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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生命

4C。

“接下来怎么办,惟由的臂环信号已经在地图上标记出来了,优先处理那边?”

“别问我,我也不过是个新人,本想就这么摸鱼算了的,谁知道这工作这么危险啊,真是有够……”

当几个人聚集在局长办公室讨论时,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推开了。

“这种事情就无需诸君担心了,接下来这里就由我来接手。”

传来了一个虽老迈却苍劲有力的声音。一位女性推着轮椅从门外走了进来,那轮椅上坐着一位耄耋老者。

“你……不是野座间制药的……”

水泽令华抢先一步为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原野座间的天条隆显会长,现在他已经获得政府委任,成为了4C的新局长。”

“所以说,诸君可以不必再为眼下的事情担心了。”天条会长抚摸着轮椅的把手,眼中烁得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实验到此结束了,已经无需继续,渴望生存下去的生命早已到达了终点。”

……

……

……

生命真的是那么可贵的东西吗,为什么千翼一直在追求那东西?惟由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感觉离自己很遥远,虚无缥缈。

“爸爸过生日那天,我放学后翘了社团活动,早早回了家。因为要在爸爸下班之前准备好才行,我打电话和姐姐联系,我们两个分头行动,到商店街买好需要的食材。”

“生奶油,鸡蛋,面粉,糖……食材准备好后,我们回到了家中。我让妈妈和姐姐都别帮忙,这次就交给我来做。为了给爸爸过生日做准备,之前在学校我还特意学习了蛋糕的做法,还和朋友一起玩闹,把蛋糕抹在对方的脸上。”

“因为爸爸一直说我的厨艺不如妈妈和姐姐,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所以这次我打算让他好好看看我真正的实力。我按照烹饪书上的步骤制作蛋糕,先把鸡蛋打散,再加入砂糖,结果因为手笨不小心倒进去了半袋的糖,只好重来。终于一切妥当,我把坯子放进烤箱烤的时候,才发现姐姐一直在偷吃装饰蛋糕用的草莓。”

“我大声制止了她,这样草莓会被她吃光的。然后却忽然想起忘记买蜡烛了,我十分着急,现在去买肯定来不及了。结果妈妈拿出了上次我过生日时候剩下的蜡烛。接着爸爸回来了,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我们去迎接,祝福他生日快乐。爸爸愣住了,他不会是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吧。”

“随后我们把爸爸请到桌子前坐下,我端上来了蛋糕。爸爸高兴得大笑,眼泪都出来了。姐姐点燃了蜡烛,我们围着爸爸唱了生日歌,爸爸闭上眼睛许下愿望后吹灭了蜡烛。然后他称赞说这味道好香啊,我闻了一下,没有闻到味道。”

“妈妈替我们切好了蛋糕,姐姐拿到蛋糕后就着急地吃起来,鼻子尖都沾上了奶油。爸爸笑着她的模样。妈妈把切好的蛋糕端给爸爸,他却忽然抓住了妈妈的手,蛋糕掉在了桌子上。爸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冒出白汽,变成了黑色的好像秃鹫一样的怪物。惨叫声充斥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

“我和姐姐害怕极了,躲到了角落,大声尖叫着,爸爸向我和姐姐冲来,然后姐姐倒下了。我哭喊着,乞求爸爸饶过我。”

“痛的是我,死掉的是我!”

越说到后面,惟由的情绪越崩溃,失声大喊着。

一个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从出生到死亡,也就不超过一百年时间,而如果途中出现意外的化人生更是会“嗖”的一下转瞬即逝。而这种意外并不少见,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熬到自然死亡的。世界上某大国,非自然死亡率接近百分之三十,而那些处于战乱中的国家的数据只会更高。而如果死去的化,那个人所积累的记忆,和对时间的一切感情,都会随着死亡而消失。

死的时候,人在世上得到的一切都不再拥有,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白白活一生。如果是这样那么生命有什么意义,人又是为了什么才被生下来呢?

看到千翼哭喊着想要活下去的时候,惟由不能理解。

为什么活着会不断遭受苦难,好要继续活着呢。

“痛的是我,死掉的是我,爸爸吃掉的是我!!!”惟由哭喊着,浓郁的悲伤笼罩在她的身上,沉重的回忆几乎要将她压垮。

“惟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你!?”千翼满脸泪痕,却也无法做到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惟由的身体剧烈颤抖。

“我……!”惟由感到崩溃,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全身上下摇晃着。充满血色的一幕在她脑海中不断上演,最终演变为了破坏的欲望。她颤抖着按下了鹰头状臂环的按钮。

“Amazon!!!”

