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个空灵,充满神秘感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对于包彬彬来说,她声音再好听,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觉得一个让他患上PTSD的群体中的一员是他三十年内见过的最美的女性。
“二位是坐在我后面的两位先生吗?”她又接着小心翼翼地问,“其中那位带着渔夫帽的先生上厕所的时候经过了我旁边,很奇怪,明明在这位先生后面不远处就是厕所,偏要往我前面那个厕所走。”
呜哇,原来她都心知肚明啊!包彬彬内心吐槽道,但是表面上他还是很正经的:“小姐,我们不认识你,对你并没有任何恶意,你和我们不过只是目的地是一个地方的过客,而我们为什么要伤害你这样一个美丽的、并且人畜无害的女孩?”
展得韬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对,你叫什么名字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伤害你?”
“不认识……就一定不会被伤害了吗?”女孩看着他们,突然表情大变,变得异常严肃,“包彬彬检察官,展得韬警官。”
什么?!她知道我们的名字?!
包彬彬和展得韬全部被吓着了,他们这次行动可是秘密的,除了几个高层和他们两个再加公孙青鸾外,根本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些!就算包彬彬经常跟着自己师父上电视她认识包彬彬,那么展得韬一个新人警官,她是从哪里知道他名字并且知道他长什么样的?
“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包彬彬拉着展得韬后退了几步,明显是往保安机器人的方向走去,“我们和你素不相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包彬彬检察官,我们真的是‘素不相识’吗?”女孩的脸色看上去更加难看了,甚至还带着一丝忧伤,“你真的忘了吗?”
包彬彬定睛再看了一眼女孩,此时的他心里不只是有一股强烈的她与自己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突然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这情感绝对不是奇怪和震惊,而是一种温暖的、令人愉悦的幸福感觉,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但是这已经是很多年前他感觉过的了:
这是在因为学业而离开初恋后的第六年与初恋重逢时他感觉到的,但是也是这一年,他和她彻底分道扬镳,就此,他永远没有再次感受到这种感情了。
但是今天……他怎么会在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孩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感情?
包彬彬麻木了,他大脑里突然传来了阵阵嗡鸣声,还有仿佛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的疼痛,同时还响起了一些断断续续的、极其熟悉但是又很陌生的声音:
“彬彬……你怎样了,没事吧?……”
这是对面那个女孩的声音。
“呸!暴发户弟弟的徒弟,也配和我们家的人平起平坐!”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包兄,你真的打算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这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和前一个男人的声音都不一样。
“回家吧,回家吧……爸爸妈妈还有我们,都很想你呢……”
这是两个小孩的声音,一男一女,而这时的包彬彬听到这个声音后却是背后一凉,冷汗直冒,他感觉得到他的双手双脚不自觉地变得麻木冰冷,并且这时他的脑袋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仿佛自己的头颅快要爆炸了一般,几乎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想蹲下来休息一下,可是脚根本不听使唤一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手还挺配合的,缓慢捂住了脑袋,而这时那小孩子的声音突然从本来的轻声细语变成了凭空一声大喊,而这时包彬彬承受疼痛的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咕噜几声后突然捂着头,仰面惨叫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是你舅舅啊!!!——”
展得韬本来还在思索自己在哪里碰见过这个女孩,而包彬彬突然一下的惨叫声把他吓了一跳,本来还以为包彬彬在开玩笑,结果抬头看见捂着脑袋的包彬彬惨叫之后就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时的他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上前搂住包彬彬,并大喊:“大包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结果包彬彬没有回答,只是口吐白沫翻白眼,看上去就像是要死了一般,加上四周还有无数双充满惊恐和愤怒的眼睛盯着展得韬,直接把展得韬吓得都不敢动了,只能那样子扶着包彬彬,像一个死活只能抬起来一棵树半个身子的人一样。
倒是女孩非常淡定,飞速奔向展得韬,拿出一个小针管吩咐道:“现在赶紧把他平放在地上,然后给他打一针这个!我这会儿打120!!”
“诶?!妹子,你你你……”展得韬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已经猜出来这个女孩是谁了,“你是……你是轩辕家的三小姐吗?!——”
听到展得韬这么说,转身过去打电话的女孩突然停住了,转过头来忧伤地看了一眼包彬彬和展得韬:
“算是吧。”
她低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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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我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
包彬彬一声咆哮出口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刚刚又做梦了,不过按照他的性格,三秒钟之内除了刚刚喊的那句话外,关于这个梦的一切他都全部不记得了。
展得韬捧着一个水杯坐在包彬彬右手边椅子上,包彬彬突然干嚎了一句怪模怪样的话后弹起来的模样真的把他吓了一下,手中水杯里的水都差点撒了出来。
“大包,你没事了?……”等他冷静下来后,这位新人警官连忙伸出食指在包彬彬的鼻子下探了探,难以置信地问,“没事了?……”
包彬彬耸肩,一脸懵逼:“我?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老毛病加重了而已,加大药量就对了,别搞得像我要死了一样!”
