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候扒拉进地牢的时候,心里还在不屑地嘲笑李问龙这条蛇退化了,虽说昭王府的防卫不算差,但算不上铜墙铁壁,被抓了不说,居然还得靠别人救。
他放倒了牢头后逡巡了一圈,却没找到李问龙的影子。安候皱了皱眉,难不成他被秘密处决了?安候摇摇头,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昭王府的狗传信的时候分明表态有商量的余地,不至于这么快就下手,应当是转移到了什么密牢中。
安候三两下跳上屋顶,瞅了瞅周围,又避开护卫灵活地从柱子上滑下,闪进了后院。
三三两两的婢女时不时地经过,一边做事一边交流,谈谈天,谈谈地,谈谈自家大花猫了几窝小猫崽。
安候有些神奇,他一直觉得陆珩珈那种不苟言笑心狠手辣之人,府中应当是死气沉沉的,然而这墙角怎么听怎么觉得整个昭王府生机勃勃,不仅下人脸上笑容满面,连偶尔路过的姬妾都十分悠闲,要是不知道的人来了,还以为这儿的主人是个温和慈祥的大善人。
温和慈祥的大善人可不会扣着他们的人狮子大开口。
安候顿时觉得陆珩珈是个伪善的人。
“桑榆姐姐,那个刺客还留在夫人的塌上啊?”
桑榆心累地摇摇头,不是塌上,是塌下。
“你说王爷怎么想的,那怎么也是个男人,让别人晓得了夫人的名声就没了。”
“......”她也这么觉得,但主子们之间的小情趣,不是她这种下人可以理解的,“王爷应该有自己的意思,咱们只要听从命令就好。”
“我倒觉得王爷或许在和夫人赌气呢,你看那几日,夫人送了多少美人给王爷,王爷能不生气么,世上哪有女子会把自己的夫君往外推的。”
赌气?桑榆微笑,她实在想象不到主子能干出这种幼稚的事情,多半就是想捉弄夫人,不过这种行径也没成熟那哪里去,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两人说着说着便走远了,安候顿时跟了上去,脸上肌肉一颤一颤的,他理解的没错的话,她们口中的刺客应该是那条蠢蛇吧,陆珩珈居然把那条蠢蛇送自己夫人的塌上去了,这心得有多大,不行,他得憋着,然后狠狠地嘲笑一番给别人染绿的某蛇。
安候跟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她们口中的夫人所在的房间,桑榆向往常一样守在门外,安候便悄声往后飞去,找到了这个房间的窗户。
窗户临着一条湖,本就是打开着的,安候脚尖点着床沿,倒挂在窗上,一眼便看到床下焉了吧唧的男人,胡子邋遢的不说,好像还胖了一圈。
居然胖了!
安候瞬间想撂担子不干了。
屋里的女主人似乎不在,不过今日昭王外出,虽然不知道干啥去了,或许游山玩水带上个美姬也正常。
安候丢了个石子试了试湖水的深浅,脑海里一条逃跑路线很快就成型了......
一大早,江钦栩被人从门边挖起来,穿金戴银后扔进了马车里,她四脚朝地地趴在软垫上,抬头便见陆珩珈好以整暇地躺在贵妃椅上翻书。
想到这几日对方干的事,江钦栩一口气梗在喉中,又因形势所迫,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句,“妾拜见王爷。”
陆珩珈眉梢都未挑一下,似笑非笑的语气,“卿的志气呢?”
“王爷如此不自爱,妾还要志气做什么?”
“卿与本王本就未行周公之礼,卿几日前如此作为,不是在暗示本王亏欠了你吗?”平叙的语气,尾音微微上扬,江钦栩脑海瞬间警铃大作,狗腿地摇着头点头哈腰,“不亏欠不亏欠,王爷您误会妾的意思了,妾现在掌管后院,王爷的人生大事自然也是妾的人生大事,但那般人间胭脂俗粉怎么配得上王爷,好歹得是天仙下凡啊!”
呵呵,注孤生的下场。
“本王不稀罕天仙下凡。”分明还是原来的语气,可江钦栩分明听出了里头忽来的愁绪。
她怔了怔,试探性地唤了一句,“王爷?”
“你盼望本王传宗接代,”陆珩珈的目光锐利起来,“可你知道本王有多厌恶这个词吗?”
“......”江钦栩呼吸一滞,“传宗接代有什么不好,有个血脉相连的人总比孤身一人的好。”
陆珩珈眸色深了深,却没有动怒,只是头转向了窗外,轻轻叹道,“你不懂。”那人总是嘴上张扬着要去调戏漂亮姑娘,却最看不上为了传宗接代三妻四妾地糟蹋姑娘的男人,他以前总是笑话他想法奇怪,可现在......
“我哪里不懂了。”江钦栩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并非只是让他为了成亲而成亲,只是希望他可以找个能让他开怀的女子。他与尽雪已经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两人不能永远在原地停滞不前,除非,他造反......
江钦栩握拳,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哪怕今生他俩再无瓜葛,她也不希望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王爷既然不想传宗接代,那不如守着妾一个人过日子算了。”江钦栩鼓起勇气,把脸皮砌得厚厚的,然后低头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的好处,“王爷你看啊,妾除了和你不能在床上颠鸾倒凤外,妾会做菜暖床讲笑话,还能唱歌跳舞耍刀枪,得妾一人,夫复何求。”所以你还是别再想着尽雪姐姐了,她那儿我们另外想办法补偿好不好?
人都有个亲疏,哪怕江钦栩一直觉得亏欠了陆珩珈和柳尽雪,但两人的利益一旦冲突,她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倒向前者的。
陆珩珈并未将她往脸上贴金的话放在心上,他之所以这么容忍她胡作非为,不过是因为心底那一丝丝熟悉的感觉,可终究不是同一人。
“王爷,你这样就不对了,妾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好歹给个反应。”
“王爷......”
江钦栩哀怨地叫了好几声,忍不住一双爪子都要去可怜巴巴地扒拉对方的衣角了,终于在她的手指离对方衣角还有一寸时,对方忽而起身,瞅着她露出一个浅而温柔的笑容,“你做梦。”
那模样结合那语气,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恶劣。
江钦栩嘴角抽了抽,气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此刻的陆珩珈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这是怎么了,总是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捉弄对方?
当真是幼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