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子萱
【笑面藏到王晚修,杀身之祸降子萱】
秦沈款款地走过来,对王晚修说道:“修哥哥,寻花宴上来者是客,黄桃姑娘既然是客人,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她呢?”
王晚修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对子萱说道:“子萱妹妹,阿沈说的也很有道理,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子萱从王晚修的怀里站了起来,不乐意的说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这艘船都是王公子的,你们秦家可真是抠抠搜搜,这点儿钱都没有还敢称这些人是你的客人。”
子萱捂着帕子冷冷地笑了:“是了,有什么样的主人,也就有什么样的客人,主人这么寒酸,客人也就是这一副猥琐的样子,王公子,子萱说的对不对?”
王晚修笑而不语地看着子萱,秦沈说道:“子萱姑娘,你同样是寻花宴上的客人,倘若有人对你这样说话,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请你设身处地想一下,这里已经是龙津河的中心了,现在丢下去必死无疑,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子萱嘟着嘴巴看着王晚修,他还是笑而不语,只是眼中已经渐渐有了凌厉之色,然而子萱并没有注意到王晚修的眼神,还是自说自话,指着秦沈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秦家早就破败了,要不是王家看在有旧情的份上帮衬秦家,我看你做妓女都没人会去赏脸,在这里逞什么威风!”子萱不屑道,说完,她还要往王晚修怀中钻去撒娇。
王晚修后退了一步,子萱钻了一个空,她瞪大了双眼迷惑地看着王晚修。
王家公子嘴角一抹明朗的笑容,十分诚恳地对着子萱说道:“初春水寒,记得保暖。”
子萱不明所以,怔怔地还要上前抱王晚修,金樊上前一步,一抓,一扔就要将她扔下龙津河,子萱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晚修,秦沈在一旁仍是气定神闲,只是将眼睛闭上了,似乎不愿意见到这种杀人场面。
展凌刚刚亲眼见到金樊将白沂扔了下去,心中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此时见他如出一辙要将子萱至于死地,虽说自知打不过金樊,但不能不试上一试。她瞄准金樊的手腕,甩出君不用力往前飞去,金樊的动作被拦截,但另一只手依旧铁铁紧抓子萱的手腕,他将子萱甩了一圈,砸在地上,同时也躲过了君不,翻身用刀柄重压过去,击中了展凌的背部,展凌被拍飞,好容易才踉踉跄跄地站立住了。她背部一阵热辣辣的疼,口中一股铁锈味传来,竟是舌尖被自己咬破了。展凌还要再战,沈卅横到了她的跟前,截住了她的动作,并且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金樊抬起眉眼冷冷地看了展凌一眼,这一眼,和望着桃桃的眼光全然不同,像是在看一个柱子,或者是一个桌子,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展凌不去理会沈卅的小动作,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公子,原来你这艘船不是花船,是死亡之船,在你这里,原来杀人这么容易!这位子萱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情吗?她的命也不是捏在你的手里,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她是死是活?”
见她向前走了一步,沈卅着急上前说道:“展凌,你干什么?”
王晚修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小师妹,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刻板又无趣。子萱掉下去,肯定会连连呼救,还会扑腾几下,不过这都无用功,然后她就会渐渐沉没,最后连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啦,这不好玩吗?”
展凌眼睛还带着雾气,但眼白中血丝根根分明,分明是暴怒的模样。她挥剑就要刺向王晚修,金樊上前挡住,格掉了展凌的攻势。王晚修笑眯眯的神色终于不见,而是一脸冷漠地看向展凌,说道:“不管是秦家还是秦沈,都不是这种贱种可以评断的,她既然有本事说秦大小姐的不是,自然要拿性命来换。”
子萱听到这话心中好悔,去年她来参加寻花宴最后不过是二品花,什么都没捞着,今年一上船就遇到了王晚修,他还主动牵手,子萱以为自己时来运转,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谁知情势转变的如此之快!子萱的衣服都被撕破了,金樊刚刚将她砸到地上,半边身子都已经淤青了,但她咬住下嘴唇不敢让自己的哭声发出来,她知道自己的命现在就掌握在王晚修的手里,只希望王晚修的注意力都被展凌吸引走,最好他们打起来,这样她才可以趁乱逃走。
展凌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但这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而是生气到极致,她握紧了君不,说道:“只要我在,你就不能取她性命!”
沈卅看展凌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心中甚是焦灼,他不是打不过金樊,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妓女和灵隐王家翻脸,更何况整艘船的人都知道了展凌是六扇门中人,她要是真的拂了王晚修的意,只怕六扇门在江湖中更难了。沈卅走到二人中人,赔着笑脸说道:“王公子,您就给我一个面子,不要和小师妹一般计较。”
王晚修笑笑,说道:“谁的面子?一个不知父母是谁的孤儿的面子?你有吗?”
