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单雅并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就是想寻死，听明白了吗？”
余瑾怔住，屋子里的人也仿佛被定身了一般，他许久才张了张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她想回去，她不知道除了寻死之外还有什么回去的办法。可是她根本不能告诉他们，因为他们说都不会相信她的话。告诉他们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在他们看来就是无稽之谈。
钟离玉鄢坐在凳子上，从进门到现在他就没说过一句话。他倒的茶也没动一下，静置良久。
他的眼神冷漠疏离，仿佛回到了柳湘阁的状态，因为他感觉得到单雅想要离开这里。
他本以为自己和她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就算不是满心满眼都是他，至少自己在她心里也会有一定的位置。
带着对他的牵挂和留恋，她一定不会再想回去。
可是，现在他知道。原来在她眼里，自己不过就是喜欢时亲近，不喜欢时就可以随手不管的东西一般，不值一提。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说。”
钟离玉鄢说话，却没人理他。
所有人都看着单雅，或是困惑，或是难过，又或是愤怒，而对于钟离玉鄢，他们置若罔闻。
钟离玉鄢幽幽开口。“如果我说我知道她寻死的缘故呢？”
听到这话，所有人又都看向了钟离玉鄢。
沉思之下，岑修先说。“我们先出去吧，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让玉鄢和舞儿说会儿话，开导开导她。”
大家其实不想走，不想承认在单雅心里自己比钟离玉鄢低了一等。可是考虑到单雅现在的情况，就算不愿离开，众人还是低垂着眼眸失落地离开了。
岑修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他把自己怀中的团子放在单雅床上。团子很通灵性地钻进单雅怀里，用头蹭了蹭单雅的手，似乎是想让单雅开心点。
单雅机械地摸着团子，钟离玉鄢坐在凳子上，她看着猫，他看着她。两个人之间明明只隔了几步路，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钟离玉鄢的语气很冷，再不见平时与单雅的亲昵之意。“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寻死？”
钟离玉鄢宁愿单雅骗他说自己是不小心落水了，也不愿意她把无情的事实告诉他。
而单雅就如同被审问的罪犯一般，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回去，回你口中那个温玉原应该所处的世界。”
她每一字都直戳在钟离玉鄢心口，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可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佯装平静地问道。“死了就能回去了吗？”
单雅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会真的就死了，也可能能够回去。”
团子喵喵叫了两声，单雅撸了两下它的毛，安抚它的不安情绪。
钟离玉鄢喝了一口茶水，冷得牙齿打颤，他问。“那你走了，我怎么办？”
单雅其实一心都在想怎么回去的办法，根本没有考虑到别人，无暇顾及。
“凤舞儿可能会回到这具身体，也有可能······”凤舞儿回不来了，她也回不来，这副身体就会死掉。
最坏的可能就是如此。
钟离玉鄢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影子落在她身上，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她。“我在问你我该怎么办，而不是凤舞儿！”
单雅倚在枕头上，浑身无力。许是落水后的后遗症，她觉得身体的关节处都被冰钉钉住一般，一动就疼得厉害。
“我也不知凤舞儿会怎么待你。若是你怕她对你不好，我先留一封休书你备着。还有，城东有一处宅子，很大，也很幽静，你若是喜欢，我把房契给你。我给你留了一万两银子，你省着点用，这辈子是衣食无忧的。”
钟离玉鄢捏住了单雅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刚才单雅一直都没有和钟离玉鄢对视，或许她知道，她再怎么样去补偿，对钟离玉鄢终究是亏欠。
钟离玉鄢的眼神绝望到恍如世界毁灭，他冷冷地笑着，心里满是苦楚。“单雅，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呆在你身边是为了你的银财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
怎么可能不值一提？一方是至亲，一方是她珍惜不舍的爱人。
这道选择题对她来说，选择任何一方都是痛苦。她只能选择痛苦少一点的那个选项。
没有她，钟离玉鄢或是小寿他们还可以再去喜欢别人，她的死对他们而言可能只是短时间的，能被时间磨灭。
而对于父母，单雅是她们的命根子，她们把近二十年的心血都放在她身上，她死了让她们怎么活。
孩子，是父母的精神支柱。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重压之下夺眶而出，她抬头看着钟离玉鄢，抽泣着说。“玉鄢，我没有办法。要是我再回不去，我在原来世界的那具肉身就会死掉，我父母她们会难过得死掉的，你知道吗！我不回去，她们就会死。”
钟离玉鄢从小就被卖到柳湘阁，对父母根本没有一丝感情，更不肯定对单雅感同身受。
他只知道单雅要是离开，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爱的和唯一真心爱他的人就会消失不见。所以，就算单雅和他说了她为什么拼了命想回去，钟离玉鄢也不可能会让她回去。
自私么，如果这叫自私，他认了。
“你要是死了也回不去呢？为什么要去冒险拼那一点点不可知的可能性？这里也有你的父母，还有我，还有喜欢珍惜的人。有我们陪着你还不够吗？你就把自己当作凤舞儿，忘了那个什么狗屁地方不好吗？”
单雅捂着耳朵摇了摇头，凄楚地让人怜惜。“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属于凤舞儿的一切，让父母承受她死去的钻心之痛。
她闭着眼睛想的都是父母，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她觉得会因为愧疚郁郁寡欢而死。
她知道也许寻死不可能回到那个世界，但是至少可以让她无愧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