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两个狗东西?”伊丽莎白目眦尽裂,狠狠说道,“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为什么还要对这样的人仁慈?”
翠西没有说话,她在对抗着身上的剧痛,这些家伙下手狠辣无比,造成的伤痛让她不停的齿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伊丽莎白明白过来,当即按下心中的怒火,跪在小公主身前,给小公主释放了一道治疗术。一团青色的光芒从她的手心冒出,覆盖在小公主的身上。如同一张薄薄的青纱披在她身上一样,那些伤口一接触到这道青色光芒便快速止血闭合,结成血痂,那些红肿的地方则在这道青色的光芒下逐渐退肿消炎。
伊丽莎白治疗了一会儿,又忽想起翠西身上的伤太重,衣服被血粘在身上,担心起翠西一旦伤好结疤会粘在衣服上,到时退衣服时又免不了让翠西受苦,于是伊丽莎白停下来,小心把翠西的浅色睡衣给退下来,这一退不要紧,着实把伊丽莎白给吓一跳,那翠西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如同月球表面一样,太过震撼。真不知道翠西是如何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的?
即便伊丽莎白见过不少世面,但还是被震撼的一愣,泪花在眼球里打转,恨不得立即追上那三个混蛋,捅一千个透明窟窿。
伊丽莎白用手背擦干眼泪,给翠西清洗伤口。清洗好了之后再用治疗波治疗。不过翠西身上的伤太多太深,还有许多是陈年暗伤,伊丽莎白耗尽魔力也没有让她痊愈,只是把新伤给止住血。
翠西睁开眼睛,见伊丽莎白满头是汗,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伊丽莎白见翠西望着自己,想开口询问,不料刚一开口便头脑一晕,脑力不支,差点歪倒下来。
翠西赶紧扶住伊丽莎白,“白姨,你没事吧?”
看着翠西关切的目光,伊丽莎白心里暖暖的,“没事,只是魔力用尽了。稍稍休息一会儿就好。”
“白姨,你不用再给我治疗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瞎说,别想骗我,你的伤我清楚的很,离痊愈还差得远呢,少说要静养一个多月。都怪我不擅长治疗术,所以治疗术的效果有限。等我恢复一些力气,就带你去皇家治疗院接受治疗。”
“不行!”
小公主脱口而出,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怎么?”伊丽莎白难以理解。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去医治?
“我不能去皇家治疗院。”翠西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能给别人知道我受伤了,而且还是被虐的伤。”
伊丽莎白明白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这三个狗头人侍从,地位卑贱,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戕害公主?肯定背后有人指使,“翠西公主,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请你把实情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想到翠西公主身上所受的伤害,伊丽莎白就觉得那一道道伤口是长在自己的心上。
“哎——”翠西公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谢谢你白姨。你已经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一定谨记在心,日后相报。不过你我只是普通的师徒之情,实在不值得为我趟这浑水。”
“公主殿下!”伊丽莎白有些心急,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不肯相告。
“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是害了你,你还是不要管我好了...”翠西悄然低下头,不去看伊丽莎白的眼睛。
伊丽莎白知道,能够如此欺凌小公主,其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皇家教师可以抗衡的,但是要让她眼睁睁的看到小公主再次身陷火海,而自己有能力抓住她,拉她一把,但自己却什么都不做的话,日后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我伊丽莎白什么时候怕过权贵了?
话说回来小公主要是没有我的帮助,日后定会再次受到这些人的伤害,他们吃了这次的苦头,说不定就会下更可怕的毒手,甚至...发生人神公愤的也不是不可能。而小公主她明明知道这些,却依旧率先考虑到我的处境,这种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公主,不得不让人感动万分。比起那些飞扬跋扈的贵族,高高在上的王子,这样处心积虑替他人着想的公主实在是太难得了!太温馨了!和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她眼睛一湿,心下一横,不再犹豫。不就是背后的大势力吗?怕什么?只要能帮助到这样的公主,就算让她死也愿意。
伊丽莎白退了一步,单膝跪地,向翠西公主一丝不苟的行了一个传统的认主礼。慷慨道:“公主殿下,我:‘伊丽莎白*海恩斯’愿携整个海恩斯家族对翠西公主誓死效劳,奉公主殿下为主公。恳请公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姨?你这是干什么?”
