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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二 三)

第一章:缤纷的幻想

我坐在村口的黄泥路,专注地看着远处马槽坝横亘在天空下,山那边是什么样子呢?有没有人去过?没有谁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好像谁都很忙,没有人愿意理会一个孩子的问题,也没有人愿意注意孩子在想什么?大人们永远都在埋怨天气,埋怨收成,埋怨身边的人和事。怎样填饱肚子和指责女人是男人们的永恒话题,骂牲口和诅咒孩子是女人们生活的重要部分。

马槽坝斜对面有一组起伏的山脉,秀气温柔,山头顶着稀疏的树木,远远看去,神秘秀丽,树梢间的云彩像是被人画上去的,宁静淡雅。山脉凹下去的地方叫狮子口,从大人们的谈论中可以听出他们对狮子口十分敬畏,说哪里有永远掉不完的风化石,有神清气爽的凉风,说它既能保佑人平安,也能给人带来灾难。狮子口周围的山叫什么,大人们很少提起。我只知道翻过狮子口再往前就是水牛池了,水牛池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孩子的脑子里没有地理概念,我当时认为世界就只有几个寨子那么大,世界就是由几个寨子组成的。

狮子口十分雄壮,大人们说狮子口像头威武的狮子仰天长啸。狮子是什么样,我不知道,我连狮子的画像都没见过,我只知道那是一种很威猛的野兽,比老跛家的大黑狗还要大许多。爷爷告诉过我:狮子是山中大王,能将一头大水牛吃掉。于是我想狮子至少是比大水牛要大些了。狮子口的下巴很宽,宽宽的下巴是平台。远看平台上仿佛有个模糊的“人脑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脑袋”。看久了,那“人脑袋”缓缓转动起来,看的时间越长,“人脑袋”转得越快。那时我不知道:如果那真是人脑袋,相隔那么远,根本就看不见。在孩子脑子里,空间概念是模糊的。我一直盯着那个“人脑袋”,以此打发内心的孤独和寂寥。我想一定要找时间问问爷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爷爷明白很多东西,能解答我心中许多疑问。当然,爷爷也只有高兴的时候才愿意理会我的提问。即使那样,已经让我很满足了。要是其他人,不管高兴不高兴,都不愿理会我。

黄昏的天空很美,山峦与天空相接,被夕阳烧得通红的云彩停在天空静止不动,那是赠给孩子免费观看的绚丽画卷,总能引起孩子们无限遐思和梦想。那个又红又圆的太阳已经落到马槽坝那边去了,火烧云迅速消失,稀薄的雾霭沿着人头山背后的谷底袅袅升起,在马槽坝黛绿与雪白相间的脸上舔来舔去,最后聚集在佛人人头顶,又抽丝般一点点消散,最后只剩几丝雾岚,似动非动,飘渺洁白。佛人人后背倚靠着马槽坝南边半山腰,青黄色的天空下,佛人人看上去十分生动。爷爷曾与寨子里几个老头子摆龙门阵,说佛人人的那边其实还有公公背媳妇、仙人戴草帽等好几个稀奇处。天上的雷公觉得那“公公背媳妇”太伤风化,便将它劈了,再后来,又把那“仙人戴草帽”也劈了。在我眼里,马槽坝是亲切而值得信任的,它每天都在那里,从不挪动位置;佛人人善良而慈祥,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倚在山腰安静休息,胸膛好像因为过度劳累而上下起伏。

我不喜欢小孩子,特别不喜欢和我一样大的小孩子。在我的印象里,每个小孩子和我的见面礼就是扬起拳头向我示威,并露出恶狠狠的样子。我也不喜欢大人们,大人们老是在我面前板着面孔,对我提出的问题爱理不理,还指责我这不好那不好,甚至还经常威胁和辱骂我,他们有着发不完的脾气和干不完的活。我还记得那个叫徐位的无聊家伙捏着我的***,说是要将它割下来,害怕得我哇哇大哭,他却哈哈大笑着走开了,好像特别快乐。