“等等,惟由——”

近在咫尺的千翼被猛烈的爆裂击飞了,撞倒了他停在背后的密林者,在翻滚中他看到天边的云被吹散,夜色已经弥漫上天空,月亮散发微光。

惟由向他发起了攻击,先是高高跳起,然后在空中像陀螺一般旋转,几片羽毛飘落在树枝的阴影下。

“Amazon!”千翼不得已也只能变身。

“Neo!”

震荡的气浪将惟由击退,她随着轻飘的后空翻落地,但是丝毫没有犹豫向着千翼扑过去。全力奔跑的过程中几乎要飞起来,一脚踢在旁边的树上,然后借力向着相反的方向空中平移。落下了一脚。

千翼屈膝,在地面上翻滚,在滚滚灰尘中狼狈躲过了这一击。

“惟由!我是千翼啊,快停下来,你不认识我了吗!”

惟由继续发动攻击。平时她战斗的技巧总是如同杂耍一般,奇妙而诡怪,而这次却格外的粗暴,极具破坏力。她高高跳起,然后把一条腿上抬到与上半身平行,到达跳跃的顶点后用力向下压了下去。

千翼没有躲闪,在乌鸦Amazon脚后跟的尖刺落下,刺入到了他脖颈和肩膀之间的位置。

“惟由,要是你想伤害别人的话,那就来伤害我吧。”千翼含泪说着,“我想要保护你的心情不会变,但是究竟要怎么做,我才能和你一起活下去!”

千翼宛如想要获得答案一般,看向惟由的眼睛,不过令他绝望的是,惟由的眼中发出狂暴的金光。

“啊啊啊啊啊啊!!!”惟由发出悲绝的声音,用脚跟的刺钩住千翼的锁骨,然后撑起自己的身体,另一条腿腾空踢在了千翼脸上。千翼头部的装甲碎裂,变成碎块刺入脸中。惟由翻滚到一旁,半跪着准备随时再次飞扑。

“痛的是我……死掉的是我……爸爸吃掉的是我……”惟由忽然全身抖动了起来,四肢好像拖着铅块,全部无力地垂了下去,望向千翼的凶猛目光也转而看向地面。然后接触了变身,原本坏死的部分已经扩散到左半身了,左眼球的晶体探测器不断闪光、颤动,仿佛下一步就会爆掉。

“不行啊惟由,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活下去……”千翼绝望地冲向惟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用力抱住了她。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惟由活下去啊!!!”千翼抱紧惟由,绝望地抬起头来,看向深不见底的夜空,无数的星星闪烁着,如果把任意颗星星连线起来,将会看到不同的图形。

千翼恍然想起,他曾经问过某人这个问题。

在灿烂星空的连线中,他的眼前浮现出昭阳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即使手臂被砍下,眼睛被刺瞎,胸口被刺穿,也依旧为了拯救谁而奔走着,他的身影……

“当然是像我一样活下去了!!!”这句话从千翼朦胧的记忆中缓缓浮现,变得无比清晰,就如同他亲口在自己耳边说出的一样。

熠熠生辉的高洁善意,骄傲的,绽放着,活下去。

“Amazon Break”

千翼伸出长剑,一剑刺入了惟由腋下,然后向上不加思索的劈砍,手臂高高的飞起,溅出的血液喷到了千翼脸上。他紧紧抱住了惟由,感受到怀中的她在轻轻颤抖。

我无法抹除这个世界带给你的悲伤,但我想为你做些什么。为你流泪也好,为你绽放笑容也好,这样的事不止现在,以后我也想一直这样下去。陪伴在你身边,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放声大笑,忘记一切烦恼,无论是什么样的事都不能伤害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孤独一人面对悲伤。

惟由的抖动渐渐停止了,她靠在解除变身的千翼的肩头,那脆弱的肩膀已经承担了太多的风雨,千翼的肩膀今后也一定会承担起更多吧,那个时候,就由自己和他一起,惟由流出的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千翼的衣服。

生命的宝贵,在于一个人的生命,并不是单单地活在世上,而是和其他许许多多的生命一起。所以才不会孤独,所以才会想要活下去,生命与生命……

“千翼,我想去……”惟由疲惫地说着。

“好啊,无论是哪里,我都会带你去的,我们现在就去吧!”

