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艺术

清早林迟便摆出一副臭脸，上到分局局长，下至保洁阿姨，见谁都是鼻孔对视。

能让一向礼貌阳光（自认为）、宽容待人（小肚鸡肠）的林迟如此气愤，自然是有原因的。

好吧，我知道说的都是废话，回归正题。时间回到今天早些时候：

见四下无人，林迟也就闲了，一边哼着歌一边慢慢布置传送门。

这么些天高强度战斗下来，他早已精疲力竭，若非是在林衍的几个兄弟及枭首的异端面前，林迟早就溜回家了……

嗯，家的味道。

回到熟悉的地方，林迟一下子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压抑的疲惫感。顺着旋梯一路向上，他几乎是贴着墙摸到了卧室。

推开卧室门，看到他的到来悬浮于吊灯下的玛丽满眼的难以置信。

望着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伴侣，林迟微笑着问道：“如果我的感知没有出现问题的话，这应该是神威吧。能告诉发生了什么吗，亲爱的？”

半神级的存在除非刻意收敛气息，否则就如风干了的咸鱼，迎风臭十里……..他们存在感实在太强，仅仅是余威都让人有些熬不住。

独自蜗居在家的玛丽并没有收敛的打算，但就算没有看到她现在的状态，单凭浓郁到实质的死气也能清楚的知道应该避让。

“欢迎回家。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完全可以慢慢……”

玛丽的话还没说完，林迟便已经昏昏睡去。他已经很累了，而卧室里甜腻的香气成为了一剂强有力的催化剂。

然后时间来到早晨……什么，林迟回家之后还干了什么？废话，都上床了不睡觉还能干嘛。

经历了帝都事变的林迟好不容易赶回家中，又遭遇伴侣发生剧变，心情本就不怎么好。但就是这样，依旧是避免不了被请去“喝茶”。

无他，只因帝都之事太过骇人，在同处一城的精英们近乎全灭的情况下，侥幸苟活下来的林迟免不了遭受怀疑。

说实话，要把少数幸存者之一以说的过去的理由“请到”特制的小房间，还不是件轻松的活。毕竟帝都一役抽调了不少华夏管理局的精锐，引起的关注也是世界性的，若不能给出足够的理由，势必会造成大量下中、下层驱魔人的不满。

于是，如何请人过来的任务就落到了林迟现在的顶头上司，何钦的头上。

思来想去，他选择以私人身份邀请这位幸存者，理由则是升官与封赏。

无论是作为新上任的局长笼络人心，亦或是前任局长的老部下帮忙照顾新人，何钦都有足够的理由将林迟约出来。至于说升官一事，在管理局当中代理人权限的提升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如此一来，何钦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总局的人。

而此时的林迟，还被蒙在鼓里。

“哦，晋升仪式是吧，走吧。”

直到林迟上了专车，他依旧没对此行提出任何问题……

“请往这边走”

专门的会客室？

林迟借着开门的瞬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手敲了敲墙壁。

掺合精金的墙壁，精神力无法渗透表面涂层。

换言之，只要进去了这间房，凭他林某人一己之力不仅无法逃离，连与外界通讯也做不到。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你好，五级……三级代理人林迟先生。”外表看上去约莫三四十的中年绅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内。

“坐吧，我并无恶意，手杖只是半个代步工具罢了。另外，能请你把手里的匕首放下吗？我可不想重新订套衣服。”

“恕难从命。我这人有个习惯，就算下一秒就要死了，我也要在杀我的人身上捅个窟窿。”

“算我怕你了还不行吗，刀放下吧小伙子，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走下过场。再者，人受点伤事小，可是给我做衣服的那位裁缝可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见疑似“刽子手”的神秘人很自然的开起玩笑，林迟最终还是妥协了。

“如何称呼您？”林迟今天头一次主动开口。

“你可以叫我百鬼。”

“您不是人类？”

诧异于林迟的提问，“百鬼”一时间竟忘了林迟不过刚进入管理局一年多，不知道他们这些老人的习惯也实属正常。

“可能你还不了解，到了一定层次过后我们更愿意用外号而非本名，就比如你现在的局长告死鸟何钦，又或者是引荐你的苍之张澜。”

“那我呢？”听到两个熟人的名字，林迟打趣着问道：“我是否有什么外号。”

“有的，而且是两个——锦城的屠夫、帝都幸存者。用哪个就看你喜好了。”

