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得福是个孤儿,还在婴儿的时候就被丢弃在了东山的道观门口附近,被观中的王道长所救,捡回了观中。从包着他的小被中翻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还有抛弃他的原由,大概就是单亲妈妈无力带在身边抚养,不得已将他弃在这里,希望能有善心之人收养与他。
王道长看过他的出生年月日后,拈手起了一卦。叹了口气,心中说道:“苦命的孩儿呀,将你留在身边也不知对错,一切都看你这娃娃的造化了吧。生辰八字造就的命,既然与我有缘,我就尽我的能力吧。”
王道长五十多岁,双鬓的发丝已经泛白,留着三缕胡须,中等身材看着有些干瘦,但双目炯炯有神,太阳穴也微微鼓起,内行的人一看便知道,这其实是一个世外高人,道法高强修为极高,捉妖拿怪也是手到擒来,只可惜处在了一个非常时期,大家都不能烧香拜佛,道观也日渐萧条,很少有人来烧香问卦。道观之中原也有五六个人,但为了讨生活,不得已都陆续拜别王道长,下山讨生计去了。再后来信佛门的人越来越多,这东山的道观也就一直萧条了下去。
王道长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的将高得福抚养长大,虽然日子过的辛苦,但一老一少在道观之中生活的也是其乐融融。
高得福也很是聪慧,七八岁之时,就能将王道长教的一些口决心咒背的滚瓜烂熟。王道长看到有人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感到很是心慰,更加尽心尽力的调教高得福。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高得福已经二十四岁了。
这一日,王道长将他喊到了跟前对他说:“得福,你已经二十有四了,你的身世我也从来没有瞒过你,你与我在这道观之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如今我想让你下山去外面看一看,转一转。如果你日后回来,我便将这衣钵都传给你,如果你不回来,为师也不会怪你。”
高得福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师父,你这是要赶我下山吗?我不走,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早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父亲了,我就在你身边伺候你。”
王道长笑了笑,没有起身扶他,接着说道:“为师并没有赶你,让你下山有两层意思,第一,你正值年轻,不下山游历一翻怎么能增长见识,我知道的东西已经全都教给你了,惟有这见识,我教不得,只能你自己亲身去经历体会。第二,我不想你心中有缺憾,去过了外面的俗世,再让你自己做个决择,这样对你来说,也是公平一些。”
高得福跪在那里,眼泪虽然一直往下掉,却没有马上回话。
是啊,对于一个20多岁的人来说,从来没有远离过这个小小的道观,怎么能不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之心呢,所以他犹豫了。
王道长也年轻过,他知道如果用高得福的孝心和对他的恩情,将他强留在观中,对他是不公平的,应该让他自己来选择,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实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王道长并没有明说,让王得福下山,也是应他命中的一个劫数,至于能不能闯得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王道长见高得福不吱声便说道:“得福啊,你的心中也不用犹豫,你下山去游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如果真心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呗。”
说罢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黄布包,说道:“这里面是给你做的一身新道袍,一把桃木剑,一个开过光受过持的毛笔,用它写符必定事半功倍。这些年你学得的本事,到山下俗世当中混口饭吃定是不难,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下山去吧。”
看到恩师把下山用的东西早已准备好,高得福心中暗讨:看来恩师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让我出了山门到世间走上一走,那我也不矫情,就走这一遭,大不了,我早些回来便是。
打定主意,高得福擦擦眼泪,叩了头,双手接过包袱,站起身来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次日,高得福陪恩师王道长吃过早饭后,跪下叩了三个头,拿齐一应东西,拜别恩师下山去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高得福下山的时候正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潮流,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大量的涌入,民间的老百姓们开始迷恋修习气功,对各个宗教的信仰也都开始复苏,高得福的本领在俗世之中越来越吃的开,占卜算卦,趋吉避凶,捉鬼驱邪,每到一处,稍加时日都会得到当地人的尊敬与崇拜。
虽然高得福都会定期往道观汇钱邮物孝敬恩师,但放不下俗世间给他的那种荣耀,每到一处,信众便在耳边尊称着“仙师,道长,高人”等等,不光是这,特别是给得了癔病的人,被鬼缠着的人,把他们的虚病都给治好以后的那种满足感,让高得福不想再回到那个破旧的道观,好在恩师王道长,从来也没有命令他回山,只是总嘱咐他在外不要做伤天害理之事便好。
整十年的时候,已经九十多岁的王道长来了消息,说自己身患重疾,怕是不久与人世,想再见一面,是徒实儿的王得福。
王得福这才披星戴月的赶回了道观,见到了老恩师,一想十年未见,满心愧疚,跪在王道长面前久久不敢起身。
王道长坐在大厅首座,面色红润,丝毫不见重疾之色,看着跪在眼前的爱徒心中满是欢喜,开口道:“得福快快起来,过来让我瞧瞧,这一别十年,让为师甚是挂念。”说罢眼角已经湿润。
王得福没有起身,跪着挪到恩师的跟前,哭着说道:“恩师,徒儿不孝,这十年来竟一次也没有回来看您,我其实是害怕一回来,就再也下不了山,结果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才回来。”
王道长笑笑道:“我不怪你,当初我让你下山,不管你做的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如果不是我大限已到,我也决不会催你回山。这次把你叫回来,是有几件事想说与你听,有几件事想托付与你,但到底怎么做,还要看你的决定。”
王得福道:“恩师请讲,我什么都听您的。”
王道长点点头“你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