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飞被她的话吓得直捂心口，一边嘴里嚷道：“别说了别说了，怪吓人的。我一听见，就想起去岁元宵节的事情来，心脏还忍不住砰砰跳呢。既是如此不太平的地界，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去？明明太太也说了，可以凭我们自己选的。”
雪琼一笑道：“太太虽如此说，但这到底是皇上的旨意，若是我们个个都不去，岂不是让父亲难以交代？何况，姨娘也要去，若没有个人去跟她说说话，只怕她要胡思乱想。”
雪飞撇撇嘴：“那就让姨娘也不要去就好了嘛，我们三个都随祖母上京城去，安安稳稳地岂不是好？”
雪琼叹口气：“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太太都要去，更何况姨娘？”
雪飞哼哼唧唧地，也不再说话，只自顾自往前走了。雪琼想着她孩子心性，生顿气也就完了，看着丫头婆子们都跟上去了，便也走回了自己院子里。
雪晴原在她两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走到前头去避开了，因此也没有看到雪飞走了一段路后、突然绕道去了花姨娘院子的行径。
到了花姨娘的院子，雪飞径直推开门进去，一边遣散屋里的丫头们：“你们都出去吧，我与姨娘说两句话。”
丫头们迟疑片刻，到底是出去了。
花姨娘叹口气道：“如今这屋里到处都是太太的眼线，你没得将她们遣出去，回头太太知道了，还不定以为我们谋划什么呢。”
雪飞走过去，挨着花姨娘坐了，低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父亲马上就要调到大兴府去了，姨娘你知道吗？”
花姨娘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大兴府是什么地方？”
雪飞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说是西北边陲之地，还有战乱呢。”
花姨娘一把攥住雪飞的手，问道：“都有谁要去？太太去吗？”
雪飞点点头：“太太自然是去的。调令上说是可以带家眷去，看父亲的意思，是要姨娘您也去的。我和承哥儿随祖母回京师，其他的人，应该是都要去大兴。姨娘，我来，便是想和你说这个。二姐姐听说您要去，便也想跟去伺候您。大兴那地方一听就是穷山恶水的，你和二姐姐倘若去了，只怕是要受苦。姨娘你赶紧想个办法，去求求祖母和父亲，也随我们回京师去。这样二姐姐也会一起回去了。”
花姨娘无奈地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你父亲那里，我早已说不上话。至于老太太，只怕她也看不上我。当初，要不是有了你们姐妹，只怕我还是书房里伺候的一个丫头而已。但因为这件事，老太太一直也不大理我。能将你寄样到她跟前去，也算是侥幸。哪里还敢指望她来替我求情？”
雪飞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随她去吧？”
花姨娘笑道：“傻孩子，求人不如求己。你且听我说……”
窦氏正在指挥着丫头们收拾东西，一边跟荷叶与菊香清点家中的田产细软。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偏偏有人不识趣，还赶来添乱。听完丫头的禀报，窦氏不耐烦地道：“好好地，怎么又病了？请了大夫不曾？”
丫头答道：“还没呢。”
窦氏转头对菊香说：“你去处理一下，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菊香答应一声，带着那丫头下去了。
这边窦氏被气得不轻，坐在椅子上只是喝茶。荷叶走上前去，轻轻给她按着太阳穴，一边劝道：“太太不必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不划算。家里家外还有这么多事情需要您呢。而且她此刻作妖也是好事，不过让老爷更加厌弃她而已。若是她不去，不是可以正好趁势将秦姨娘也留下？”
窦氏笑道：“你倒天真。老爷肯定是不允的，便是花姨娘，也是铁定要去的。再说了，若将她二人都留下，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总不能跟着老太太住到大伯哥府上去，不成个体统。另一面，少了她们，你以为就不会有其他人？不过是让那些拉关系的更有理由送人而已。倒是让她们挡着，好歹我也有理由拒绝新人进来。她们如今都是不能再生的人，翻不起什么浪，若是来个新人，只怕就没这么盛事了。”
荷叶点点头道：“太太说的是。既然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去的，就任凭她作又如何，太太只当看笑话罢了，倒是个乐子。”
窦氏一戳她的腰：“就你灵光，还绕着弯儿地劝解。罢了，我们还是收拾行装是正经。”
主仆两个说说笑笑，又开始忙碌起来。
花姨娘这边，大夫来诊过脉，便开了张方子，交给菊香，一边交待道：“这位夫人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按时喝着药，出门穿厚实了，不能贪凉快。虽说已经是春末，但倒春寒厉害，还是要防着些。”
菊香一一应了，眼角余光去看花姨娘，只见她脸色涨红，欲待争辩，却又无可争辩的模样。饶是菊香向来淡定，也忍不住在肚里偷笑了两声。
回到正院，菊香将花姨娘的病情回禀了窦氏，又道：“已经问过了院子里的丫头们，说是三小姐去了一趟，母女两关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三小姐一走，花姨娘就嚷着要沐浴，在屋里泡了好长时间，又披着薄纱在屋里和院子里游荡了半晌，这就咳嗽起来了。”
窦氏听了，也是忍俊不禁：“她这脑子，十多年了，从来没有长进过。如今倒连她闺女的一分半点都赶不上了，白白地倒是拖累了她。”
荷叶道：“我看二小姐倒是极明白的，只是三小姐随了她这糊涂性子。”
主仆正说得热闹，外头又有丫鬟来报，说是秦姨娘的侄子从京师回来了，正在门外求见。
窦氏疑惑道：“这都天色将晚了，他即便回来，也该明日再上门，怎么如此没有礼数？”
丫鬟低头回道：“蒲公子说，还有贵客，所以不敢耽搁。”
窦氏叹口气，问：“老爷在府里吗？”
丫鬟点点头道：“老爷已经过去了，说是让夫人您也过去一趟。”
窦氏站起身来，一边往内室走，一边吩咐道：“我换套衣裳，你先回去禀报老爷吧。”
那丫头听命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