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害怕,那畜生最怕水了,到时候记住往它眼睛里喷点口水,它就不会咬你。”胡铁四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看上去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知道了。”莫清然摆弄着自己过于纤细的手腕,这种吃腐肉的可怕生物怕的可不是口水而是那水中的污气,不过那四不像看上去对她还是挺友善的,除了每次盯着她看的时候。
那种头皮都要炸开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好受。
“走了,三天后见吧。”白面书生临走前用极为轻的嗓音在莫清然的耳边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呵。”
莫清然也很好奇自己这具身体,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转头用一种极为殷切的眼神看向他。
白面书生一愣,低低笑了笑。“不过我们这地方就是收留恶人的,你留在这地方也不为过。”说完竟然就这么走了。
莫清然冷哼一声,她向来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话说到一半居然走了,以后她遇见这种人,见一个踩一个。
“别和他置气。”胡铁四拍拍莫清然肩膀,“你不是想出去吗,现在可以出去了。”
还没说话,一阵极为喧闹的声音响起,夹着女人尖锐的喊叫,不过这声音在赣榆身后那个娇小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截然而止。
莫清然扫了眼手里拿着皮鞭的女人,一身黑衣跟在赣榆身后,清秀的脸颊上面无表情,其实说她是赣榆的相好不如说她是赣榆的护卫更为恰当。
赣榆径直走向莫清然面前,“奖品还满意吗?”说完,嘴角居然露出一丝像是笑意的弧度。
“呃,”莫清然不敢说自己把东西弄丢了,只好点点头。
赣榆抿着唇,眉头一皱,一下就意识到不太对劲,“你不知道那是什么?”说完,竟然死死盯着莫清然,那种目光简直让人无所适从。
莫清然和赣榆黑漆漆的目光对视一眼,“那盒子自己打开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说话之间还有些委屈的含义。
赣榆愣了下,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支吾着,“你那盒子拿着呢吧。”
“当然,”难道那盒子里面有什么奥妙?
“我们走吧,不然错过了可不太好。”孙二娘从身后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本来准备开口的赣榆顿时就被打断了,甚至看向莫清然的眼神也恢复了原来的冰冷。
“我们走吧,是我忘记了。”赣榆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用一种说不清的余光撇了莫清然一眼,“已经几百年了。”
莫清然摸不着头脑,这句话意思是在说他已经很老了吗?不过,莫清然摸摸自己的脸,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摘下面具,这张人皮面具都已经起皮了。
胡铁四自从赣榆找过来就一直缩在一边,等人都走了老远后才冒出来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老大,”话语中是被背叛的伤感。
“可别太抬举我了,我和老大可是一干二净,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看起来蝎子沙漠,这个孙二娘也会去。”莫清然眯着眼,想起孙二娘在赣榆身后那不断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的时候,那副似乎她是个叛徒一样的冷漠神情,简直让她都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幻觉,自己真的背叛了某个人。
“以前这种活动,孙二娘从来不去,这次应该也是一样吧,不然老三也会带着鱼娘去的。虽说鱼娘长相讨人欢喜,但是他们两个一直蜜在一起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了。”胡铁四撇撇嘴,觉得莫清然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莫清然勾起一丝冷意,以前她不保证,现在看到孙二娘对她的敌意,她无比确定,如果这次蝎子沙漠她会去的话,这个女人也绝对会跟着过去。
“来了,你也不用怕她,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小女人。”胡铁四哈哈大笑。
莫清然脸上越来越痒,“我想洗澡,这寨子哪里可以洗澡?”