白天终于就要过去了,分布在山山岭岭劳动的人们也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寨子,吵闹声、咒骂声、诅咒声和牲口的叫唤声使宁静的寨子热闹起来,星星点点的煤油灯或松油灯陆续在各家各户极不情愿地亮了起来。袅袅炊烟在房顶上绕来绕去,又穿过茂密的竹林飘上天空。

女人们终于想起了孩子,在寨子的黄泥小路上呼唤起来,呼唤声中夹着复杂的感情,有亲昵疼爱,有焦急无奈,有埋怨责怪。我徘徊在院子外的十字路口,感到孤寂寒冷。寨子中有一片坟地,坟地里有五棵几百年的古树,都落光了叶子,镰刀似的红月亮静静爬上古树梢头,不知何时,天空中已撒了几颗星星。我仰望着那树梢、那月亮、那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向家里走。母亲的呼唤仿佛很遥远,她到了我身边,我才恍惚回过神来连忙答应。

红红的火苗温暖地舔着三脚上的黑鼎罐,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顶着鼎罐盖,白色的水气从鼎罐里冲出来,呼啦呼啦的,那就是家。许多年后我对家的理解就是:有母亲的呼喊和火塘的地方就是家。

晚饭后,好多人家的灯都灭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进入了梦乡。只有爷爷家的灯还亮着,大家围坐在火铺上神色严肃地讨论二叔的病情。

二叔突然就生病了,先是他见到谁都不理睬,爷爷奶奶叫他,他也不答应。再后来,二叔见到谁都怪怪地笑,笑完了就骂人家是“烂细家伙儿”“烂姑娘儿”,骂完后还要动手打人家。爷爷忧心忡忡地说:“老二真的癫了,都要癫出马了,我的命好苦,哎,他的命更苦。”奶奶很伤心,坐在脏兮兮的门槛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哭自己背井离乡,哭没有娘家亲人,哭将来老了还要负担老二。她哭得悲悲戚戚的,让人跟着她一起伤心难过。

奶奶的腔调和寨子上人的腔调不同。她是爷爷逃壮丁时从外地带回来的。她的哭腔引来了议论和嘲笑,也引起了同情。“老二呀,你涨盖了嘛?你还没说得个媳妇啦嘛!”“啷改”是我们寨子的方言,是“怎么”的意思,但奶奶把“啷改”发音成“涨盖”了,大家笑得有分寸,只私下议论,不当着奶奶面哄堂大笑。

那年二叔刚好二十岁,到了该说媳妇的年龄,可是我们家很穷,谁愿意嫁给二叔呢?好在爷爷是远近有名的见过世面的人,他被国民党抓壮丁到过湖北,后来又从部队里逃了回来,即使是国民党逃兵,但毕竟见过世面,他会背“人之初,性本善”,会写袱包和算账,后来又是生产队会计,这些给二叔找媳妇增加了筹码。我还怀疑,母亲能嫁给我父亲也是因为我爷爷当时是生产队会计。

奶奶的哭诉一发不可收拾,声音都哭嘶哑了。爷爷闷声不响地坐在火铺上抽着辣子烟,眉头拧成了麻花。他的忧愁是从内心往外一点一点渗的,他从不把苦说出来,他任由别人埋怨他无能和不负责任,从不辩解,他把人生的痛苦全部默默咽进肚子,又把它们炼成沉默烧进烟锅。

许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许是担心奶奶身体吃不消,爷爷发话了:“你那妇人就晓得哭,哭哪样嘛,心刨火乱的。”奶奶停止了哭诉。

医好二叔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大家首先想到的不是医院,那些年代上医院是十分奢侈的,一般人家上不起医院,他们还没听说过哪个医院能医好精神病。

