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里,李文龙双手缚着被悬空吊在梁上,隔壁,安候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不过对方更加细皮嫩肉,一双手腕青紫青紫的,连着三天没吃饭,对方的精神恹恹的,一开始还骂得起劲儿,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
自从他们被关到这里,连个人都不曾看到,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李文龙不禁怀念起之前被一个陆珩珈的婆娘扔在床底下的时光了,他本在为了逃走韬光养晦,不敢在无把握的情况下暴露底牌,现在想来,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女人睡了,让陆珩珈变成一个笑话。
却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阴险,表面柔柔弱弱的,暗地里备了这么多陷阱,若他们伏机阁折在陆珩珈手里他也就认了,偏偏是个女人!
李文龙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打算处理他们,孤独最是可怕,但若是想用这种暗无天日的氛围来折磨他,何必将安候一起放进来,他觉得他俩最后可能是饿死的——如果狐狸也不打算管这事的话。
李文龙心里的救世主胡晋如今正一脸无奈的等在昭王府的大厅里,摇着他的羽扇心头烦躁得恨不得将两个小王八蛋的脸按在地上使劲地摩擦。
他前前后后传了不知道多少次消息,都被王府的人无视,最后只得割地赔款,对方才漏了口风肯见他一面,胡晋甭管心里多恨,脸上笑得如沐春风。
谁叫伏机阁除了他就这么六只畜生,少了一只养起来的成本得多大。
陆珩珈姗姗来迟,一袭紫色月华锦杉,青丝未束,两颊的发收拾起来用一根竹条儿卷起别于脑后,整个装扮看似清风明月,但对方淡然疏远的神色向胡晋暗示——这位昭王很难搞,非常难搞。
胡晋不由得叹了口气,内心又恨不得将剩余的六个人都好好抽一顿,让他们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胡某拜见王爷。”
说话的人白鹤羽扇,白丝束发,一身白衣,面上毫无惧色,风轻云淡的气度倒一点也不逊于世家公子。
陆珩珈垂眸,没有说话,他身旁的陆执已经会意,上前一步说道,“胡先生,认错该有认错的样子,求人也得有求人的态度。”
胡晋脸上笑吟吟的,没有一丝被人羞辱的愤懑,“这位兄台似乎搞错了什么,若是我伏机阁只是来认错求人,又何必胡某亲自过来。”
陆执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对方点了点头,便继续问道,“先生既然不是为了来这里要人,那为何而来?”
胡晋作了一揖,侃侃而谈,“王爷前几日主导民女买卖之案,却被圣上压下避而不谈,过了几日,却有疑似案中受害人跑到您的车架前喊冤,身居高堂之人疑心甚多,哪怕王爷将那女子斩杀于市,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王爷您安排了贴身的手下管了此事。”
陆执不在朝堂之上,有些事并不清楚,原以为那个女人只是用来给主子使绊子的,却没想到是这么大的绊子。
他皱眉,“所以先生的意思是......”
“这便是胡某此次前来的目的,想与王爷做一场交易,若王爷愿意放了那俩个不成器的畜生,胡某愿意替王爷摆平这次困难。”
陆执冷笑,“先生空口无凭,如何让我家主子相信您?”
胡晋也不急,“小兄弟何必冷言冷语,对于当权者来说,天大的事,只要和朝廷无关,就不是大事了,这女子,我伏机阁认下,便说是为了救人报复想要混入王府便是。”
这主意虽简单,若成了,却十分有效。
“先生莫不是想将一个普通女子伪装成刺客?你当所有人是瞎的。”
这次胡晋直接对上陆珩珈,“王爷不必担心,只要将那女子交给在下,在下自有办法。”
“不必了。”陆珩珈听了半天,眉宇没有丝毫波动,“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本王已经遇刺了,而且,刺客是异国之人。”
胡晋一愣。
“本王失踪一夜,中毒重伤,连夜遣散府中众人排查奸细,而在本王被刺杀之时,已有刺客刺杀鸣冤女子,幸而得本王侍卫相救。”
因而那日陆执迟迟不出现。
胡晋:“......”
“如今那鸣冤女子恐怕已有大内高手保护,无需本王担忧。”
胡晋内心想骂娘,他虽然知道陆珩珈遇刺之事,却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陆珩珈已经将这件事的利用价值发挥到了最大限度,不仅摆脱了皇帝的猜忌,还将自己完全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
异国刺客——谁知道真正的刺客打哪里来的,但受害者这么形容,无异于在诱导皇帝这件事不仅仅是有人残害百姓,并且在通敌卖国,那么陆珩珈身上那么一点点的嫌疑,连屁事儿都不算。
胡晋脸上春风般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王爷既然早有谋算,何必再见胡某,是在耍着胡某玩吗?”
陆珩珈并未生气,冷冰冰的表情犹如一台完美的机器,既没有糊弄人的喜悦,也没有被冒犯的怒意,“本王只是没有见过,被目标算计的杀手,怎能如此理直气壮要挟目标。”
“......”这绝对是在骂他不要脸,胡晋咬牙切齿,“王爷既然留了那俩人的命,想必有用处,您究竟想要我伏机阁怎么做?”
“你能代表伏机阁所有人?”
“能。”
“那先生就替本王想想办法,如何能利用此事,灭了张家。”
胡晋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知道到了陆珩珈这个位置,有野心是必然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要吞下张家,虽说如今的张家......
“王爷,在下只是一介草莽。”
“先生已经说了,对于当权者来说,天大的事,只要和朝廷无关,就不是大事了。”
胡晋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在下.......”
“只要胡先生愿意,别说区区一个伏机阁,就连先生日夜担忧的事情,本王也能相助一二。”陆珩珈抚摸着沉香手串,声音清浅,在胡晋眼里,却像是诱人走入深渊的厉鬼。
胡晋张大眼睛,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模样,他从未见过比昭王陆珩珈还要出色的人,他原以为这场对话他们即使不是势均力敌,实力相差也不会太大,却原来,连自己最见不得光的腌臜,也已经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