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些人来，还要杀那么多人。”翎已经无力用表情或者动作去展现她的情绪了，她好像也没听到凛的话，只是继续用语言在显露着自己的意思。
“别误会了，我要的东西和那些人可不一样，至少，我和他们的目标不同。”凛冷冷的摇了摇头，他的嘴角依然是挂着那样的笑容，不过这一次，里头多了一些好像突发兴趣的意思，“你就要死了，我只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
“遗憾？……”翎的心头闪过一丝幽幽的凉意，在意识逐渐的崩坏之下，她在自己的脑海里努力的搜索着这个词的意思。
大概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这话她也听得真切，然而事到如此，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生死，也许她真的有很多的未竟的事情，但是，她确实是没有太多的多余的想法，在这个问题之下，她还真的感觉自己没有什么真的遗憾的事情。虽然听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但这可是做不了假的，现在，她的确无思无妄，以她的知识她也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究竟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牵扯了一下。她的身体虽然是在下沉，但是她的意识却好像忽然被提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到达了自己从未有过一种状态，她的意识从崩裂重新链接，虽然仍然有些虚无，但是其中的感知却无比的突出。虽然未必是好事，但至少她没有彻底的失去存在。她的感知变得无比的敏锐，但是在此时却是有害的。其实准确地说，翎觉得自己是很清醒的。虽然她显然是在太过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下，在一片茫然中陷入现在的状况的。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现在是清醒还是茫然，也许她一直很清醒，只不过所有的意识都被那难以想象的痛楚给完全淹没了。她的脑中除了痛楚就是楚痛，好像有一把尖锐而锋利的，淬着火浸着毒的小刀在她的脑中里剜，在骨头上刮，把她的神经和筋肉挑得绷绷直响。但是这原本早已经超过了神经和意识承受极限的感官冲击却怎么也不能让她晕过去，像一个人被撑开喉咙被灌下无数烧红了的炭，偏偏还要硬撑着将之全部消化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意识，但她的意识偏偏还十分的清晰。
但她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之前的那个叫做岚的女人虽然用了很多怪异的法术控制她，但是终究，这些法术重在控制她的行动，却也没有对她的身体有什么伤害。但是，她全身还是被自己刚才的冷汗浸透了，连头发都湿透了，也许每一个毛孔都是一样。手指虽然断裂了，但是损伤其实并不是非常严重，至少痛觉没有多么的严重，最多也只是断指而已，甚至已经不大痛了。
只是在意识的突然敏锐下，这放大了百倍的痛苦却让她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翎就像是一个长久没有休息的人，却被曝露在万丈的阳光之下，还被强行地撑开了眼皮。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不断的下沉，但意识却没有这个意思，无法想像能够有人在那样超越极限偏偏还无法昏迷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坚持，但翎偏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强制着进行这样的动作。如果可以放弃，她早已经屈服了。但是偏偏现在她的意识究竟怎么发展，这是由不得她的。
她的面前，那个少年则是一脸的平静。
“不，没有了。”翎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叫凛少年似乎还问过她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却十分古怪。
“是么，看起来倒是不像的样子。”凛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他把手放到了翎的头上，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太古怪了，甚至有些冒犯的意思。但是，翎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你这样的状态可是很难得的。也许，你只是不知道而已。”他把手贴到了翎的额头上，地上的翎丝毫没有反映，只是她的眼睛随着他们身体的接触而颤动了一下，“机会难得……”
翎也是一样，她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却确实的感觉到了自己好像碰到一块无比冰冷的冰块，她的感知越发的明朗了，她发现这一片土地的温度已经不知不觉间逐渐上升了不少，而这温度的中心就在这里，就是她自己。
“有点意思，也许，你值得我更多的时间。”凛的眼睛虽然是在看自己的手，但他的话却是对翎说的，在沉思了一会之后，他的左手在右上上莫名的画着什么，然后，他又重新把手放在了翎的额头。
她发现自己的眼前爆发出了一阵星星点点的光芒，这光芒并不耀眼，但是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点零落在她的身旁。这些光点并不只是光点而已，其中还闪烁着一些画面。翎能认出这些画面，这都是她的过去。
虽然没有这方面知识，翎也不知道到其中的原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但是她曾经见过这样的效果。她的记忆的画面浮现在周围，让她能够更清楚的去观察自己的过往。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把其他人的记忆抽离出来。
但她也无意追寻这个问题了，在目前的情景下，她也没有什么思考这些的气力了。比起这个，她已经在不知不觉地时候完全沉浸在这自己的记忆中，因为她现在的心情终于清明了一些，从刚才的泥潭中走了出来。
翎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些画面充斥在她的视野与脑海中，那些故人的死相，在战火中已经毁灭的故乡，还有过往的一幕一幕。这些就是事实，不接受，这些也依然是事实。
翎第一次真正走到自己的内心深处，让自己的心流动到这个地步，她现在能够感觉到的自己身体的全部，在这个只知道叫做“凛”的人抚触着她的额头的时候。
凛静静的把手从眼前这个女孩的额头上拿开。他曾经在很早以前就感受过这种光芒，但他还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如此纯净的记忆光芒。
“真是美妙啊。如果有机会的话……”凛后面的话很轻，很淡，似乎湮没在了这一片周围的共鸣声中，又似乎只有翎才能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