么都没关系,要这些放在你那哥们儿身上,你能保证他都能接受?”

被她们俩这么一提醒我沉默了,在文昊劈腿后我也想过学历之间有差距,所以这两年抓住在广告公司的机会才想拼命地往上爬,希望有一天让他们看到我虽没上本科,但也不比他们谁差劲到哪儿去。而我和郝健的学历差得更多,虽然目前来看共同语言还算多,那都是因为我语言比较丰富。但20年之后我们会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戴着眼镜的教授和在家煮饭的黄脸婆因为思想不在一个层次而发生争吵?

烦躁的同时我们三个就开始探讨:学历相差太远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到最后分析出来最坏的结果是,有一天差距越来越大,郝健厌倦了我,完全有出轨的可能。

得到这个结论让我瞬间就不淡定了,灌醉了回家躺上床就开始哭。浑噩的大脑就在想,要想坚决扼制此类事件的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分手!然后去找一个和我差距不大的男人。下定决心就得趁现在还没投入太多的感情,长痛不如短痛。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郝健的电话,挂着眼泪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郝健睡梦中被吵醒,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迷糊。

我已经钻进了要分手的死胡同,但又觉得要找个正当的理由。于是就把我爸妈之间的不和谐、晚上我们讨论以后即将可能会发生的所有,一边哭一边告诉了他。说到后面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在一味地强调必须分手!一定要分手!我不想等以后感情更深了,两个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时候受到伤害。

一早被我妈摇醒,她满脸堆笑地把手机递给我:“菲菲,快接电话,郝健打来的。”

我把手机放到脸上:“喂——”

“老婆,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下,我大概中午的时候到淄贡市,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头又痛又沉,我挂了电话又开始继续梦周公,没过多久忽然被惊醒,好像梦到郝健给我打电话说他要来。我连忙拿过枕边的电话看了下通话记录,这真不是梦。隐约想起昨天晚上好像给郝健打电话说分手来着,好像我一直在哭?

想到这儿我就想抽自己,这喝多了乱打电话的臭毛病到底得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起床对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我妈说:“妈,等会儿郝健要来,你看中午吃什么?”

我妈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呀,郝健要来呀?”

“嗯……”

“几点到?”

“应该快了吧,我收拾收拾出门去接他。”

我妈那才是神速,我话才说一半她已经跳到冰箱门前,把冰箱里珍藏的各类肉品拿出来准备解冻,一边拿还一边说:“那天中午就见他喝酒了,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见我妈这副上赶着嫁女儿的样子我就吃醋了,趴在她后背上说:“陈老师,你用不着这么夸张吧?这还没怎么着呢。”

我妈拿着一堆肉起身:“你除了喝酒懂什么呀?”

“得。”我耸耸肩,“我什么都不懂,看你那么喜欢,要不你去嫁吧。”

“滚——”我妈开玩笑地甩给我一巴掌,“现在你也谈恋爱了,说话什么的可要注意点儿。”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句肯定就是:你要脾气不改,指不定人还像文昊那样去选别人。我赶紧溜回卧室关上门,给郝健去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郝健说他还有一个小时,让我不用去接他,直接把地址发给他就完了。

我也实在不舒服不想去接,把地址发给他之后,听门外没了我妈的声音才走出去,只见我爸居然拿了个吸尘器在吸地。我顿感惊悚地靠在卧室门边上:“爸,你干吗呢?”

“收拾下屋子。”

从我记事起就没看到我爸做过家务,前几年下岗后就在县城开了家小饭店,后来因为经营不善亏了些钱关门大吉。之后又去了几家饭店做厨师,总是觉得当老板习惯了不愿意受气,做了好几家都没做太长时间。我妈气得让他去做门卫,但我爸心气高傲哪可能做门卫?干脆就不再去上班闲家里,逢年过节有饭店忙不过来就去搭把手,平时就在家里炒炒股。

“爸,你要早几十年就这么勤快,我妈的脾气得好一半儿。”

我爸停下来冲我乐:“这不是因为郝健要来嘛。”

我倒!老爸老妈,你们要不要这样?这八字还没一撇的女婿,到底是镶了金边还是镶了钻?一听说人要来又是买菜又是收拾屋子,至于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吗?但由此也可以充分地看出,不仅是我妈着急我结婚的事儿,一向和我站在同一立场的老爸也着急。

郝健到了之后我爸妈反倒显得正常了,吃过饭跟往常一样双双出门打牌,像是刻意把空间留给我似的。郝健看我脸色也不是很好,牵着我的手让我躺到沙发上:“昨儿喝多了吧?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我这人就是有什么事儿得先说,明明昨儿说了分手,现在揣着这个事儿肯定是没办法睡着的,我看郝健眼睛里好像还有血丝:“怎么?昨儿没睡好?”

“嗯,我没睡。”郝健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脸上磨蹭。

本来是不想承认昨天说分手是因为喝多了说醉话,一听他吓得连觉都没睡就赶过来,说话一副林黛玉的可怜样儿,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作:“对不起啊,我昨天喝多了。”

“我知道,但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郝健是真急了,“我这人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我肯定不会饿着你。”

我心里笑着想:哥们儿,这解决温饱的年代早过去了好不好?现在是全面奔小康了。但看他说得认真,我也不好意思笑出声打断他。

“我现在刚工作职位工资什么的都很低。像我这样做技术的,收入都是根据职称和工作年限确定的。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一定会更努力,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我绝对不会让自己一直这样停滞不前的。”郝健一口气说完,都急得憋红了脸,“昨天一听你给我来电话说要分手,我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就想着要赶快来看你,怕你就这样离开了我。”

这下我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有种妖孽祸害了人类的感觉,而他这番话再配合他低头认真得不敢看我的表情,让我心里很是震动了下。但想起好歹“分手”这俩字也被我说了出来,我嘴上还是逞强地说:“我现在是营销总监备选人,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但我又不想异地恋。而且你是北方人,南北地域文化差异也大,再加上我们的学历也是硬伤。我怕等以后真的生活在一起时矛盾才显现出来,这样就太晚了。”

“老婆……”郝健抬起头,握着我的手也使了下劲儿,很坚定地说,“这些你昨天都说过了,在我眼里你比我优秀多了。性格活泼开朗,人际交往能力强,这些是我再念十年书都比不上的优点。我知道在你们眼里北方爷们儿大男子主义思想都很重,我承认自己也有,但我保证以后会尽量克服这方面的问题,以你为中心转。如果你实在不想异地恋,要是你愿意跟我去成都,就算你不上班我也养你;要是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来淄贡市,今天在车上我用手机查了下,淄贡市现在有人才引进计划。只要你答应不和我分手,这些都不是问题……”

郝健这番话让我觉得他和我这两年接触的所有人都不同,在我看来他既比我优秀又没有半点自满,尤其还能在认可我的同时充分尊重我。而且我这人就是禁不住人说,他话都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要再扭扭捏捏的那就真不是我的性格了。

但我谨记我是女人要矜持,就拿我妈做了挡箭牌:“我妈说,不能让我在结婚之前,就轻易地辞去现在的工作去外地。”

郝健也直接:“那咱们就结婚吧,等会儿叔叔阿姨回来我跟他们说。”

不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吗?既然我们都不想耍流氓,他没什么问题也这么洒脱,那我也不用装,就直接奔终点算了,反正我妈想我嫁也想慌了。于是爽快地答应:“那要是我妈答应,我就辞职。”

在别人看起来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们俩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郝健就迫不及待地向我爸妈开口:“叔叔,阿姨。我和菲菲商量了下,这次回成都没多久我就该放假了,到时候我想来接她跟我一块儿回我老家。就是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上次我妈过生日,有太多的亲戚在,她没好意思详细问,今天总算逮住了机会:“小健,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几个孩子呀?”

“呵呵。”郝健在我爸妈面前,总是憨憨地笑,“阿姨,我们家是农村的,我爸妈就在家里种点儿苹果。我还有个弟弟和妹妹,弟弟现在研一,妹妹研三。”

“那你爸妈还真厉害。”我妈对我的学历一直特别敏感,听郝健家居然三兄妹都是研究生,顿时好感倍增,满是羡慕地感叹,“我这一辈子就失败在菲菲身上了,教了几十年书培养了那么多学生,就没能把她教好。”

“阿姨您别这样说,菲菲比我好多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妈思维一转叮嘱道,“菲菲是咱家的独生女,从小都被我和她爸给宠成了个反毛驴。你要跟她反着来她绝对不会买账,所以还得委屈你,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就顺着她走,那她自然就规规矩矩的了。要是去你们家见着你父母,你可得看着她点儿,别让她惹你爸妈生气。”

我妈真不愧是语文老师,她明着想说让郝健看着别让我在他们家受欺负,话一说出来就变得好听了。我怕郝健和我妈对上话发现我是在拿我妈做挡箭牌,也怕我妈知道我们是闪婚,连忙说:“妈,我们也谈半年多了,我想过完年去成都上班,顺便就把结婚证领了。”

郝健在旁边紧张地附和我:“是啊阿姨,我想和菲菲结婚。”

我妈但凡说到严肃的事情,就拿出她在讲台上那一套:“首先,我是觉得郝健这孩子还不错,性格什么的都好,我也相信你以后会对我们家菲菲好。其次,领证结婚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以后的日子也是你们自己过。最后,我也不清楚郝健老家的风俗,但我想提出来一点,既然你们都是离开父母在成都工作和生活,我希望你能回去转达你父母,咱就不按风俗提什么嫁或者娶,我也不能接受菲菲结了婚回你们老家——当然啦,你工作稳定,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呢,你们结婚,就是两个家变成三个家。”

郝健头点得像捣蒜似的,答应道:“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对菲菲好的。我也会努力工作,争取早点在成都买套房,给菲菲一个稳定的家。”

“房子这事儿嘛,你也回去和父母都商量下,等你们攒点钱有条件了,双方都资助一点儿。”说着转头瞪了一眼我爸,“只要大家都努力围着一棵树挖,就是再深的根早晚也能全部挖出来。”

这是从小我妈就灌输给我的思想,不管这些年我是否叛逆,都没有质疑过她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感激她在这两年不断为我安排相亲的时候,从来没有以物质基础作为首要条件。她选择女婿的标准首先就是得对我好,其次才是有个稳定的工作和踏实上进。所以我一直坚持认为,物质的东西并不是那么重要,是否对眼、是否真心对你好、是否有心向上才是最重要的。

结婚这事儿就稀里糊涂地给说妥了,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把日子定在过完年后的西方情人节。

2.

郝健一走我就去公司提交了辞职信,对于我的辞职大家都很惊讶,但不管大家怎么挽留,我去意已决,坚决就要在年前辞职,在我看来工作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但适合自己的男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工作也换不来幸福,所以这个职姐也必须得先辞了!

笑笑经常做我们公司的活动主持,我辞职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她耳朵里。还没到家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姨妈巾,听说你辞职了?”

“嗯,辞了。”

“你脑子秀逗了吧?不是都基本确定明年升总监了吗?”

“我要结婚了,我可不想已婚享受‘未婚’的待遇。”

“什么?结婚?”笑笑在电话那头都炸开了,“你没喝多吧?”

“一句两句和你说不清,晚上老地方见。”我懒得在电话里和笑笑扯那么多,反正我是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抓住还在淄贡市的机会疯几天,等明年去了成都,可就没法像以前那样玩儿了。

“行,叶子好像明天要去部队探亲,我给她打电话,顺便把齐鑫也叫上。”

晚上在唱吧碰面,叶子和笑笑完全不敢相信,齐鑫更是夸张地搂着我的肩膀,像是见了怪物:“谁要娶你?口味儿那么重!”

我拍掉齐鑫的手:“哥们儿,姐马上就是已婚妇女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勾肩搭背的啊。”

“亲爱的。”齐鑫在我面前装起了柔弱,“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笑笑不耐烦地打断齐鑫:“差不多行了啊,你要把姨妈巾搅黄了,你娶啊?”

“不行不行,我口味偏清淡。”齐鑫立马坐直,“苏大妈,快说说是怎么把人诱骗到手的?”

初获爱情的喜悦是需要分享的,于是我也不再端着,把那天从唱吧分开之后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笑笑听完后就开始泼我冷水:“你把人根根底底都摸清了吗?就这么上赶着嫁了?”

我说:“摸那么清楚干吗,你和朱旭都那么知根知底的,到头来不还是没能在一起吗?”

“触到雷区了啊苏大妈。”齐鑫打断我,“说你的事儿扯人笑笑干吗?越来越像你妈了。”

笑笑往齐鑫那儿一靠:“就是,还是我们家鑫哥好。你快给我们说实话,是不是怀了别人的孩子,准备找个傻帽当爹呢?”

“滚!”我开玩笑地推了下笑笑,“结婚不就那么回事儿嘛,觉得合适了也没其他什么想法就结呗。你看那些谈了十年八年的,一说到结婚就怕得跟孙子似的,有什么意思?”

“笑笑你别那么损好不好?姨妈巾好不容易要翻身做一次女人,咱应该祝福。”叶子端起酒杯,“你先去成都探探底,等我们家冷哥退伍了,我们也来成都发展。”

齐鑫是淄贡市夜场的“交际花”,到了晚上就是他繁忙的时候,坐下这小会儿四处的酒吧和KTV都在打电话找他。正好王小帅打来电话说和另外一哥们儿要过来,齐鑫就趁机撇开我们换了地儿。

等王小帅一到,我才发现他说的哥们儿居然是刘宇飞。刘宇飞是我在文昊结婚那天晚上认识的,他在我和文昊尴尬之时帮我解过围,后来我们频繁联系过一段时间。我也知道他对我有好感,对他的感觉……怎么说呢,也许是在我最低落的一段时间里总是他陪着我,反正和平时一起喝酒的哥们儿不一样。只是后来他莫名地消失了,这两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在这个时候他又忽然出现,我还是觉得心里有鬼。

两人都各自揣着心事喝着,中途我去了趟卫生间出来,他站在门口等我:“你要结婚啦?”

我坦然地表明不再是单身:“是啊,年后就领证。”

“我忽然消失,你没有怪我吧?那段时间出了点事故,是由于我工作失职造成的。我也因此受了牵连,进去待了两年,前几天刚出来。”刘宇飞还想像之前那样来刮我鼻子,“你这个暴脾气,是不是见我手机关了两天机,就把手机号码给换了?”

我往旁边一躲:“是……我性子急,不喜欢等。”

当时连续两天打刘宇飞的电话关机后,我觉得烦躁,还有点失落。担心刚从文昊那儿解脱出来又陷到他这儿,连忙及时刹了车,换了手机号码,也删了他的QQ。

“你老公做什么的?”

“技术方面。”

“呵呵……做技术的人老实。”刘宇飞似乎有些惋惜。

刘宇飞算起来是个事业半有成的轻熟男,但在我看来错过的终究是错过的,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就要转身往里面走。他叫住了我,从钱夹里掏出一张毛爷爷对折撕成了两半,递给我其中一半说:“这个你留个纪念吧,要是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你就来找我,我会在原地等着你。”

这……在演韩剧?损坏人民币是犯法的好不好?而且刘宇飞这话明显有瞧不上郝健的意思,感觉像是断定我和郝健结婚后会遇到经济上的困难。依我平时的脾气肯定不会收,但我想好歹我们也曾想往那方向走过,便接过钱随手放进衣袋里:“谢谢啊,这去银行还能换50块钱。”

晚上和郝健通电话无意间想起这件事:“晚上我碰见一个男生,他听说我要结婚还给我送了东西。”

“什么东西?”

“半张毛爷爷。哈哈……”说着我自己就乐了,“本来我不想要的,后来一想还能去银行换钱,我干吗不要?换了咱俩还能吃顿饭呢。”

“追求者吧?”

“不算吧,顶多算我一粉丝而已。”见郝健酸不啦唧的语调,“你吃醋了?”

“我吃哪门子的醋?你现在是我老婆又不是他老婆。淄贡市那些哥们儿都在我之前认识你,要能在一起的话还能有我吗?”郝健在电话里发出诡异的笑声,“嘿嘿……再过两天我就要来接你回老家了,你怕不怕?”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怕过什么。”

“你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卖哪儿去?”

“比如……像电视里那样卖到偏远的山村去?”

“你吓唬我呢吧?告诉你姐还真不怕,想开点儿、心里那道坎儿过去了,嫁谁不是嫁?”

第二天我妈发神经似的一早把我叫起床,非要我跟她去菜市场,三下两下叫不醒我,她竟然掀开我的被子一巴掌给我扇腿上:“你跟我买菜去,中午跟我学着炒菜,在别人家可不比在自己家,到时候人父母一看你什么都不会,该挑剔你了。”

“妈——”我不耐烦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会挣钱就行了嘛。”

“你看看你这样,到时候去了人家会笑话我没把你教好。”我妈说着说着就开始了,“小健虽然脾气好,但人的忍耐可都是有限度的。你这样子下去,早晚会有一天感情淡了,到时候别说……”

“行了行了,我跟你去还不行吗?”我真是受够了我妈的念功,要我今儿不陪她去买菜的话,我估计她买完菜回来唠叨到天黑也不会嫌累。

菜市场人多地儿杂,我去就心烦意乱地想几下买完了事。但我妈不这样啊,挎着篮子优哉游哉地逛,为了一毛两毛的都能跟小贩扯上半天,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从包里拿出钱递给小贩:“就这个,来一斤。”

我妈瞪我一眼把钱赶紧收回来:“便不便宜?不便宜我上别家买去。”

“陈老师,买菜呢?”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我扭头一看居然是赵娇娇她妈。真恶心,明明在菜市场,不是买菜,难道跟她女儿一样卖肉?

毕竟人家妈也没惹我,我顺着把路给她俩腾了出来。在我确定要结婚之后,我妈像是终于找到了炫耀的对象,丢下手里的豇豆转身亲切地攀谈起来:“张老师,你也来买菜呀?”

“是呀是呀,我家那小外孙想要吃土鲇鱼,我特意起了个早来买。”赵娇娇她妈甩了甩手里的篮子,又把矛头指向了我,“菲菲今儿没上班?”

我妈早就想在赵娇娇她妈面前好好显摆显摆了,她这么一问正好抓住了机会:“这不刚辞了嘛,准备结婚了。”

“唉,小公司就是好,哪像我们家娇娇,天天闹着要回来,单位领导就是不放。”赵娇娇她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们那样的大公司啊,就辞职签字也要一两个月呢。”

“嗨,这不是为了去挨着女婿嘛。”我妈尽量把聊天的点往她想炫耀的方向靠。

“日子都定好啦?那我可一定要来喝喜酒才行啊,男方是做什么的?”都说跟谁聊天都别和退休的老师聊,这俩退休老师聚在一块儿,瞬间就变八婆。

“省设计院。”我妈说话的时候,头还往上面抬了抬。好像在说:老娘今天可算是扬眉吐气一把了!

“是事业单位吧?财政拨款还是自负盈亏啊?要是自负盈亏的事业单位,也和私企差不多的吧?”

我妈的脸变得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找到了更好的说辞:“这我倒不清楚,反正是省上挺大的设计院,要研究生学历才能进呢。”

“那不错哦。”赵娇娇她妈落了下风,果断换了话题,“我们家娇娇也是的,这段时间天天闹着要回来考公务员,你说在成都上班好好的,回来考什么公务员啊!”

我妈连忙凑上去问:“考哪个部门啊?”

