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抵前日实在太累,两人都比平时醒的晚。好在身边还有些干粮和水,又日头高照,是个好天,吃过后二人便振作精神,向岛外划去。初时两人还信心勃勃,认为这群岛也普通,不过传说吓人罢了,凭他两人合力,肯定能顺利行出。不料全力划上整日后,两人发现自己仍在其中。
希生看向我,说:“你既然已在岛内待了数日,自然知道我们当时情形。”我点点头。希生又说:“你也便知道,第二日我们又是何等惊讶的发现整个群岛原来都在变化活动中。”我又点点头。
翌日,希生和苍回发现群岛移位后,心知不妙。二人便没有贸然出船,而是在岛上寻找食物和淡水,先补充干粮。否则即使出了船,也无法支撑一日。所幸他们在岛上发现一些树果,虽不是很饱腹,但至少无毒无害吃了没事。虽然还有些小动物,或可猎食,但二人心急,想速速出岛,一是逃生,二也恐妻子们担心,所以塞带了些果子后,又往岛外划。
然而此时已过日中,只剩几个时辰,天又要将黑。两人只吃了些稀淡树果,浑身力气好像补不上,划了不多久,均觉得不行。就又就近找了一岛,希图打点鱼上来,填饱了肚子才好出去。但此时天已暗下,夜渔不容易,环境又不熟悉,二人试了一会儿也一无所获,只好先歇息,翌日再议。
第三日大早,两人便起来打鱼。好在船上基本用具齐全,到了中午,摸熟些情况,捕得十几条不知名小的。二人便在岛上用火石生起火堆,吃了一通,这几天身体损失的有所补回。然而又口干难忍,便又去寻找淡水,补充船上已快消耗完的水源。没想此岛虽大,走了半天竟未看到任何水源,只好又吃果子,但已唇裂喉燥,难以支撑。如此一番折腾,一日又已过去。
第四日,二人起来便去找水。此时两人已连续三天未吃好喝好,体力耗损很大,又苦走了半日,仍没找到任何水源,十分焦躁,二人竟口角了起来。
希生看着我,又苦笑:“当日我忍不住怪他,就因他执着,我们才困在那里,面临生死。而他则回击说我其实也想要看海中月,只是不说,如今这种情况怪不得他。我们两人十几年都没有拌过嘴,不料在岛上三日,便激烈争吵开,也始料未及。”
争吵令二人更心烦意乱,索性分开各自去找水。但仍无所获,只得继续靠果子度过。如此一来,又过去整天,两人竟然既未出船,也未找到新的吃食。希生甚是焦急,深感自己所陷麻烦远比估想的厉害。食物又消耗很快,翌日清晨又须打鱼摘果找水源。但在连续几日消耗远超补给后,二人均已轻微脱水,身体不支,只果腹一事便如同牢绳一般紧紧缚住他两,这船也竟似行不出去了一般。
而希生也发现苍回越来越不对劲。有几次他见苍回蹲在岸边,凝视着海水发呆,甚至还要伸手去掬起来喝,均被希生打断。海水不可饮乃渔村人从小便知的基本常识,苍回如今居然渴到这种程度,希生心底暗自着急。但苍回却断然否认,说自己并非想喝,只觉得水里有异,想探个究竟而已。但希生自己也蹲下去看过海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二人自那日争吵后,虽仍归一处,似与往日无异,但希生心底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和以前不再一样了。
希生毕竟不能一直盯着苍回,便走开继续找食。不料,回来便发现苍回兴奋的从岸边跑迎上来,嘴里还跟希生急促喊,水可以喝水可以喝。希生大惊。渔村人都畏惧这种情形,当人渴狠了,就海水也吞下去,但只会加速身体水分流失,令饮者更加痛苦。希生急忙上前查看苍回,一时看不出异样。苍回见状便拉希生到岸边,让希生用手指先蘸些尝尝,说这样希生自然明白。希生一向拗不过他,何况尝一下也不是大问题,便弄了些小心翼翼送到唇边。一沾舌,希生便震惊。渔村人从小都习惯了海水味道,希生立刻即知这不是平常海水。
说到这里,希生对我笑笑:“你可以自己去喝一下。”我便快步踏出船,跳下岸,捧了一把放嘴边抿了。万万没想到,与我朝夕共处了这么多天的水,居然是这样:微微的咸,绝不像海水咸中发苦,但也不像淡水,细细品来竟然还带点儿甜,越嘬越有滋味,还有点好喝的意思。但我还是不敢多饮,便又很快回到船上。
希生看我表情,便知我确实已经尝过,就说:“它不仅味道宜人,喝下去也是没问题的。其实我在这岛内生存,全仗此水,喝了这么久,也没有事。”我看看希生,确实,找到他前我以为在这种海岛上度日他必面黄体瘦,不想还是颇为正常汉子,身体似乎没有大损。希生又笑笑,说:“要不是苍回想到试喝此水,我定然想不到,那估计先不论能否逃出岛群,我们必渴也渴死在这里。”我点点头。这么多天里,我也确实想都没想过去尝一下这海水。一旦学到了某个知识或经验,它在帮我们的同时也障碍了我们。
尽管如此,希生也花了几天功夫才慢慢接受饮此海水。尤其初时,希生十分担心自己腹中会有异样,提心吊胆,但随时间推移,也就渐渐适应。苍回则如鱼得水,大口饮饱后,还有时脱了衣服就跳进水里。希生又要阻拦,苍回却兴高采烈地说,难得吃饱喝足,这水也不似有威胁,去耍耍也好,反正一时也出不了岛。
不料苍回一下水就是半日。待傍晚希生打算上船休息时,苍回才从水里出来。就见他浑身湿漉漉的爬上岸,非但不疲惫,反而相当精神,一步跳上了船,兴奋不已,连问希生几个古怪的问题。
希生此时看向我,又无奈的苦笑,说:“我那时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和逃出生天,哪顾得上想其他。不料苍回连珠般问我,有没有想过人和鱼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人也会游泳?甚至还问我游泳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在水里很舒服?他看我敷衍,便望向海水叹说,要是能变成鱼该多好。”希生顿了顿,又说:“我回应他,那不就会被人打起来然后吃掉吗?苍回听到这话居然哈哈大笑,说,那时我们就已经逃离群岛回到渔村了。”
自此后,苍回在水里时间越来越长。本来因水源问题已解决,很快就可以储够出岛用的干粮,所以希生想早日行船出岛。不料苍回总说准备不足,让希生再等等。但希生发现,苍回并没有去采集吃食,下水也是两手空空回来。希生实在忍不住,便问苍回究竟何种打算,苍回起初含糊,后在希生催问下,便告诉希生其实他有日晚上在岛边苦守了半宿,想等着看岛群是如何一夜幻变。希生有些不是滋味,暗想自己为何没想到此事,又想到苍回居然没有告诉他和他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