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云的突然到来,令我们全家人大吃一惊。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一进门就表现出少有的冲动和激情。他很潇洒地落座在我们的饭桌前,从包中拿出几样事先备好的小菜,牛气地吼道,拿酒来,咱兄弟今天干他几盅!
我和妻都诧异地看着云,要知道,云是那种平时十分委琐且平静的人,更何况他是滴酒不沾呀!
几杯洒下肚,云说,我调上来了!在县城C中。
我和妻既高兴也惊奇,要知道,云为了从小镇进入县城,整整花了八年时间啦!
我们便一杯接一杯地干酒,一声又一声地道贺!云说,啥嘛,两口子也真沉得住气,居然不问我咋调上来的!
我说,你说说看!
云显得更牛的样子,猜!使劲猜!然后顾自喝酒。
我的确猜不出来,因为为了云的调动,我们是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些年了。云是我的同学、同乡。十年前,我率先步入县城,而云却分在了故乡小镇的学校里。论水平,云在当地学校也是首屈一指。几家好点的学校都争着调他,可就因为他与他的顶头上司有些过节,调动的人一来考察,那上司都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什么学校离不开云啦,什么云是学校培养的接班人啦,好像学校离了云就不能运转似的。来的人见如此,也不好多说。可一年又一年,云还是老样子,职称上不去,也不见加官晋职!该托的关系托了,该送的礼物也送了,就是不见动静!云几乎到了绝望的边沿。
云见我呆楞的样子,脸上更洋溢着不屑。他说,我看哪,现在的作家也并不怎样,没辙了吧!技穷了吧!
我与他碰上一杯,说,别装了,说吧,我不信你那榆木脑壳还有啥惊人的思维不成?
云又续上一杯酒,干咳两声,便说了调动的事。
你知道,云说,我与那家伙积怨太深!他这些年不让我走,要的就是让我永远在他的“屋檐”下。今年,学校大量添置设备,真是天赐良机!眼见顺得不行,我便逆向思考,凡是那家伙经手的大项目,我都偷偷地进行了核实,我跑成都到重庆,果然收获不小。
那天,在我将调动申请交去的时候,那家伙神情依然。我便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当时,有另外一位老师在场,我说,头儿,前几天,我到成都去了一趟,准备配一台电脑,我在某某商城看了某某电脑,他们说只要一万元,一个月前,也是这个价。我在重庆的某某公司去问了一下某某空调,人家说每台不到五千元,这三个月,都没有价格变动,说着,我便朝兜里摸,这不,人家还出具了发票呢!
少说废话,我说,说这些干啥!快说说你调动的经过!
云白我一眼!急啥,我说的就是经过!云说,后来,事情就成了!
莫名奇妙!我对云的牛气很是不满!
云说,无知了吧!别急,听我慢慢讲。那天,那家伙很快支走了那位老师,从猪皮沙发上跳起来掩上门,满脸堆笑地说,兄弟,有啥要我帮忙的,明说,我一定帮!一定帮!我便提出了调动的事,他迅速从桌上拿起笔,签了!晚上,他还邀我在小镇最高档的酒店吃了一顿,喝得天昏地暗!他说我是他最好的兄弟!今生今世都是!尔后还挥泪痛斥自己过去的不是!
我说,那家伙莫不是有神经病吧!
啥神经病!清醒得很呢!云说,实话告诉你吧!你知道,学校的电脑和空调都是在成都某商城重庆某公司购买的,那电脑只一万多元,那家伙报了多少?二万三!那空调价格是三千元,他报了多少?五千元!全校可是一次购了几十台呀!你算算账,就明白我调动的原因了!
我和妻一下子傻在了那里,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