“谁知道呢,前些天还在说考国税还是地税。唉,孩子们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吧。”

这种明里暗里的显摆让我听得很不是滋味,我妈还想继续说下去,我拉了下她扭头就走。我妈踩着碎步追上来的同时还不忘扭头和人打招呼:“那张老师我先回去了啊,改天定好日子一定请你来喝喜酒。”

路上我就和我妈闹开了:“你老人家上哪儿嘚瑟不好?”

“你懂什么啊。”我妈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这几年你张阿姨可在我面前涨威风了,其他同事也都说你比不上赵娇娇温柔漂亮。嘿,现在把小健的单位学历挂出来,她了吧?不过菲菲,你看上个好点的本科多好,要是他们俩考上淄贡的公务员也很不错呢。你看你,唉。”

文昊大学学的是会计专业,出来的这两年好像就在成都什么房产公司做核算,而赵娇娇和他一个公司做会计。在我妈这群有稳定工作的老师们看来,对孩子工作的排行由坏到好应该是私企、国企、事业单位和公务员。他们不以钱多少来衡定,而是用工作是否稳定来评定。私企等于没工作,公务员等于最好。

眼看着离郝健来接我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忽然兴起想给他准备点儿什么礼物,左思右想觉得绣个十字绣比较靠谱,电视剧不都老演农村的媳妇儿都会绣鞋垫作为定情信物吗?可我买回来还没开绣,我妈就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一连摸了好几次我的额头,确定我没有发烧之后对着卧室大喊:“老苏,你赶紧来看看你儿子!”

据说在我出生以前我爸妈都是想生儿子,本来想就算罚款也要生个二胎。为了满足他们喜欢儿子的爱好我也争气,长到10岁都属于性别不详。他们就索性把我当成儿子养着,才放弃生二胎的原计划。

“妈……你别嚷嚷,我这给郝健绣鞋垫呢,一会儿扎我手了。”

我妈接过我手里的鞋垫看了看,又帮我指导了下针法:“看到没,得这样绣……”

“你忙你的去,我自己能行。”

“嗯……”

我觉得我妈声音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一看居然眼眶红了:“陈老师,你别激动,我不绣了还不成吗?”

“快绣你的哦。”我妈抹了把眼泪,“现在你找个好人家,妈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什么死不死的,吓唬谁呢你?你不活到100岁,你敢死!”

我妈破涕为笑:“你绣吧,我出门打牌去。”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手也被扎了好多小洞,但在郝健来的前一天我总算是把鞋垫绣了出来。他到的时候正是下午,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等他屁股坐下,我就迫不及待地把绣好的鞋垫拿出来递给他。

郝健对我的殷勤极其不适:“我没做错什么吧?”

姐不就是拿了下针线绣个鞋垫吗?怎么全世界都像是见了鬼似的?我想象中的场景,应该是他接过鞋垫激动地把我抱起来,然后像韩剧里面的男主角一样兴奋地问:“噢,亲爱的,这是真的吗?哇……我好幸福哦……”

这郝健也太不配合剧情了吧?我把鞋垫往他头上一敲:“滚你丫的,爱要不要。”

他这才放心收下,走到门边放到鞋里穿上试了试,嘴里还念念有词:“真不敢相信……”

“你会不会聊天?”我随手从茶几上拿了一把剪刀走到他身边,从鞋里又把鞋垫给抢了出来准备剪,“不相信是吧?”

“相信……相信……”郝健连忙夺下我手里的剪刀和鞋垫,一把将我抱住,“我只是没想过你还有如此贤惠的一面……”

我下巴一抬:“切,姐的好,你得慢慢品。”

出发前往郝健老家那天,我妈真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去街上宣传一遍,一副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要去婆家的样子。这边的欢送到了郝健那边,就变成了隆重的欢迎,他们全家人都站在村子口迎接。这架势把我吓得不轻,我悄声在郝健耳边说:“以前你是不是困难户啊?”

果然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他妈就拉着他去里屋叽叽咕咕说了一通。等他出来我就把他拉到一边:“你妈说什么了?”

“她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妈跟着出来,笑嘻嘻地站到我旁边指了指炕头,用土话说着什么,郝健向我翻译他妈的意思是让我去炕上坐。

我瞥了一眼炕,上面铺着被子还有枕头,这在我看来真的就是床嘛,在我所接受的教育和风俗中,真心没有一到人家里就上床的习惯。所以不管怎么叫我,我都站在下面扭捏不上去,时不时拉下郝健的衣角,用眼神告诉他:“老娘真心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上床!”

小姑子郝莉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坐在炕上热情地招呼我:“上来吧嫂子,下边儿冷,没关系的,这就跟你们家沙发一样,谁来都是坐这儿的。”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既然来了,管他是床是炕你都得上。”我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油打气,铆足了劲儿才脱了鞋上去。

嗑着瓜子回答着问题,我立马有种穿越的感觉,好像自己在演本山大叔的《乡村爱情故事》。两年多的销售也没有白做,我拿出对待客户的那一套对待他家人,这招还算讨喜,老两口从我进门起一直都在笑,时不时地点点头,像是恨不得马上拉我去和他家儿子拜堂似的。让我心动的环节其实是收红包,看到他爸妈紧张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我时,我心里有了谱:嘿,这事儿,成了!

我妈掐着点儿发来短信,问我到这边感觉如何,郝健他爸妈喜不喜欢我,有没有给我红包之类在我看来很三俗的问题。

我一边回答他们的提问一边回复信息:“喜欢你女儿得不行,拿了两个大红包。”

她立马同情心就开始泛滥了:“这笔钱对他们家可不是小数字,这样菲菲,你过两天把钱给他弟弟妹妹,就说是你的心意给他们做生活费。还真是不容易,这么淳朴的家庭你可得好好表现,可不能像在家里那样随意,听到了没?”

我就知道我妈嘴比我毒,心却比我还更软,在她看来郝健的父母能拿出来就是心意到了,我们也就没必要真的收下。

在老家的这几天,所有人都像是供菩萨似的把我供起来,还有个嘴甜的小姑子,每天在我身边儿不停地转悠,生怕我瞧不上他哥似的时不时夸郝健两句:“嫂子,你别看我哥个子矮,其实可以长高的,小时候咱家没多余的钱,我哥在学校都省着吃,又要拼命念书,结果就没长个儿。你看咱家里人都不矮,咱爸,咱弟,还有我。”

“嫂子,我哥性格比较内向,咱家里都是这样,男孩子像女孩子,我就像男孩子,所以你和我哥肯定合适!”

这郝莉一口一个嫂子叫得我心花怒放,恨不得明天就能嫁给郝健去。不冲郝健,就冲小姑子,这婚我也结定了。

只是新鲜感也就几天,到第四天我开始受不了了。

一是饮食,我完全不习惯早晚米粥馒头中午面条的日子。

二是火炕,连睡几个晚上的火炕,我已经严重上火,嘴唇周围都烂得起了泡。尤其是晚上睡觉那叫一个难受!背后像是在烤火,而露在外面的头又像是冻在冰窖里。

这些问题我都以自己以后会有幸福生活作为借口强行克服,可到了除夕之夜,我看着年夜饭桌上就只摆着一大盆饺子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放下碗筷,去卫生间悄悄地抹了十几分钟的眼泪,晚上都没看电视就提前回了卧室睡觉。

在我看来,这就是世界上最坑爹的年夜饭好吗?

小时候喜欢过年,那是因为小时候过年不仅能收到压岁钱,还能吃各种好吃的,而后来不喜欢也不过是因为过年那些好吃的平时也都能吃到。而现在的情况是,平时能吃到的在他们这儿过年统统吃不上。

一上炕就没忍住眼泪唰唰地流,然后满脑子开始回忆这二十多年吃过的美味,想着想着就开始吞口水。我想如果现在我在家,应该是跟我爹妈喝得正嗨皮,以前总觉得我妈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到现在忽然觉得她能做那么多好吃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

“哭什么呢你?”郝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掀开被子就发现我满脸的眼泪,还以为是刚才他不在的时候,他妈或者他妹把我给欺负了,“谁欺负你了?”

我翻身起床把他抱住,哽咽着说:“我……我想回家……”

“哈哈。”郝健笑着说,“呀,原来是我们家幺妹想家啦。”

“我想吃我妈做的山珍海味,我不喜欢吃你们家连肉都没多少的白菜水饺。”

郝健轻轻拍着我的背:“哦哦,不哭,哦哦,乖乖受委屈了,不哭不哭。”

他这安慰等于屁,越哄我哭得越厉害,他或许不知道有一种安慰会让人更难受,这种安慰就是不停地说:“不哭不哭……”

我肚子里积蓄了多年的油水跟郝健回来这么一趟就全数被抽空,折返成都那天我简直兴奋得想跳起来大喊大叫,但想着人家在苦大仇深地离别,我这么兴奋好像有点过分。

看着他妈在站台上不停地挥手抹眼泪,我耳边立即响起《离别的车站》主旋律,小声问郝健:“你每次走你妈都这样吗?”

“是啊。”郝健趴在窗户边儿,冲下面挥着手说,“回去吧,你们回去吧。”

这让我费解也不习惯,我每次离开家我妈都是我走前就先出门打麻将,临出门说声:“乖乖,妈妈先去打麻将了哈,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哟。”

我虽然早就归心似箭了,但还得配合着表现出不舍,装着小媳妇的样子紧靠在郝健旁边,依依不舍地凝望站台,对着他家人不停地挥手,时不时地擦擦眼睛代表在哭。

火车驶离,郝健拍拍我:“别演了,他们现在看不到。”

我立即从表演状态中收回,激动地抱着他:“哈哈,终于可以滚回家啦!”

“不用兴奋成这样吧?”

“想着要回我自己家当然兴奋了。”

“唉……”郝健叹了口气,“我这一走又是一年,我爸妈可就这样一年年老去咯……”

在这种时候我们俩截然不同的反应,让我忽然想起个大问题。趁火车上还没上多少人我直言:“要不我们说说以后的婆媳问题吧?”

“我妈挺好的,以后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妈是心地善良且不会为难媳妇的?我虽然不会问他我和他妈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这种问题,但我觉得凡事先说断后不乱这是基本原则:“可是……我毕竟不是她生的。为了以后不起矛盾,我觉得还是应该先说好。”

“噢?”郝健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

“我觉得你家人都是你的直系亲属,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孝敬他们这应该是我主观意愿上的事,只要你对我好我肯定掏心掏肺地对他们。但你不能因为我是你老婆,就以此先要求我无条件地必须对他们好。”我盯着郝健,认真地说,“同理,你也可以根据我对你的好坏,来决定对我父母的态度,我不会因为你是我老公就要求你必须怎样。”

他居然点点头,表示认同地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你是你父母生的,我哪有理由要求你怎么对我父母?而且算起来,我们才是生活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双方的父母和家庭也都是以我们为中心和纽带的,不管怎样要我们俩好大家才能好。”

在火车上我们一直都围绕这个在讨论,并且在这个问题上看法保持一致:以后应该是以小家为重,对待双方的父母一视同仁,凡事都要商量着来。

我们也商量过,回了成都第一件事是去租房。我认为刚在一起的小夫妻,合租会有诸多的不便,所以也提了要求必须单独住,但每月房租的预算不能超过800元,就算房子破点旧点都没关系。

哪知放下行李我们出去找中介,听介绍居然还有700元的房子,我拉着郝健屁颠屁颠地就去看。可到了差点没把我们吓死,房子破旧不堪也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还到处吊着电线,好像刚刚拍完恐怖片。没等我说走郝健就拉着我的手赶紧撤离,生怕待久了会被鬼附身。

中介小跑跟上我们说:“两位别着急,如果不满意后面还有800元一月的。”

郝健的表情很奇怪,有尴尬也有心疼,把我拉到一边:“老婆,要不你给中介说等会儿带我们去看电梯公寓吧?”

“刚才没瞧见啊,电梯公寓一套带家具最少1200元!”

郝健压低了声音说:“1200元也没事,哥给得起,就是不想让你住这样的房子。”

我只是觉得租房没必要花那么多冤枉钱,反正也不可能一辈子租房。再看完第二套,虽然房子又旧又小但比起第一套简直好上了天,我和郝健都非常满意,当场决定就这套了。上午租房下午就去置办东西,到晚上就已经把新家给收拾出来了。

看着我们的第一个家,两人都激动了,郝健说:“老婆,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看着这个新家我也颇有感慨,多少次我爸妈吵架的时候,我总是想拥有个温暖又清静的家:“是啊,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你放心,我保证5年之内让你住上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郝健一激动开始向我夸海口。

“那你上午还让租电梯公寓来着?你算没算过,一个月多400元,一年就得多4800元,够买半平方米了吧?”

“咳咳,我这不妥协了嘛。”郝健在我脸上磨蹭着,“老婆,明儿我们可就正式领证了,你怕不怕?”

“我妈说了,怕死不是共产党员!”我坚定地摇头,把手举过头顶像入团宣誓那样认真地说,“我愿意嫁给郝健同学,为共同的革命事业而奋斗。”说完,摆着20世纪60年代标准的姿势,用高亢的声音继续道,“我们一起向前进,奋斗!”

郝健很配合地和我保持同样的姿势:“奋斗。”

3.

情人节领证的人实在太多,我们到的时候排队的人已经绕过门前的街道,岔到了旁边的小巷子。我生平最怕的事就是排队等,一看这长龙我就想哭,左等右等队伍基本没有往前移的意思,就有些烦躁了:“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郝健左顾右盼地找了会儿:“你等我会儿。”

他说完快速走到旁边的杂货铺,过了几分钟,拿着一张小板凳回来:“老婆,你坐这儿。”

排在我们前面的女人一看有些羡慕了,对他老公说:“你看看人家,多体贴。”

“人家可能是不方便。”男人小声地说。

“噗——”郝健笑着附在我耳边,“老婆,说你不方便呢!”

去你妹的不方便,虽然今天我特意穿了一条韩版的连衣裙,外罩了件宽松的羽绒服,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不方便的样子啊,这离孕妇的模样差十万八千里呢。我站起来就想上前和那哥们儿理论,郝健连忙拉住我:“算了老婆,他不过是懒得去帮他老婆买凳子,故意那样说的。”

排到下午两点才总算站在了民政局门口,郝健转头对我说:“老婆,你想好了吗?婚姻可是爱情的坟墓,现在你要反悔还来得及。”

我拉着他的手勇敢地往前一跨:“屁话太多,那你也不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检查我们资料的工作人员都乐了,把资料还给我们说:“进去吧,新婚快乐。”

结婚证的办理也就几分钟,工作人员从窗口里面把收据递给我们:“请付费9元。”

我邪恶地看了一眼郝健:“是你请客还是AA?”

郝健一边掏钱,一边笑着说:“这次我请,下次你来。”

旁边有哥们儿上前拍了下郝健问:“你们是合约结婚呀?”

我抢在郝健之前回答:“对。”

说完就取出结婚证,手拉手潇洒地走到门外,剩下那哥们儿独自在风中凌乱。

走出民政局,我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拍了个结婚证的照片,发说说:“哈哈……姐婚了。”

这条说说像是爆炸新闻,瞬间涌出不少回复:“苏菲?结婚了?”

叶子回复:“来真的啊?恭喜恭喜。”

齐鑫回复:“哥们儿勇气可嘉,把这妖孽给收了!好人哪!”

笑笑回复:“看这照片,怎么有种班主任带着高中生的感觉。”

只有于施的回复最犀利:“唉,又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这条回复正好被郝健看到,他居然大度地笑了笑:“于施一点儿常识都没有,鲜花不插牛粪上能鲜艳地开几天?你让她拿朵花插金子上试试?能不能插得上不说,就是插上去它两天都得凋谢咯。”

“那你承认是我的牛粪了?”

“必须是!我要努力让你永远都开得这么鲜艳。”

所有肉麻的话从郝健口中说出来,都显得那么朴实,让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什么狗屁房子车子票子,都滚一边儿去吧,老娘心里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领证消耗时间太多,回到淄贡市已经晚上八点,但家里的亲戚朋友都等着我们俩还没开饭。见我们回家,都像是迎接贵宾似的站到我们家不宽的入厅:

“小健回来啦?”

“小健,坐车累了吧?”

我瞬间心情就不好了,找个女婿回来,难道你们都把我这个女儿给忘了吗?只有我妈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贼眉鼠眼地盯着我:“证都领了吧?”

我终于找到了存在感,果断地把包里的结婚照找出来递给她:“瞧清楚,这可是带钢印的。”

我妈红着眼眶,就像是过期啤酒摆在大街上卖了24年,终于卖出去了一样:“还真是……”

淄贡市是酒城,也有不成文的酒文化规矩:新女婿第一次喝酒,舅舅堂哥什么的都得在酒桌上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放倒。据说这样的规矩是给新女婿下马威,告诉他我们家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娶的,顺便提醒下她娘家有人,要以后对她不好,可别怪舅舅哥哥们不客气。

可是这套规矩在郝健这儿完全用不上,不用舅舅堂哥想办法,郝健上桌直接爽快地豪饮一圈,自己就华丽丽地醉倒了。我妈心疼新女婿啊,一看倒了赶忙把他扶进卧室休息,剩下我继续当酒司令。

二舅赞赏地看了下里屋:“苏菲,郝健可是个实在的孩子,以后你可不能欺负他。”

堂哥也点头:“对啊,你看刚才喝酒那叫一个耿直,满满一大碗话不多说半句就喝了。”

“嗯,我不会欺负他的,你们就放心好了。”我嘴上规矩地答应,可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了:他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大老爷们儿好不好,我个弱女子怎么欺负他?再说,人郝健喝酒那套叫早醉晚醉早晚都是醉,不如早点醉倒还能少喝点。

新婚第一天我们都起得挺早,我们家也没什么风俗,只是我和郝健刚打开卧室门,我妈就已经拿着毛巾牙刷站在门口等着了:“小健起来啦?赶紧去洗漱吃饭吧。”

“好的,妈。”

这声妈绝对叫得她是心花怒放,我估计她等个男人叫她妈都等疯了吧。郝健拿着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之后,她就高兴地冲我炫耀:“菲菲,刚你听到了没?小健叫我妈了。”

我白她一眼:“不叫你妈还叫你爹啊?”

“你个没正经的。”我妈拍了下我,“妈告诉你啊,这结了婚可就得想生孩子的事了。正好趁你现在辞了职,就别再避孕什么的了,有了就……”

“陈老师。”我大声地叫停了她,“你别说得这么明显行不行?”

我妈无所谓地笑笑:“你是我女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那你也不能这么着急不是?难道我要现在就怀上?”

我妈无语地转身:“一天到晚净说没用的,我这是为你好!早栽秧早收谷,早生孩子早享福的道理,你知道吧?”

“切,也得看那季节是不是适合栽秧啊?”

听说我回了淄贡市,齐鑫和笑笑他们怎么能放过我?下午就轮番打来电话轰炸,说晚上务必要庆祝一番。既然是庆祝,那笑笑怎么也得叫上王小帅,要是刘宇飞又跟着王小帅来了呢?

