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楼采依要将院中的木棉都清理掉,易萧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楼采依。
“你确定?”易萧不解地问。
“我确定,易萧,我现在清醒得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楼采依镇定地说。
易萧的眼底闪过一抹沉郁的心痛。
“你说的,是现在?”
“是,就是现在。”楼采依的眼里,清冷而狠绝。
“好。”易萧说。
王嫂端着姜茶走了过来,“采依,喝点姜茶!顾小姐呢?”
“她在楼上,马上就下来了。”
楼采依端起一碗姜茶,递给易萧,“喝了吧!”
“嗯。”
易萧郑重地接过,那眼神好像在说:就算是一碗毒药,只要是楼采依递给他的,他都会喝下去。
若换作平时,楼采依一定好好怼一怼易萧。
可是现在,楼采依是真的没那个心情。
易萧喝完姜汤,打了个电话,“人,很快就到。”
楼采依很少见易萧,或者应该说是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话。
这样的易萧,楼采依还真的有一些不太习惯。
“楼董事长呢?为何不在?”易萧问。
“他今天,做手术,换肾手术。”
“结果呢?”
“手术成功了,我刚收到楼佑霆发来的短信。”楼采依冷冷地说。
易萧微微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易萧,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将母亲下葬,冷冷清清,有些草率?”
“那你呢?你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楼采依望着窗外的木棉花,一时怔忡,“我?我这样也算是遂了母亲的心愿!”
“问心无愧,不留遗憾就好。”
这时,顾靖竹也换好了衣服,下了楼,喝了姜茶。
“靖竹,王嫂,帮我收拾东西吧!”楼采依说。
“收拾东西?采依,你这是什么意思?”
“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从此,这里再也不是我楼采依的家。还有,凡是母亲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一件不留。从现在起,这房子,我留给凌柔和楼佑霆,将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
易萧在一旁,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女人,还真是狠啊!真不知道,当楼皓霆出院的时候,回到这里,看到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一点痕迹都不复存在,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看着王嫂和顾靖竹一动不动,楼采依说:“其实,这也是我母亲的意思,我不过是完成她的遗愿而已。”
“阿姨她真的这么说?”
“嗯。”楼采依点头。
楼采依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王嫂和顾靖竹相互看了看,也跟着忙了起来。
“我能帮你做什么?”易萧问。
楼采依望着房间里的窗帘,“这房子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我母亲用心设计、挑选的,都是她的心意,如今,这些心意留在这里,不过是让人随意作践而已……而且,凌柔那个人,也不会留着这些东西,让我父亲睹物思人,与其由她来费心思,不如由来动手……易萧,你把这房子里所有的窗帘、桌布之类的东西的,统统撤下来,然后……烧掉!”
“烧掉?你确定?”
看来楼采依的意思,是什么念想都不给楼皓哲留下。
“烧掉,我确定。”
“好!”
易萧答应着,便也行动起来。
大约半小时后,来了几辆车,十几个人,拿着工具,来到了佳苑。
是易萧找来的人。
“你确定要把这些木棉移走?”易萧再一次问。
“嗯。”
无论问多少遍,楼采依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易萧也知道会是这样。
“这些木棉挖出后,你想怎么处置?”易萧问。
这些木棉,易萧并不想毁掉。
“随你吧。”
“好。”
易萧跟那些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开始干起来。
院中,那些工人在挖木棉,房里,楼采依、顾靖竹、王嫂在收拾东西。
易萧在院子里简单地围了一个焚烧桶,将窗帘啊、桌布啊、罩巾啊之类的,都烧掉了。
对于凌舒的东西,楼采依整理得十分彻底。
墙上所有的挂画,饰品,照片,都被楼采依取了下来。
所有与凌舒有关的相册、照片、衣服、书籍,她用过的东西、画具,一样都不留,都让易萧烧掉了。
甚至是凌舒盖过的被子,枕头……
真的是一件不留。
女人,若是狠绝起来,真的让人心惊!易萧只能这样说。
整理完凌舒的东西后,楼采依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能带走的,就带走了,能烧掉的,就烧掉了……
然后,楼采依又让那些工人将沙发、书桌、餐桌、书柜、凌舒的床都抬了出来。
“这些家俱,你要怎样处理?”易萧问。
楼采依不知在哪里找来了把斧子,“劈了,烧掉!”
只是家俱而已。
楼采依用手摩挲着餐桌上的花纹,“这些,都是我母亲亲手画上去的,人不在了,家也不在了……”
说着,楼采依举手斧头,用力劈了下去。
一下,一下……
楼采依用力劈着。
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从楼采依的脸上不住地滴落,浑身已经湿透,慢慢地,从楼采依的手心里一点一点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