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听了说到:“那应该是夏炎小子,村里这么大会打猎的也就他了。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阿嬷,您给说说呗?”白白今天是有点累到了,落水后没缓过劲就忙碌上了,体力一时半会还跟不上,加上本身营养不良,身体素质简直弱爆了,于是拉着小墨就在院里席地坐下,听故事!
“夏炎小子跟他姐姐是逃难到我们村的,来村的那年,大的十二岁,小的七岁。村民看他们可怜,就让他们留在了村里,帮他们在馒头山后头搭了个棚子住下。姐姐夏青会点绣活,平时绣点东西拖人去镇上换几个钱,要么教教村里待嫁的姑娘换点口粮。第二年,夏炎得了豚瘟。”白白从原主的记忆中了解,豚瘟就是现代的腮腺炎,因为得病的时候脸鼓起来像河豚,又会传染,所以这里的土话叫做豚瘟。
“村里人担心传染,就让他们搬到九里山的深处去,不是村民们心狠,实在是以前有个村子有人得了豚瘟,传染了一大片,死了好多人,大家都害怕啊!”白白其实挺能体会这种害怕,村里的医疗就不是落后可以形容了,简直就是未开化。稍微严重点的病,更别提传染病了,基本就是听天由命了。
“夏青带着夏炎进了九里山,因为没钱请镇上的大夫,没钱抓药,夏青就把自己卖给了镇上的一个大户家里做丫鬟,因为签了死契,得了二两卖身的银子。”夏青把银钱托给了村长,让村长帮忙照顾夏炎。
那个大男孩竟有这样悲惨的经历,怎么觉得没比自己好多少呢?就这样还可怜我呢?白白这会觉得被可怜不爽了,请问你收兔子那会呢?那会你的节操呢?
“夏青卖身的大户老爷姓黄,听说镇上的米粮杂货铺子大半都是他家的。这黄老爷是个风流种,到处沾花惹草。哎哟,看老婆子我跟你们小孩家家的说这个干啥!”
“阿嬷阿嬷,后来呢?”白白追问,“哎哟”
“你个小滑头不害臊,”阿嬷拿食指戳了下白白的额头笑骂道,阿嬷本就是因为白白落水吓到了才病倒的,现在白白好了,阿嬷没有了心里包袱,精神也好多了。看着姐弟俩满满的“快说快说”的眼神,阿嬷缓缓说道,“黄老爷府上稍微有点姿色的丫鬟都逃不过,谁让他们签了死契,命都是人家的。夏青卖进府的第二年,镇上的人传来说被抬了小妾,因为她给黄老爷生了个儿子。那个黄老爷呀,有一个原配,但是十几年了就生了一个女儿。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年,就夏青一人生了个儿子,所以才走运去了奴籍抬了妾。”
“他那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才会不孕不育。啊!”头上一击阿嬷的“红烧栗子”,“哪学来的浑话,叫人听去还要不要说婆家了!”白白看阿嬷真的生气担心了,吐吐舌头缩头不敢再说。
“阿嬷,夏炎哥哥后来病好了吗?”小墨赶紧给姐姐结尾岔开话题,得到了白白一记赞许的目光:“小子,有颜色,我看好你哦!”小墨心中一热,姐姐真的不一样了,不但不讨厌他了,好像跟他也亲近了。
“夏炎是个命硬的,愣是熬过去了。那时候,村长拿着银子去镇上找大夫,大夫一听是豚瘟就直摇头,给抓了点药就打发村长回来了。村长也得慌啊,让他媳妇帮忙煎了药就拿长竹竿挂在头上给送到夏炎躺着的石洞里。吃的喝的也都是这样送进去的。也就是每天竹竿拿回来上面都挂着空着的碗,村里人才知道那小子还没死。”
白白的内心被冲击到了,那么小的孩子,才八岁,被丢在山洞里,生着病,姐姐离去无人照顾,他是怎样熬过去的?换位思考下,自己恐怕身体还没垮,精神就先垮了吧。这又哪儿是“命硬”就能概括的。没想到那么纯情的大男孩,心智是这样的坚韧。白白心底升起了一丝敬佩。嗯,下次要多调戏他几次!内心强大思想纯洁的纯情男,想想就有趣!