临出门前我就老实地向郝健简单地说明了我和刘宇飞的事儿,顺便向他表表忠心:“哥哥,我可是把老底儿都抖出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哪门子气?结婚证上又不是写他的名字。”郝健倒是磊落。

意外的是说得热闹的齐鑫晚上有事去了成都,只能我和笑笑还有叶子聚。到了之后没多久,刘宇飞就跟着王小帅来了。他一到我赶紧站起来介绍:“这是我老公,郝健。”

原本是想先介绍王小帅,再介绍刘宇飞是王小帅的朋友,但我话音刚落刘宇飞就起身很绅士地伸手:“你好,我是苏菲的朋友,刘宇飞。”

我瞪了一眼刘宇飞,觉得他这样主动让我有点尴尬。

“我……你应该认识吧?”笑笑一看刘宇飞好像有点不对,赶紧指了指王小帅,“这是我男朋友,王小帅。”

郝健对笑笑的态度明显比对刘宇飞好:“当然认识,呵呵……”

郝健在唱吧比在家里拘谨很多,全场除了偶尔和笑笑说几句话,根本不带搭理刘宇飞和王小帅的。我算是个喜欢把面子工作做得比较好的人,看郝健这样的表现就不高兴,有种他丢了我人的感觉。所以就不停地和他们聊天玩游戏,郝健在旁边闲得无聊就玩着手机,也不管我们在聊什么。

笑笑一边摇着骰子一边说:“姨妈巾,小帅和宇飞准备去成都开装饰公司,你觉得怎样?”

“装饰公司?”我在成都的时候确实在装饰公司做过业务员,不过这两年都待在广告公司,“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还是有市场的。”

“你看你现在辞了职还没找工作,这两年也都做的销售,小帅的意思是要不咱们合伙做?”笑笑接过话,“宇飞在成都认识些朋友,可以拉一些大的活儿还有联系工人,小帅就做设计,公司散户的销售就由你来怎么样?”

我真怀疑笑笑脑子里是少了根回路,明知我已经结了婚还想拉着我和刘宇飞一块儿做生意。我斜眼看了下郝健,想听听他对这个事的看法,只见他跷着二郎腿看手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气得干脆问:“投资要多少?”

刘宇飞见我有点兴趣,接话说:“要是你愿意来做销售,就直接分你干股怎样?”

以前我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时候,就想的是有一天能有我自己的公司,我妈有时候在我耳边念男朋友念烦了,我就会回应她:“又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生存!等我以后赚了钱,大不了去养小白脸。”只是现在赚钱养小白脸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姐居然有男人了!

为了顾及郝健的感受,我伸手捅了下他:“你觉得呢?”

郝健头也不抬地说:“我不知道,看你吧。”

如果按照我本身的脾气,不冲其他就冲郝健这样的表现,肯定会当场拍板答应下来。你不是不爽嘛,姐就要让你不爽到底!但潜意识还是不想起冲突,我把话憋了回去:“那我考虑下。”

看王小帅和笑笑一起喝酒划拳,再看看我和郝健,女的像个大老爷们,男的像个小媳妇样儿拿着手机闷不作声。越看越起火,越看越觉得婚前笑笑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两个人性格、地域和文化差异确实是问题。

晚上和他们分开后,我就松开离开时装幸福牵着郝健的手,阴沉着脸说:“刚才你怎么回事啊?在家不都说好你不生气的吗?”

郝健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我没生气呀。”说着还主动来牵我的手。

和稀泥的态度让我没法再发脾气,但这事儿像个梗卡在我心里落不下去,睡觉时我故意背对着他,想要他来主动和我说话,把我心里的不痛快给疏通下去。但我等了很久,身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悄悄地转头一看,他居然睡着了,甚至还没心没肺地打起了呼噜。这下我是真的火全上来了,一脚给他踢过去,然后继续转身背对着他。

他翻了个身把我紧紧地抱住:“老婆……怎么了?”

居然问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心里不清楚吗?就算不清楚这一脚踹过去也应该明白我在生气吧?所以我也不理,就等他主动来哄我,可是这一等等来的竟然又是轻微的呼噜声。

我再次加大力度踹了过去,郝健这下好像睡得比刚才更沉,猛地坐起来迷糊地说:“老婆,你还没睡着啊?”

我不咸不淡地说:“睡不着。”

他趴在我身上探过头:“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没好气地说。

“不知道啊……”

“你要不高兴就直接说,我们就不去的事儿,但你去了摆个臭脸,又是几个意思?”

郝健听得云里雾里,把我搂进怀里:“我没有不高兴啊。”

“放屁!你看你在那儿不吃不喝的样子,让谁看也是一副臭脸。”

“老婆,我真没有。”郝健握着我的手,“你说要我喝酒吧,我酒量又不好,你们在那儿聊什么装修,什么广告,什么建材,我也插不上话,那我不玩手机干吗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看他这副装出来的无辜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的没有。”郝健拍了拍我,像是想息事宁人的样子,“乖……睡了。”

“不行!”我赌气似的说,“你得先来哄我,哄好我就不生气了。”

郝健撑着头盯着我说:“我要怎么哄你,你才不生气呀?”

“你不会哄人吗?”

“不会。”

“不会去百度!”

“噢。”郝健答应下来想了想,“我太困了,要不你去百度出来我照着念吧?”

我的火也慢慢消了下去,为了让心里彻底痛快点,只好引导他:“你现在应该说‘对不起老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郝健立马摇晃着我的手重复说:“对不起老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生完了气我也知道,刘宇飞毕竟不同于哥们儿,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好。早上笑笑又打电话来催问我考虑得怎么样,我把想法直接告诉了她并婉拒了合作。笑笑在电话里直说我脑子进了水,为了个男人牺牲这么好的机会。

对于婚后生活,其他我都不是特别担心,唯一的问题就是我懒,尤其是洗碗、洗衣服和拖地,想起就头大。所以在我们正式开始过日子的中午,吃过午饭我就把郝健往沙发上一拉,靠在他的肩头撒娇着:“哥哥,你摸摸我的手嘛。”

郝健伸手过来摸了摸:“嗯,挺嫩挺滑。”

“舒服吧?”我诱导着,“可是你要知道,女人这手要老沾水和带碱性的东西,皮肤可就容易老。”

郝健若无其事地把腿放在茶几上:“所以呢?”

“所以以后洗碗、洗菜和手洗衣服这事,都得你去做,男人不怕皮肤老。”

“还有没有?”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做饭和用洗衣机洗衣服就我来。”我特豪气地说,“另外拖地什么的,肯定算是体力活儿。人家是女孩子力气又小,体力活肯定是没法做的啦。所以我就负责擦桌子和整理衣服什么的吧?我也不让你吃亏,你看我保养好点儿,以后带出去也是为你加分的不是?”

估计郝健压根儿都不知道我分配给他的家务到底做起来是怎么回事,没多想就全部答应。就这样在我半诱导半威胁的情况下,顺利地把家务给分了工。我立马就变成大爷,指了指刚吃完的碗:“那从这顿开始,你就应该洗碗了吧?”

郝健顺从地端着碗去了厨房,可不久就在里面大喊:“老婆你快过来看看。”

我往厨房跑去,只见他盯着水池里的两个面碗和煮了面的锅不知所措,见我进去指了指水池,说:“这要不要放洗洁精?”

什么?郝健居然不会洗碗?为了以后长期偷懒,我还是耐着性子示范了一遍。郝健刚学会还挺高兴,嚷嚷着让我从今天开始就彻底解放双手,以后这档子事儿都归他。

虽然郝健总说来了成都会养我,但姐怎么可能让他养?工作是必需的,只不过我的目标转向家庭,对工作的要求也就没那么高而已,只要双休,工资都无所谓。一番面试下来我确定了在他单位旁边一家新开的公司做文员。

为了庆祝找到工作,我们决定去菜市场买点好的回来好好吃一顿。对吃的郝健一窍不通,就只负责在后面付钱和拎袋子。进了菜市场我目不斜视地走到卖牛蛙的摊位前,郝健拎着我的包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看到盆里活蹦乱跳的牛蛙拉着我的手大声说:“呀,这青蛙怎么长这么大?”

周围路过的买菜的人听这话就转头看着郝健,我松开他的手:“你小声点。”

郝健声音稍微小了点:“好恐怖哦,个头那么大,是不是喂了激素来着?”

我有些受不了郝健这副样子:“闭嘴!”

他果然就不再说话,只是在我买好牛蛙,老板帮着剥皮的时候,他又在我旁边吓得紧紧拉着我的手:“哎呀,哎呀呀,好残忍。”

这个时候我能说什么?我真心觉得带着他来菜市场是对我耐心和脸面的侮辱。看老板剥完皮还得剁,到时候郝健肯定是老板一边剁牛蛙他一边在旁边跺脚。我从他手里接过我的包说:“你先去外面等我,我买完出去找你。”

第一次做牛蛙并没有因为郝健态度的影响导致味道不好,只是摆上桌之后,郝健怎么也不敢往那盘菜里伸筷子,看郝健老不动筷子,我较真儿地夹了一块放进他碗里:“很嫩的,味道还不错。”

郝健像是见到碗里有苍蝇似的,吓得把筷子一丢:“我不吃,太恐怖了。”

“尝尝嘛,你现在生活在成都,你得适应成都的生活习惯。”我又拿起筷子,夹上牛蛙肉放在他嘴边,像哄小孩子一样,“真的不错,来……尝尝。”

郝健闭着眼睛,表情很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像是活吞蟑螂似的扭曲着脸。我在旁边紧张地问:“怎么样?还不错吧?”

过了好一会儿,郝健才硬生生吞了下去:“跟猪肉也没区别啊?还没土豆丝好吃。”

我想女人的悲哀,莫过于做了好吃的,没一个懂的人来欣赏了吧?不过我们毕竟才刚刚开始,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让郝健吃不习惯别人做的菜。

新婚生活总是很愉快,每天郝健都把我送到公司楼下后再去单位,下班也会准时来接我,然后手牵手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有次我跟着公司老总去了趟郊县,走了一天的路回到家就把我累得躺沙发上不想动。郝健见我累了,特主动地说:“老婆,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真是不想做太复杂的菜,但我每顿又不能少肉,就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熬鱼汤吧。买条新鲜的鲫鱼,买块豆腐再买点葱……”

“等等。”郝健听我说这么快,马上打断了我,“我拿笔记一下。”

然后他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地记录着,记完之后又重复了一遍,才捏着菜单出门买菜。但就是这样他买的葱也变成了韭菜,就他这样的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我说:“你这是韭菜啊大哥!”

郝健一听,连忙拿过来闻了下:“真的是韭菜啊?这卖菜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有告诉过人家你要买的是葱吗?”

“没有……”郝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再去买?”

“老婆,要不你告诉我怎么熬汤,我来做?”折腾了一趟郝健觉得不好意思,没等我同意就进厨房把鱼放到案板上,想学我以前的样子熬汤。但他盯着鱼看了半天不敢伸手去抓,手试着触碰了两下转头问我,“老婆,它会不会咬我?”

我伸手抓起鲫鱼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试试咬不咬?”

“啊——”郝健吓得往后一退。

看样子这顿饭也不能指望他了,我只得穿上围裙自己动手杀鱼,开膛把里面的脏东西都掏出来。郝健刚才被我一吓就不敢再靠近鱼了,手放在背后离我老远:“老婆,你怎么不害怕?”

我转头拿鱼又在他面前晃了下:“滚远点。”

郝健当真吓得站到离我一米远的地方。

我往锅里倒了油,想把油烧得烫一点儿再放鱼下去,只听郝健在旁边大喊:“放鱼了老婆,快放鱼啊,等会儿锅要燃起来啦。”等油温到了放鱼的时候我把鲫鱼丢了下去,锅里立即噼里啪啦地爆开了,郝健拿过准备装汤的盆子挡在我手上,“老婆你小心点油……”看锅里的鱼开始翻白眼,好像觉得我就是杀人凶手似的,“老婆,好残忍。”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在旁边像唐僧一样的男人了,把他往厨房外面一推:“滚。”

然后郝健就真的滚了。

鱼汤开始熬之后我就没什么事儿了,想着刚才喊他滚他就滚这点,总觉得哪儿不对。脱下围裙走到沙发前:“喂,你起来我和你说个事。”

郝健立马挺直腰身:“老婆你说。”

“女人都是心口不一的,刚才我让你滚的时候,你不应该马上就滚。”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抱着我说不,我再喊滚你又说不,最后我拿脚踹你的时候,才能滚开。”

“那我们来示范下?”

我用力把他往外面一推:“滚开。”

郝健果真乖乖地来抱住我:“我不啊。”

“滚啊。”

“不啊。”

我再一脚踹到他身上:“滚开,听到没有!”

“不啊。”

“哈哈哈……”我忍不住先笑了起来,我双手反扣住他的脖子,“你怎么不按台词来?我用脚踹你的时候你就该真滚了。”

“不,就不滚。我要当四川最幸福的耙耳朵,把你宠成世界上脾气最臭的女人。这样有一天就算你不要我,也再没有其他男人能受得了你的坏脾气。”

熬了大半个小时,估计闻到了厨房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也确定鱼变成了尸体不会跳起来咬他。郝健才敢拉着我胆战心惊地去厨房,揭开锅盖瞅了两眼:“呀,真死了,还挺香。”

刚才把郝健调戏了一番,心情大好的我忘了之前他的碎碎念,把豆腐放在手心里准备把它切成块。郝健上前想抢过我手上的刀:“你把豆腐放菜板上吧,小心切到手。”

我自顾自地还是坚持在手上切,当刀落在我手上的时候,郝健吓得闭上眼睛:“你小心点,哎呀呀我最看不了谁用刀了。”

虽然这样的碎碎念确实很烦,但大大咧咧的我确实需要一个这样小心翼翼的男人。

吃过晚饭已经很晚了,郝健估计是想着要节约时间,收拾好碗去厨房洗的时候就叮嘱我:“你赶紧先去洗澡,我把碗洗了就去洗你换下来的衣服。”

“哦。”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刚出来的男明星,正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

郝健看我没走的意思,放好碗出来又催我:“真的赶快去洗,洗完再看嘛。”

我又没搭理他,但郝健一根筋硬要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拽着我要往卫生间拉:“行了,明儿在网上看,乖,先洗去。”

打滚是我的必杀技,为的就是达到我的最终目的。所以也没管地上脏不脏的,反正等会儿要洗澡,直接把脚举起来像乌龟翻了面儿似的打滚:“不嘛,人家要看电视,人家不洗澡……”

郝健这下没了办法只好妥协:“好好,不洗澡,咱宝贝儿看电视。”

我瞬间就恢复原样,像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来:“那你洗碗去吧。”

“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吧?好歹要继续再演一会儿啊?”郝健无奈地摇摇头,往厨房一边走一边叮嘱我,“那你快点,等下我还要帮你把换下的内衣内裤洗了呢。”

打滚这招获得成功,我骄傲地把腿搭在茶几上,郝健又探出个头:“老婆你快点儿。”

等郝健洗完碗电视也终于放完,郝健又开始催我:“这下快去洗。”

“好的老公。”我当着他的面学电视里的模特那样,优雅夸张地扭动着身子走向卫生间,临关门前探头温柔地说,“老公,人家要洗白白了,精彩节目稍后继续哦……”

白天累了就想要睡个好觉,可到半夜就被厨房里传来老鼠的声音惊醒。要知道我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老鼠。我妈以前为了不让家里有老鼠,长期在各个角落都存放了各种鼠药,即使发现了老鼠也是她老人家冲上前第一时间拍死。

来成都租房这么长时间,倒是忘了放鼠药这档子事,加之今天晚上的碗筷都堆在厨房,还有鱼的内脏也都在垃圾桶里,估计是这些家伙趁着有吃的就出来乱翻。

我忍了好久试图不要去听这些可怕的声音,但还是越来越害怕,怕到直接睡不着。又不想在半夜把郝健吵醒,犹豫了很久打算自己起来先去看看,走到厨房门口打开灯,远远就看见在天然气管道上有两只硕大的老鼠,原本还想自己鼓足勇气去赶跑就算了,这下看到真材实料的个儿,我顿时就没了勇气。转身去把郝健摇了起来:“哥哥,快,厨房里有老鼠。”

一般在女人柔弱的时候,都希望身边有个英勇威武的男人揽过自己的肩膀说:“老婆你别怕,有我在呢。”可是郝健的反应让我失望到了极点,他迷糊中被我说有老鼠给惊醒,居然翻身下床,比我还要害怕的样子站在我身后怯怯地问:“老婆,老鼠在哪儿?”

我算是明白了,人有时候真不是被外界的东西给吓死的,而是被其他人给吓的。见郝健也害怕,我双腿开始打战,两个加起来超过50岁的男女,大半夜居然差点被两只小玩意儿吓尿,我顿时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可就算郝健害怕,但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这个时候还是只有靠他,我退后一步,缩到他身后挽着他的手说:“在厨房里,天然气管道上。”

郝健也意识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冲在前面,挽起袖子说:“我去。”

我以为郝健会去找个扫帚之类的,像我妈那样拿着扫帚就去把老鼠拍死。哪知郝健拉着我怯怯地走到厨房门前,就站在原地一边跺脚嘴里一边发出“嘿、嘿”的声音。

老鼠听到声音,立即沿着天然气管道不知道钻哪儿去了。

郝健像是立了大功似的,转头拍拍手说:“可以了,老婆。明儿去买个粘鼠板回来。”

我瞬间石化了好吗?这完全是治标不治本好吗?如果说要跺脚吓跑老鼠,这个事儿我也会干啊?装柔弱把郝健拉起来,结果他就这么吓跑了老鼠在我面前装英雄吗?

为了老鼠这事郝健还当真起了个早,等我醒来时他已经把粘鼠板买回来放好,还特神勇地指了指门边摆放的粘鼠板:“老婆,今天晚上回来,一定会有成绩的。”

晚上回家,郝健自告奋勇地要煮面条给我吃,我想西北汉子吃了几十年的面总归比我煮得好吧?结果他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大叫着说:“老婆你快进来,这面怎么煮成糊糊了?”

我进去一看,气得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水没烧开谁让你放面了?”

“我……”

“你是煮面呢还是煮面糊呢?”

“我……我不知道要等水烧开啊。”郝健连忙撅着屁股对准我,“老婆,你打我吧……”

我伸手在他屁股上用力打了好几下,一边打郝健一边很舒服的样子:“真爽啊,老婆你再重点儿。”

看着郝健贱贱的样子,火气瞬间就不在了,只是我一看早上的粘鼠板,上面血淋淋地粘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我吓得大叫:“老鼠!你赶紧把它处理了!”

我敢料定郝健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只见他躲在粘鼠板旁边半天不敢下手,估计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才别过脸将粘鼠板合起来,跷着兰花指夹着丢到阳台上,赶忙就跑进来:“老婆,扔出去了。”

4.

结婚两个月,阴差阳错一直没来得及让郝健和齐鑫碰面,正好齐鑫就打来电话说要来成都:“最近有没有很想我?下午我可要来成都了哦。”

“齐大爷我求你了,还是别来了吧,成都空气本来就不好。”

“你大爷的,算了不跟你贫。你现在和你们家那什么,健哥?还好吧?结婚后他有没有欺负你?”

“这世界上除了你,没人敢欺负我知道吧?”