爷爷分派父亲和奶奶看好二叔,不要让二叔出门,要是二叔一旦走出门,后果会不堪设想,癫“出马”了的精神病人医不好。爷爷去请巫师掐算二叔是撞着了哪路邪神,以便好“还愿”。奶奶和父亲一步不离地看着二叔,二叔一旦要往外跑,父亲就使蛮力把他往回拉,奶奶则用全力把二叔往屋里推。

母亲担心二叔弄伤父亲,抱着我去看他们。二叔看到母亲去了,停了下来,不再往外奔,他向母亲怀中的我微笑,还作出各种鬼脸逗我,我看着二叔的鬼脸乐得挥手踢脚地笑起来。看见我笑了,二叔要抱我,母亲不让,她害怕他会弄伤我。但父亲和奶奶坚持让母亲允许二叔抱抱我。母亲没办法,只好让二叔将我抱了过去。二叔把我抱在怀里,把我的衣服侍弄整齐,把我的鼻涕用他精瘦的手指揩干净,然后安静地坐在一边逗我玩耍,玩耍累了才把我送回给母亲,他也回房睡觉了。

给二叔看病的巫师来了,还带了个徒弟。他说二叔是遇上了炉神。也就是铁匠铺供的师祖。虽然我们寨子里早已没有了铁匠铺,但以前有人开过铁匠铺。打铁的那家人绝后了,再没人继承铁匠手艺了,铁匠铺师祖成了游师,哪怕供师祖的牌子早腐烂消失了,但游师还在,游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谁撞上了它,谁就会中邪。

巫师说:二叔撞上了铁匠铺游师,要“还愿”。巫师和他徒弟在我家堂屋又唱又跳,还用纸和稻草扎了个草人,唱跳完了,就把草人送到十字路口烧了,这叫烧替身。作为酬谢,巫师和他的徒弟共收取了二十斤糯米,半边猪头、一只大公鸡,十二个大小糍粑。除公鸡外,其他东西都是爷爷东拼西凑借来的,虽很心疼,可为了给儿子治病,有什么办法呢?

还了愿,二叔的病还是不见好转,依然疯疯癫癫,要犟着出门去耍,见到外人就辱骂。二叔好像特别恨老跛,老跛经常将头发梳得光光生生的,很有派头。老跛瞧不起人,对我爷爷却另眼相看,他尊重爷爷是个文化人。二叔一看见老跛踏进我家门槛,就大骂他,还从门背后拖出抵门杠要打他,父亲、爷爷、奶奶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把他拖住。老跛很尴尬,上我家的次数少了。

二叔的病不见好转,奶奶又坐在脏兮兮的门槛上哭起来。她不仅哭诉二叔的病情,还哭她的糯米、公鸡、猪头和糍粑。爷爷沉默不言语。他额上的皱纹更多更深了,脸色也更难看了。父亲忿忿不平,大骂巫师骗人,说他手艺不精,是“勾人穷”。此后,父亲与那巫师以及他的徒弟结上了梁子,一旦有适宜的场合,父亲就会讲他们为二叔“还愿”的事,说他们是骗人钱财,两个巫师的生意因此受到了影响。后来,巫师的徒弟为此和父亲大吵一架,说父亲泼他门风,败坏他名声。

爷爷又请了邻村另一个巫师给二叔看病,巫师还是说二叔遇上了炉神,需要“还愿”。巫师也在堂屋又唱又跳,吹了牛角,了卦,也烧了替身,还给二叔开了两副中药。二叔的病逐渐好转。家人们又到集体庄稼地里开始了无休止地劳作,毕竟挣工分养家糊口很最重要。

