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我能要一个气球吗?”
顾言钦的额角跳了下。若是旁人他倒也无视了,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翟云淼。
她的身后,是翟雨森,还有一干南渊的员工。黎潇看着他拿着气球的模样,忍不住拿出手机记录这个瞬间。
“云淼,别闹你言钦哥。”翟雨森斥责道。
翟云淼撇撇嘴,“算了,你们聊吧,我去找锦仪姐。”
顾言钦看着翟雨森,翟雨森同样看着他。
该来的,总归是躲不过的。
顾言钦将手里最后一个气球发放完,翟雨森递了瓶水给他,“言钦,我们,聊聊?”
顾言钦一笑,接下水瓶,“好啊。”
他答应的很自然。翟雨森倒有些不习惯。
展览会周边设有相应的休闲地区,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朝同一片空地方向走去。
“你……最近怎么样?”一路的沉默让翟雨森忍不住开口。顾言钦仰头灌了半瓶水,其中不少溢出了嘴角沾湿衣襟。
痛快。
他放下手旋进瓶盖,“过的挺好。”
“听说你,去创辰了。”翟雨森抿了抿唇,“你是觉得在南渊当一个总管亏待你了吗?我可以和我爸说的,让他——”
“不,南渊的待遇很好,创辰待遇远不及你们。”
“那你为何……”
“雨森,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翟雨森没再说话。
“其实你很清楚,自从顾珩去世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便不会再回到从前了。虽然翟顾两家是世交,但是在商界,只有利益相关才是最好的朋友。”
顾言钦轻笑着。回国之后,他自己都能清楚发现自己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雨森,你觉得我会是甘于总管之位的人吗?”
翟雨森看着他的目光变了:三分错愕,三分凌厉,四分怨怒。
顾言钦在南渊工作了三年,成绩有目共睹。可是他刚才说什么?只有利益相关才是朋友?他说他不甘?
一个不甘之人居然会在总管之位忍下三年从无怨言,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他们翟家从来都没有看清他?
“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顾言钦的话激怒了翟雨森。
翟雨森怒极反笑,“你……顾言钦……你好样的。”
自己把他当朋友,当至交,换来的却是“你从未了解过我”。那么多年的情谊……
“都是假的。”顾言钦轻松地替他说出这句话。顾言钦笑着拍拍他的肩,“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只有自己是可以相信的,包括你的父亲,都有可能在欺骗你。”
翟雨森猛地推开他,顾言钦似是早有防备地侧身退了几步。
“翟雨森,你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你的父亲,你不了解太多的事情。希望下一次见面,是在谈判桌上,而不是站在这里,像傻子一样问候。”
顾言钦笑着将水瓶扔还给翟雨森,转过身,转身的刹那,他满脸的笑意散作一地冰霜。
他闭上沉重的双眼,而后艰难地睁开,和煦的阳光撒下温暖,但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冰锥之上。
无欲则安,无爱则欢。
可生为俗人,又怎能免得了七情六欲,逃的过世俗喧嚣。
到头来,只有他顾言钦一个人被迫承受着上一辈恩怨的延续,被迫放弃了一切,却什么也得不到。
“等等!”
翟雨森不甘心地压住满腔怒火,喊住他。
顾言钦站定。翟雨森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火焰燃烧着最后一丝兄弟间的情谊。
“为什么毕业后,不继续摄影,你不是很喜欢摄影吗?”
这个问题,翟雨森一直想问他。
顾言钦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他低着头,抬起左手看向手腕,一道轻浅平整的痕迹横亘其上,似是手术留下的印记。
“车祸,骨折,手术,再也无法拿稳相机。”
他回眸,“懂了吧?”
他的话,就像是一桶凉水从头淋到脚。翟雨森定定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忽而轻笑出声,手中的力量却是将手中装水的塑料瓶捏的变形。笑声越来越大,疯癫的笑声引得过往路人瞧见他疯傻的模样后纷纷回避。
对于顾言钦而言,手腕受伤就如同习武之人筋脉尽断再也无法拿起剑。当一个人被硬生生夺去自己喜欢的东西并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再获取的时候——
顾言钦,你说得对,我从未了解过你。
终究是时光冲淡了一切,而你早已习惯了风淡云轻。
顾言钦走回展厅主门入口,算了算时间,主台发言表演环节就要开始了。
“诶等等等等!”
他的身旁突然跑出一个穿着衬衫短裤的中年男人,一副黑框眼镜之下是一双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亮。
男人拦住他,热情地说道:“这位小哥,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
“有什么事吗?”顾言钦冷着脸。
“啊啊啊是这样的。”男人见他有些不耐烦,便也不再开玩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我们星颖广告公司正在招男模,您的外部条件非常符合,只要加入我们,钱不是问题,反正,绝对比您在这里发气球轻松赚的钱还多!”
顾言钦听他激情讲述之后,默默点点头。
“您……答应了?”男人惊喜。
顾言钦又轻笑着摇摇头。他指了指身上的服装,薄唇轻启:
“Armani Prive.(阿玛尼定制)”
男人闻言一愣,而后大笑道:“小哥,您莫是在开玩笑,您说您这衣服是阿玛尼定制?哈哈哈那您怎么会在这里发气球呢?”
顾言钦没有反驳,他将那张名片收进自己的前胸口袋,“星颖是么?下次和人谈合作,换个脑袋灵光的人来。”
“嘿你这人,不愿意就算了怎么还……”
顾言钦揉了揉耳朵,不愿多听,转身走向展会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