惟由一直赖在千翼身上,感受着他坐在摩托驾驶座上颤动的身体。

“这段日子,我很开心。”在废弃动物园的门口前,千翼背着惟由,她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惟由,你……笑了?”千翼感受着背后的重量,惊喜地说着。

“因为,真的很开心……”惟由在千翼肩膀上蹭了蹭,发丝搔痒着千翼。

“千翼,我想听那个。”

“那个?啊,我知道了!”

两人的歌声一起回荡在夜空中。

“不久后星星从天而降,星星从天而降的时候……”

废弃的动物园,到处都是荒凉和破败的景象,完全没有当年生机勃勃的样子。但是惟由还是很高兴,因为千翼他就在自己身边。就像是小时候爸爸背着自己,两人一起唱歌的时候那么开心。

以后的话,惟由想做很多事,想见很多人,但是最想做的,还是陪在千翼身边。

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动物园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千翼,还要有惟由,你们终于来了。”

千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美月,她看起来并不是来战斗的。

“你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美月轻轻点了点头,“千翼,有个人想要见你。”

“我吗?”千翼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美月向前走去,在为他带路。

出现在前面的是一座废弃的塔形建筑物,上半部斜斜隐没在夜空中。落上一层灰的木门微微敞开。

千翼愣住了,眼前的场景似乎在他记忆中出现过,这里是……

他把惟由从身上放下来,交给了美月,自己一个人向着木门走去。

这是自己以前和母亲生活的地方,这里曾经充斥着笑声和各种各样的欢乐。

仿佛只要推开那扇门,就能在见到母亲一样。

千翼推开了门,有一位美丽的女性在那里等着他,她与背后那长满了美丽翅膀的壁画重合。

“妈妈……?”千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从未想到能再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千翼。”七羽呼唤着千翼的名字。

“可是,你不是已经……”千翼的眼中开始溢出眼泪,他从没想到能再次和母亲见面。

“怎么了,不能相信吗?”

七羽微笑着看着他,向他走去,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千翼的脸颊,仿佛是想要替他把伤口抚平一般,感觉到母亲的手,千翼感到好似有电流在身体中流过。

“千翼,你长大了呢。”

“妈妈,我……”千翼有无数话想要对母亲说,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样说,只能无声流下眼泪。

“这么多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我一直想要再见到你……”七羽也流着泪,千翼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

“你果然回到这里了……”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被月光照射下来的影子似乎缺少了一部分,看起来不对称。

“阳君!你的身体……”美月担忧地看着昭阳的身体。

“没事的,美月酱。我如约而至了哦,我说过的,我会找出拯救的方法……”

昭阳惨笑着,推开了门,他满身泥污,血液不断滴下,在背后形成了一路的痕迹。

任务已经完成的他,本来已经不需要到这里来取原生体的标本了。

“昭阳……?”千翼似是感激,又无奈地看着他。

昭阳递出了两个试管,里面装着血液,红色的液体如同玛瑙一般透亮,是种无比绮丽瑰美的色泽。

“这里面的液体能够抑制原生体的本能,带着这个在身边就行了,以后你们就再也不会产生溶源性细胞,不会伤害到人类了。”

具有人类基因的Amazon有可能会变异为原生体,而导致变异的原因便是极其强烈的情感。在与尹融战斗的时候,昭阳因为持续的感情爆发,自己变异成了原生体,然后让尹融充分适应自己的身体,从而令Blood因子进化出了能够抑制原生体本能的能力。

即使在杀死拼尽一切也想守护的人的时候,也在想着拯救别人,这就是名为昭阳的男人。

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了,已经没有什么还需要自己做的事情了。

“拥有着千双羽翼的你,应该已经可以展翅高飞了吧。那就去见识这个世界吧,飞上天空,蔚蓝的蓝天属于你,飘动的白云属于你,温暖的太阳属于你,身为Amazon,也身为人类,活下去吧。”说完这句话,昭阳向着远处离去了。

“妈妈,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呜……我就可以和大家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千翼!”