“夏炎哥哥好可怜呀!”包子小墨还不太明白那样的日子有多难熬,小孩的感觉往往是最直接的。
“是啊,是个可怜的。有一天,竹竿送进去后再拿出来东西没动,村长心里蓦然沉了下去。大家以为夏炎是熬不过殁了,想着给他镇上的姐姐捎个信回来给她办后事。其实村里没成年的孩子是不装殓的,直接草席裹了藏掉,碑牌也是不立的。”白白知道,这是村里的风俗,说是没成年的孩子死了表示这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装殓不立碑,意思是让他找到自己真正的去处去投胎……要是姐没穿越过来,成白白就该草席裹尸了,白白心里默默抹了把冷汗。
“报信的人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了在轿口洗澡的夏炎。吓得他拔腿就跑,呵呵呵~夏炎是熬过去了,可是也不再回村里的那个草棚住了。夏青留下的银子还留了几百文,村长要还给他,他也没要。大家知道,夏炎心里是恨着村里的。”
白白是同情夏炎的,可也是理解村民的。“阿嬷,后来呢?我今天还是看到他了呀。”
“夏炎那小子后来就一直住在九里山里了,具体在哪儿谁都不知道。夏炎好像是靠着打猎为生,时不时也会拿点野味到镇上卖。听镇上的人说夏炎逢年过节地也会到黄府的侧门送点野味,大概是给他姐姐和小外甥的吧。”
祖孙三人在葡萄架下默默感叹了一会,白白也歇的差不多了,就问:“阿嬷,夏炎给的兔子您说是咱们烧了还是去卖掉啊?”
“白白啊,夏炎为啥给你兔子啊?”
白白心里扶额,阿嬷你那赤裸裸的八卦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啊?“阿嬷,我也不知道啊。我可没骗没抢,我就站那,他就给我了!”看,姐就是有这么大魅力,阿嬷你夸我呀夸我呀!
“哎,好吧。可能是看你也可怜,估计是同病相怜了!”不得不说,阿嬷您真相了。“白白,你炖了兔子和小墨分了吧,你落水后也没好好吃过,补一补吧。”
“阿嬷,我没事,倒是您跟小墨要补补,都瘦成这样了,我看着心疼”。
阿嬷听着白白关心窝心的很,“哎,老婆子我没几天日子好过了,你们俩吃吧。就是不知道等我也入土了,你俩要怎么过啊!我还没给你找个好婆家呢!”说着说着就开始抹起眼泪了。
白白一阵眼热鼻酸,搂着阿嬷说“阿嬷,您别瞎说,您得长命百岁,我可指望着您帮忙带重孙呢,还得给小墨带孙子!”
“哎哟,”阿嬷听着这不着调的话,也伤心不起来了“你这丫头,给小墨带孙子,我都成老妖精了!”
“哈哈,好啊好啊,阿嬷您活成老妖精,姐姐就是小妖精”成墨一边起哄着,气氛就好了起来。
让小墨把阿嬷扶进屋休息,白白还是决定先把兔子去卖了。就算补一补也就是一顿两顿的事情,明天还得吃红薯,粮食还是主要矛盾!要先解决主要矛盾,再解决加强营养的次要矛盾。问了阿嬷屠户的家,白白拎着兔子走出门,内脏留着晚上吃,皮毛白白不会硝,看哪天再朝夏炎放放电,让他帮忙硝下皮。这家伙处理猎物是一把好手!
村上的屠户叫瞎子金林,因为他爹是猎户,结果到他这里,每每跟去打猎都是瞄不准、打不中,所以大家就给起了个外号叫瞎子。九里山村本家姓金,所以村里大部分都是金姓的人家,村长金和志,会点药理的金四叔叫金和平,因为排行老四,所以称金四叔。还有白白家的隔壁邻居新根婶子,她男人就叫金新根像白白家这样的老一辈在村里算是外来户,现在也没这么讲究了,出去的进来的多了,村里人也没那么在乎本家不本家的了。
金屠户家离白白家不远,隔了四户人家。因为打猎不行,就改行宰猪。平时到人家家里收猪,然后杀了去镇上卖,其实也就是卖个手艺和辛苦费。过年的时候忙一些,养猪的人家争相请他去杀猪,抢着要给他工钱。因为他要卖猪,所以有个牛车,村里人有时候也是搭他的车去镇上,金屠户也会帮忙村里人带着鸡鸭什么的去镇上卖,赚个两三文的脚程钱。
金屠户这会已经下市回来了,在院子里洗他的牛板车。“叔”,白白在院门口先喊了声。“哟,是白白呀。怎么这会过来了?你这身体没事了吧?”金屠户长得很讨喜,头发已经稀疏了,但是眉毛很长,眼睛小小的,笑起来就只有一条缝了。虽然是屠户,但是他人很和善,甚至有点腼腆。要不是因为做着杀猪卖肉的买卖,可能见到人还不太会说话。
“叔,承您关心,已经没事了。叔,是这样,我得了只兔子,想托您明早带到镇上去卖。卖多少钱您看着办就行,我也不了解行情”白白把兔子递上前说到。
“这兔子挺肥,掂着有十一二斤。这天气虽然见暖了,但还不热,兔子也不太多见,价格能高上一两文。成,明天我给你卖,不会让你吃亏的。”
“哎,那就先谢谢叔了。还得麻烦您个事,等您下了市,能不能把看着给带点米面回来。不计多少,您自个儿留个喝碗茶的钱,剩下的都帮我买了米面回来。”
“哎,这兔子虽然这时节还算贵,但高不出20文一斤,最多也就够买三十斤面粉,要么二十斤粗米。”
