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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一絮

时间是稳定呈现而出的,但这却并不代表时间是真正稳定的意义。过去的时间或许是凝固的,永远也不可能被撼动的,但是未来的时间却是恍惚,模糊,跳跃的。在此时此刻的每一分情绪,一种动作却都会对未来产生潜在的或者是凸显的影响。

时间并不是稳定的,在实际呈现与发生之前,它甚至完全没有任何能与“稳定”相挂钩的性质,反而有着难以估量的可能。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可能性或许有限,因为情感与客观条件的限制,所呈现出的可能性也并不复杂,或许只是有些模糊,却不会十分纷繁。但是,对于花鸢来说,这种情况却是截然不同的,时间为她呈现出了无数种的“可能性”,只是朝着那五彩斑斓,难以名状之处瞟上一眼,就会让人陷入到巨大的,无法抗拒,也无法自拔的迷惑之中。

并非所有的可能性都是负面的,其中偏好,能够得到愉悦的可能或许占据了更多的部分。但是,当这些可能性全部都混杂在一起,有些伴随着巨大而空洞的结果,有些则伴随着痛苦而难解的过程,根本就让人无从分辨,也无从落下自己抬起的脚步。无论是谁踏入这一片诡谲的森林,都一定会迷失在这斑斓的色彩之中,而此时此刻,似乎就连那所谓的意愿,所谓的意志也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因为这每一种可能性都是在这样既定框架下形成的,但其中的结果却存在着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偏差。甚至,在这犹疑之间,好像连原本脚下的可能性都已经变作了其他。

花鸢的心忽然被高高的吊了起来,她一直都不曾犹豫过,但现在,面对这样纷繁复杂,难以辨认的未来可能,她不知道究竟哪一种可能性会是她想要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有没有被包含其中,更不会知道自己有没有能耐沿着这样的路途而下。尤其是在她承载了这些供奉们的记忆之后,花鸢更是对此难以确定了。

供奉们的记忆并非毫无意义,花鸢完全能够感受到她们的过往的留恋与情绪,她个人的体会要更快于那对于抽象之物的吞噬,只是在她切身的感受之后,那一片情绪就将迅速的化作灰烬,累积在她的意识当中。

而周围的供奉们的身影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带着释然地表情缓缓地淡化,慢慢的消散在了这个世界之中,慢慢地像是褪色,融入到了周围。这一边也正在坍塌,一道道裂痕纵贯于天穹与地脉之上,然后就连这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一副干捞过度的油彩画,上面的颜料正在一块一块的剥落,坠下,然后消逝在一片虚空之中。

这并不是坍塌,也不是毁灭,而是回归,原本所谓“死”的这一边,就不该存在着任何的颜色,也不该存在着任何的景致。即使颜色是黑暗,景致是冰荒,也代表着太多的光明与温暖了。

死真正的意义只应该是一片虚空,就仿佛是花鸢现在脚下的景象一般。她脚下的大地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态,正朝着此处该有的状态而去。那里不是黑暗,也没有冰冷,更没有伤痛或是炙烈,那里只是一片空洞。

花鸢朝着自己的身下看去,虽然她的意志已经很强大了,她的精神也堪称极佳。但只是一眼,一眼而已,她就再也不敢看下去了。花鸢仿佛感觉那一片虚空也在看着她,并不是在虚空之中有一只眼睛或者什么东西在窥伺着她,而是这虚空,整一片虚无本身就望向了她。她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只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寸都被这一片空洞浸透。这也并没有带来什么伤害,没有带来什么扭曲,只是一种高于情绪也高于感知的吞噬。

虽然花鸢因此而心安,因为那种纷繁复杂,似乎一直困扰着她,让她难以抉择的,时间所呈现出的可能性全部都在褪去,但是她却又因此而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找不出缘由的不安,因为她停止了一切,什么都不再做。

年长者的身影是最后一个淡去的,但她的表情却并非是完全的释然,似乎在她的眼神之间还果藏着某种她还从未暴露,一直埋藏着的更深层次的情绪。一种更加深厚、更加浓烈也更加有力的情绪。年长者说过,她已经了然无憾,这的确是事实才对。但是这种情感却仿佛更在她个人的身后,更加的坚固,也更加的强韧,直到她已经放下了自己所有的事情,甚至完成了一步伟大的牺牲,甚至行将朽木之时,仍然残留在她的心头。

这是年长者心底的情感,也是她终末的情绪。

“没想到,虽然我已经不在意自己了,但却不能不在意。”

花鸢看着年长者,她的眼神中透露着巨大的寂寥之色,那并非是带有着任何偏向性的情绪,而是完全而纯粹的一声叹息。

“活下去吧。我曾有过一双儿女,他们或许也和你是差不多的年纪了吧,如果他们活下去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救救他们。”

这是年长者的最后一语。

她的身影也伴随着这一句叹息迅速地搅动,然后消逝,仿佛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但是,她的话却并不没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散,周围仿佛因为她的这句话而落下了一场大雪,在这里,这样的情势下,原本是不该有如此剧烈的变化的,但现在,这一场雪却就在此刻降临了,虽然雪花与花鸢已经不再同样的层面了,它们忽略了花鸢的头发,肩膀与身躯,朝着更花鸢脚下的一片虚空而去。但是,在这一片空洞之中,花鸢似乎看见了一抹不同的存在,虽然都是白色,但在一片飘下的雪花中,有一抹白色显得是那么的特殊,那么的耀眼。

那不是雪花,而是一片飘絮,正在伴随着雪花缓缓地在空中飘动着。它在花鸢的眼前慢慢的摇曳着,向左飘动一下,再向右边飘动一下,最后缓缓地落在了花鸢早已经伸出的手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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