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辈子的时候,江钦栩对张太后的印象并不深,她身为陆家的庶子,不像陆珩珈和孟涵之那般经常出入宫中,对皇族的了解只有一个大概,萧景悦的生辰八字也是意外知道的,不过那时张家的确势力庞大,睿帝在张家的辅佐下继位,很长一段时间由张太后垂帘听政,直到她死前半年皇帝才亲政,但依旧受制于张家,要说这其中没什么龃龉,作为一个看过不少宫廷小说套路的穿越脑补帝,她是不信的。
所以,陆珩珈这是加入了皇帝的阵营,和张太后对着干?
走着走着江钦栩才发现路线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问道,“王爷,不是去见皇上吗?”
陆珩珈瞥了她一眼,带着一丝嫌弃,“本王是来给太后侍疾的,现在去见皇上,你是打算送把柄过去?”
江钦栩缩缩头,小声反驳道,“现在走了太后不也得怪罪。”
“卿若想替本王尽孝道,现在回去也不迟。”
“......”不,她一点也不想。
陆珩珈瞧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眸色深了深,缓缓流露出一丝渴望,转瞬却被另一种疯狂压制了下去。
陆珩珈带着自己的宠妾光明正大地早退,江钦栩窝在马车里离得对方远远的,以免对方现在心情不佳拿她出气。
出来的时候天色早,街道上清清冷冷的,现在临近中午,两侧的铺子都开张了,还有许多小贩在街上卖些小玩意儿,江钦栩扒在窗子上瞅着一个臭豆腐摊子,十分馋。
陆珩珈瞥了一眼,虽然不知道江钦栩在看什么,但这副熟悉的德行他大概能猜出来是哪些,不由得冷笑,“昭王府委屈你了?”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来点清粥小菜开胃也是很不错的。”江钦栩可怜巴巴地回头看了一眼,陆珩珈皱了皱眉头,“陆执,去买些零嘴来。”说完,他顿了顿,拿起手边的册子,装作不在意的表情,“回府再吃。”
江钦栩欢快地点点头。
陆执把街上的小吃都搜罗了一遍,鉴于味道有点重,就没有拿进车里。
很快就有零嘴吃的江钦栩顿时对陆珩珈的宽容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王爷,咱们商量个事吧。”
陆珩珈没反应,江钦栩再接再励地往前挪,就快碰上对方的膝盖时,某人才抬了一下眼皮子,“说。”
江钦栩立刻缩回去乖巧地坐好,“王爷啊,你看,妾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以后宫中这些大人物让我入宫您能不能推一推?”
陆珩珈的目光从书上移到她脸上,渐渐地,眼里透出似笑非笑,“卿何必妄自菲薄。”
“这不合规矩。”江钦栩对着手指,“如今妾行事阵仗过大,日后王府有了当家主母,岂不徒生尴尬。”
陆珩珈好以整瑕,悠悠道,“如何尴尬?”
“......”这种没经历过宅斗的男人果然不懂女人的辛苦。
“难道卿想告诉本王,卿会汲汲营营,中饱私囊,日后还要挤兑主母,做本王的枕边人?”
“妾不......”我不是,我没有——江钦栩快哭了。
陆珩珈笑意深了点,竟是透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温柔,“卿还想做什么?”
江钦栩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求生欲很强地摇头,“妾如今能帮王爷分担责任,很是知足,绝不奢求什么,若日后王爷有了心爱之人,妾立刻出家为尼,绝不让未来的王妃为难!”
“出家为尼?”陆珩珈轻笑了一声,随后叹息了一句,“卿还真是大鱼大肉吃腻了。”
为毛你的重点总是这么奇怪!生怕陆珩珈回去天天让她啃青菜萝卜,江钦栩飞快地否认,“不不不,妾对肉一片痴心,日月可鉴。”
“呵,本王还不如一块肉。”
“此爱非彼爱,王爷是妾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妾心如磐石,不可转也。”江钦栩声情并茂,眼泪款款,自己差点都信了。
“哦。”陆珩珈顿时神色淡然,应了一声,又继续看书了,俨然一个。
“......”过度表演的江钦栩一时间作也不是,不作也不是,最后悻悻地缩回原来的位置上坐着。
两人无声相对了很久,陆珩珈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卿祖籍何处?”
江钦栩心里“咯噔”一下,正思考着如何回答,忽而马车一个趔趄,她低脸差点撞车壁上。
陆珩珈看着自己差点要伸出去的手,脸色有点沉。
陆执已经开口,“属下失职,请王爷恕罪。”这次出行低调,除他之外并无其他侍卫,便是为了减少麻烦,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路边跪着的女乞丐会突然冲过来。
被陆执拦着的女子一身素缟,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眼底青黑,皮肤很白,嘴唇已经干得出血了,不停地哆嗦叫着救命。
江钦栩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转头望向陆珩珈,“王爷,怎么办?”
“卿想救吗?”
江钦栩摇摇头,“太刻意了,妾觉得有问题。”
陆珩珈翻过一页纸,“本王倒是想救了她,送王府里给你折腾。”
江钦栩顿时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妾和你说正经的呢!”
陆珩珈忽而抬眸看向她,眼中一片漆黑,连着江钦栩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外头的女子又哭又喊,声音渐渐远去,但丝毫影响不到车内的静谧。
就在江钦栩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陆珩珈才重新低下头,淡淡道,“就像往日一般吧。”正好,今天的善事还未做。他透过江钦栩看向窗外,阳光正好,万里无云,可身后,仿若万丈深渊,暗无天日。
陆执也猜到自家主子的意图,因而一直没赶人,他瞥了眼暗处几个可疑的人,对着女子说道,“姑娘有什么难处就说吧,在下看看能不能帮忙。”
女子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理会她这种人,一时间情绪过于激动,手指甲死死低扣着陆执的衣角,“公子救命,奴家被人贩子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