“我还告诉你,这世界上除了我谁都不可以欺负你!”齐鑫特牛地说,“我告诉你,我这次来成都面试的可是策划部经理了哦。”

齐鑫的能力我们都知道,只不过在淄贡那地方没有合适的发展机会,他玩心又重,那些日子就想着要先玩儿个够再上班。现在终于想明白要开始工作了,我心里替他高兴:“你就嘚瑟吧。”

“你在成都待的时间比我们长,找个好吃的地儿晚上聚聚。冷哥不是休假回来在看房的吗?还有笑笑,把她和叶子都叫上,咱争取把酒场转移到成都来。”

“得令,齐大爷。”

挂掉齐鑫的电话我那个激动啊,这俩月虽说有郝健的陪伴,但少了朋友的日子很憋屈,尤其是刚去新公司,做的还是行政,天天上班那个端着啊,得要让全公司人都知道,我苏菲是个淑女啊!所以我其实早就憋坏了,只是考虑到郝健不爱出去玩,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活生生地当了俩月的贤妻良母。

于是下班郝健来接我的时候,我就把齐鑫要来成都这事儿说了一通,同时征询他晚上吃什么。

他的兴致好像不高:“随便。”

我想他和我最好的哥们儿怎么也是初次见面,现在就摆出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急脾气上来就想冲他发火。不过我还是忍了下来,想着这是婚后在成都的第一次聚会,以前在淄贡家里都有长辈喝酒放不开,现在自己租房子,不如就在家做饭好畅饮一番。

说要回家做饭郝健也没应声,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后,直到我去买完菜回到家,就自己打开电视看。

这让我尤其不开心,上前努着嘴没好气地说:“我做饭,你去买点酒回来啊?”

郝健默默地下楼买了4瓶啤酒回来,跟谁欠他钱似的把酒放在厨房的案板上。

我盯着酒:“就4瓶?”

“啊,我又不喝。”

我家的观念是客走旺门,有人来做客得好酒好菜招待,哪怕客人走了喝稀饭吃咸菜都没有关系。所以看这4瓶酒就觉得郝健没有诚意待客人:“算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哦。”郝健还是顺从。

我换了身衣服拎上包下楼,叶子说于施刚刚发了说说,好像心情不大好让我把她一块儿叫上。我拨通于施的电话,她心情确实不好,说明缘由后竟然拒绝了:“我还有点事就不过去了。”

于施的声音一听就不对劲,而且以她的性格,像今天晚上这样的聚会,就是天大的事也会推了过来:“什么事那么重要?姐们儿这可是婚后第一聚,怎么能少了你呢?”

“改天,改天我请你们。”

“哪儿来那么多屁话,赶紧过来!”

“我……我……”

于施这状态很反常,我打断她:“你什么你,就这样说定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这就打个车过来。”

“我受伤了。”于施见我强行让她过来,一下就急了,“我现在没法出门见人。”

“我是别人?你什么我没见过?受伤又怎么了?”这下我是真料定于施出事了,心情也跟着急了起来,“行了,我打车过去接你。”

于施的房子在高档电梯公寓,是跃层的小套一室,进门之后就能感觉到和我租的老房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于施为我打开门看了下后面没人,就迅速地蜷回到沙发上缩成一团,我着急上火地坐在她旁边催促:“换衣服下楼啊,叶子他们很快就到了。”

于施指着脸说:“你看我这样,还能出去见人?”

她脸上有好几条被指甲划过的血痕,一看就是跟人火拼失败的杰作,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他打架了?”

“和他老婆。”

“你跟人老婆干上了?”

“是她找到这儿来的。”

对这事我表示无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说:“行了,别想那么多,赶紧去换衣服下楼吧,晚上我和叶子陪你喝酒。”

“可我这脸……”

我把于施从沙发上拉起来往楼上推:“一个是我男人,一个是叶子的男人,齐鑫你就把他当成女人好了,今天晚上用不上你这脸。”

于施这事儿只是个插曲,在成都的首聚怎么可能不喝得嗨皮?菜还没上齐,桌子旁边就堆了大堆的啤酒瓶,但郝健好像完全不在状态,除了偶尔别人端杯来敬他,他就闷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他这样子在我们这群见酒就嗨的人看来,简直有种不想带他出来的感觉。

不过到KTV大家喝出了感觉就更嗨了,尤其是齐鑫,他性格和我有共同点,在外面玩就希望每个人都高兴。吃饭的时候就看郝健闷闷不乐,一到KTV就坐郝健边儿上不停地和他套着近乎,手搭在他肩膀上就没放下来过,拉着郝健聊个不停,把曾经我指使他去做的坏事儿几乎都说了一遍。

最后一高兴齐鑫直接说:“健哥,我很喜欢你。”

“呵呵。”郝健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手揽在齐鑫的肩膀上,“我也喜欢你。”

“咱一人两罐,干了!”

“好,干了。”

齐鑫干完又逗乐郝健:“健哥,我想采访下你,你每天醒来发现是抱着个男人在睡觉,有什么感想?”

郝健居然也没尴尬:“好兄弟嘛,不存在的。”

我顿时感觉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华丽丽地劈过,庆祝这对举世无双的好兄弟相见。我一直认为缘分只有男女之间才会有,直到郝健见了齐鑫之后,我才觉得这男人与男人的缘分更神奇。

总之齐鑫把郝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知道灌了郝健多少酒,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直摆手:“不行,我得去吐。”

齐鑫还特周到地把他扶去厕所吐,吐完之后还叮嘱服务员拿热毛巾给他擦了脸,说什么都不让郝健再喝了,买了苏打水丢到郝健面前:“健哥咱说好,你不能喝就喝这个。”

郝健接过苏打水冲齐鑫咯咯直乐。

齐鑫拍拍我:“苏大妈,你这找的可是个好男人,老实。”

“老磨刀石。”我心里在想,闷骚的典型特征不正好就是外表看起来老实吗?

然后齐鑫也趁着酒劲,开始教导我说:“你得女人点儿、温柔点儿,对男人得好点儿,你要不对他好,这么好的男人留到别的女人对他好?”

我特意转头看了眼郝健,说:“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要真是你就直接说,我让给你。”

“我的取向你不清楚?”齐鑫说着开玩笑冲于施努努嘴,“你觉得西施和我合不合适?”

“和我?”于施指指自己,“行啊,但说话算话可不许耍赖。”

“得……你这太熟,下不去手啊。”

于施明显有些醉了,齐鑫开个玩笑她就当了真,尽管脸上还挂着伤,依然一个劲儿地往齐鑫身上扑。齐鑫就不停地往我这边挤:“苏大妈你去那边,我和咱们家健哥聊聊。”

我也习惯了当酒场的主角,自然挪到于施那边陪她还有冷哥和叶子,手舞足蹈地跟他们天南地北地随便侃,拿着话筒各种歌随便唱,唱完顺便再找冷哥他们吹两瓶。

到最后我肯定也是醉了,但意念支撑我在大家的面前得表现出没醉的样子,连上个厕所也要严格要求自己走直线。正是因为如此,多年来我在淄贡市有了个外号“酒仙儿”,很少有人见我在外面喝酒的时候醉过,因为我一般都是回到家后才醉得不省人事。

这次也是一样,外面撑面子只要是酒多少都逞能地往肚子里灌,回到家就凑到垃圾桶开始狂吐,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最后吐不出来了直打干呕。

郝健看我喝成这样,拍着我的背着急地说:“喝那么多干吗?”

我无所谓地说:“你没见我们都多久没聚在一起喝酒了吗?”

“再久不见面这么喝也不行嘛。”郝健嫌我晚上喝得太拼,不是很乐意地说,“你看你喝多了那样子哪儿还像个女的?我就见过单位那些老头儿喝多了才那样。”

喝多了的时候,郝健这话听起来就很伤人,于是我没好气地说:“我就这样子怎么的?你结婚前也知道我这样,那你干吗还跟我结婚?”

“行了,早点睡。”郝健递给我一杯水,然后就独自上床扯过被子睡觉了。

这样子很明显是在生闷气好吧?不久前才说过我们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睡觉的,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又成了这样?

于是借着酒劲我端着水杯走到床边扯过他的被子:“你哪儿不高兴了起来说清楚行不行?”

郝健被我惹烦了,转头瞪了我一眼:“大半夜闹什么闹,睡了。”

我是个急性子,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说清楚后才能睡觉,他一副有了矛盾就用睡觉来息事宁人的态度让我尤为不爽:“睡什么睡?你倒是说说清楚,我喝多的样子怎么惹你了?”

“什么样子你自己清楚。”郝健像是憋着什么劲儿坐起来说,“瞧你喝酒那豪迈劲儿,还真以为自己是纯爷们儿啊?还有叉着腰指点江山说话的样子,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屁话。”

“我就这样。”我嘟嘟囔囔地说,“看不惯你别娶啊。”

“你……”郝健瞪了我好几秒钟。

我也不怯他,用比他更犀利的眼神瞪着他,像是在告诉他:你想干吗?老娘不怕。

几秒钟之后,郝健的眼神黯淡下去:“睡觉!”说完扯过被子把头捂住不愿意搭理我。

我用手拉扯了几下但他都不理,一时气急我索性坐回到沙发上,打开他下午买回来的酒继续喝。你不是嫌我喝酒吗?那我就偏要继续喝个够!

郝健翻身从床上起来,走到我面前夺过我手中的酒瓶:“还喝。”

我的意识比刚才更模糊了,倔劲儿也更上来,用力和他抢着酒瓶:“你管我……”

“大半夜发什么酒疯,赶紧睡。”郝健硬把酒瓶夺了过去,强行把我往床上拉。

一听郝健说我发酒疯,我在他手里用力地挣脱,扭打着大喊:“说谁发酒疯呢?”

郝健见我越来越疯狂,用力捏着我的手腕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凶狠的眼神,不禁心里有点发毛,以为他是要动手打我。但不管怎样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我用同样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还咬牙切齿地说:“干吗,想打人啊!”

郝健反手从茶几上拿过另外一个空瓶扔到地上,随着“砰——”一声,啤酒瓶应声碎在地上,他大声地吼道:“女人家家的,大半夜喝多了回来还有理了是不是?”

来成都两个月,每天三点一线早就憋坏了,不过是有机会和好朋友喝个酒而已,我怎么了,就值得他这样发脾气?难道连我和朋友聚会也要装成他喜欢的样子?那不行,大不了老娘不玩儿了!然后我就拿出一副拼个你死我活明儿就要去离婚的架势,抓起身边的手机朝对面扔了过去,再把杯子、遥控器都扔了出去后,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砸啊,怎么不砸了?”

“不可理喻。”郝健吐出这四个字后,又躺回床上不理会我。

我坐在沙发上缓了口气,觉得心里很沮丧,这算是什么事儿啊?他这样管天管地还要管我拉屎放屁的态度,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别以为我把后路断了就一定得跟他过下去。想到这儿,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恶狠狠地冲过去抓起郝健:“你给我起来!”

郝健烦躁地把我推开:“干吗啊你。”

我又拉了下:“起来说清楚,这日子还过不过?”

“发什么神经啊你。”郝健说完又把头蒙住,死死地抓住被子不给我机会再拉开。

我抓起包就准备往门外走,走到门口郝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快速地冲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抱住:“大半夜你上哪儿去?”

我在他怀里挣扎着:“这个家没法待了。”

他抱着我往床上移:“别闹了,睡觉。”

我已决心要离开这个家,用力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在餐桌旁边你推我搡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倒下去,肚子正好抵到餐桌角。钻心的疼让我沿着餐桌蹲了下去,很快就感觉到下身潮乎乎的不对劲,我把手伸进内裤里摸了下拿出来,手上红红的一片血迹……

郝健以为我是被磕到了哪儿,当时就吓得扑通跪倒在我面前:“老婆,磕到哪儿了?”

我举着手:“我……我大姨妈来了……”

“啊?”郝健惊讶地看着我手上的血,“那……怎么办啊?”

我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无力:“都说女人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女人正常的时间就只有一个礼拜,你明知道我要来大姨妈,还惹我生气……”

“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郝健小心翼翼地把我从沙发上扶起来,伸手握住我的手,“老婆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以后你生理周期之前和之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让着你好不好?你现在还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喝点热水?”

“其实刚才我也有不对,看你不搭理我我着急……”这么闹了一通加上郝健及时认错的态度,我的火也全消了下去,“睡觉吧。”

郝健这下好像没有了睡意,搂着我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我也知道,我缺乏社交能力。有时候我也挺恨自己这一点,你们说话什么的我总插不上话。”

我也直言:“我爸妈喜客,以前家里几乎天天都有客人来吃饭,在我初中那会儿就能端着酒杯跟客人喝酒了。”

“所以我就觉得你这点很厉害,不管什么时候你总能轻松地HOLD住全场。”郝健把我往怀里搂得更紧,“这个我要向你学习,我有时候也想和大家说到一块儿去,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说出来那些都是废话。”

“其实人和人沟通,就是用一堆废话堆积起来的。”我这人就禁不住夸,一听郝健夸我就来了劲儿,煞有介事地说,“要不,哪儿来那么多有营养的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浑身发烫,我摸了下自己和郝健的额头,初步确定是发烧了。郝健昨天晚上的愧疚感还没有消失,瞬间就慌了:“我们去医院吧?”

我的抵抗力一直不好,动不动就会感冒发烧,对这种情况我基本都可以自己开药。也没去医院,就在楼下诊所开了点退烧药,请了假回家又昏昏沉沉睡到中午,习惯性地去厕所就发现不对劲,昨天晚上来的大姨妈,居然又回去了!想起上次来大姨妈还是在郝健来接我回他老家之前,我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提上裤子对郝健说:“快去帮我买个试纸。”

郝健也意识到了什么,跑去诊所很快买回来试纸,我回厕所测试了下,看着试纸上清晰的两道杠杠,觉得脑子全蒙了……

“怎么样啊老婆?”郝健拿过我手上的试纸条,对照着包装盒上的说明书,“两根杠……啊!怀孕了?”

现在的情况是刚刚才吃了这么多退烧药,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我气得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让你喝酒,让你吃退烧药。”

郝健扔下试纸把我搂进怀里:“老婆这个不能怪你,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注意避孕。”

我基本已经做好了这孩子不能要的准备,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了医院。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医院检查之后医生告诉我们孩子是死胎。

我瞬间惊呆:“医生,是不是因为我喝了酒还吃了药?”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医生再次确认了下化验单,“怀孕后,你们还在同房?”

当着这么多人问我这个问题,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点点头说:“嗯。”

“你们怎么一点儿常识都没有?怀孕头三个月可是坚决禁止同房的。”医生开了张单子就递给我,“去缴费准备清宫吧。”

听说要清宫我就没了主意,商量一番后郝健决定还是向丈母娘求救。我妈正打着麻将,听我说完就咋呼开了:“啊?那你们赶紧回来,这种手术要做不好会落下病根的。我现在去找你廖阿姨。”说完只听我妈说了句“好了我不打了”就挂了电话。

回了淄贡市,我妈找了个120的急救车等在车站,我们一下车她就让护士过来把我抬上了车,郝健跟在我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上车我妈就叽歪开了:“我说苏菲,小健是个男的不懂,你自己也不懂吗?都两个月了你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郝健连声说:“妈……你别怪菲菲,都是我不好。”

“这种事情男人不懂正常,要怪也只能怪苏菲。”我妈没有半点责怪郝健的意思,“你说明知道怀孕,怎么还……”

我怕我妈嘴不关门地当着郝健说这些,忙打断了她:“妈,你说那么多有用吗?事情不已经出了吗?”

“你还有理了?有本事出了事你别来找我这个妈啊?行了行了,你廖阿姨已经在手术室等着了,到了之后就可以直接做手术。你廖阿姨说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就是个小手术。”

确实是个小手术,到医院后我打完麻药一觉醒来,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半个小时后就收拾东西回家。医院的走廊里摆着好多免费的避孕套,我妈路过时极不害臊地全部取了下来往郝健怀里一扔:“小健你把这个拿着,你们要不想那么快要孩子,还得采取措施才行。”

郝健脸一下红了,又不敢不接,脱下外套把它们都裹在里面,生怕被其他人给看到。

我妈还恬不知耻地在旁边笑着说:“你们俩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了,知道吗?”

郝健头点得像捣蒜似的:“知道了妈……这次都是我不好。”

回家后郝健陪着我在房间看电影,我妈在厨房忙着炖我半夜要喝的鸡汤,我爸应该就在旁边打下手。先还听到他们聊麻将聊得好好的,没多久就听到我妈大声地说:“小健难得回家一趟,你还出去喝什么夜啤酒?”

“他们都睡觉了,我去去就回来嘛。”

“人家都是当官的、有钱的,你好意思去跟人喝吗?”

“这和当官有钱有什么关系?噢,等于说我没钱连喝酒的资格都没有?你规定的?”我爸说话的语气也开始不好了起来。

“你有脸去喝酒?别人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你呢?天天在家里吃我的喝我的……”

我爸大吼着把我妈打断:“你再屁话多?信不信我抽你?”

“抽啊?你抽我今天晚上也不让你出门,你说女儿长这么大你付出过什么?到现在她躺在床上你还不陪……”

我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很响一声扇耳光的声音,郝健连忙冲出去,随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我肚子还有点痛,躺在床上也没什么力气,在最脆弱的时候听到他们吵架,心里很烦也很难受。尤其是他们以前吵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当着郝健的面儿这么吵。

郝健陪着我妈在外面聊到大半夜,估计是把我妈哄去睡了之后才进来,他坐在我床边把手伸进被窝里摸着我的肚子:“老婆,肚肚还疼吗?都怪我不好。”

“没事。”我心里不痛快,也不大想多说话。

“老婆,我知道你不好受,以前什么都是你一个人扛,现在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盯着他一愣,连我自己都忘了心疼是什么感觉,保持一贯坚强的微笑:“真没事,不就一孩子嘛。他来不过才两个钟头,走了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郝健在我额头上轻啄了下:“我不是心疼孩子,是心疼你……”

郝健这句话触动了我内心深处从来没人碰过的那根弦,我鼻子一酸搂着他就哭了起来。各种生活把我压榨成了一枚坚强无比的女汉子,我从来都觉得生活是要笑着面对,因为就算你哭,也只会让别人看你的笑话,对你的未来毫无帮助。而现在,我就躺在郝健的怀里,在没有喝酒的状态下放肆地哭了起来。哭了很久郝健把我从怀里松开放了下来,起身接了一杯热水递到我嘴边:“来喝点水……”

接过水杯咕噜噜就灌下一大杯,喝完后觉得轻松了很多,擦干眼泪日子还得过:“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了……”

郝健拍着我的后背:“我知道宝贝受委屈了,晚上妈找我聊了很多。”

“她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下家里的情况,说你性格不好让我平时多让着点你。”郝健怕我听到我妈说我不好上火,连忙补充说,“其实妈也是为你好。”

我忽然有种要倾诉的欲望:“我是她女儿当然知道她有多不容易,我念高中的时候我爸下岗,后来跟人合伙做生意又被骗了一大笔钱。当时债主都找上门来告我爸诈骗,是我妈把那些年家里买的房子和铺面全部卖了还债,才把我爸从监狱里赎回来。”

“嗯,宝贝受委屈了。”

“那两年是他们吵架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开支都靠我妈的工资,我妈气得天天逼我好好读书考上重点大学为她争气,她越这样说我就越烦……”

郝健不怎么会安慰人,只知道不停地说:“别想了……老婆。”“老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对他们吵架倒是习以为常,郝健却被吓得整晚上都没敢睡觉,怕我爸半夜回来又和我妈闹。可他这边还担心着呢,第二天吃过午饭我爸妈就高高兴兴地牵着手打麻将去了。郝健简直是惊悚地站在我床边:“爸妈……就这样又好了?”

“那你还想怎样?让他们吵一辈子啊?”