“我还以为你是脑溢血或者中风。”展得韬很担心地说。
“我这几年都是靠的吃药,也没有什么问题。”包彬彬马上安慰展得韬,“并且……并且,我什么时候晕倒的?”
“在九州北车站的时候。”展得韬的脸上表情更难看了,立刻站了起来,“大包,你到底怎么了?昨天和在高铁上的时候都好好的,今天在车站怎么会这样?”
“呃……嗯……二韬,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包彬彬叹气,“这是老毛病了,从我二十五岁开始就一直在犯,今年医生说要给我换药吃,所以就让我暂时停了药,结果就复发了。”
展得韬点头,看来他确实很想知道后续如何。
“这病我也不知道怎么得上的,因为我对我二十五六七岁左右时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虽然我师父已经给我讲了很多次我那段时间的经历,但是我依旧只记得我二十五岁去了九州市,并且认识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战友,是特别铁的好哥们好兄弟,年纪大点的姓褚师,老顽童一个;年纪小点的姓郭,长得太漂亮了,就像个女孩子一样。因为我和姓郭的军官年纪一样大,我师父又是那位褚师军官父亲的挚友,所以我和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有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件事,当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关于这件事,我最后的记忆就是我好像躺在一张病床上,旁边有两个人影——他们都是苍白的,并且……
“我可以非常确定,他们没有脸……”
包彬彬说到这里,一个非常耳熟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那位‘褚师军官’就是褚师千方,我的哥哥,父亲大人一辈子的痛。”
公孙青鸾?
包彬彬和展得韬一起转过头来,看见公孙青鸾果然倚在门口,依旧是那副与外表年龄不相称的冷冰冰模样。
这让包彬彬很尴尬地打了一个招呼:“嗨,公孙小姐,你来了啊。”
公孙青鸾点头:“你刚刚提到的‘郭军官’郭怀勇早就退役了——自从哥哥再婚后,郭怀勇就告诉上面他想退役了,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他现在在……”包彬彬连忙追问道。
“在军校教书。”公孙青鸾依旧冷冰冰的,“包检察官,哥哥和郭先生都跟我说起过你,他们都说当时对不起你,如果当时他们选择不听你的话,那你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对面的包彬彬只觉得很懵,一双豆豆眼傻乎乎地看着公孙青鸾,问:“你哥哥和那个郭怀勇是谁?”
这时的公孙青鸾才有所波动,伸手捂着自己眼睛叹气一声:“又加重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并自言自语:
“我早就跟轩辕三小姐说过了,他现在的状况很差,别指望他想起来那些事。”
而包彬彬和展得韬面面相觑,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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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先生,你的海马结构受损非常严重,幸好发现及时,要不然您很有可能死于严重的脑溢血。”负责包彬彬的于医生抱着一份档案坐在包彬彬床旁边,平静地说,“我们根据您的情况推荐保守治疗,处方我已经开好了,等下您让人帮您去拿药吧。”
“于医生,我这个不能开刀啊?”包彬彬抓住了于医生的袖口,问。
于医生摇头:“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来说给您做这种手术只是小菜一碟,但是根据您的病历来看,您的海马结构受损是因为一种未知病毒,我们对它几乎没有了解,不敢冒这个险。”
包彬彬听到于医生这么说,于是更加好奇了:“病毒?”
“我们从您的大脑病灶上提取出来了一种未知病毒,和六年前那具无名尸身上的提取到的病毒是同一种。”于医生依旧平静,“我们暂时将它命名为‘失忆病毒’。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朊病毒,保存难度极高,我们现在只能根据发现的那具尸体和动物实验确定它会导致生物海马结构受损,但是动物感染此病毒后都活不了很久,具体后面这款病毒有什么效果,我们也不知道。”
看来我要变成小白鼠了呢……包彬彬内心吐槽道。
一旁的公孙青鸾则上前将于医生叫出去说了很久才回来,并且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包彬彬关切地问。
“其实就是赵检察长发过来了我们需要查的第一个案子的资料,不方便当着于医生的面说,所以我就把他支开了。”公孙青鸾拿出眼镜戴上,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也很麻烦,甚至比那个‘李芳茵’还麻烦。”
“为什么?”展得韬问。
“因为他现在正在看守所。”公孙青鸾板着脸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