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长歌早些年就认识了恭乙,当时有人花重金请她帮忙杀一个人,本来她以为和之前一样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人,后来才知道她要杀的竟是一个算命先生。
公仪长歌杀人也是有规矩的,要杀只杀为非作歹,丧尽天良之徒。
她不明白一个算命先生怎么就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是她当时已经向东家承诺一定会做到,为了自己的江湖名誉,她索性破了例。
本来她以为一剑刺下去,足就够那算命先生魂归西天了,没想到她刚把那个算命先生扔到深山老林里,恭乙恰巧采药经过,听到了周围有动静,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瞧。
恭乙定睛一看,那个浑身沾满了泥,而且鲜血淋漓地昏迷在地上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二话不说先给那先生止住了血,将他带回了百草堂。
过了几天,公仪长歌收到托她杀人的东家来信说,那算命先生根本没死,还说她招摇撞骗,收人钱财不帮人办事,是江湖败类!
公仪长歌从没有失败过,也没有被人这样侮辱过,她气急败坏,终于找到了那算命先生藏身的百草堂。
她再次出手,不成想恭乙再一次阻挠。
“苍天尚有好生之德,这位兄台何必要置人于死地?”
恭乙持剑挡在那算命先生身前,盯着公仪长歌说。
此时,公仪长歌一身利落的黑衣,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黑布蒙着半张脸,她原本就身形高挑,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她是个女子。
也难怪恭乙将她错认成男子。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公仪长歌面无表情地说,此刻她不想伤及无辜。
“若我就是要管呢?”恭乙一动不动地挡在那个算命先生身前,眼睛里面是岿然不动的坚定。
公仪长歌打量着恭乙,原本朗眉星目的一个人,此时目光如炬,像是老鹰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公仪长歌。
公仪长歌见他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持着剑,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医者仁心,她很好奇若是她执意要杀人,恭乙的剑到底会不会刺过来。
“只怕是你没那个能力!”公仪长歌想,干脆就将恭乙打晕了,再杀了那个算命先生。
可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恭乙,他身上散发的这种隐隐约约的正气和无畏的样子,让公仪长歌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他这个正义凛然的样子,不就是当初的那个自己吗?
一时间,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恭乙和公仪长歌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那算命先生也是怕极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哆哆嗦嗦地爬到了恭乙的身后,好不容易鼓才起了勇气问她:“这位公子,我吴某人自认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知道何时得罪了您,一直追杀我至此,还请您与我讲个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与生俱来的性情,人在死之前,总得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从未害人?”
公仪长歌深邃的眼睛盯着算命的吴先生,若是他眼神有半点躲闪,公仪长歌便二话不说割了他的喉咙!
“千真万确啊,这位公子!您为何偏偏要我一个江湖先生的贱命呢!”
算命先生此刻声泪俱下,有几个人在死亡面前不恐惧的呢?
公仪长歌也说不上来为何她要杀这人,但她听那个吴先生再三声明自己从未做过恶事,持剑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
公仪长歌做事之前会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和背景了解通透,据那东家所说,是因为这算命先生害了他家整整两条人命,具体是不是他直接害死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公仪长歌离开公仪家的初衷,就是要惩奸除恶,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非作歹的人,也绝不容忍自己误杀一个无辜的人。
画面此时定格。
其实恭乙的剑法根本比不上公仪长歌,若是公仪长歌来硬的,恭乙根本护不住身后的人。
但是公仪长歌却放下了手中的剑,杀不杀他,得看他的造化!
公仪长歌回去后暗里找人问了个清楚,原来那位吴先生只是算到罗商户最近行商诸事不顺是因为他夫人身怀有孕,互相冲撞了,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只要他们二人一个在山南一个在水北,等孩子平安落世一切自然可以化解。
谁知道他夫人是个不通情理的主,偏要说罗商户有了情妇,趁着她怀有身孕故意支开她,两人好成就美事。
罗商户几次三番解释她都不相信,罗夫人认定了她心中所想,绝望之际,连同肚里的孩儿沉入了江底。
罗商户失去妻儿懊悔不已,把一切罪责归咎于吴先生的荒唐指点,于是便动了杀心,听说公仪长歌在江湖的名号以后,索性花重金就找她来杀人,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公仪长歌想,这件事不能全怪吴先生,算命之事,信者有,不信者无。
若要真的追究责任,应该怪那罗商户信鬼信神,迷信于人,又不肯反省自己才酿下祸端。
公仪长歌并不想做一个辨别是非的判官,但是若想惩恶扬善,就不得不区分一个人的善与恶。
所以,最后公仪长歌还是放过了那个算命先生,把钱还给了罗商户。
但是公仪长歌也不是任由人在她头上兴风作浪,煽风点火的人,把钱还回去后,她直接砍了罗商户一根小指头。
这是因为他之前对公仪长歌口出恶言,污了公仪长歌的耳朵。
紧接着公仪长歌警告他,日后再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人,那么来杀他的人就是她公仪长歌。
……
当时公仪长歌蒙着面,恭乙根本看不清楚公仪长歌的五官长相,恭乙不记得公仪长歌这个人也很正常。
但是公仪长歌却还记得恭乙当时长身玉立,一身正气的样子。
“你认识恭乙哥哥?”秦伽若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想来她应该是认识恭乙的,毕竟恭乙在崇华城名声大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大名鼎鼎的恭乙大夫真的是个心善的主呢!”
公仪长歌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半分讥讽半分无奈。
“那是自然。”秦伽若很骄傲地说,“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我如何认识的你,就如何认识的他喽!”公仪长歌满目温柔地看着秦伽若说。
秦伽若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地放大了瞳孔,然后严肃地说:“公仪长歌!”
公仪长歌见她忽然严肃起来,瞬间觉得往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姑苏北晞又回来了一样,她似水的目光更加温暖了。
“在这儿呢。”公仪长歌说。
“你还笑!你长这么大究竟杀了多少人?”秦伽若是真的急了,目光哀愁地皱着眉头。
“该杀的我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