“太奇葩了吧……天,我终于知道你脾气为什么如此火爆了,敢情你们家的人都是火炮性格呀,这随便一点都能着。”

“所以你知道以后在我着急上火的时候该怎么做了吧?”

“明白,哄嘛,哄不好就使劲地哄,不要脸地哄,直到你气消下去为止。”

我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嗯,孺子可教也!”

在我妈的精心伺候下,小月子坐得很顺利。一周后郝健来淄贡市接我回去,临走前我妈还惦记着她从医院收集来的避孕套,特意把它们装到了我包里,当着我们俩的面儿叮嘱:“菲菲这身体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等40天后你们一定得用这个哈。得注意,一定要禁满40天才可以,要不后果很严重的。”

我总觉得哪有身为丈母娘当着女婿面儿说这些的啊?一向不知道什么是害羞的我居然也臊得慌:“妈,这事你私下跟我说就行了。”

“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吗?再说小健又不是外人。”说着我妈又转头对郝健说,“小健,菲菲从小自控能力就不好,你得看着她点知道吗?”

我瞬间对我妈极其无语,什么叫我自控能力不好?我的妈,你确定在这方面郝健的自控能力会比我强?而且你就笃定每次都会是女儿主动?

四月的成都已经是风和日丽,重新上班的第一天难得出了太阳,从衣柜里翻出去年秋天叶子硬拉着我买的一条黑色连衣包臀裙,换上之后配条黑丝,再踩上一双高跟鞋,郝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老婆……你今天就穿这个上班?”

话说习惯了穿宽松舒适的衣服,偶然穿成这样还有点不习惯,我往下扯了下裙子:“怎么?是不是裙子太短?”

郝健盯着我的眼睛都绿了:“不短不短,刚好。”

我这才放心地把包递给他:“走吧。”

穿上高跟鞋后的我从视觉上看显得比郝健还高一些,但走在路上他完全不在意,像是跟着公主的贴身奴仆,拎着我的包走在我旁边。一路上我时不时地扯下裙子:“你快帮我看看,屁股露出来没有?”

郝健退到我身后:“放心,还早着呢,这都快到膝盖了。”

老板王总是个50岁左右的半老头,在公司见到我就大惊小怪地问:“小苏,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你这可是刚小产,怎么能穿高跟鞋还把大腿露在外面?你先回家换身衣服再来上班吧。”说着还摇头直叹气,“你们这些小年轻,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王总这么一说,我才确实感觉到身体有点虚,给郝健发了个消息:“你回家帮我拿套衣服,顺便拿双平底鞋,他们说刚做完手术不能穿裙子和高跟鞋。”

郝健不到十分钟就拿着衣服来到我公司,等我拆开一看就没办法淡定了。郝健竟然给我拿了一件蕾丝花边的白衬衣和一条运动裤,最重要的是还拿双我配裙子穿的大红色单鞋!我没好气地把衣服递给他:“赶紧回去给我换一身去。”

郝健特无辜地站在原地:“你到底要穿什么呀?”

“你去翻件运动服,再拿双运动鞋。”

我以为向郝健交代清楚,他应该知道拿什么衣服了才对,但没过多久郝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老婆,你是要穿蓝色那件还是白色那件?”

“随便。”

“那我两件都拿过去吧?”

“赶紧的。”

等郝健把衣服再拿过来,总算是成了套,我连忙换了衣服回到办公室,上周我请假公司又补充了不少的人,感觉公司慢慢地步入了正轨。只是这一切和我无关,除了偶尔有点杂事外,更多的时间是在网上瞎聊瞎逛。每天来上班就盼着下班,周一盼周三,周三盼周五,没有业务考核也没有业绩压力,纯粹就是上班来下班走混工资。

好不容易混到周五,一早笑笑在QQ上发来消息:“喂姨妈巾,你是不是要绝交啊?”

我回了过去:“绝你妹的交啊,有屁快放,姐还要准备上班呢。”

笑笑:“最近怎么样?你们家那研究生哥哥,有没有把你养得白胖红润?”

我:“红润个蛋,刚掉了个孩子。”

笑笑:“纳尼?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通知我?”

我:“通知你搞毛啊?难道你能帮我接生?”

笑笑:“算了不和你贫,姐就要和你一样夫唱妇随移居成都了,高兴吗?”

我:“你真准备放弃娱乐圈?”

笑笑:“不都跟你学呢嘛,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的?”

我:“太好了,你可不知道我在这儿上班都快把我憋死了,成天没人和我说一句话,明明是个汉子还得装得斯斯文文的淑女样儿,简直比坐牢还要难受。”

笑笑:“那姐晚上来安抚安抚你?今天先九眼桥狂欢下怎么样?”

我想也没想就回了过去:“行啊,太行了。不过什么叫‘先’啊?”

笑笑:“明天小帅公司开业,再继续啊。”

有这种连嗨两天的机会,我简直觉得太完美:“行,这几天我可就跟你混了啊。”

笑笑:“好说,我下午到了和你联系。”

等和笑笑聊完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怎么可能喝酒?但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去的口水,怎么也不可能收回来不是?然后就思索着,这笑笑刚来成都邀请狂欢,也不可能不去那就只能让郝健晚上帮我HOLD住全场了。

考虑到上次在淄贡市郝健见到王小帅时那张引产的脸,我决定先让郝健心情好起来之后再说正事。于是在QQ上修改了自定义表情发送过去,附带了文字:“菲菲亲了下郝健。”

郝健反应还算快,马上回复我:“郝健亲了下菲菲。”

估计郝健被我逗乐了,我才试探性发送过去:“晚上笑笑约大家吃饭,明天王小帅公司开业。我不能喝酒,全靠你了啊。”

这招果然起了效果,郝健爽快地答应:“好,晚上我喝。”

笑笑到了成都后直接先去接了于施,再到我公司来接我,我一上车她就开始损:“姨妈巾,混了几个月的省城,还认得我这个小县城来的吗?”

“必须认得啊。”我推了下笑笑也没客气,“你是我孙子我还能忘?”

“滚。”笑笑发动了引擎,“我是你大爷!”

“还大爷呢?你倒是拿出点儿大爷有的干货让姐瞧瞧?”

几句玩笑话就让我彻底放松,觉得现在的我才是曾经的自己,刚才端端正正坐在办公室不苟言笑的那个人,滚一边去吧。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我兴奋得手舞足蹈:“这才叫生活!”

前排的于施转过头说:“我就奇怪,这郝健又没车又没房长得也不怎么样,还是个破事业单位拿死工资的技术员,哪儿值得你死心塌地跟着他,把自己给憋成现在这副模样?”

笑笑一脚油门轰下去提了速,奸笑着说:“西施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于施秒懂,诡异地笑笑:“那什么也不能当饭吃的不是?”

和闺密在一起不用伪装的时候总是很快乐的,只是这样的快乐截至接上郝健,他一上车车里就没了玩笑。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我旁边,笑笑专心地开车,于施也是盯着手机玩游戏。好像大家都觉得郝健太过正经,在他面前开玩笑会亵渎了他。

到了吃饭的地方,王小帅和叶子先到了在等我们,大家都认识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坐下后除了我之外的人都直接开喝。郝健今儿晚上表现还算不错,不时地端着酒杯去敬酒,只是到第二轮KTV的时候,他就醉倒在沙发上睡觉,而我们四个女人坐在一旁聊天。

于施在群里听说叶子买了房,迫不及待地就先问:“叶子,你们房子买哪儿了?多大?”

叶子也如实回答:“西二环。我说买个套二,但冷哥他家非得买套三,说是以后他们来带孩子时住着方便。”

我了解叶子说这话其实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因为她和冷哥家里条件本来就好,可这话被于施听进去,就像是变了味:“真羡慕,你可真算是我们几个里嫁得最好的了。”

我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大家都是好姐妹,凭什么房子大点儿就算嫁得好了?只要大家幸福都该叫嫁得好,不过我没喝酒脾气也就没那么冲,岔开话题说:“西施,你和那谁最近怎样?”

“还行吧。”于施闪烁其词。

笑笑一本正经地说:“西施,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

“有什么不好?趁年轻积累点资本,以后什么样的老公找不到?”于施说着把头转向我。

我知道她又想说我,打断她说:“你别拿我说事,我是有真爱的人。”

“真爱几分钱一斤?”于施笑着开始向我传授经验,“姨妈巾,你以前就是个男人,所以不去计较这些。但现在可不同,结婚可不比谈恋爱,房子车子票子哪样能少?”

“于施。”叶子在旁边都有些听不过去了,“人姨妈巾心里明白着呢。”

“这都是好姐妹我才说这话,别人我还不乐意说呢!”于施喝了口酒,“这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身价?身价知道不?你看你领证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要求吧?但你们后面办婚礼可就不行,你得让他拿钱出来买房,而且还得写你的名字,还有钻戒婚纱出国度蜜月,这些一样都不能少,知道吗?要不人家说你廉价,上赶着嫁过去,以后会不珍惜。”

“行了,西施你快别说了,不如留着点儿精力等会儿勾搭齐鑫?”笑笑也试图岔开她。

于施吃惊地问:“齐鑫要过来?”

我勾住她的下巴:“怎么着?想他了啊?也是,齐鑫除了私生活乱点儿,其实还算是个爷们儿。要不是我们早在念书的时候就拜了把子,说不定我妈让我们试试的时候,我还真会打他的主意。”

于施这边刚说完,齐鑫就推开包间的门,打了个喷嚏指着我们四个:“说,你们谁在想我?我可告诉你们,就你们这样儿的想我也没用,别惦记啊。”

我连忙把于施往他怀里一送:“这儿除了她是单身,还能有谁?”

齐鑫一把将于施揽了过去:“你们这样可不好,我要把于施收了,我们还能愉快地做闺密吗?”

全场哄笑……

王小帅见齐鑫到了,放下话筒主动走了过来,笑笑连忙拉过他对齐鑫说:“王小帅,我男朋友,你们认识吧?”

齐鑫刚还笑的脸一下僵住,看了看王小帅又转头看了看于施,然后迅速地拍了下王小帅的手臂:“小帅,你这可不厚道,什么时候把我们家笑笑给收了,也没告诉一声?”

“这不……好几次都和你错开了嘛。”

“行啊小伙子,我都舍不得下手的被你得逞。”齐鑫半开着玩笑地拿起桌上的啤酒,“怎么着也得先吹个三五瓶的吧?”

齐鑫和王小帅看样子是老熟人,加上冷哥也在,我们淄贡市的人在成都全部聚齐,喝起酒来简直就跟疯了一样。看他们玩得热闹,我其实心痒得不行,真想破戒开喝算了。几次凑到齐鑫的边上:“齐大爷,给我尝一口吧?”

齐鑫就把杯子放在我嘴边:“想喝是吧?”

我咽了咽口水:“嗯。”

齐鑫张大嘴就把酒全部倒了进去:“老子不给你,哈哈哈。”

我狠狠地踹他一脚:“信不信我踢得你下半身残废?”

齐鑫转头看到正在睡觉的郝健,连忙扑了过去把他摇醒:“健哥你快救我,你老婆要取消我当男人的权利。”

郝健迷糊中翻身起来:“鑫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这不刚到嘛,一来就被你家老婆欺负,都结婚这么久了,你还没把她给制服啊?”

“嘿嘿,我哪儿能制服得了她嘛。菲姐的嘛,可牛了。”可能是上次齐鑫特意陪郝健聊天的原因,他好像还挺喜欢齐鑫的样子,说话也不像跟王小帅和冷哥那样生疏。

齐鑫见郝健醒来,让他端着杯子去那边坐,郝健坐过去后齐鑫就耐心地教他划拳玩游戏,还问郝健唱不唱歌,郝健拘谨地说不会,齐鑫专门去点了首《朋友》鼓励郝健跟着他一起唱。在齐鑫的带领下,郝健慢慢放得开了些,靠着齐鑫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屏幕。

第二天是周末,我睡到半下午才醒,醒了就听到阳台上有人在唱歌:“我的爱如潮水……”

这声音一听就是郝健的,我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到阳台的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看,只见郝健戴着有麦克风的耳机,手握成拳头状像是在KTV拿着麦克风的样子,对着电脑认认真真地在唱,我没忍住就笑出了声音,差点没笑到尿崩!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他一跳,他连忙取下耳机:“啊,你怎么起来了?”

我笑得叉着腰:“干吗呢你?”

郝健像是正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人识破了似的:“呃,在唱歌。”

我往电脑屏幕上一看,他还专门下载了一个模拟KTV的唱歌软件,最后唱完好像还有评分那种。我瞬间明白,郝健是觉得自己不会喝酒,也不会唱歌,趁我没醒在家里恶补呢!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我说:“唱歌哪是这样学的,下次再去KTV你别怕,多唱几次就会了。”

郝健尴尬地挠挠头:“你们都唱那么好,我不敢开口。”

“唱得好不好是一回事,敢不敢唱才是最重要的!”

王小帅的公司今天正式开业,昨天喝多了,王小帅当着大家的面,说要是今天中午谁不到场就是看不起他,郝健喝多了当时也答应了。可是我看了下时间,都快三点了,郝健居然醒来后就一直没有叫我起床的意思!

我连忙拿出手机想给笑笑打电话,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郝健给悄悄关了机,我举着关了机的手机,眼神犀利地盯着郝健,冷冷地问:“怎么回事儿?”

郝健闪烁其词:“没电了吧?”

“昨天上班我才充了一天,怎么可能没电?”

“我……我……”郝健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想再喝酒了。”

我继续盯着他问:“你是不喜欢喝酒?还是不喜欢和王小帅喝酒?”

郝健看我这眼神也有点胆怯,总算吐露了实话,说:“我不是很喜欢和王小帅接触。”

“人好酒好肉地请你还得罪你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儿假,爱说大话……”

我也知道王小帅喝了酒之后是有点儿爱吹牛,可是人家吹人家的又没碍着我什么事儿,朋友之间这面儿上得要过去吧?于是没好气地说:“王小帅为人怎么样我不管,他是笑笑的男人,就冲笑笑的面儿我们也不能不去啊!懂不懂啊你。”

郝健还是扭扭捏捏地低着头:“老婆,我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喜欢的人也就没必要接触了吧?”

我只觉得他这样的做法简直幼稚到可笑,这太不懂事了吧?生活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从喜欢和不喜欢的角度出发,任何事情都得顾全大局才行。我把手机打开马上拨通了笑笑的电话,装得迷迷糊糊地说:“笑笑,你们开始了吗?”

“你妹啊,我们都要完了好不好?”笑笑明显喝得有点多。

“手机被郝健掉厕所了,我们刚睡醒,这就过去啊。”

笑笑大着舌头说:“你甭来了,绝交!”

我知道笑笑不可能和我绝交,在电话里撒娇:“不嘛,要不我们绝一会儿再交?”

“噗——”笑笑马上笑了,“行了,不跟你废话,你丫赶紧过来,大家还没散呢。”

我合上电话满脸不爽地把手机递给郝健:“愣着干吗?赶紧换衣服啊!”

“那……齐鑫在不在?”郝健试图找个说服自己去的理由。

“估计应该在吧。”

就这样郝健才肯换衣服跟着我出门,只是到了之后齐鑫已经走了,然后他在吃饭的时候又三下两下把自己灌醉,再去KTV就直接找准位置开始睡觉。

郝健一睡下去,刘宇飞就端着酒杯坐到我旁边:“你怎么不喝?”

我当然不可能把掉了孩子这事告诉他:“我上周去做了阑尾炎手术。”

“噢……”刘宇飞的手指在酒杯上拍打着,沉默了会儿说,“那你……还好吗?”

就算来之前在心里多次告诉过自己,把刘宇飞当成王小帅的兄弟就行。但他带着暧昧的说话语气还是让我做不到那么坦荡,我刻意装得平静地说:“很好啊。”

刘宇飞转头指指郝健:“他对你好吗?”

“嗯,挺好。”

“你喝这个。”刘宇飞从茶几上拿过我的绿茶,递给我碰了下杯温柔地说,“他要对你不好,记得告诉我。”

“不会,他对我很好。”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好,我也没必要伪装,“他稳重老实又有责任心,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嗯,我是说如果……”刘宇飞明显喝得有点多了,“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我有没有女朋友,你要觉得不幸福,就回来找我好吗?我希望能有机会让我再爱你……”

刘宇飞说话温和又多情,女人听了,就算觉得不真实也很暖心,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灰姑娘遇上高富帅的场景。这话自然触动我,不自禁就想起和他曾经暧昧过的点滴。

两年前文昊结婚的那天晚上,朋友请吃消夜第一次见到他。婚礼狂欢结束后的文昊他们也到同一家吃消夜,估计是酒喝多了,那边就有人怂恿文昊过来敬我酒。文昊还真在他们的怂恿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过来了。我当时觉得特尴尬,你甩我就甩我吧,凭什么还要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到我面前来炫耀?我恼羞成怒端起酒杯就向文昊泼过去。文昊应该确实喝多了,恬不知耻地继续拉着我说些对不起之类的话。

然后就像韩剧里很狗血的桥段一样,刘宇飞把文昊给揍了,揍完之后特潇洒地喊了他滚。之后我心情不好就喝得特别多,回去的时候刘宇飞二话不说就把我扛到背上背回去,我在刘宇飞的背上一边哭一边痛骂文昊不是东西。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们联系都非常频繁,习惯了他时时刻刻和我保持短信联系,每天下班一起吃饭喝酒。直到一个月后电话打不通,我才连忙适时刹车,删了他的QQ,也换了私人手机号。

但现在我是已婚,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全部都变成了不可能,他再说起这话,我除了尴尬真没其他感觉。正好不知道谁点了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笑笑正跟冷哥争话筒。

我趁机逃离刘宇飞的目光,冲过去推开他们大喊:“我来唱!”

这首歌每次在KTV必点,总觉得唱完之后浑身充满了力量瞬间变为勇士,恨不得明天就去维护世界和平。

音乐开始,我拿着话筒站到电视屏幕前面,运了运气用低沉的声音开唱:“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唱到“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时候他们仨就乐疯了,坐在沙发上把手举起来左右摇晃,学着演唱会歌迷那样尖叫着呐喊:“姨妈巾……爱你爱你爱你……”

估计是我吼得太大声,唱完就把郝健给吵醒了,他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我看到郝健的脸色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我连忙坐过去:“怎么啦?”

郝健表情很痛苦的样子站起来:“我肚子疼,要不先回去吧?”

我想郝健肯定是听见了我和刘宇飞说的话,故意撒谎要提前走,也确实觉得刘宇飞在这儿尴尬,就干脆借着这个谎提前离开。回到家郝健也没再喊痛,只是睡到半夜我被他的呻吟声吵醒,翻身从床上起来打开灯,看到他已经疼得蜷缩起来,额头还在冒汗。

我心想这是真的啊,连忙穿上衣服把他扶起来:“走,去医院吧?”

“疼,走不动。”郝健说着侧头趴在床头,不停地干呕。

我把垃圾桶递过去,想打120又怕给送到附近不好的医院。拨了几次齐鑫的电话想让他开车过来,可他睡得就跟死猪一样,只好拨通笑笑的电话,让她帮忙开车过来送郝健去医院。

不到二十分钟,笑笑就和王小帅一块儿到了我家。到华西进了急诊大家才算松了口气,一番检查确定是急性肠胃炎,大概就是这两天酒喝多了造成的。

我守在急诊室的床边,时不时看到拉进来重症病人,根本都不敢眯眼睛。尤其是凌晨五点的时候送来一个车祸病人,在郝健旁边的床上挣扎了两下医生就宣布死亡,更是把我胆子差点吓破。我靠意念支撑到天亮,郝健这才醒来,睁开眼睛,忽然就像没事似的说:“咦,好像不疼了。”

晚上守夜时所有的委屈和不满,瞬间就爆发了出来,伸手一巴掌拍到郝健脸上:“你终于好了!”