“我**的***。都是谁想出来的！”

“哈哈哈，不妨跟你说说好了。外号这东西可以说是我们履历的缩影。就比如我在年轻那会专职鬼魂退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百鬼这个称呼也就基本成了本名。”

“原来如此，多谢您赐教……不知今天是要从小人这里弄清楚什么事呢？”

“哈哈哈，别那么紧张。我说过了，只是走下过场，上头的程序有多烦人你多少也知道。”

“不过嘛。”百鬼的话语一滞，微眯的眼睁开一条缝隙：“我个人建议你最好说实话，管理局的流程虽然烦人不假，但要是胆敢违背可落不着好。”

“明白。”

“好，第一个问题。你进入管理局的目的。”

“这个……”林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怎么，难不成真有蹊跷？”

“这倒不是，不过真要问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坦白的说，是为了钱。”

（噗，还真够不好意思的。）

也亏得百鬼修养好，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点的驱魔人问话，现在林迟估计已经脸着地了。

“好好，年轻人有些观念跟我们这些老人不同也是正常。下一个问题，在管理局任职期间，你是否与异端有过来往。”

“有。”

此话一出，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林迟好几次尝试呼吸却没有一点空气被吸入肺中。

直到因缺氧导致林迟面部出现紫绀症状，百鬼这才收手。

“你知道吗，要是按我以前的习惯，有人要是敢这么回答，他（她）连鬼都做不成。不过这次情况特殊，我允许你做出解释。”

“咳咳咳咳……”

因窒息的缘故，林迟暂时无法回答，而百鬼也很有耐心的等待林迟恢复。

“您知道的，我多少算是混血种，和少数几个异端生物有所牵连也是难免。”

百鬼将头转向一边，思考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可以，我接受你的解释……接下来这个问题你得想清楚再开口，视你的答我将单方面决定是否要抹去你的存在。”

“我问你，林迟。管理局特遣队一队共计312人，帝都分局彻底失陷前共计1259人，他们全部1570个人为何全部殉职，这1570人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而林迟的答案是：

“有。”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弱小，他们就不会死了……”

百鬼的视线再次瞥向房内。

【真话，包括情感也是真的】

“最后一个问题。”百鬼支起双手，眼中流露出丝毫不符外表的岁月沉淀：“你是否愿意接受晋升正式成为三级代理人。”

“我愿意。”

“抬起你的左手，转过来放到桌上。”

林迟照做了。只见百鬼撸起袖子，将自己的芯片也贴了上来。

“来人，送林先生回家……”

“林先生，这边请。”

“大人，当真要放他走？您刚才只是问了几句话啊。”

面对质疑，百鬼微笑着说道：“按照以前的处理方法，我会直接搜魂。但这次不同，事情闹得太大了，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难免会寒了人心。所以我连一个精神力者都没有带来。”

将双目无神的林迟送走后，百鬼长叹了口气，连鞋也不脱，直接躺到了沙发上：

“双瞳，对那个叫林迟的年轻人，你有什么看法？”

此时，藏在房间阴影内的神秘人终于露出真容：光看外貌竟是罕见的帅气与俊俏，或许是过久没有经过阳光照射，这才导致其如石灰般的肤色。

“就我看来，小家伙身上的秘密不少，但是履历又表明他确实是个可用之材。我对局里勾心斗角的事情没兴趣，不过千魔大人最近要回来了，您是知道的，千魔大人一向痴迷于培养弟子。”

“这倒是是个好主意，兴许在你和万妖之后，又要多出位大弟子了。”

“谬赞谬赞，万妖师姐如今可是伪神强者，我远远不及。”

趁着百鬼眨眼的瞬间，双瞳身上徒生异样，双眼的瞳仁在一瞬间二分为四。

（嗯，也是真话……）

至于说林迟，他确实没有撒谎，说的画句属实，只是，没有全盘托出罢了。

所谓真实的谎言，还是他从长生那里学到的。

“亲爱的，我回来了。”

………

“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自从回到锦城过后，我总会听到旁人这样说，百鬼、何钦、狄伦、玛丽……大家都相信了，就连我自己，好像也接受了。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吗？我只是弱小而幸运的旁观者。”

“不，做出选择的人是我，害死所有人的……”

林迟独自走上天台，轻抚着手中的断剑。不知不觉中，夜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