奶奶吩咐母亲把我放在家里由二叔看管,二叔把我管得仔细,背我到寨子中的大板栗树下捡板栗,二叔在满地刺球里仔细找板栗,他一旦找到一颗板栗,眼睛就特别发亮,他把板栗咬开,剥出金黄的板栗肉来喂我。我贪婪地咀嚼板栗肉,心里美滋滋的。板栗树边是湿漉漉的杂草丛,草丛里有长着长灰毛的狗屎。草丛边有座土坟,据说葬的是生痨病死的年轻人,土坟后是茂盛的藿麻林,亮着灰扑扑的毒刺,看着都叫人毛骨悚然。二叔带我找板栗的场景伴随着我的童年记忆,充满了温馨,充满了探险般的神秘色彩。后来母亲告诉我,她说她放心不下我,害怕二叔神志不清害了我,曾偷偷跑回来看过我,她见二叔照顾得细心,还帮我系鞋带,放了心。

我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我妹妹,总感觉她来得神秘,既像一直在我生活中,又像后来的。她总在我生活中转来转去,成天跟在我身后,我必须好好照顾她,不能粗心大意。

我和妹妹成天在寨子中的黄泥小路上玩耍,把叫野海椒的浆果摘下来砸破了,涂在脸上,然后大喊大叫着疯跑。长长的鼻涕一年四季挂在小鼻孔里,从未干净过。我们尽管很饿,但玩得快乐,在草丛里翻找叫鸡眼睛的蓝果子,找到后用手揩揩就扔进嘴里,鸡眼睛有微甜味,当时觉得很好吃。菜园的黄瓜藤上结满了黄瓜,但我们不敢去摘,要是有人告了状,父亲会狠狠地揍我们。

我们在寨里的黄泥小路上碰见过许多陌生人,有些陌生人会停留下来问我们父亲和母亲的名字,我们说出父亲或母亲的名字后,他们会微笑着满足地离开。后来,母亲和父亲叫我们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他们的名字。还说要是再有人问就说父亲叫老汉,母亲叫娘。又有陌生人问我们时,我们就按父母说的回答了他们。那些问话的陌生人有的发怒了,有的威胁说要打我们,有的责骂我们是爪棒,还有的怪怪的不自然,我觉得很有趣,妹妹却很害怕。我安慰妹妹不要怕他们,要是他们打我们,我就和他们拼了。从此,寨子上的人就开始传说我们姊妹俩没教养,是野孩子。父亲很恼火,把我们俩捉过去狠狠教训了一顿。我很不服气,明明是你们教我们那样回答的嘛,现在竟教训起我们来了?可我不敢反驳父亲,只好低着头任他教训。看嘛,大人们有些时真是让人难懂。

我总觉得我曾有两个姐姐,在我记忆中,两姐姐如花似玉,干净整洁,又可爱。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后来一个姐姐被玉玉家大黄狗咬死了,一个姐姐冬天在火铺上烤火时,掉进火塘烫死了,我感觉痛苦难过,很怀恋她们,她们的影子常常出现在我脑子里。我把曾有两个姐姐的事讲给妹妹听,妹妹说:“是呀,是呀,我们原来就是有两个漂亮姐姐,一个被大黄狗咬死了,一个掉进火塘烫死了。”后来,我又把这事讲给寨子里的大人们听,他们听了后,奇怪地盯着我,问是谁告诉我的。我说我自己知道,他们说哪里有那样的事,说我在胡说。再后来我去问父亲,父亲恶狠狠地骂了我:“再乱说,老子敲你两磕转。”我抱头逃跑了。当我把曾有两个姐姐的事告诉母亲时,母亲呵呵地笑了:“你哪里有两个姐姐,我何曾为你生过两个姐姐啊,我连你都养不活,还能养两个姐姐?”即使这样,我还是深信我曾有两个好姐姐。在我心里,我很爱记忆中仿佛存在两个姐姐,我能想象出她们的样子,漂亮乖巧。