郝健捂着我的手在他脸上磨蹭了下:“老婆,辛苦你了。”

回到家里郝健倒是活蹦乱跳,但我变得不好了——通宵没睡觉,又眼看着人在旁边死去,能好才怪!躺在床上就像丢了魂一样盯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在感叹生命的脆弱,郝健把我搂在怀里用马克思主义哲学里的无神论安慰我,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下午醒来我还躺在郝健怀里,见我醒了他才把手从我脖子下面抽出来,甩了甩说:“睡醒啦?那我上个厕所去。”

他为了让我睡好,竟然大半天的时间都保持同一个姿势?而且为了不吵醒我,连厕所都没有去?我一时感动,起身跪在床上:“老公我错了,你去尿尿吧。”

5.

来公司有几个月了,虽然很不适应这种朝九晚五待在办公室的工作,但我还是很珍惜并努力工作。知道自己是个新人,从来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每天提前到公司把每位老总的茶泡好,偶尔看到花盆里有烟头什么的也都随手给捡起来。

经过三个月的考核期后,工作上也终于有了起色。白天我还在惆怅地和郝健说:“这都三个月时间了怎么老总还没提让我转正的事儿?”结果快到下班的时候,王总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局促不安地敲开王总办公室的门:“王总,您找我?”

王总笑眯眯地抬头看着我:“小苏啊,来,坐。”

“谢谢王总。”

“这段时间也是我忙,没顾得上和你谈转正的事儿,你来的这段时间我观察了下,你非常不错,聪明伶俐,也很细致,非常适合做这个工作,所以啊,这试用期也就算过去了。”

“谢谢。”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我这可是装了三个月,能不优秀嘛?

没想到王总远不止让我转正这么简单,乐呵呵地说:“你也知道我们这是新公司嘛,工资待遇肯定比不上其他公司的。我呢,就按2000元一月给你,没意见吧?”

能把我留下就不错了,我这个学历哪儿还能挑三拣四啊,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嗯,好。”

“这个待遇也只是暂时的,以后随着公司的发展肯定还得慢慢涨啊。”王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另外你也知道,公司里股东多,现在我们的现金账是小刘在管,她是刘经理的侄女,我们其他股东肯定不答应的嘛。所以我就想啊,从下个月开始就由你来管公司的现金流水。”

对财务知识完全一窍不通的我,连现金流水是什么都不懂,我也直言:“可是王总,我……我不会啊。”

“嗨,这个简单。下周我让小刘和你交接下,就是每月把备用金取出来你放着,平时的日常开支你记个流水账就成。月底拿给我们几个股东对对,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面试的时候也和王总说过,如果公司觉得我这人还可以,希望能有空间供我上升,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取得了他的信任。我想着这应该不难,学两天肯定就能会,也就答应了下来。

王总笑眯眯地继续说:“平时我也不常在公司,我不在的时候公司你也看着点儿,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打电话向我汇报。”

“好的。”这几年的销售我学得最多的就是和人沟通,“只是王总,我还有个问题。”

“嗯,你说。”

“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见谅。”我信心满满地说,“我在面试的时候就和您说过,我想有个稳定的工作,毕竟我已经结婚安家了。而且实话实说我阅历很浅薄,刚来成都、刚接触这一行,就能碰上您这么信任我,所以我想在以后的工作中,要有什么做得不够好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希望您能直接指出来,毕竟我还年轻,还想进步。”

王总一副很是欣赏的样子:“没问题,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成都闯荡不容易,我女儿年纪和你一般大,也是刚开始去北京工作。所以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问我,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帮你。”

说完正事儿,闲着又和王总套了下近乎,一边拉着家常的同时,也一边表了决心,表示我会跟着公司一块儿好好做,和公司一起发展一起进步。王总当然喜欢我这样稳定的员工,下班了还问我住哪儿,要不要他开车顺便把我捎回去。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在公司楼下见到郝建的第一时间,我就把这相当于升职的好消息告诉了他。为了庆祝这个好日子,我们商量后决定去洋气一回:吃西餐。

但我们似乎不适合吃西餐,先不说我们狼吞虎咽的觉得肉少,就说吃完后,我们都觉得肚子还空着。离开西餐厅我就开始感叹:“西餐真吃不饱。”

郝健像是找到了同盟,两眼放光地盯着我:“老婆,你也没吃饱啊?”

“嗯。”

“那我们再去吃碗馄饨?”

要不怎么说屌丝总是成堆出现呢?没想到吃完西餐还要吃馄饨的我,找个老公也都和我有相同的癖好!果断找了家路边店,点了一大碗馄饨吃下后,我们才特满足地回家。

按我妈的指示,小产回来的这40天都是禁令期,到家翻了下日历,发现差几天就到解禁的日子了。因为心情大好,晚上我和郝健商量着,要不把解禁的日子提前?

郝健说什么都不肯,把所有的想法都憋住,不停地说:“不行,妈说了要40天。”

如我妈所料我是有些扛不住,诱惑着说:“哎呀,就差几天没事儿。”

“真不行,妈说了40天,一天都不能少。”郝健一本正经地说,“以前我们导师说过,做学术要严谨,一分一厘都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这件事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向来有些叛逆,最讨厌的就是郝健这种对父母言听计从的“别人家的孩子”,他连着两次“妈说了”瞬间就让我不是那么痛快。40天的时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吃辣、不能喝酒、不能穿裙子,你总得找点儿什么给我发泄下吧?

于是我带着点儿赌气的意思说:“那喝酒行吧?”

郝健权衡了下,好像我妈没有说过不让喝酒这事儿,怕我真憋急了又和他吵,乖乖地去楼下买了两瓶啤酒和一听可乐。我见到酒就像是瘾君子见了毒品一样,拿起来直接用牙开瓶,没用杯子就饥渴地直接往嘴里灌。

“你慢点喝,我不跟你抢。”郝健小声地嘀咕道,“也不知道有啥好喝的,就跟猫尿似的。”

一大瓶喝下去,感觉就一个字:爽!我放下酒瓶:“你喝过猫尿?”

“就打个比方嘛,还那么较真儿。”

“这下知道不较真儿了?那差几天的有什么区别?”

“我都陪你喝酒了你还说这个,可就真没劲儿了啊。”

长时间不喝酒,两瓶下去就开始话多了起来,关于认识郝健以前的很多事我都断断续续向他提过,包括文昊。只是刘宇飞出现得太突然,而且他毕竟还在我的朋友圈子里,偶尔两人还要碰面,就怕说多了郝健以后见到刘宇飞会不自在。酒一喝开平时有些不敢说的也敢说了,趁着酒劲儿就把老底给兜了出来,和刘宇飞的点点滴滴都跟郝健说了一遍,包括那天他睡着后刘宇飞给我说的那些话。

完了我问:“你不会觉得我瞒着你吧?”

他举着可乐瓶子和我碰了下:“这有什么瞒着不瞒着的,那是你认识我之前的事,说不说都是你的事,我没有参与也就没有知情权,只要以后有什么事你不瞒着我就行。”

“你不怕他把我抢走?”

“能抢得走,那就说明我终有一天还是留不住。”郝健认真地说,“你要是愿意跟他在一起,你随时说一声就行,我绝不拦你。”

“你不拦我?”

“啊,你都做出决定,那就说明心不在我这儿了呗。心都不在了,留人又有什么用?其实换个角度想都一样,谁还没有个过去啊?我和我前女友的事,不也没完全告诉你吗?”郝健又喝了口可乐,喝得很认真,看起来真真儿地像是在喝酒。

这个问题虽然我没问过并不代表我不感兴趣:“你要想说就说,不说我也不为难你。”

“我们俩婚都结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郝健提起前女友,心情就没那么好,拿过我的那瓶啤酒喝了一口,“要不是她,我现在肯定还在念博士。”

我撇撇嘴鄙视地说:“你要念博了还能认识我?”

“也是。当时我已经跟着导师的项目学习了一年,准备去考试的。有天她让我去办张信用卡,然后就拿着卡刷了一次出国游,回来后不久我们就分手了。分手后没多长时间,银行来电话说我恶意欠款,让我马上还款,要不人家就要去法院告我了。”

我好奇地问:“那你去还了?”

“肯定还啊,当时我也没钱,又不敢问家里要,向同学东拼西凑借了些才还上。你想我这性格最怕的就是欠别人钱,这下就没心情复习去考博了。”

“你傻啊,不知道让她去还?”对于我这种不爱学习的人,可能理解不到郝健的痛楚,就是觉得他挺猪。

“分都分了,也没必要,谁让当初是我自己选的呢,也得认不是。”郝健说着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其实不是在成都上学的,只是他前女友恰好和文昊一所学校而已。那天我们见面也属偶然,正好郝健从外地过来找她,她又说分手,就这样遇上了。

“你都那么讨厌她了,为什么还找个成都的单位上班啊?”说完我想起他之前跟我说过的话,阴笑着说,“嘿嘿,你是为了来找我吧?”

“嗯。”郝健点点头,“选单位的时候哪儿我都不熟,现在这单位感觉还不错,恰好你又……然后我就选了这儿试试运气。”

“没想到让你中头奖了吧?”我趁机嘚瑟起来,“你能娶到我这样的媳妇儿啊,真该回去看看你家祖坟是不是在冒青烟!”

“是是是,等过年回家,我一定得去上炷高香去。”郝健也不打击我,就顺着我说。

现在我们俩的状态完全像是哥们儿,我又喝下一大口酒:“说实话我觉得你挺亏的。你连本带息付了那么多钱,你说你连睡都没睡,这不亏大了嘛。”

“当时我没那胆儿。”郝健实话实说。

这种聊天的氛围是友好且融洽的,我吃饱喝足也就没闹着要破戒。

第二天是周末,一早笑笑来电话让我陪她去逛街。我问郝健去不去,他说他不是特别想去,想在家里玩游戏。我想他也就玩游戏这么一个爱好,就没有过分勉强他。和笑笑逛了一天,俩人都有收获,我又是个大方好客的主儿,逛完就拉着她一块儿到我们家吃饭。

笑笑和我回来的时候郝健还算正常,笑着和她打了招呼还主动下楼帮我们买饮料。但到吃饭的时候,王小帅抱着酒来了以后郝健的脸色明显就不那么好看了。

王小帅看郝健不怎么说话,就顾着跟我和笑笑喝也没怎么理他。郝健倒好,吃到一半我们还正喝着呢,他说了声“你们慢慢喝啊”,然后就抱着个电脑坐旁边打游戏去了。中途把王小帅买回来的酒喝完后,笑笑又让他去抱了一箱回来,喝到我们仨都有点醉了他们才拎上逛街买的东西离开。

他们一走,郝健就合上电脑不痛不痒地说:“早点睡,连着喝两天了。”

我本来对他刚才的表现就有些不满,怎么说人家王小帅当初也是半夜开车来把你送医院的吧,你再不喜欢,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也不能表现出这种样子啊。但我也知道晚上喝得有点儿多,理亏,就打算等会儿上床后去哄哄他。

可是我冲了澡上床抱住郝健,他立马转过去背对着我不说话。我耐住性子轻言轻语地哄了他好几次他也不转身,最后直接很不耐烦地把我推开:“别闹,睡觉。”

这态度瞬间把我堆积了40天的小火山给引爆。哄不好是吧?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好,姐能给的面儿也只有这些。对不起,姐该生气了!

于是我火气腾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把被子一踢:“你要搞哪样?”

郝健默默地把被子扯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很明显就是有矛盾不想解决的节奏嘛,我不服气又把被子掀开。这样重复多次之后,他索性直接穿上衣服睡到沙发上去,好像还很得意和我唱反调:你掀啊?大不了老子不盖行不行?

我跳下床冲到沙发旁边大声说:“你生病的时候,是谁大半夜背你去医院的?怎么人家来家里喝个酒,你还遛旁边玩儿游戏?你这脸是摆给谁看呢?”

郝健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侧对着沙发的靠背装着熟睡。

我就用力拉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不让他睡,几番下来他也怒了,用力甩开我的手大声吼道:“让你睡觉啊!大半夜的,号什么号?”

什么?说我号?虽然我很火,但之前的保证我始终记得,摔坏了需要花钱买或者修的东西都不能摔。我转身拿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朝他扔了过去:“你对我今天的表现到底哪儿不满意你说,别不说话埋在心里放闷屁行不行?”

郝健也知道没法睡了,坐起来和我理论:“你看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大半夜喝了酒就知道发酒疯。”

我在想王小帅到底哪儿得罪了他,怎么就容不下别人?我扑上前去抓住郝健的衣服:“是!我就是发酒疯了怎么的?”

郝健用力掰开我的手,狠狠地把我往外一推:“走开!懒得跟你说!”

我一个不稳就坐到了地上,郝健眼看着我摔倒也没过来扶我一下,就狠心地又躺了上去。看着他的冷漠,想着这段时间上班的压抑,我开始崩溃了。

心里想:到底还是动手了,我跟你来成都图什么?我放弃家人、朋友圈子、还有工作到底是图什么?不就是图你能对我好吗?不就是图用我们俩的双手和智慧让我们这个小家越来越好吗?这戏台子还没搭起来呢,你居然就要拆台了?

酒精在我体内发挥连锁反应,内心深处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阴暗情绪充斥了我,开始感觉到大脑严重缺氧,渐渐地变成一片空白。思维混乱后行为也开始不受我控制,我冲进厨房拿出案板上的菜刀,对准自己的手腕就大声喊:“你起不起?不起我就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郝健转身跳下沙发把刀抢了过去,还是大声地吼:“干吗啊你!”

看他还凶,行为继续不受控制,我坐到地上狠狠心用力往自己手臂上咬了下去,我咬得很用力,也很疼,但这种疼永远没有郝健的冷漠带给我的心疼更严重。

疼痛让我有了莫名的快感和放松,我一边咬一边流泪。

这种偏执的性格有部分是因为家庭暴力给我带来的阴影,这是无论我怎么强迫自己翻篇儿都抹不去的记忆。也和与文昊分手有很大的关系,那段时间我很烦,而我爸妈又总是吵架,我妈老在我面前说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夜深的时候我就躲在被窝里哭,哭着哭着就自己咬自己,觉得这样很解气,也会让自己好受很多。

郝健可能是真的担心我犯轴出事,两腿一软跪在我面前开始抽自己:“老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惹你生气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行不行?要是不舒服你就痛痛快快地打我吧?”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搭理他。

郝健挽起袖子把手伸过来:“你咬我好不好?”

后来我那股拧劲儿也慢慢地就过去了,脑子也开始恢复意识,我松开自己的手臂不再钻牛角尖。只是还是止不住哭,哭到整个人几乎昏厥,头皮发麻还全身发抖。

郝健一直跪在我面前,嘴里念念有词:“老婆,我错了。老婆,我错了。”

我麻木地坐在地上只有一个想法:一切都完了,我的底线是只要动手就意味着结束。

最后我哭累了,靠在窗边目光呆滞地盯着前面,家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诡异,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或许我就要离婚了,离婚之后我该怎么办?爸妈和亲戚都以为我在幸福地过小日子,我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最后连想问题也想累了,到凌晨四点,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下午醒来的时候,除了觉得脑子和手臂有点疼之外,人也非常没精神,郝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看我醒来,连忙放下电脑凑了过来:“老婆,你醒啦?我去外面打包了鸡汤,你起来喝点儿吧?”

我没有回答他,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只觉得心寒、心冷,酒醒之后我也觉得自己稍微过分了点,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是最后他不给我台阶下才导致我情绪失控的。

我起来走到卫生间准备洗漱,郝健抢在我之前帮我把牙膏挤好、漱口水接好递给我。

现在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焐热我的心,昨晚他的冷漠和绝情我绝对不能原谅。我收拾好自己后默默地背上包准备出去走走,走到门口我冷冷地说:“你别跟着。”

我独自走在街上,这事我压在心里不知道该向谁去说,想起在淄贡市没心没肺的日子心里更加难受。没结婚以前有笑笑、叶子和齐鑫,开心的时候大家一起乐和乐和,不开心的时候也是一起骂天骂地。而现在,受了委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破街上像个幽灵一样漂荡。正在想到底应该何去何从的时候,齐鑫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接起电话就止不住想哭:“齐大爷,你在哪儿?我想你。”

“吵架了?”

这一问我的防线即刻瓦解,哭了出来:“嗯。”

“哭你妹啊。你现在来找我,我约笑笑和叶子陪你先搓一场。”

齐鑫太了解我的性格,知道现在安慰我也没用,只有先分散注意力。而我正愁没地方消遣,果断答应:“好,我马上打车过去。”

“等会儿你先别和笑笑说,她那性子急。先把气消下去了。”

齐鑫现在在一家安防工程公司做销售,好在今天是周末大家也都不上班。我就打车先去了他家,进门就搂着他哭得死去活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他说昨天晚上我被欺负的过程。

男闺密的安慰方式和女闺密还是有区别的,平时我要不开心了笑笑和叶子就陪着我哭,而齐鑫就给我个肩膀等我哭。哭到声音小了,他才笑嘻嘻地问我:“哭高兴了?”

我抱着抱枕就给他扔了过去:“高兴你妹啊,姐被欺负了,你为什么不去出头?”

“哭高兴了就去把麻将桌摆好,她们一会儿就到,大不了下午我输点钱给你嘛。”齐鑫除此之外没给我出半点主意,也没安慰我半句,只是叮嘱我等会儿打麻将的时候,别告诉笑笑我和郝健是因为他们俩来我家喝酒吵的架。

厮杀了一下午,心情就美丽了许多,晚上吃饭的时候笑笑问我:“下午打麻将就看你不对劲儿了,说说,怎么回事?”

齐鑫不停地向我挤眼睛,示意我先忍住别说。

我把话给憋了回去:“老两口在家打着呢,心情不好。”

我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和笑笑她们也都是掏心掏肺,很少有像这样需要瞒着不能说的话。这可把我憋得不轻,想着想着就又想到郝健身上去了,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做贼心虚,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都不敢大声说出来?

我怀疑早上是郝健给齐鑫打过电话,而且他还在电话里答应了郝健什么。晚上散场后送走笑笑和叶子,就要拉着我出门。

我说:“我不回去,晚上我就住你这儿。”

“怎么可能?”齐鑫用夸张的表情和音调说,“晚上我家还要来女人的。”

“来女人睡你屋啊,我不管,我就睡客厅。”然后我就死乞白赖地躺在沙发上不走。

齐鑫又过来拉起我的手把我往外面拽:“你走不走?不走今天晚上我可把你睡了啊。”

“睡你妹。”我虽然嘀嘀咕咕地不情愿回去,但还是被他拉出了门,然后打车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快回去,你也够了,耽误爷一天泡美女的时间。”

到家门口我拿出钥匙刚转动准备开锁,郝健就像是等在里面似的把门打开,满脸堆笑地说:“老婆你回来啦?吃饭了吗?中午的鸡汤还没喝呢。”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问他“难道你没吃饭?”想起我们还在冷战赶紧绷着脸,洗漱完没说话就直接上了床。郝健也跟着上来,从后面把我抱住轻言细语地说:“老婆……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管他在我耳边怎么软磨硬泡,我就是不回应他也不理他,像昨天晚上他对待我一样,不管他怎样我都不动一下。郝健哄了大半天看我好像睡着的样子,也就搂着我睡了。之后早出晚归冷战了一周,刚开始几天郝健还来哄哄,到后来也变得不说话。

这样憋到周五我有些扛不住了,下午忙完工作上的事后,在网上找了份离婚协议修改了下,就QQ在线给郝健传了过去,敲下一排字:“这是离婚协议,你先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晚上我们回去签好字,明天去办手续。”

很快郝健回复:“老婆,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我回复:“那周一吧,下班后我回趟家,你就不用跟我回去了。”

“老婆……(一个哭的表情)你真的不要我了?”

