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迷迷糊糊地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了五颜六色的天空,他试图扭动脖子,却浑身麻木动弹不得,甚至无法感受到躯体的存在。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无比沉重,在一个黑洞中螺旋下坠,鼻子酸胀,耳朵嗡嗡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又像是能听到一切声音。
“这就是死了以后的世界吗?”青阳看着眼前梦幻般绚彩的天空,不禁怀疑自己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但是,父亲和青丘在哪?他们不是在这里等我吗?我为什么不能动?”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莫名地被几个人袭击,被一团冰晶包围,再醒来时,已经是现在这幅模样。
几次尝试挪动身体无果后,青阳放弃了挣扎,头晕目眩的感觉逐渐好转,青阳看清了眼中五颜六色的天空原来是山洞顶端带有色彩的石头,他意识到,自己还处在现实世界当中。
他注意到山洞的岩壁上,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跳动,并且在不断变大。
那个影子像一个直立的人,当影子大到将整个山洞填满时,一颗巨大的猿猴脑袋,伸到了青阳的眼前。
它好奇地观察着青阳,眼珠不停地在眼眶转来转去,视线在青阳身上四处移动。
它伸出右手的巨大食指,戳了戳青阳的胳膊和小腿,然后四肢并用跑出了山洞。
青阳心中思绪万千,如今这幅模样,他完全没有了恐惧的感觉,他不怕巨猿把自己当做食物吃掉,他只恨自己能力太弱,一直努力修行也没有变强,无法保护家人,无法保护自己,甚至面对仇人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对方宰割,更别说为父亲和青丘报仇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无冤无仇就对我们赶尽杀绝?为什么我还活着?”青阳痛恨命运的不公,眼角浸着的泪水,在闭眼的瞬间,汹涌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淡,看不清山洞顶端带有颜色的石头。
长着白色皮毛的巨猿带着一阵风从洞口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片巨大的绿色树叶,树叶的中间盛着少许蜂蜜一样浓稠的液体。
它缓缓地走到青阳身边,将液体顺着树叶的脉络,送到了青阳的嘴里。
青阳紧闭双唇,拒绝让这不明液体进到口中,但它还是顺着嘴唇间的缝隙,流到了青阳的嘴里。
液体在口中如蜜汁般甘甜,进入喉咙后却引起了热辣的灼烧感,随即这种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全身,青阳瞬间感觉到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地生出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自己就像在烈火中被焚烧一样,巨大的痛感让青阳的面容变得扭曲,一颗颗汗珠清晰可见地从皮肤上生出,滴落到地面上,就像清晨树叶上的露珠。
青阳一度晕了过去,可痛感会侵入到他的梦中,让他再次醒来,巨猿依旧不停地将液体送入青阳的口中。
晕过去,醒来,如此反复了几次后,青阳已经精疲力竭,但神奇的是,他竟然渐渐地能在痛感中感受到躯体的存在。
他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憋了一口气,猛地一怔,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从平躺中坐了起来。
他扭动脖子,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只白猿,看模样,正是自己之前从水里救出的那只,这时青阳才明白,这只白猿原来是在帮助自己。
见到青阳能动了,白猿在一旁高兴地蹦蹦跳跳。
“谢谢你。”青阳苦笑着对白猿表示感谢,没想到是这个家伙救了自己。
青阳如同重获新生,但他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喜悦,他用手撑着地试图站立。
但大伤初愈的他显然非常虚弱,双腿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又颤颤巍巍地摔倒在地。
他的身体本能地想放弃,但是他的意志告诉自己,不可以。
他暗暗地下定决心,既然命运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就要把它抓住。
他不得不重新打磨这幅躯体,靠着意志力不断地在摔倒之后一次次爬了起来,终于在几天后,他可以不依靠任何东西,仅凭双腿便可直直地站在地上。
他又花费了几天时间,让自己完全掌握了对身体的控制,他走出山洞,重新见到了久违的自然世界,他张开双臂,痛快地呼喊着,就像一只逃脱牢笼,重新获得自由的飞鸟。
他奔跑,跳跃,用手攀上树枝,检查者身体各项功能。
在试图发动灵术抓捕一只长着角的羊时,他突然发觉,自己全身的灵气尽失。
开始,他只是认为体内的灵气消散了,于是准备重新吸收一些灵气到体内,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灵元也消失不见了,那种感觉,就像失去了身体的一个器官。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命运给的机会不过是无情的嘲笑。他握紧拳头,发疯般地猛锤身前的树干,任由自己的鲜血与纷飞的木屑交织在一起,痛快的呼喊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哭喊。
这种绝望中看到希望但最终又失望的精神痛苦,要比烈火灼烧躯体的痛苦来得更猛烈,更深入。
青阳的右手,在与树干的对撞中变得血肉模糊,树干也裂出了一道犹如被野兽獠牙撕开的伤口,伤口上流淌出属于青阳的鲜血。
青阳渐渐失去力气,拳头的力量也越来越小,动作愈发缓慢,最终累倒在地。
他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眼神像是穿过了层层的丛林,空洞地望向远方。
他不由自主地回顾起自己长久以来的遭遇,他看到了父亲,看到了青丘,看到了谧疏林的小猴子和迷雾森林发生的一切。
善良的罗罗,勇敢的阿树、小南、阿彦,还有那个神秘的蓝衣女子和她暴躁的兄长,他们的画面一一在青阳眼前掠过:“这些人,他们不会使用灵术,从来没有得到命运的眷顾,他们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吗?世界上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见过的人,他们从未受到命运的眷顾,不也在努力的抵抗,努力的生活吗?”
青阳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地诉说着,激发着青阳的斗志。
“是啊,这个世界的答案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青阳更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眼神中重新具有了生机:“我一定要复仇,哪怕用我这双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