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咱们君上是不是病了?为何今日说话如此反常?”封络凑到唐崇身边,小声地在唐崇耳边问。
“休要胡言,君上说什么你听着就是,怎能妄加议论。”唐崇虽然也觉得别扭,可还是将封络训斥一通。
“哦!”封络被唐崇斥责一句,低着头离开唐崇几米的距离。
唐崇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与灵山仙人交谈的段千易,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你养的这几个护法倒是比你有趣得多!”灵山仙人笑道。
段千易随着灵山仙人的视线看了一眼正在推推搡搡唧唧歪歪的几个人,暗自笑了一下。
看到几位护法,灵山仙人便想到了之前段千易为他们挡下天雷那件事,虽然此事极为机密,但是灵山仙人听说几位老护法被段千易一招致命之后,还是来冀州瞧了一眼段千易的情况。
段千易当时重伤在身,瞒住了外人却没有瞒住灵山仙人血脉逆流一事。
“樱觭血可备下了?”灵山仙人问道。
“备下了。”
“备下就好,你这孩子也是性子倔,几位护法值得你豁出命去救吗?”
“他们于我,像是母亲与您。”段千易简短地回答。
“好,好孩子!陪我去看看你的母亲吧!”
“好。”
青姬离世后,段千易便为她修了一座青姬陵,就建在冀州以北最高的那座山上,因为之前,段千易总是会看到母亲站在这里望着什么。
后来父亲告诉他,那是母亲在思念家乡,这里是离青藤州最近的地方。
所以段千易便选定了这座山让青姬长眠于此。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灵山仙人每次到此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心。
随着段千易将陵墓正门开启,灵山仙人又见到了容颜依旧的青姬。
“躺在这里冷不冷?”灵山仙人看着水晶棺里面静静沉睡的人,不由得问了一句。
段千易也安静地站在一旁,尊敬地朝着棺内之人行了礼。
“如你所愿,易儿已经平安地长大,再过不久可能就娶妻了。”灵山仙人与棺中人说着心里话。
“你说的那个姑娘我见过了,如今出落的很漂亮,跟扶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很机灵,行事也果断,有凤主的风范,日后一定会和易儿携手同行!”灵山仙人一句一句地跟青姬说着近来发生的事情,脸上流露出少见的温和。
“你见到她也一定会很开心的,你可不知道,易儿如今与她见过几次,就已经……”
“咳咳……”段千易听到这里,赶紧打断了灵山仙人的话。
灵山仙人闻声,领会了段千易的意思,“瞧见没有,他似乎害羞了,下次我偷偷跟你讲,你说你是不是害怕养儿繁琐,所以才在这里躲清静,现下我得替你帮着他做那些大事,以后你得好好谢谢我!”
青姬躺在水晶棺里一动不动,姣好的容颜看起来比灵山仙人面色还要好看,可是段千易和灵山仙人知道,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灵山仙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到青姬的样子,她便想起了昔日里与她一起闯荡江湖的趣事,如今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就这样,灵山仙人坐在棺旁,将往日趣事又一次讲了一遍,段千易索性也坐在一旁,听着母亲的生平。
时间过得很快,等灵山仙人同段千易从青姬陵里面出来之后,已经到了夜半时分了,月色温柔地洒在山上,漫天星辰一颗接着一颗眨着眼睛,忽然间一道微风吹来,似乎是青姬在为他们二人送行。
“谢谢您。”段千易蓦地对灵山仙人说了一句。
“你这孩子又跟老娘客气,”灵山仙人瞧着转眼成人的段千易心里很是欣慰,她想,青姬看到段千易长大后的样子应该也会开心的,“你放心,姑苏那丫头我会好好照顾的。”
段千易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您也要保重身体。”
“自然会,老娘还等着以后喝你的喜酒呢。”灵山仙人此刻故意趾高气昂地说着,忽然之间山顶的气氛有些微妙。
“想来亭儿该是醒过来了,就此别过吧。”
灵山仙人率先打破宁静。
“您慢行!”段千易刚说完,灵山仙人便朝着灵山的方向一跃而起踏着夜色而去。
段千易站在山顶继续吹着风,他学着青姬的样子朝着青藤州的方向望去,入眼的却是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山影。
段千易长大后才明白,从这里根本就看不到青藤州的样子,段千易想,母亲之前眺望的应该是记忆中的青藤州吧。
身为圣女,她为了百姓的和平安乐选择远嫁,可最后谁也没有料到,最喜欢和平的母亲最后还是死于战乱。
距离青姬之死已事隔多年,段千易接手冀州之后,首先就是与各领域签下了休战书,一是因为段千易想完成母亲的遗愿,至少让冀州百姓免于灾祸;二是因为丧亲之痛心如刀绞,段千易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难熬的夜晚才得以平复心情,他不想更多人经历这种痛苦。
所以段千易继位多年,他本无心参与各个领域间的你争我斗,往常只要不会危及到冀州大局的事情,段千易根本不予理会,完全交给几位护法去处理。
不想有些人便当段千易是吃素的,三番两次前来挑衅。
这一次,祁国竟然动了冀州护法,孟琼安当真是惹恼了段千易。
段千易此刻眯着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与崇华城的事情,有必要算上一算了,下一瞬间,段千易便腾空而起消失在山顶。
伴着漫天星辰,段千易回到了重郢殿,刚到大殿门口,他便看到四位护法东南西北各站一处像远处张望着什么。
“咳!”段千易轻声咳嗽。
唐崇他们闻声回头,见着消失半日的段千易终于回来了,便将心安了下来,随后就跟在段千易身后陆续进了重郢殿。
末影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此刻心中更多的是惭愧,身为冀州左护法,却在孟琼连身上丧失基本的警惕,不但没能尽快了结战争,反倒被敌军俘虏了过去,甚至还劳烦冀君和兄弟们相救,末影心里实在是惭愧。
“君上,孟琼连已关入大牢。”封络向段千易禀报。
“嗯。”段千易沉闷地应声,两只幽黑的瞳孔中看不出来任何波澜。
“君上,接下来如何处置他?”
“末影,你想如何处置?”段千易没有回答,却将话锋转给了末影。
“一切全听君上安排。”
“本君若是暂时不处置孟琼连,你可有异言?”
“属下无异言。”
末影虽然恨孟琼连,但是毕竟是连着血脉的兄弟,他本来也没想要了他的命。
“几位护法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
几个人领命告退,只是走到门口时,末影又折返回来,跪在地上。
“你还有什么事吗?”段千易见末影低着头不说话,便开口问到。
“君上,属下办事不力,此番还连累君上费心,末影甘愿受罚!”末影鼓起一口气说到。
“情有可原,无须受罚。”简短的八个字从段千易口中落下。
“是。”末影愣了一刻领命。
“等等!”
刚起身时,末影便又听到了段千易压制性的声音。
“将它带好,莫要再丢了。”段千易将末影的腰牌扔给他。
“是!”
末影再次领命,摸着手中失而复得的腰牌,五味杂陈地走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