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珈丢了两只血淋淋的山鸡在地上,其中一只山鸡一条腿还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怜,江钦栩张大眼睛趴在地上,“这儿还能抓到鸡啊?”
“......”又不是他抓的,他怎么知道,陆珩珈侧头,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处理一下。”
江钦栩想爬起来,腿依旧没知觉,“王爷,妾走不了,要不你给妾找点柴火来生个火?”
小时候经常拉着自家弟弟去外头野烤遍山珍的昭王殿下一本正经地说,“本王不会。”
江钦栩戳了戳没沾到血的鸡爪子,“咱们总不能吃生的吧。”
陆珩珈睨了她一眼,“本王不饿。”
“......王爷就不能找点果子来?可以现吃的......”江钦栩对对手指,小声嘀咕,“妾是女子,怎么能干杀鸡怎么血腥的事情。”天知道她现在多想把那只鸡给烤了......
陆珩珈没有理会她,态度很明显,就差把“拒绝”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江钦栩拧了一把毫无知觉的大腿,心头酸酸的,有点小难过,没哥的孩子像根草,说的就是她。
又拧了两把,还是哭不出来,想装个升级版的可怜都不行,想她当年堂堂七尺男儿,现在要靠一堆娘们的把戏来争宠,这日子没法过了。
正自怨自艾着,坡上呼啦啦跑下来一堆人,是陆执。
“属下来晚,请王爷责罚。”沿着一行人都不曾看过江钦栩一眼,纷纷跪在陆珩珈前面。男子脸上失去了刚才的闲适,凤眸微垂,略显破旧的衣袍却丝毫掩不住他的贵气,他抬手托腮,有些漫不经心,“那边安置妥善了?”
“是。”他将冯小娘安排在一家酒楼,正要去找陆珩珈,就被一群突然出现的青衣人拖住了,加之在大街上,人流大,他不能直接硬拼,伤了人恐怕事后主子还得怪他折损了陆璃小少爷的福德,只能召出暗处的人一边拖着,一边疏散人群。
这才无法及时赶到。
只是这些事,主子不问,他也不会解释,护主不力,本就是他的过失。
“先回去。”陆珩珈说道,负手看着江钦栩,“需要本王找个架子抬你吗?”
一句话,江钦栩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瓷瓶,眼圈有点红,低低地应了一句,“多谢王爷照顾。”
陆珩珈的神情刹那间好像积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随手指了两个人,冷冷道,“去照顾江氏。”说完,便向前走,两人错身的一刹那,江钦栩觉得特别委屈,委屈得无法控制,“你还是不信我,我的腿,是真的动不了。”
陆珩珈的背影僵了僵,随之如常离开。
江钦栩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她从记事起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也没有人对她好过,勉勉强强吃上口饭,又不是那种讨巧可爱的性子,没人肯收养她,长大了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朋友,到死了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再醒来成为了陆家公子,依旧是爹不疼又没有娘亲照顾,陆珩珈对她来说就是寒冬腊月里的炭火,万丈深渊里的光,给予了她从前一直渴望却得不到的亲情和温柔,她不是恋旧的人,也不是娇气的性子,可是面对这个亦兄亦父的男人,她没办法像对待别人似的漫不经心,她介意他对她的态度,因为他的冷淡踯躅不前,也为他难得一见的迁就欣喜若狂,一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告诫自己不能太得意忘形,可相处越久,她越是纵容,她便越来越贪心,只希望对方像从前一样对他,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还是他的弟弟,两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玩笑,她遇见危险,他会义无反顾地护着自己......
可终究,回不去的,她要怎么拿一具女子的身体去当他的胞弟,她怎么有脸再毁了他姻缘后享受他的照顾。
可不在他身边,她还能去哪里?
江钦栩满目茫然,坐在雪白的架子上,慢慢地,抱住了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归途没有任何阻碍,昭王回宫路上遇袭的事情早已传遍了长安,大批大批的补品珠宝流水一般地入了王府,江钦栩的腿有了一些知觉,但动起来有些困难。她给自己叫了个大夫,对方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经历过穿越又经历过重生的她思维愈发的大胆,如果不是身体上的问题,只可能是——灵魂。
她想起之前绝望至极之下的身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是受到了前世的影响么?用了武功的代价是尝一遍当初双腿全废的滋味?
还有青衣杀手说自己的脸是假的——江钦栩在脸上挠了半天也没有挠开一点皮,之前为了护住陆珩珈一路坡上滚下来东磕西碰,脸上布了好几条浅浅的伤痕,虽然不严重,但她还是留了刘海,显得别太有碍观瞻。所以挠起来也不敢下重手,但听对方的意思,自己肯定是易了容,她有些丧气,原来自己真的是处心积虑接近陆珩珈的间谍,她能不能再死一次重新投胎?
江钦栩摸着双腿,现在三哥还中着毒,解药要怎么给他?肯定不能直接给,不然要被抓起来拷问的......
话说,她床下那坨恶心人的玩意儿去哪里了?江钦栩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床下原本有个男人的来着,难道跑了?
“桑榆,桑榆!”
“奴婢在。”桑榆轻轻推开门,向屋里走了几步,“夫人有何吩咐?”
“那个男的呢?”
“您说那个刺客?回夫人,那匹夫已经被王府侍卫带走了。”桑榆声音柔柔的,十分恭敬。
“什么时候带走的?杀了还是继续拷问?别让王爷放虎归山啊。”江钦栩捏着自己大腿肉,渐渐苏醒的痛觉让她有点小激动,“那人就得留着命引出同伙,然后一网打尽。”
“......”桑榆心说你在房间布了那么多机关,她都没机会出手,那来救人的同伙就被倒挂在窗口上了,得亏对方在外头待了一天,不然她整理房间都来不及,“夫人说的极是。”
“你先出去吧,对了,王爷现在如何?”
陆珩珈回来不久就与她分开了,她动不了,也不好跟着去,不过到底在王府,比在荒郊野外安心得多。
“王爷中毒,叫了大夫看诊,夫人担心的话,奴婢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江钦栩捏了捏袖中的小瓷瓶,心中一个主意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