七羽和千翼拥抱在了一起,从前流的眼泪,对比现在流的眼泪都不算什么。只要生命尚在,一切就都还有改变的可能,明天的太阳也会升起,好的事情也一定会发生,所以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太好了,千翼。”惟由眼中也流着泪,她挣脱美月的怀抱,跌跌撞撞向前跑去,和千翼与七羽三人拥抱在了一起。

仁拖着千疮百孔,布满伤痕的身体走来,就算双眼无法看清,但是也能感受到那股幸福的气息。眼前出现了画面,他所深爱着的两个人,就在他的前方等待着他。

“七羽姐,千翼……我还真是任性呢,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想哭,明明知道不能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但是离别的时候还是好想哭啊……”

仁对前方的幻觉伸出了手,好似要触摸他们一般。生长着发光的美丽翅膀的两人,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仁倒在了布满黑暗的道路上,身体不再动弹。

【鹰山仁,假面骑士Amazon Alfa,死亡】

悠来到了美月身边,扶着门框看向里面,他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美月,这都是他做的吗……他真的做到了……现在我终于可以……”

“小悠,活下去。”美月握住了悠的手,“你和他一起保护了大家,而且今后也……我也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驱逐班的成员们聚集在沙滩上,夜里的沙滩很冷,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斜插在山岩上的长角还没有化作单纯的液体,仿佛是象征着Amazon曾经存在过的证据。驱逐班的四人捡起了编号为M的臂环。然后拿出了从悠那拿来的,属于守的五元硬币。大家分别拿出了自己的硬币,对着夜空,谁也没有说话。

裕树在地下室翻出来一幅折叠起来的图画,似乎是嫌画的不好看,画被藏在了很隐蔽很隐蔽的地方。画上画着一个小女孩,还有两位青年,一位青年穿着白色的外套,还有一位青年身上发出光芒,小女孩牢牢握住了两位青年的手。画的背面还写着一行字:我有了新的家了。

裕树的眼泪滴到了画上,他小心翼翼地把画折好,抱在了怀里。

水泽令华走到了那件破旧公寓楼的小屋子里面,看着墙上如同翅膀般的血迹,她抽泣了起来,点燃一炷香插在了那副合影前。

城市的警察局逮捕了一个绑架犯和一个间接杀人犯。

天条隆显把特定有害生物对策中心(Competitive Creatures Control Center)的名字改为了特定有害生物共存中心(Competitive Creatures Coexist Center),即新4C。

昭阳走出了很远,似乎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想起悲痛的事情。最终他停了下来,看向了璀璨的星海,星与星之间的连线能构成图像,只要按照心里想的,那么数目繁多的繁星一定能组成每个人心中想像的图案。亘古不变的光辉照射着,光线从数光年的恒星传来,经过数年数十年数百年在宇宙孤独的航行,最终已经失去温度,冰冷的射线到达了地球。

「不久后星星从天而降」

不能哭,尹融能飞得很高,现在她的灵魂一定化作了天上的星星,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要是在她面前哭出来,她一定又会嘲弄着说“昭阳没有我在果然不行呢”吧。

「星星从天而降的时候」

昭阳拼命咬紧嘴唇,闭紧眼皮,但是眼泪还是从缝隙中挤了出来。终于,情感决堤,他嚎啕大哭起来。

「心情无比欢快」

现在我哭了,为什么你还不出现在我面前,用你的手轻柔抚慰我呢?

「感到无比欢快」

微型黑洞渐渐笼罩了昭阳的身体。

「请不要忘记」

「那些令人怀念的美好之事」

「每每梦醒总会忆起」

「那张温馨面庞」

「不久后星星从天而降」

「星星从天而降的时候」

「心情无比欢快」

「感到无比欢快」

「不久后星星从天而降」

「星星从天而降的时候」

「心中渐渐涌现」

「无比温柔的微笑」

黎明的第一线阳光出现在地平线,唤醒了沉睡的世界。

尹融靠在松树上,嘴角还带着未荡漾开的笑容,好似梦见了美好的事物。她身上的泥巴和血液都已经干涸,头发被粘成一缕一缕的,但依旧无比神圣与美丽。黎明的白亮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像是为她披上了白纱。

光亮从她静止不动的睫毛间漏下,脸庞沐浴着柔和的光。空中传来微微的拍打翅膀震动空气的声音,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白皙的鼻尖,张开了漂亮的翅膀。

这时从尹融身体内部传来一阵震动,她的肚子上破开了一个洞,一只比蝴蝶翅膀还要娇小的雪白的小手从里面钻了出来。

蝴蝶受到惊吓,飞走了。

生存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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