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财喝完了酒,回家后躺在床上很得意:当今村子里谁行?我李友财!寸草不长的通天沟租给了洋人,二百八十万哪,就请父老乡亲吃香的喝辣的吧!你王大改和我争村长,是做梦娶媳妇,我这份和洋人签订的合同一公布,嘿,那就是选票。他想着想着就哼起了小曲儿。
房门“砰”地一声开了。是一位老者,白须红颜,目光炯炯,吼了一声:“李友财,起来!”
他吓得醒了酒,爬起来说:“呀,是祝爷,老祖宗请坐。”
老人不坐,手里的拐杖,戳得地面咚咚响:“你小子大胆,把祖宗的通天沟卖了?”祝爷是村里的老族长,这一怒,够吓人的。
李友财慌忙解释:“不是卖,是租,洋人在这里开工厂,五十年后还是咱们的。”
“我敲碎你的脑壳!”老人的拐杖挥舞着,骂着:“澳门让洋鬼子占了那么多年,这才要回来,可你小子却把咱通天沟给卖了!”
李友财的肩膀上挨了一下,他干脆不躲闪了,蹲在地上抽烟,两行泪倏地流下来,他觉得委屈。
桌子上有一叠纸,是刚刚签好的合同书,被老人取过,哗啦哗啦撕碎了,纷纷扬扬落在李友财的头上:“大改说得对,不和村民商量的事儿,休想办得成!”老人留下一句话,忿忿走出门。
李友财呼地站起身,又是这个王大改,煽风点火的家伙!近日村里要搞村委会选举,王大改要和他争村长的位子。
李友财愤怒地出门,来到十字街上,撞响了那口挂在老槐树上面的铁钟,“当、当、当、当……”
他要开会给乡亲们说说,租通天沟,是一件造福于民的好事,别让别有用心的人给搅了。
会场是一片嘘声,嗡嗡嚷嚷的,人们指责他李友财是汉奸,是败家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王大改也站到了前台,说你李友财违了法呀,村委会组织法咋规定的你不知道吗?这样的大事,得和群众商量。
会场里也是一呼百应。
李友财脸色铁青,噔噔地走出会场,躺在家里,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想不到,这是好心不得好报啊!
村委会要改选了。乡干部来到他家,让他出席,他说:“八抬大轿你们也抬不出我李友财,谁爱干谁干,老子不干了!”
王大改被选成了村长。之后的事情,李友财懒得操心,只是在家里喝闷酒。
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老百姓在新一届村委的领导下过日子。据说,村里和那个洋人老板重新签了合同,还是在原来合同的基础上,作了个补充协议——洋人五十年后归还通天沟,明确是无偿归还。
李友财在家里喝着闷酒想事儿,这真是败也萧何,成也萧何,王八蛋大改,我被他给耍了。
“你是骂谁?”王大改走进来,后面还跟着祝爷,还有洋人老板,祝爷用拐杖指着李友财和大改:“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和我商量了的事儿,就是对的!来,喝酒,解解冤家。”他解开了带来的俩纸包,是刚刚出锅的猪下水,一瓶酒,满了四杯,祝爷喝了,大家也喝了。
王大改喝着酒,对李友财说:“我干,准比你干得好。”
“凭啥?”
“凭这个。”王大改抱拳向祝爷示尊:“我能让他高兴,你不能。”
祝爷捋着白胡子乐呵呵地笑了。
李友财说:“你大改别得意,你利用通天沟搞倒了我,但通天沟还是我李友财打下的江山,承认不承认?”
大改说:“可我要用通天沟三年时间安排一半群众吃上工业饭,不再土里刨食。不然,这村长还是你来当。”
李友财说:“你吹!你要是办成,村东头埋了我。你要是办不成,村西头埋了你。”
祝爷说:“好!这才像两个男人。来,为不怕死喝酒。”
洋人老板此时也举起了酒杯说:“yes!yes!你们两位是竞选总统,来,为竞选总统干杯、干杯!”
酒杯叮当当脆响了起来,满屋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