原主白白没去过镇上,以前也是阿嬷托着金屠户或者二叔从镇上带点粮油杂货的。对物价也不是很了解。这样看来面粉大约是七文钱一斤,粗米要十文钱一斤。“叔,那您给我带十斤面粉,五斤粗米吧,剩下的您给帮忙带点粗盐和糖,再帮我带两个这么大的瓦罐。”白白比划了下,大概十公分的样子。
“白白啊,不是大叔不愿意帮你带,大叔怕选不好你想要的。要不你明天跟着大叔一起去?兔子叔还是给你卖,你可以自己去逛逛。”白白一想也是,原主或是自己都没去过镇上,了解下这个时代的市场行情也行。“好,那叔,明天我跟着您进城,给你添麻烦了。”
“嗨,顺道的事儿!”跟金屠户约好了进城的时间,白白还是把兔子留下了,金屠户家里有存肉的地方,不至于被夜猫子叼去。
白白回到家,跟阿嬷交代了下,背着背篓就往山上走。白白从金屠户家出来就想过了,明天既然要进城,就不能光靠兔子,看着日头还没下,于是就想去山上采点黑平菇。
暮色已经开始笼罩山林,这时的山林少了一分灵动,多了一分静谧,让白白忍不住张开双臂深呼吸,有点沉醉。而在某棵大树上的少年眼里,这丫头这时候跑这深山里来,背着背篓做着奇怪的动作是做什么?唔,可能又是癔症犯了。摇摇头,远远望着,也没想去打扰她。希望她早些醒过来早些回去,天黑了林子里就真的不安全了。
还好夏炎的祈祷起作用了,白白知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回神往黑平菇的地方奔去,却没发现远处的大树上一个少年灵活的借助树枝、藤条在树林间穿梭,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呼,累死宝宝了,还好没人发现这里”白白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这身体要好好锻炼了。白白歇了口气,就蹲下来采蘑菇,撇开孢子比较满的,采了十几丛,那些是要留种以后种植用的。
“你这么晚上山来是为了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声把白白吓了一跳。白白条件反射的把蘑菇藏到背后,“夏炎?”
“恩,不用藏了,你采第一个开始我就看着了!”夏炎不奇怪她知道他名字,给了她兔子,她稍微打听下就知道他了。
“额,呵呵”白白有点尴尬,挠挠头干笑着,“呵呵,我是想采了去卖的。要是别人知道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可能是夏炎之前轿口的举动让她放下了戒心,总觉得他是善良的,应该不至于抢了她的蘑菇去。
“恩,这玩意这片林子不少,只是有些长得不太一样。”夏炎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其实他平时跟外人交流的很少,自从住进深山后,他唯一的伴就是他的阿猛,甚至有时候不出去卖野味就几天不说话。哪怕出去卖野味,也只是站那里,立块牌子写上价格。但是他想帮这个女孩子,可能因为她也是可怜人,早早的失去了父母,还有个弟弟,像自己的姐姐带着自己。
“真的吗?”白白眼睛都亮了,夏炎觉得她的眼睛又像阿猛了,这次是真的抬了手揉了揉她的头。
“啊!”
“额!”夏炎被白白的惊叫吓着,触电般收回了手,这次真的糗大了,他又把她当成阿猛了。
而白白是真的吓到了,以为夏炎要干嘛!还好他只是碰了下就收回了,应该是意外吧。偷偷瞄瞄夏炎的脸,那张红到脖子的局促的脸,还有紧紧拽着的手,“噗”白白又不厚道的笑了,真是纯情啊。完全忘记了刚才明明是自己被摸了下头。“你说蘑菇还有好多地方有?在哪里在哪里?”
夏炎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眼睛飘到她头顶,强作镇定地说道:“林子的好几个地方有,下次,太阳要下山了。”夏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下次,自己在期待什么?他不知道。
白白这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拿了一丛蘑菇塞到夏炎怀里,“封口费!”不待夏炎回答,就跑开了。白白一边跑一边念叨“不能给他反驳的机会,他收了封口费,就不能说出去了!不然就找他要违约金。”实在不好意思白白,夏炎常年打猎,五官比常人灵敏的多,你的小心机让人家听了个全。
“额,呵呵”夏炎听到远去的声音,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突然觉得不像自己,抿紧了嘴唇,只是怀里的蘑菇见证了他还是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