“老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动手推你,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告诉我好不好?”

“老婆……对不起……”

我看得心烦,就直接把QQ关了。没过多久齐鑫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想应该是郝健又向他求助,接起电话小声地说:“齐大爷,是不是郝健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屁话,你都闹着要离婚了还不让人打求助热线?还有离不离婚是你们的事,今天可是冷哥搬新家你别忘了。”

前天叶子在QQ上和我说过,他们在成都买的新房装修好,正是今天搬家,按习惯晚上是要大家过去暖暖房的。我担心郝健也去,问:“有哪些人?”

“就我们几个,王小帅晚上有事不来。”

“那他去吗?”

“郝健?他是你男人,你要带他来就来,不带就你自己来也行。”

这下我放了心:“行,那我下班过去。”

为了错开郝健,下班前给笑笑去了电话让她下午四点就来接我。等她接上我,我就立马把手机关了机,想下周就要离婚去了,今儿晚上怎么也得好好醉一次,以此来祭奠我短暂的婚姻生活。笑笑看我关机,奇怪地问:“郝健呢?怎么不一块儿去?”

“他出差。”

“王小帅今儿也有应酬。”笑笑手握着方向盘,阴笑着说,“晚上就齐鑫和冷哥,想不想收拾下他们?”

跟闺密在一起就是会放松很多,我脸上也难得有了笑容:“哈哈,怎么收拾?难道你还想对齐鑫……”

“滚。”笑笑拍了下我的手,“要不我们联手喝趴他们?”

就这样我和笑笑结成联盟,一副不把齐鑫和冷哥喝趴就誓不罢休的架势,不过我已经郁郁寡欢了一周,受心情影响没把他们喝趴,我很快就自己先醉了。醉了就容易稳不住话,把上周和郝健吵架包括我今天把离婚协议给了他这事,原原本本给兜了出来。

我以为笑笑在这个时候要骂爹,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是劝和不劝分:“姨妈巾,你这都结婚了还想干吗?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呗。”

齐鑫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瞧你这点出息,我先说好啊,你要离婚了我可不要。”

“你滚蛋。可我就想不通,他凭什么不让我喝酒?”

齐鑫又说话了:“人家也不是不让你喝,就是看你身体还没恢复让你少喝点。”

我懒得和齐鑫多说话,转头对半天不吭声的冷哥说:“冷哥,你是明白人。你也知道我们以前在淄贡市过的什么日子,你再看看我现在都给憋成内伤了,这样还不算好好过日子?”

“算算算……”冷哥顺着我的话说,“郝健这点儿确实做得不好。不过你也要理解,你想你在成都好歹还有我们,人背井离乡地来这儿,除了你和同事,还有谁?”

齐鑫连忙又把话接过去:“就是啊苏大妈,你吵完架我们能陪你打麻将喝酒,你想过人郝健在干什么吗?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做饭,顿顿吃泡面还得为你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是男的,能不知道?”

他们俩轮番这么一说,我心就软了:“可这事闹了这么大,能收场吗?”

“能啊!太能了。”齐鑫激动地拍手,“苏大妈,一会儿郝健过来,你别再和他吵,我和冷哥帮着你训他怎么样?”

笑笑也跟着说:“就是,我们都帮你训他一顿。他何德何能,让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进得了卧房的姨妈巾,这样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感恩也就算了,还这样欺负人,我们一定帮你把他这毛病给拧过来!”

我心想这话私下说说也就算了,要真郝健过来跟个龟孙子似的被训,我肯定也看不过去。自己家的再不好也是自己说,不能让别人说:“我自己的男人,还是我自己来训吧。”

“就是,人家的男人,凭什么给你训啊?”叶子在旁边唱着对台戏。

正说着叶子家的门铃响了,齐鑫屁颠屁颠地开了门,好像在门边和他说了什么。郝健一进门就坐到我旁边,笑笑装着什么都没发生,递给郝健一瓶啤酒:“郝哥,迟到可是要罚酒的哦?”

“好好……我罚酒。”郝健像是见了领导似的,规规矩矩地站起来从笑笑手里接过酒,“罚一瓶够了吧?”

齐鑫上前拦着他:“她开玩笑呢,没事你就少喝点,这刚从医院出来不久。”

“没关系,我喝。”

我就坐在他旁边看着,心想喝完这瓶总应该端着酒杯来敬我了吧?这酒一喝台阶一搭,我不就顺着下了嘛?但我错了,郝健喝完后又敬了一圈,就恢复到原样坐在我旁边。

当然他若一直这样,我肯定是不可能主动去搭话的,也就当他是空气,继续和齐鑫他们聊起我们公司那些极品股东。这周上班后王总把财务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交给我管,而那些股东总觉得我不是自己人,哪哪儿都不放心,盯着我像盯着贼似的。

我说:“他们以为我苏菲是拿着十几万就能跑路的人?也太小瞧我了吧?”

叶子说:“那你要多少才跑?”

“多少也不能跑啊,这是原则问题。”我煞有介事地说,“从小毛主席就教育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噗——”笑笑在边儿说,“你能不装C吗?”

“真的,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齐鑫接话:“没有原则的时候,就不是人了吧?”

大家说说闹闹笑得开心,郝健什么也不说就跟在旁边乐。

可这不对啊!我们现在还处于冷战状态呢,你不是应该先把我哄好再一起乐才对吗?不过好歹比之前要好点儿,至少还能跟上我们的节奏,能跟着乐也算是种进步嘛。你不主动来敬我酒和我说话是吧?那行,我主动找你!

于是我让冷哥递给我两瓶啤酒,打开递给郝健一瓶,不咸不淡地说:“来,吹了!”说完不等郝健说话,就拿起我那一瓶仰头往嘴里一塞。

郝健为难地说:“老婆,你少喝点儿,我错了……”

终于等来了这句话,可我还是觉得来得太晚了点:“你到底喝不喝?”

齐鑫和冷哥在一边帮他鼓劲儿:“郝哥,干了它!干完什么事儿也就没有了。”

“好……那我喝。”郝健这才拿起酒瓶开始喝。

这几天冷战让我都没看他一眼,到现在才得以仔细看了下他这周的变化:憔悴!就这么一眼心就动了下,看来就像齐鑫说的,这周郝健也不舒坦。

我想郝健喝完要是来亲昵地搂着我,然后嘚瑟地说:“要不要再来一瓶?”我就借坡下驴靠在他肩膀上:“算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今儿晚上就一致对外吧!”

可郝健根本就是根木头,而且还是根朽木!只见他喝完后把酒瓶一放,双手扣在胸前唯唯诺诺地说:“老婆……我喝完了。”

喝完了不起吗?喝完我就应该原谅你吗?难道就没有一句话?

这时候冷哥开口了:“行了,差不多你们就先回去吧。过两天咱们再好好聚一下。”

“老婆,我们回家吧?”郝健说着就要过来挽我的手。

晚上喝得不少,其实到这个时候我意识已经开始迷糊了:“别碰我,一会儿你又得把我推倒在地上。”

“不会的,老婆,等下回去我好好给你认错好不好?”

那股气已经下去了很多,而且这是在冷哥家,我要继续闹下去肯定不好。跟着郝健回了家,他连忙把我扶到沙发上坐着:“老婆,你先坐着,我去帮你打洗脚水。”

没过多久他就端着一盆水出来,脱掉我的鞋子和袜子之后,一边帮我洗脚一边说:“老婆,我知道这次我是真的错了,我不该动手推你的。”

心冰封了一周,在重新听到这句暖心窝的话时,我忍不住一下就哭了出来:“可是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

郝健搓着我的脚说:“老婆你放心,真的不会有第二次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我觉得郝健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我要再不原谅他的话可就真显得矫情了,但我属于典型的鸭子死了嘴还硬的类型,不依不饶地说:“我要钻戒,我还要去买很多很多衣服,我要把你卡上所有的钱都花光,才能原谅你。”

“好好……买钻戒,买衣服。咱明儿就去买行不行?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要是我卡里的钱不够,我这儿还有信用卡呢,要再不够,我去向朋友借点行不行?”

我伸出手指:“拉钩……”

“好,拉钩。”郝健配合地在我手上拉了下,“只要咱宝贝儿高兴,让我做什么都行。”

郝健帮我擦干脚,知道我现在全身没劲儿,扶我上床后又去卫生间拧了毛巾出来,帮我擦了脸盖好被子,说:“先睡觉吧,明儿一早我们就去逛街。”

估计头一天晚上郝健都小心翼翼地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上听到我翻身有了点动静,连忙跳下床去帮我调了杯蜂蜜水,走到床边把我扶起来:“老婆,好点儿没有?喝点蜂蜜水吧,能舒服点。”

趁我喝水的时候郝健从他包里翻找出来几张A4纸:“老婆,不要和我离婚好不好?我知道这次自己错得有点离谱,我是畜生,是浑蛋。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但是我也回想了一下我对不起你的那些事儿,你一个人大老远地跟我来成都,我还这样对你,我真不是人。”

说着郝健把手里的纸递给我:“你看看,这是我写的家规,上面条条款款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以后我再犯浑,你就拿家规来约束我吧,如果我违反,要杀要剐随你便!”

家规

1.不管谁对谁错,LG必须先轻声轻气地哄LP,不许哇啦哇啦个不停,允许短暂地悄无声息。但如果LG已经哄了LP有5次以上,LP还不愿意冷静下来解决问题,LG可暂时沉默10分钟给自己和对方思考,再继续哄LP直到不再发脾气为止。反之,若LP哄LG5次及以上,LG必须无条件笑脸相对。

2.遇到矛盾时,在家里尽量不可一走了之,女方若是离家出走,男方必须在第一时间进行挽留,不仅要在人身上进行挽留,还要在话语上给予安抚,禁止以粗暴的肢体行为(如推、拉等)进行挽留,动作幅度不宜过大,避免给LP造成家暴的错觉。双方任何情况下外出不许不带手机和关机。

3.出现矛盾的时候,毋庸置疑!必定是双方或多或少都有错,双方冷静片刻,及时反思检讨自己,LG应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冲动和错误道歉并请求对方原谅。待LP情绪稳定之后,双方再心态平稳地进行自我检讨,从而化解矛盾。任何一方不可得理不饶人。

4.要出气不准砸东西,只能吃东西,实在手痒可以挠地板。如若造成财务损伤,由摔坏方照价赔偿并记为情节严重之过失。

5.闹矛盾尽量不隔夜,晚上困觉觉时LG必须主动抱LP,LP生气百般推让LG也不能就此放弃,一定要哄到LP睡着,做上美梦。

6.闹矛盾时不得用狠话、脏话等挑衅的语言激怒对方,以免激化矛盾。LG不准挂电话,如果挂了要马上打回去并道歉,吵架时LP如果挂了电话,LG必须在1分钟内打给LP,不能气馁,屡挂屡打,但是LP也要给LG台阶,每次挂电话次数不大于5次。

7.如果不幸矛盾激化了,无论到什么时候,双方都绝对、非常肯定、万万不能够发生肢体冲突(包括对自己也是绝对、绝对不可以)!如若LG发生肢体冲突,LP有权不再遵守本规范。

8.各自的朋友聚会,原则上是另一方有选择是否参与的权利,但非特殊情况下尽量做到参与。如果另一方确实不愿意参与时,不得勉强之并不得为此生气,以免凭空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9.LG对家庭卫生工作负主要责任,但是LP适当地也要提供帮助,不得偷懒耍滑。家务大致分配如下:做饭和用洗衣机洗衣由LP负责,洗碗、拖地和用手洗衣服等由LG负责,其他事宜双方相互协商合作。

10.对于喝酒的问题,LP作为女人应该注意,可以适当少喝,不得喝到酩酊大醉和影响身体健康的程度。但在此行为发生之时,LG不可以拉下脸或者用沉默等表现作为表达自己不高兴的方式,也不可以以此作为生气的理由。

11.LG切记勿在LP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说一些例如“这个不好”“那个不行”之类的话,双方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性和生活习惯。尽量不要用极其否定的语气去告诫对方。但在并非有意强行阻止对方行为的前提下,允许弱弱地提出善意的建议以供参考(并非有意否定对方之行为,而是凡事需三思而后行)。

12.以上内容由双方自愿协商后制定,望双方自觉遵守、相互监督,凡一方违反此规定,情节轻微(如违反其中不大严重之1~2条)罚抄此规范2遍,情节微重(如违反其中不大严重之2~3条)罚抄此规范5遍,情节较重(违反其中之一并造成严重后果,如有财产损失等)罚抄此规范10遍,情节极其严重(如违反其中之一并造成人员受伤等),先由双方自行商量处罚办法,不能达成一致时和规范一并移交丈母娘处解决。

男方签字: 年 月 日

女方签字: 年 月 日

看完家规的条条框框,我立马就乐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是我自己说的。”郝健像是在等待我的审判,“老婆,你看要没问题咱们就签字吧?我保证以后按照家规的要求严格执行,为建设我们和平的小家而奋斗。”

这上面的条款都属于不平等条约,不过受益方是我,我不至于傻到要维护和平地去指出上面哪儿不公平。接过郝健递来的笔迅速在上面签上了我的大名,这样白纸黑字摆着,下次再出问题可别说我是无理取闹!

郝健看着我签好名字的家规,乐着说:“老婆,那你这下有没有原谅我?”

我勾勾手指:“过来……”

郝健立马把脸侧过来:“你是要打我出气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懂吗?”我轻轻地在他脸上拍打着,“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记得,记得。”郝健连连点头,从包里拿出钱夹,一张张把卡抽出来递给我,“这张工行的是我的工资卡,里面还有三万块钱存款。这张交行的是我的信用卡,有两万的透支额。这张是我的公积金卡,这两年攒下来估计有三万,如果要取的话需要准备租房合同。”

和他结婚的时候我一无所有,所以结婚之后也没问过郝健有多少钱,现在看着这一堆卡摆在我面前,这应该就算他的全部家当了吧?顿时有种他把一切都给了我的感觉,我一感动鼻子一酸,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婆……要是你觉得这些都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借点。”郝健趁我感动拉过我的手,“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那我要买1克拉的钻戒。”

“没问题。”

“我还要买LV的包。”

“没问题。”

“我还要买香奈儿的香水。”

“行。”

“我要去买衣服,跟了你这么久,还没尝到过上街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滋味呢。这次你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我得给你个深刻的教训。”

“好好好,深刻的教训。”郝健乖乖地答应着,把我从床上扶起来,“乖乖起床咯,咱们上街先去买个鹅卵石大的钻戒,再去买咱宝贝儿想买的包包香水和衣服,你看咱宝贝儿这么漂亮。哎呀,你看咱宝贝儿委屈的,来,老公给你穿衣服,乖乖的。”

既然郝健把卡都给了我,也答应要给我买那么多东西,我就应该狠狠心把他所有的卡都刷爆,以此来警告他:跟老娘吵架是很贵的,如果你给不起这个钱,那就趁早别激怒我。

抱着这种心态,和郝健手拉着手出门,很高调地直奔市中心最昂贵的钻石店,据说里面的裸钻都要1克拉起售,所以以前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只是仰望。但今天不同,进店后我的目光停留在柜台里的钻石上,总觉得包里有五万块钱好歹也算土豪了吧?但看到钻石标签上的价格,我瞬间感觉自己穿越到了日本。然后我的心就开始颤抖,从一百多万慢慢往十万看,再从十万看到最便宜的两万,颤抖的心依然不能停止,往下可就真没再便宜的了。

我不顾销售员在向我们推销什么款,拉着郝健的手装得平静地笑笑:“谢谢啊,我们再看看。”

走出店和进去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只觉得好放松啊!刚才那地儿,整个人就觉得晕乎乎地跟做梦似的,现在才感觉脚踏着了地,两个字——实在。

“老婆,怎么出来了?”郝健在我旁边问,“刚才顾问推荐那款,不还挺好吗?”

“好你妹啊。”我被吓得手心出了汗,“不吃不喝好几个月,就为了那颗破石头,疯了吧?”

“来的时候不都说好要买1克拉的吗?没关系的老婆,你不用替我省钱,买了我再赚就行了嘛。”郝健是怕我不买就不原谅他,拉着我的手就要再往里面走,“不都说好了吗?”

但我怎么也不肯再进去,拉着他说:“再去其他店逛逛。”

然后我们一直逛到天都黑了,大大小小的店几乎都被逛了个遍,最后在一家老牌的店看到有款标价2000元的钻戒,和我之前看到的标价10000元的款式好像差不多。这下心马上就踏实了,感觉这柜台才是我坐的。我指了指柜台里的戒指对销售员说:“麻烦把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销售员帮我把戒指取出来,戴在我手上大小也刚好合适。

郝健看我特别满意的样子,在身边小声地提醒我说:“老婆,这个太小了吧?”

“不小,刚合适。”从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感觉它是我的,最重要的是这钱掏出来也不心疼,我果断地拿出卡放在柜台上,特豪气地说,“就这个,刷卡。”

“等会儿。”郝健按住卡,盯着我看了好几眼,“要不咱还是去买那个一万多的?”

这会儿我是真没了出门时的豪迈,拍了下郝健的手示意他放开卡:“就这个,刷了。”

商场人多,郝健不好意思上前抱我,要是在家我想他肯定会感动得把我举起来。其实我内心也在煎熬,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信誓旦旦地说好要狠宰一笔的,一出门就变成这副样!

不过到现在若是谁在我面前说我是裸婚,我绝对会跷着兰花指骄傲地让她看看,姐也是有钻戒的人,凭什么还叫裸婚?

买戒指已经是这样,到后面买包的时候就更舍不得进LV店了,最后买衣服也是花了一千多元钱勉强买了一身不打折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拎回家,所有东西的总价值不超过预算的十分之一。

郝健对我今天的不杀之恩是心存感激的,一边整理着买回来的衣服和钻戒的发票,一边说:“老婆,这些票据我放在这儿,以后要用你得记着啊。”

我换上新买的衣服,不停地在他面前转圈说:“好不好看?”

郝健头也不转地敷衍说:“好看好看。”

我一脚踹到他屁股上:“你都还没有看呢,怎么知道好不好看?敷衍谁呢你?”

郝健放好发票捂着屁股转身抱着我:“刚才你试衣服的时候,我不都看过了吗?再说我们家宝贝儿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这周忙着冷战,发生的好多大事件我都没来得及和他沟通,心里也憋得不行。早早地洗澡上床后,郝健抱着我,我就说:“老公,你以后要分清楚,我什么时候说的是反话。”

“怎么说?”

