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真的觉得,她是个傻子。他甚至窃喜战离失去了记忆,让这一切都变得更加的有意思。他见惯了他镇定自若的模样,这个样子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像个一无所知的小孩,不再具有攻击性。。
这是为什么?他会突然间变成这样?是什么能让一个心智坚定的人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永远都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这世上真的有让人可以忘却一切的东西吗?如果是这样,过往的所有,让人不愉快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解决?。
他越想越魔怔,最后,突然间,嘴里嘲笑起了自己,怪自己胡思乱想。
战离倒是像原先那样,用童稚的眸子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
“乖,大哥哥带你下去吃糖”,在沅真意识到自己像一个疯子一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立马打断了自己的思维,强装出一份笑意,将面前如同孩童的女人带了下去。他倒是有些高兴,好像是上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但他又有点沮丧,他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顾蠡又要准备出门了,让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楼下的门也只要一声开了。白衣少年仍是白衣少年,那可爱的孩子头上却插了一朵梅花。却是忍冬梅花,自带有一份傲骨,不肯落入俗世。小小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倒是有一番风味,和戴花人的稚嫩的脸庞十分相配。
“这么巧,又遇见了你,你这次是要干嘛?是要出去吗?真好,我要带着妹妹去东楼买几份点心,我们一道出去也可”,那白衣少年唇红齿白,清秀俊逸,倒也算个俊郎君。他既然开了口,顾蠡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跟着一道走。
“你这梅花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是好看。我向来喜欢桃花,盛京人家院里也总是栽种有一排排的桃树。大概是气候原因,我很少看见梅花,现在一看,也是极美”,顾蠡笑道。
“客栈后院。东墙就种着一棵梅花树,花开得还挺茂盛的。我也是昨天才看见,家妹别一直嚷嚷着采花,我无奈之下只好求了客栈老板要来几枝,现在还插在花瓶里,若是顾姑娘喜欢,我便让给姑娘了”,那少年倒也感慨,愿意把雅物赠予他人。只是顾蠡问这花的来源只是为了去观赏一番。
“有花堪折折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些话顾蠡向来都是不大赞同的,好好的花就长在花枝上,偏要做强摘下来,没过几日便蔫了,也真是可惜。
“客气了,我到时自然会到东墙边上看,这花还是插在花瓶里好,更需要一个细心的人去照料。我粗枝大叶,对付不了”,顾蠡乐呵呵道。
“那真是可惜了,我原本想着梅花高洁配上你这般如玉的美人正好。既然小娘子不愿意,那我还是留下来自己观赏吧”,那白衣少年显然是有些尴尬,但在顾蠡面前只好做出一副从容的态度。
“敢问公子姓名,既然有缘再次遇见,不问姓名确实唐突。
“哦,我姓林,双木林。父母为我取名叫做林昆。”
那少年才意识到自己尚未自报家门,更是有些尴尬了。
“我和公子同路到此,顾蠡尚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到了岔路口,顾蠡要去的方向和东楼并不相同,便辞别而去。
“顾蠡…有意思”那少年喃喃自语道,此时眉间含笑,如沐春风。
顾蠡此行出来就是为了去城主府邸周边打探消息,她原本想着带上棠戟那混小子,谁知他人早已经不知上哪里去了。老仵作一把老骨头,顾蠡也不好意思折腾他。只好皱着眉头,铁着头搏一搏。
今天这城主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卫森严,顾蠡压低帽檐,装作行人路过,便看见门口的鹰犬跃跃欲试。
门口拴着一条大黑狗,凶神恶煞、虎视眈眈盯着过往行人。那老黑狗张开满是黄牙的嘴,淌出粘稠的涎水,一直往下滴,身下的石板早已经沾湿。
“嘿,大蝴蝶,漂亮的大蝴蝶,张守卫,快来帮我抓住它”,门里若隐若现出一个窈窕身影,正拿着羽扇扑蝶,蝴蝶轻盈,她手脚笨拙,半天都未曾抓到,这才心急唤来侍卫帮忙。
那守卫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他考虑了一会儿,把手中的红缨枪放下,到庭院中帮那女孩扑蝶。
顾蠡看那女孩身形容貌及音色,她确认那就是战离无疑。可战离从来都喜欢板着一张脸,怎么会做出扑蝶这样的小女儿行为。她把帽檐压得更低了些,试图看清这女子究竟是不是战离。也许是因为在此处停留太久,那恶犬开始狂吠,挣扎着。
守门的侍卫都被惊动了,顾蠡眼看局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谁知道恶犬还是止不住狂吠,那些侍卫牵着这犬,顺着顾蠡的气息追了上来。顾蠡看见街道旁边有一家卖胡粉的小店铺,她大跨步走进店里,胡乱塞给老板几串钱,抓了一把胡粉撒在街道上,便逃之夭夭。
犬虽然嗅觉灵敏,可以追踪人的气味。但是一把胡粉下来,那恶犬打了一个大喷嚏,涎水从齿缝渗出,哈喇子流了一地,两只通红的眼睛唬人得很。它嗅觉被胡粉干扰,一时间也无法恢复。那恶犬发起狂来,守卫们尚且自顾不暇哪里管的上追人。
顾蠡摆脱了恶犬和追兵安全回到了客栈。此时那粉妆玉琢的小女孩也恰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的香甜着呢。
“顾姑娘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昆从门里出来,白袍上沾了几片粉红的花瓣,像山水画一般的留白。
“没有,就是昨日吃了个烤肘子,积食得慌,从那边办完事之后便想着锻炼消食,才有了你说的慌慌张张”,顾蠡擦干额头上的细汗,气喘吁吁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