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易轻轻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公仪长歌从姑苏北晞平静的言语里没有读到任何有效的信息,倘若她语气稍微重一些又或者多几分无奈,公仪长歌都会猜出她内心所想。
偏偏此刻她的话语就好像寂静的长夜里突然扑面而来的寒霜一样,忽然之间就冻结了公仪长歌所有的思绪。
“原来是这样!”
姑苏北晞忽然明白过来一切,也想到了惨遭屠戮的秦家老小,那些人不正是因为她身上的千寻翎才找到秦家的吗?
想到这里,姑苏北晞内心深处的自责越来越汹涌,随后她便想到了什么,满眼恼火地看向段千易。
“冀君大人,想不到您还有监督别人这种癖好!”姑苏北晞眼神中皆是讽刺。
段千易被姑苏北晞忽然这么一说,没反应过来她此言何意,思绪飘游片刻后,他才恍然大悟。
眼前这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秦家少女,而是姑苏的准凤主—姑苏北晞。
关于星云坠,姑苏北晞只知晓这是她母亲在她九岁时送给她的礼物,并告诉她要日日戴着,却并没说这是何物。
段千易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腰间的罗聚笛拿了出来,随后,一首悠扬清新的笛声在山谷间回荡起来。
姑苏北晞没有觉得段千易此举异常,只是觉得这首曲子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清扬婉转的曲风从段千易的笛子里飘着,姑苏北晞竟忽然觉得有些动听,听完后觉得身心舒爽了许多。
“还未想起来?”曲毕,段千易见姑苏北晞除了一脸轻松愉快,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应该想起什么?”
“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我似乎听到过。”
“仔细想想。”段千易语气温柔。
姑苏北晞皱着眉头,关于星云坠的回忆即将破壳而出……
一旁的公仪长歌有些不耐烦,索性离他们远一点,坐到了昏睡的恭乙的身旁。
而段千易忽然眉头紧锁,他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开始逆流,心口也忽然剧痛。
……
重郢殿内,端坐在九炽椅上的段千易此刻双眸紧闭着,虽然看起来安然无恙,但是唐崇手中的风罗盘却摆动得越来越厉害。
经过上次冰湖之事,唐崇便对段千易的身体状况格外担心,也对自己照顾不周耿耿于怀。
所以他千言万语又跪又拜地说服了段千易,用段千易的鲜血为材料制成风罗盘,所以它可以透过盘面的表现来探测段千易的身体虚实。
打从风罗盘方才一晃动,唐崇便急匆匆的前往重郢殿,却只看见段千易的安安静静地坐在九炽椅上。
但是唐崇一眼便看了出来,段千易使用了分身术。
唐崇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心想这冀君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省省心,刚从气血逆行的困境中脱离出来,便又开始挑战其它的极限,如果再次伤到了身体,他们几个护法该当如何?
风罗盘的晃动越来越快,唐崇还是很快召集了其它护法,通过风罗盘来为段千易源源不断地传送灵力。
远在幽山的段千易感受到了几个护法传来的灵力,心口的剧痛缓解了很多,对于这种默契,段千易很是欣慰。
“这首曲子是《星云罗聚》!”
段千易不打哑谜,直接将曲名说了出来,他很希望瞧一瞧姑苏北晞接下来的反应。
“哦,是个不错的名字。”姑苏北晞顺着段千易的话搭着腔。
等等?
星云罗聚?
星云……?
姑苏北晞这才反应过来,“星云?这首曲子与星云坠有关系?”
“终于反应过来了。”
公仪长歌眼底提起兴致,此时她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两个人。
“你手中的笛子……”
“罗聚笛。”
星云……罗聚?
漫漫星云,变幻莫测,皎皎河汉,罗聚无常!
姑苏北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肯定,确切来说不愿意肯定内心隐藏的想法,她更愿意与段千易此后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一辈子没有牵连。
“冀君何不将话讲明白?”
“星云坠和罗聚笛本是一对,是冀州长老锤炼了三百天才锻造而成的灵器。起初,这一对灵器献给了我的祖辈,后来传到了我母亲手里。”段千易不急不躁,将星云坠和罗聚笛的来历一一讲清楚。
“这星云坠既然是冀州法器,后来为何会出现在我母亲手里?”姑苏北晞追问。
“自然是我母亲赠予的。”
“平白无故,你母亲为何要赠予我母亲星云坠?”
“你猜!”段千易邪魅一笑,不再回答她。
姑苏北晞顿时如鲠在喉。
“既然冀君不愿意多说,那我也不便多问。不过咱们言归正传,我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不想被牵扯进冀州的风雨里,还请冀君大人莫要再利用星云罗聚的特性查探我的心境与行踪!”
姑苏北晞话语严肃,听得出来,她对段千易之前的行为很是反感。
被人看穿的感觉,像自己是一个毫无思想的兽犬一样,无论想做什么,总会事先被人知晓,这对她日后实行各种计划都很不利。
本来她想摘下星云坠,可是就在她趁着段千易不注意想伸手将脖子上的星云坠摘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用力,星云坠就像长在她身体上一样,纹丝未动。
“好!”段千易沉着地答应了。
姑苏北晞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这灵器本来就有灵力,现在它认你为主,在它遇到更好的主人之前,你是摘不掉的。”段千易早就已经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提醒她。
“若是一方有危险,另一方总会察觉到,这也是改变不了的特性。”段千易补充道。
怪不得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还给她留着后招!
姑苏北晞眸子里的不悦已经快遮盖不住了,这星云坠既然是冀州的东西,日后她一定要找机会将它摘下来,完好无损地奉还给段千易。
此刻,在一旁昏睡的恭乙忽然眉头紧锁,表情痛苦,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甩不开也躲不掉。
最先察觉出恭乙异样的是公仪长歌,她试探性地用指尖蜻蜓点水一般搭在恭乙颤抖的肩膀上,然后便被恭乙无意识地弹开了。
“恭乙?”
段千易和姑苏北晞闻声回过头来,也看到了恭乙此刻挣扎的样子。
姑苏北晞顾不上与段千易玩文字游戏,紧忙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恭乙身边。
她从未见过恭乙这幅模样,而自己对医理也是一窍不通,恭爷爷已经因为她丧生,她害怕恭乙也会因为她再出什么事情,想到这里,她额头上开始弥漫着细密的汗珠。
段千易见她如此紧张,内心是有些不爽的,他本不打算理会,但是想到恭乙是因姑苏北晞才伤成这样,便微微抬手,在恭乙身上的锁灵签上又加了一道镇灵术。
“你做什么?”姑苏北晞像小兽一样盯着段千易。
“镇灵术。”段千易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