寨子后有个特别圆的小山包,小山包顶部是块十分平整的土地,这小山包叫团堡。团堡上种满了油菜,春天,桃花盛开时,金黄的油菜花也开了,一大片油菜花在风中摇曳,成群的蜜蜂在油菜花丛中飞来飞去,站在油菜地边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远处,薄薄的雾霭从山谷底升起来,笼罩在那些起伏的峰峦上。奶奶说那形状独特的山峰叫鸡公嘴。爷爷说彭水梅子垭那地方的人过去穷,后来阴阳先生说是这鸡公嘴吃了梅子垭粮食,所以梅子垭穷,于是梅子垭的人就来炸掉了鸡公嘴的尖嘴,现在的鸡公嘴没有以前形象了。鸡公嘴下面是阿蓬江,阿蓬江上有二十四个望娘滩,母亲曾给我讲过二十四个望娘滩的故事。

传说很久以前,有户人家很贫穷,这户人家只有个瞎眼老母亲和儿子,儿子叫倪龙,倪龙靠给财主家割草喂牲口养活母亲。有一天倪龙发现一垄草长得茂盛,便将那垄草割了回去,第二天他发现那割了的草又长得和原来一样。倪龙很奇怪,准备将那垄草挖回去栽在院子。当他挖开泥土时,发现泥土中有颗闪闪发亮的珠宝。他捡回那颗珠宝。把珠宝放进米柜里,米能自动长多,放在钱匣里,钱也能自动增多。很快他们家富裕了,财主不服气,逼问倪龙是怎么富起来的,倪龙讲了原委。财主想霸占珠宝,要倪龙拿出来看看,他不肯,财主就抢,倪龙便将珠宝含在嘴里,财主痒痒他,他一笑就将珠宝吞进了肚里。他吞了珠宝后很口渴,一口就喝完了缸里的水,又一口喝完了井里的水后,他变成了一条龙,向着大海方向游去,他前进一会就回头看一次他的瞎眼娘,每回头都成了一个滩,他一共回头二十四次,阿蓬江上就有了二十四个望娘滩。

我和妹妹穿过寨子,爬上山包顶上的油菜地里眺望着远处的鸡公嘴,我多么想有一天能去那边看看,看看二十四个望娘滩是什么样子。但那日子仿佛很遥远,我不知道将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我以为,长大就是娶个媳妇生一窝孩子,然后成天在地里劳作,有空就与老婆吵架打架,或者打骂孩子。

我带着妹妹上团堡的事被父母知道了,父母亲都很生气,警告我不要再去那里。他们说去团堡要经过一棵大水红树,水红树上顶得有客居我们寨子的河南人的邪师。那河南人会绝艺,比如能让人家煮不熟饭、能使刚生的孩子丢魂失魄等等。河南人无嗣而终,那绝艺也因为没传有徒弟,成了游师。游师专找小孩子麻烦,游师一旦找上小孩子,就得请巫师还愿,还愿要花钱花粮。我再不敢去那里了。

父母不许我和妹妹踏足的还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酷龙堡,一个是周家坟堡,这两个地方有无数鸳兜坟。寨上如果哪家小孩没生起,或者没长到十二岁就夭折了,那家人就用粗竹条编制的鸳兜把死孩子提到酷龙堡或是周家坟堡埋掉。那两个地方的鸳兜坟密密麻麻的,几年前已埋过死婴的地方,几年后又有人在相同位埋死婴。那些坟既没人照看也没人上香,就是那些埋了孩子的父母也不愿再对那些地方多看一眼。他们说孩子没长成人就死了,说明那孩子是来讨债的,是前世仇人。实际上,那埋得很浅的死婴或小孩尸体有的被野狗挖出来吃了,有的被寻找草料的牛羊践踏成泥土了。

母亲说,酷龙堡和周家坟堡是不干净的地方,有无数小野鬼。小野鬼爱找孩子的麻烦,勾小孩子的魂魄,严重的会让小孩子丢命。那时候,我常常梦见酷龙堡和周家坟堡有无数红色的长着尾巴的小鬼在相互撕咬,发出奇怪刺耳的声音;有时候他们也在青冈树和松树枝条上飞来飞去,并没母亲说的那样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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