胡铁四犹豫一会,指了一个方向,还没等他说完,莫清然就已经跑远了,“其实…我们都是端着澡盆在房子里洗的,那地方…是赣榆专用的寒池。”胡铁四不确定的想,这家伙应该早就知道那地方不能进去吧。
莫清然刚进去就被寒风吹的一颤,可是现在再不把脸上的东西洗掉,莫清然都有种自己的脸会烂掉的错觉。
“没人?”莫清然小声问,果然没人回答。
走到池边的假山跟前,莫清然解扣子的手顿时一呆,一个肌肉分明,线条优美,充满力量的背影背对着她,距离她只不过一臂之距,莫清然愣住了,抽了抽嘴角,她当然认出来这是赣榆的背影,毕竟她几百年都是跟在自己师父背后。
她反射性的藏在假山后面的时候,那个背影动了动,似乎真没发现莫清然的存在,等那人影出来,她身体僵硬,那腹侧一个丑陋的伤疤何其像当初无夜刺穿她灵魂的那一个伤疤,甚至为了铭记这一剑,莫清然自己补了一剑上去,竟然是分毫不差。
寒气的雾气朦胧,赣榆身后那无数道斑驳的剑伤简直是触目惊心,那健壮的体魄慢慢从并不深的池子里站了起来。
莫清然屏住呼吸,这一刻,连她都怕赣榆会逮到她偷看他洗澡,而她无法面对那些伤疤,是巧合?
等莫清然回过神,人早已不见了,她魂不守舍的脱衣,等跳入寒塘,她忍不住一抖,这寒池竟然比鬼谷的红塘还要冷上万倍,简直要把她的灵魂都给冻住了,难以相信属性是火的赣榆为什么要来泡这个?
“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孙二娘疑惑的看看身后那个被假山掩盖住的地方。
“有些累了,今天就早点出来了。”语气疲惫,的确是累到的样子。
孙二娘点点头,低着的头余光却不停地撇向那寒池,赣榆刚出来时那一阵的恍惚可是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甚至让他本就暴戾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柔情的东西。
“蝎子沙漠……”孙二娘支吾其词。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赣榆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那张一向冰冷的脸面无表情道:“最近你管的有些多了,你来这里已经几年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干错事。”说完竟是连一点余光都不肯给她,转身朝着寨子深处走去。
孙二娘呆在原地,脚动了动,却没有勇气跟上去,她很想问问,如果自己干了错事怎么办,你会像这样对那个人一样难以割舍吗,没有人回答她。
莫清然洗干净脸,往水池里一看,这张脸果然和她原来的长相有七八分的相似,甚至连胸口一直到后背的丑陋伤痕都存在,不过她无夜真的是无比厌恶她啊,明明知道就那一剑,她就已经受不了,竟然还把那把无名氏在她体内转了一圈,生生让她连魂魄都不得安息。
“还记得客栈里的对话没有?”橘猫蹲在假山后面,白色纱布遮住眼睛,看上去像是躲猫猫一样。
“什么?说我魂飞魄散的那句?”莫清然最记忆深刻的就是这句话,“你说是毒美人调戏良家千金的那些话,你给我找了什么身体?”
橘猫摇摇尾巴,小脑袋歪了歪,很是疑惑的样子,“你真是很走运,那个胡老三真的把毒美人给杀了,而且伤口还真是和你当初那个分毫不差,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莫清然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你偷看我的身体了?”
“当然没有了,喵喵喵。”那只胖猫竟然就这么绑着纱布跑掉了。
的确这些事情连她都觉得无比巧合更何况是其他人,摸了摸胸口已经开始结疤的痕迹,似乎还有当初心痛极致的错觉。
只是赣榆身后那无数道的剑伤让莫清然在意不已,因为那些剑伤分明就是她的无言所致,而且像是有人胡乱的用剑将赣榆身上故意弄成那样丑陋的模样,可是无言一向只听她一个人的……
莫清然吸口凉气,脑子依旧混沌不堪,无言到底到哪里了,会不会和赣榆有关,他的剑伤有是谁能够让他心甘情愿躺下来让别人划伤。
是的,莫清然看得出来,那剑伤分明是赣榆自愿承受,每一道伤痕都那么浅又那么重,就像是故意让人留下疤痕,却又不会太痛,这种方式让人害怕。
没想到赣榆还有那么痴情的时候,是那个孙二娘还是其他的女人?莫清然胡思乱想,橘猫又喵喵的跑了回来,“赶紧上来,这地方的主人追过来了。”
赣榆还是孙二娘?莫清然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自己刚穿好衣服的身体被一阵巨大的力气给推到了水池。
等她睁开眼,赣榆就站在池边默默地盯着她看,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记住什么。
莫清然浑身湿透,略显狼狈的看向赣榆,自己还没来得及易容,这张惨白的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神。
赣榆盯着她半晌,终于撇开脸,像是不愿在看她一眼,“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