沈卅闻言,捏紧了拳头,孤儿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痛,平日里众人也不会轻易揭他伤疤,如果是平常人,沈卅早就打过去了,只是眼前这人是王晚修,灵隐王家虽然没有芷溪翟家富可敌国,但也是富甲一方,势力不容小觑。沈卅不敢反驳,但也不愿意再去打圆场了。展凌站在子萱前面,沈卅站在展凌前面,而沈卅的对面是金樊,金樊后面是王晚修,王晚修后面站着秦沈,双方对峙起来,现场陷入一股奇异的僵局之中。
秦沈好像是有些厌倦了,她站了出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修哥哥,来者都是客,你这样做真的不好。阿金,你退下吧。”
金总管温顺地点了点头,站到了秦沈的身后。
王晚修笑眯眯地上前要搂住秦沈,秦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王晚修也毫不介意,他说道:“阿沈,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我不允许有人这样说你。我能做的也不多,也就只能这样快刀斩乱麻了。”
秦沈不理他,对着沈卅说道:“沈公子,还请您不要介意,修哥哥一向是这样放荡不羁,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展凌唤她:“秦姑娘……”
秦沈说道:“开封二小姐展凌小姐,你不请自来,也别怪我们招待的不周。子萱姑娘,想必你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也有所了解,此事就算了吧。诸位,船上有美食也有歌舞,如果累了,就叫寻花使带你们去房间休息。黄桃,既然是你带上来的客人,那就烦请你帮忙招待一下吧。诸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秦沈就离开了,展凌还想上前说什么,沈卅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见秦沈离开,王晚修也紧步跟上,金总管见状,又看了一眼桃桃,也跟着秦沈离开了。
秦沈问道:“他在船上了吗?”
金总管答道:“掉下去的时候没有落水的声音,应该是已经在船上了。”
王晚修笑眯眯地说赞道:“小金金,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这么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白公子了。”
“现在何处?”秦沈问道。
“这会儿估计到冷藏室了。”金总管回答道。
“好,我们走吧。”秦沈说道。
一艘轻便的小船停在花船旁,王晚修先蹬了上去,转过身来伸出胳膊让秦沈搭着,另一只手扶住了秦沈,帮助她安稳地踏了过来。金总管一伸腿,也想上船,秦沈拦住了他,对他说道:“阿金,你一会儿再过来,在花船上盯紧那两个六扇门的人,看看他们为了什么目的来寻花宴,如有异常,立刻向我报告。”
“是。”金樊点了点头,看着小船向远处驶走,转身折回。
秦沈对着船夫说道:“去合欢岛。”
小船不大,也就够两三个人坐在上面,小船的速度比花船快多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初春微凉,船速一快,风就大了起来,秦沈忍不住裹紧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和王晚修坐在船的两端上,王晚修见状,立马走了过来,要在她身边坐下,秦沈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王晚修也没有要再挤过去,只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说道:“阿沈,你披上这个吧。”
秦沈将他的手推开,说道:“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白沂也就算了,我们为了找贵妃镜才装作把他打落水,后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干嘛?”
“这种烂货我才不稀罕,刚刚我闻到‘心悦’的香味,以为是你来了,就牵了一下她的手,谁知道这么容易就牵上了,我就立马知道不是你,那烂货马上就跟没有骨头一样贴了上来,要不是我为了保持那该死‘拈花郎’形象,我早就把她推开了,真恶心。”王晚修说道这里,伸出了一双洁白如玉的双手纤细修长,这双手看上去比女子的手都还要白净几分,他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又掏出凝脂将手指细细擦拭。
他又接着说道:“我再闻,就知道了,这绝不是‘心悦’的香气,是市面上仿制的劣质香味。那烂货还敢乱嚼舌根,你能忍,我可不行!不过阿沈,这么多冒牌货,我看你也别再用‘心悦’了,多烦人呐。”
秦沈的表情柔和了起来,说道:“这是秦沉给我的礼物,也是我们失散了这么多年来,重逢的礼物,就算冒牌货这么多,我也会继续用下去的。先不说这个,郑明丽也已经在合欢岛了,只要问盗圣要到贵妃镜的下落,接下来的事情一些都好说。对了,你可真不能如此随心所欲了,开封展家也不是好惹的,这两个六扇门的捕快还有些棘手。”
王晚修不屑地说道:“他们呆在咱们的地方,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吗?”
“是,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秦沈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见四周无人,放低了音量,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王晚修笑眯眯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摇了摇头,秦沈也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王晚修见状,把头再伸了伸,想要让秦沈多摸几下,秦沈哑然失笑,只好又多摸了好几下,王晚修这才把头缩了回去,又对着秦沈笑了起来。
秦沈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王晚修说道:“阿沈,我看着你就很开心,这个习惯,从小就有了,可改不了啦。”
秦沉一怔,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嗯,我知道的。”
王晚修干脆用手拖着下颌,直勾勾地看着秦沉,秦沉的脸微微发红,视线转移,不再去看王晚修了。
王晚修见秦沈不好意思再直视他,绽开嘴角笑了,他又转到秦沈的面前,然后继续直勾勾地看着她,秦沈不得不看着他,问道:“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王晚修牵起秦沈的手,说道:“阿沈,平日里在人前都不能好好看你,现在这里都没有其他人,让我仔细看看你吧。”
秦沈不说话,只是垂下了眼帘,王晚修又说到:“话说回来,阿沈,你妹妹回来了,对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秦沈摇摇头:“还没有,阿沉说她对过往的记忆并不是很完整,先让她多休息休息,之后再说吧。”
王晚修说道:“也是。小时候你们俩长得这么像,没想到长大之后差这么多,这样看来,秦沉长得和你娘还更像一点。”
秦沈点点头,默默不语,看她不说话,王晚修只是将她的手握地更紧了一些,见她并没有反抗,他坐到了秦沈的身边,将外袍给秦沈披上了,秦沈也不再拒绝,任由他做着这些事情,眉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欣喜,又似乎带着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