“就拿上次吵架来说吧,我让你起床和我说明白,你就应该陪我说明白。后来我要离家出走,其实就是想让你对我进行挽留,你得低三下四好言好语地来哄我。”

“但你……”郝健弱弱地说,“你发飙的时候,我觉得我用什么方式都哄不好你啊,我就想大家冷静下,第二天起来就没事了。”

“可我是女人,我不会这样去想啊。你越是冷处理,我就越要多想,你看最后失去理智,让你也损失这么多钱了吧?”

争吵之后的沟通,好像总是特别痛快。我很坦然地告诉他吵架时我内心的想法,并且告诉他下次遇到类似问题的时候我希望他怎么做。当然他也会说他的想法,他就是不喜欢王小帅,又不敢来制止我喝酒,不高兴了只好闷在心里,想等调节好再来和我说。

最后我们达成共识,以后要再有王小帅一起喝酒,就以他出差为借口让我自己去。这样既能避免他和不喜欢的人接触,又能避免看到我喝多酒心情不好。

6.

心情一好,公司里那些极品股东也就不叫事儿了,我坚持每天每笔钱在出去之前都耐心地一一告知他们。很快股东也和王总一样纷纷信任我,要求以后再买什么把票据留好一月对一次账。刚收到股东的这个消息,我就迫不及待地在QQ上和郝健分享:“正式获得股东信任,怎么样,厉害吧?”

郝健:“当然,老婆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老婆。”

我:“那晚上回家,是不是要好好庆祝呢?”

郝:“刚才接到通知外地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我下午就得出差,正想给你打电话说这事,你就QQ上找我了。”

我:“那……什么时候回来?”

郝:“两天后。”

我:“那老公……我要想你了怎么办?”

郝:“得了吧,我出差你还不高兴?你不正好愁着没地儿撒欢儿吗?”

被人识破的感觉就是不好,我发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哪有,你出差了我会乖乖的。”

郝:“行了你也别装,悠着点儿就行。我现在回家收拾衣服,车都等着呢。”

郝健出差可是难得才等来的可以放纵的机会,他下线后我第一时间就在闺密群里公布了这个消息:“天大喜讯!我家那木头出差了,晚上在哪儿碰头?”

叶子:“哟,瞧你,好像人郝健把你手脚绑起来了似的。”

笑笑:“那我老时间来接你,晚上正好王小帅没有应酬,咱好好喝一场。”

于施:“反正我一天24小时随时待命,说吧,晚上怎么玩通宵?”

看着姐妹们赤裸裸的引诱,我完全抛下了郝健要离开我两天的不舍:“那晚上我们先找个地儿吃饭,完了再找个地方通宵打麻将怎么样?”

这一号召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下班走出公司,笑笑的车停在门口正等着我,我也没注意就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你妹的终于给机会让我潇洒下了。”

“你老公平时不让你出门喝酒吗?”驾驶位上熟悉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刘宇飞戴着墨镜,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上车吧,笑笑临时有点儿事让我来接你。”

看到刘宇飞我心里就骂开了:笑笑这是要让我出轨的节奏?可表面上还得上车,装着波澜不惊的样子说:“直接过去吃饭?”

“嗯。”刘宇飞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我,“听说你和你老公闹矛盾了,你受委屈了吗?”

我倒不至于傻到在刘宇飞面前说我和郝健吵架这事,于是反问:“你听谁说的?”

“王小帅呗。”

“呵呵,没有的事。”说完我就拿出手机玩上面的游戏。

吃饭的地方约得很远,车子到了绕城又开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一个农家乐门前停下来。笑笑和于施还有叶子正在院子里把自己带去的菜穿成串,看样子晚上应该是吃烧烤,我走到她们中间斥骂笑笑:“你让刘宇飞来接我是几个意思?”

笑笑满手都是红油,一边穿一边说:“我下午在他们公司,他看到我的聊天记录硬要让我们先过来的。”

“你没想过要是郝健知道了会怎么想啊?”说着我也伸手准备穿肉。

“滚去洗手去。”于施拍了下我的手,“我说姨妈巾,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呢?你说刘宇飞哪儿比郝健差?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兴骑驴找马啊?要你现在和他再好,这叫及时止损。”

“止你妹啊!你要觉得好你去,我又没拦着你。”

“我?”于施指了指自己,“你也不问问,人家看得上我嘛?”

“行了你们快别说郝健怎样了,人姨妈巾结个婚不容易,好歹有个男人愿意收了她,可别让她再折腾。”笑笑在旁边算是帮我说了句话。

等天黑下来后在院子里升了篝火烤着乳猪,这边由我们几个女的轮流烤烤串,其他人就坐在篝火旁边喝酒聊天。我是敏感性皮肤,经常会过敏而满身是包。到晚上十点多身上就开始有了反应,全身也都痒得难受。坐在对面的刘宇飞很快发现了我不对劲,端着酒杯坐到我身后:“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我身上好像过敏了。”

“严重吗?”

“没事儿,过会儿就好。”我坚定地点头表示我不需要去医院,他见出力不讨好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我跟他们闹着喝着也就没太去关注身体状况,直到最后全身大块大块地长包,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拉了下正喝得高兴的笑笑:“你送我去医院推个静脉吧。”

“刘宇飞已经开车去帮你买药了,他等会儿就回来帮你推。”笑笑说着还转头安慰我,“没事儿,你把他当成普通哥们儿就行。”

“得了吧,还哥们儿。”我满脸都是对笑笑鄙视的表情,“你现在和朱旭在一起,能当哥们儿对待吗?”

“少来,我和朱旭睡过,没睡过那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你要把这事想复杂了可就没劲儿了啊!”

感觉笑笑说这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等刘宇飞拿着针药回来,我就直接大方地伸出手,刘宇飞一边帮我消毒一边说:“你稍微忍着点儿疼啊,这一针下去不出半个小时,身上就不会再痒了。”

推完静脉过几分钟就没事了,笑笑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这种时候我越显得闪闪躲躲,越会让刘宇飞有想法:“谢谢你刚才又是买药又是打针的。”

旁边突然传来王小帅呵斥的声音:“你再说!”

我转头一看,笑笑和王小帅两眼瞪在一起,笑笑不服气地说:“有陌生女人跑你空间留言说爱你,我说说怎么了?”

王小帅捏紧了拳头,气急败坏地说:“我说了那女的我不认识,你怎么就不听呢?”

“不认识?”笑笑的声音更大了,“不认识你回复人家的留言干吗?王小帅,你是不是当老娘瞎啊?”

王小帅已经气红了眼,抡着拳头就像要揍笑笑。冷哥连忙捏住他的手:“都冷静点儿,有什么事好好说就行了嘛。”

笑笑往前挪了下:“有种你就给我抡过来!我还不信了,这辈子敢打我笑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叶子连忙拉住笑笑:“大家都在气头上,你少说两句。”

我一看王小帅居然还想动手,尤其还当着我们这群姐们儿的面,气得扔下酒瓶就冲到他面前:“王小帅,还想动手打人怎么的?”

吵起架来的人是不会听旁边人劝阻的,王小帅伸手把我往后一推:“闪一边儿去。”

我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正好被刘宇飞抱住。挣脱刘宇飞再次冲到王小帅面前:“你再给老娘推一个试试?对你好点儿因为你是笑笑的男朋友,别给层皮还当自个儿的脸了。”

刘宇飞上前拉住我:“菲菲,他们正气头上呢,你别跟着瞎掺和。”

我也不管刘宇飞的劝阻,再次冲上前指着王小帅的鼻子说:“王小帅我告诉你,你要敢动笑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活劈了你!”

于施刚才一直坐在对面玩手机,收起手机懒洋洋地走过来:“姨妈巾,人两口子的事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冷哥见现场一片混乱完全控制不住,拿起一个空酒瓶往篝火中间扔了过去:“行了!都别闹了行不行?”

篝火的中间瞬间升起零星火点,这下大家才算冷静下来。刘宇飞走到王小帅旁边拉着他说了几句,王小帅很顺从地就跟他先离开。王小帅一走笑笑蹲下就开始哭,我走到她旁边坐下,拍了下她的肩膀:“哭什么?他不敢揍你,这不还有我们呢嘛?”

叶子也跟着坐了过来:“就是,兴许他明儿酒醒了就得给你道歉。”

“笑笑不是我说你,还有你姨妈巾。”于施站到身后不咸不淡地说,“你们俩好好跟我和叶子学学怎么框住男人的心。就你们俩这样的,动不动在公共场合就让男人毛了,让谁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了,扯我身上干吗?”我扭头斜了一眼于施。

于施盘腿坐到我旁边:“你说要地上有坨屎是干的,人告诉你那是屎,你是装着没看见呢,还是拿根棍子去把它捅开看臭不臭?”

“去你妹的,不带你这么恶心人的。”

于施说:“跟你俩说正经的,你说一坨屎它明明就不臭,没事非得把它捅臭有什么意思?你们俩就一德行,眼里就容不下半点沙子。”

“西施你少说两句。”叶子打断于施,“笑笑,你要觉得过不下去就分手,反正还没结婚还有选择的余地。”

“我凭什么分手?”笑笑抬头两眼无神地看着前面,“他不是有本事在网上泡美女吗?我凭什么就不能去钓凯子?”

我想笑笑说说也就完事儿:“行,那你钓的时候别忘了把我带上。”

冷哥看笑笑的气也缓和得差不多了,在对面说:“打麻将吧,好长时间没打了。”然后就在农家乐开个包间打麻将,平时我们也就是玩个5块,估计于施喝多了,一上桌非得要玩50。争执了大半天意见还是不能统一,我有些怯场地说:“要玩这么大那就算了,今儿出来都是背着我们家郝健来的,要是输多了他肯定不高兴。”

“没事,你帮我玩吧。”刘宇飞推门而入,直接走到我椅子背后掏出他的钱夹放到我面前,“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我还没回答,于施在我对面就咋呼开了:“就这样说定了,快开始吧姨妈巾。”

“算了,要不你们四个。”

刘宇飞把钱夹直接放到我的抽屉里:“没关系你玩你的,输了我又不怪你。”

于施说:“就是,这就是无本生意,你又不吃亏好不好?”

人穷志不能短,老娘输不起可以不玩好吧?我心里就不怎么舒服,把麻将一推:“就几个姐们儿至于嘛?让谁难堪呢?”推完我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笑笑和叶子连忙上前拉着我:“行了西施,就玩5块。”

于施这才勉为其难地说:“那就陪你玩5块吧。”

我觉得这种情况下,于施就是故意让我难堪。她总想把她的价值观强加给我,让我知道没钱寸步难行。可我就偏不吃这一套,甩开叶子和笑笑的手:“算了,我先回去睡觉,你们玩。”

这场下午还说得兴致高涨的聚会,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刘宇飞的加入,还是因为笑笑和王小帅的争吵,又或者是于施的挑衅,总之就这样不欢而散。回到家里心里发堵,响了好久电话才被接起来,郝健压低声音:“喂,干吗啊?不是说让你别半夜给我打电话吗?”

我没好气地说:“干吗半夜不能给你打电话?你旁边睡了谁啊?”

“我住的双人间啊。”郝健特小声地说,“有什么事明天回来再说,我先关机睡觉了啊。”

说完就把电话挂掉,再打果然是关机。但我还是气不过,就把晚上见到刘宇飞还有打麻将的事情编成短信给他发了过去。足足发了10条信息,才把我心里想说的话发完。

第二天中午被郝健的电话吵醒:“老婆……你起了没?”

“睡着呢。”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我是跟同事住一个房间,要是我自己住,你什么时候打过来都没关系。”

说的都是屁话,结婚那次怎么大半夜陪我聊那么久呢?结婚后出差有同事,结婚以前跟他一起住的是畜生?我说:“女人需要倾诉的知道吗?多少女人出轨,都是因为心情不好的时候没个人在身边说贴心话。你对我就那么放心?”

“知道你昨晚受委屈了,都怪老公不好,挣不到那么多钱给你玩50的麻将。”

听他说出来我的心马上就软掉:“倒不是麻将玩儿多大,是你出差我找不到人聊天你知道吗?你都不听我说,那以后我不开心没人聊天的时候,就真的只能去找隔壁老王了。”

“嘿嘿……我相信你不会的。”郝健说到一半转头和别人搭了句话,接着说,“你在家乖乖的,我很快就会返程回来了,大概两点就能到。别生气了知道吗?”

睡了一觉也就没那么轴了,换位思考下郝健确实也不容易,出差条件艰苦不说,要是同事半夜被吵醒,肯定心里会不舒服。想开了也就没事了,既然醒了那就起床吧,昨儿也逍遥了一晚上,郝健回家得好好犒劳下他。

结果下午两点郝建回来连脚都没歇就又要出差,而且这次一走就要一周,我虽然不舍,却也没办法。等郝健走后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不欢而散,就给叶子打了电话:“你现在在家吧?”打算晚上在叶子家再聚聚。

“行,我这去买菜。”叶子直接拍板。

对昨儿于施当众下我脸这事我气还没消,我叮嘱叶子说:“别告诉于施,就我们仨。”

给笑笑打了电话约好,她倒是装得跟没事儿似的答应来接我,等我收拾好东西下楼上了她的车,看到她趴在方向盘上,我上车拍了她几下也没反应,我大吼:“装蒙娜丽莎呢?”

笑笑这才把烟丢到窗外,发动车子说:“我也跟你去叶子家住段时间。”

这明显不在状态,我问:“回去他还动手了?”

“等会儿再说,开着车呢。”笑笑强忍住眼泪不想让自己分心。

看她的样子我就知道昨天晚上还有后续,拿出手机就要拨王小帅的电话。笑笑一脚急刹停住,抢过我的手机说:“别给他打,等会儿我慢慢和你们说。”

到了叶子家笑笑吧嗒吧嗒几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动手打了我。”

我和叶子同时不敢相信地盯着笑笑:“什么?”

“昨天我回去的时候他本来已经睡下了,半夜不知道谁给他打电话,我听是个女的,而且就是给他留言那女的,就随口又问了下她是谁。”笑笑哭着说,“然后他就冲我吼,还是跟昨儿晚上一样说不认识。”

我首先激动了:“放他娘的屁!不认识人家怎么会有他号码?”

叶子按住我:“别着急,先听下笑笑怎么说。”

“后来我也冲他吼,两人吵着吵着就闹起来了,我收拾了东西要回淄贡市去,他把我抓过去就扇了我两耳光。”笑笑越说哭得越厉害,“我没想到过他居然真的敢打我。”

听笑笑说的这些我就气不过,拿出手机拨通王小帅的电话。笑笑这次也没阻拦我,电话接通后我按了免提,上来就不客气地说:“王小帅,你和笑笑怎么回事儿?”

王小帅的态度倒也端正:“我昨儿晚上喝多了,可能是有点冲动。苏菲,你帮我劝劝笑笑,让她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个头!王小帅,昨儿我有没有警告过你让你别动笑笑?”

“我昨儿真喝得什么都不记得了,今天早上起来要不是看笑笑在生气,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小帅显得特无辜地说,“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求你帮我劝下笑笑吧。”

“SB!”我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问笑笑,“他喝多了都会断片?”

笑笑点点头:“是,每次都是这样。以前只是脾气臭点但不会动手,昨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但他今天早上起床,又跟没事人一样,给我下跪哄我求我原谅。”

叶子说:“他是喝了酒有暴力倾向吧?”

笑笑说:“估计是,平时看起来也挺正常的,就喝了酒才那样。”

“正常你妹啊!赶紧趁没结婚分手。”

笑笑沉默了许久,才说:“怎么分啊?现在他们公司还有我20%的股份呢。”

“股份怎么了?该你分钱的时候去拿就行。”我苦口婆心地劝着笑笑,“就算暂时不分手,我觉得你还是另找个公司做主持,不能一天到晚跟王小帅搅在一起工作生活不分开,这样你所有的重心都在他身上,不管分不分都不是一件好事。”

叶子附和说:“姨妈巾说得对,你应该要有自己的圈子。你主持的水平又不差,好歹在淄贡市也算金牌一类的吧?在成都这地方,随便找个婚庆公司混混没问题吧?”

我和叶子轮番劝说了笑笑一晚上,她才答应跟叶子去公司转转,另外找下合适的婚庆公司,晚上就回叶子家我们几个女人同吃同睡。据叶子说,自从王小帅动了手之后,白天在公司对笑笑那简直是百依百顺,就像个跟班似的在身后端茶递水,笑笑要出去办事的时候,王小帅还会亲自把笑笑送到停车场为她开车门。

因为有了这两个女人的陪伴,郝健出差的日子里我也没有感觉到多空虚,好像又回到了婚前在淄贡市的时候。只是偶尔夜深人静荷尔蒙要排泄的时候,会觉得要是被郝健搂着该多好。好几次早上醒来被笑笑和叶子奚落,嫌我半夜把她们抱得太紧。

笑笑最终还是原谅了王小帅,搬了回去,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不至于硬要让他们分手,只是在笑笑临回去前提醒她如果王小帅再动手,一定记得和我们说。

一周后郝健出差归来,我提前搬回家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等着他,他回来的时候在门外敲了下门,我明知是他,却站到门后故意问:“谁啊?”

他捏着鼻子说:“修水龙头的。”

我把门打开看到他风尘仆仆地站在面前,心里一激动扑到他的怀里,佯装娇弱地在他肩膀上轻轻拍打:“一通粉拳我砸死你。”

估计他知道出差这段时间晚上关机睡觉是罪孽深重,回来又是逗又是夸的。见我心情好了才开始教育我:“以后你不要半夜给我来电话了好不?要不被同事知道会说我耳根子软的。回来的时候在车上我已经被笑话了,他们都说我怕老婆,半夜睡觉还不敢关机。”

我拧住他的耳朵:“你耳根子不软吗?怕老婆的男人才会幸福知道吧?”

“软软软。”郝健被拧得疼了,求饶道,“在家里倒是无所谓,我给你下跪干吗都行,可是在外面的时候我得绷个面子吧。”

我放下手说:“那以后你也得保证,睡觉不准关机,调成静音也比关机好啊。”

“行……”郝健像是逃过一劫,“你想啊老婆,现在同事都夸我眼光好,说你年轻漂亮、懂事、做饭又好,他们都羡慕着呢。你就让我演下去好不好?”

“不过你承不承认你就是耳根子软?”

“我承认,这个必须承认。一切听从老婆指挥,我是新时代耳根子最软的男人。”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放到郝健的肩膀上,“你放心吧,都是好兄弟咱也不见外,在外面我会给你足够面子的。”

郝健马上小鸟依人地往我肩膀上一靠,装作娇羞的样子:“谢谢老婆,你放心,只要在人前的时候我让你受了委屈,回家我就跪遥控器,保证不换台。”

估计是这段时间在外面吃得不规律,郝健一回来急性肠胃炎又犯了。之前有过去医院的经历,我没有上次那么惊慌,只是到医院挂上点滴后,我忽然莫名其妙地害怕有天我的世界里没了郝健,我该怎么办?

等点滴输到快结束的时候,郝健终于不痛了,我抓住他的手说:“老公,你以后一定不能比我先死,知道吗?”

郝健伸手摸了下我的脸:“说什么胡话呢?”

“我受不了你离开我那种痛苦。我要自私一点儿,把这种痛苦留给你。”

“不还有隔壁老王吗?还有你的情人1到10号呢?”

“不要,我只要你。”

“你放心好了,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在临死之前一定会帮你找个帅小伙。你这么害怕寂寞的女人,生命里怎么能少得了男人呢?”

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压低声音说:“我这叫怕寂寞吗?我这叫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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