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樨篇穆葛9

等到穆葛大一点的时候，他从一片花团锦簇中经过，看见穆葛被众亲眷拥在中心逗弄学说话。小小的穆葛被众人围得不甚开心，瘪着嘴不肯开口。他想避开人群，却被乌氏叫住。于是他抬步上前。人群中的小穆葛瞧见兄长来了，立即咯咯笑起来，亮晶晶的眸子看向穆艽。她对穆艽伸出手，说：“哥哥，抱。”人群霎时静了下来，很快一片沸腾，乌氏惊喜得说不出话。人群中有人笑着说：“都道侯爷与夫人厚福绵泽，儿女双全。今日公主学语唤世子，想来定是兄妹二人手足情深，侯爷与夫人真是好福气。”穆葛不理会啧啧称赞的众人，只是固执的说：“哥哥，抱。”穆艽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平静的一把抱起穆葛。无人知晓他方才听到穆葛第一次开口唤自己时心跳得漏了一拍。春意融融，燕归草还，世子心里的花开满了庭榭。等到穆葛再大些，狗嫌烦的年纪，无人敢招惹这位胆大的公主。他有时瞧着穆葛也会隐隐头痛。他在宴席上故意同穆葛讲桑酒醇甜，贱兮兮地抿了一口酒装作回味隽永的样子给穆葛看。他知道穆葛吃他这一招。不出所料，穆葛贪杯饮醉倒在皇后娘娘怀里撒娇。天子无甚喜怒，不发话。皇后一向娇惯穆葛，如此失礼之态，皇后也只笑吟吟地让乳母带穆葛回寝殿休息，众人一笑而过。唯有他那个重礼教的父亲在众人哄笑声中涨红了脸。他掩袖饮酒窃喜，按捺不住心中的愉悦，放下袖子却瞧见穆庭沉着脸盯着自己。他头皮发麻。是夜，穆艽因贪图享乐、未顾及到穆葛言行、辜负他老子委以重任的苦心被罚顶着祖训跪在政殿。穆艽一番苦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悔不当初，但也不好说什么。害人之心不可生这个道理，他今日可是好好体会了一把。春寒料峭，一夜北风呼啸，凉意钻人心脾。手脚冰凉的穆艽举着祖训跪在地上等天亮。他看到不远处穆葛拎着食盒哭得滴滴答答的一路小跑过来。他觉得穆葛抽抽搭搭一路小跑的样子有些可爱。他刚想叫穆葛慢些跑，愧疚感却油然而生，于是他闭口缄默。穆葛用袖口拭去泪水，将食盒放在穆艽跟前，她打开食盒，取出一碗面，从怀中掏出一双筷子，哆哆嗦嗦地夹起面伸到穆艽嘴前。穆艽看着穆葛手中的碗。天青瓷碗盛着细滑筋道雪丝面，脆生生几丝苋菜浸在浓稠汤汁里，酱香浓郁的羊肉铺在面上散着缕缕热气。难为穆葛这傻子没把汤弄洒。“兄长，阿葛知道错了。阿葛不该喝酒让兄长担了罪名受罚，你张嘴吃面好不好？”穆艽神情隐匿在一片阴影下。“不缺你这次巴巴的向我认错，你哪次惹了事端不是我替你料理后事？”穆葛被穆艽说得无颜直视兄长面容。一个跪着张嘴吃面，一个站着喂人吃面。“阿葛，你这面里放了什么？”穆葛哭唧唧的回答：“乳母说食辣御寒，我念着兄长你在这冷风中受冻，我加了好些辣椒熬汤。”这一碗面，吃得世子穆艽热泪盈眶。如今穆艽对于穆庭给出的意思，心中已有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