“正如你所见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公了。”伊丽莎白单膝跪地。
“你要奉我为主?”翠西惊讶的说道。
“是。”
“白姨,你可想好了吗?我只是区区一个人类,别说在各皇子中是最不受重视的,就连一般的贵族我都比不上,可以说是最不被看好的...”
“公主,你别再说了。我已经做出决定了,绝不后悔。”
“白姨,你真的不后悔?”翠西猛然抬起头来,又快速缩了回去,透过头发的间隙偷偷看向伊丽莎白,样子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伊丽莎白心里难受,“我,绝不后悔!”
心道:要是我去不救她,恐怕这个世上就没有人会救她了。我怎么忍心看着这么楚楚动人的小公主香消玉损?
翠西再次得到确认之后,终于控制不住,扑到伊丽莎白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泪如决堤,“谢谢你,谢谢你白姨。谢谢...”
......
哭了一阵之后,伊丽莎白拿来自己做的美味,给翠西吃,翠西一见这些美味就控制不住直流口水,接过篮子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看上去饿极了。
一边吃一边道出故事的来龙去脉:
那三个狗头人名义上是宫廷里派遣给她的侍从护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却是别人家养的走狗,负责监视她的。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幕后黑手。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准许她四处走动,散散心。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罕至,没有人说话,实在是闷得慌。不过后来就不许她乱跑,除了指定的地点,其他地方一概不许去。变相把她软禁起来。
除了这三个护卫,她其实还有一个老管家,是一个白眉毛的猫头鹰人,有点像杨过的雕兄。看上去慈眉善目,其实他也被人收买,平日里对她很是怠慢,没有雇佣一个女仆、仆人,偌大的家什么家务也不做,整日用粗茶淡饭打发她,好最大限度地贪墨她的薪俸。
每当老管家找了个借口不来,都会换成这三个狗头人来,他们把门窗紧闭,闭门谢客,暗地里对翠西公主痛下毒手,不停打她,这里人迹罕至,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本来他们还有所顾及,不过最近不知为何越演越烈,隔三差五的鞭打她,下手也越来越重,同时还不停教唆她去陛下面前告状。
“对啊?为什么不去陛下跟前告状?”伊丽莎白也感到奇怪。以公主的尊贵,陛下必然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这样不就能诛杀了这三个狗东西?”
翠西摇了摇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们之所以教唆我去陛下那里告状,是因为这些都被那个幕后主谋计算到了。要是我去告状,图兰陛下就会派皇家禁卫团前来彻查此事。”
伊丽莎白点点头。皇家禁卫团直接受图兰陛下管理,以公正为准。负责整个深渊城堡的安全,要是小公主受到凌辱,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皇家禁卫团。所以交给皇家禁卫团,他们绝不会偷懒,定会尽心尽责的追查,这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听翠西的口气这反成了坏事?
看着伊丽莎白脸上的茫然,翠西继续解释道:“皇家禁卫团是陛下的亲军,他们秉公办事,应该不会偏袒。到时这三个家伙必死无疑不假,但也到此为止了,禁卫是决不会牵扯出幕后主谋的,就算知道也不会,这正是幕后主谋的厉害之处,她只利用了三个微不足道的性命,就能陷我于万劫不复。”
“禁卫都拿幕后主谋没有办法吗?”
“又没有证据,身份又高,禁卫也不好处理。他们最后会把这件事全推到这三个人身上,当成这三个人胆大包天,陷害我。”
伊丽莎白有些懂了,“公主,你是觉得这样动不了幕后主谋,才不愿意这样做的?”
“那是自然,像这样的狗腿子,幕后主谋要多少有多少,一点都不心疼。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她事后还能找一百个这样人来对付我,根本于事无补。不过这只是我不这么做的其中一个理由。”翠西说道。
“还有什么?”伊丽莎白脑筋有点跟不上。
“这三个狗东西到时会说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他们会说什么?”伊丽莎白皱了皱眉。
“他们会说,我被他们侮辱了!”
“什么?”伊丽莎白听完被震得浑身一颤。“你被他们...他们...侮辱了?”伊丽莎白颤抖的把剑拔出剑鞘,就要去找他们拼命。
翠西见伊丽莎白拼命的样子,赶紧拽住她说道,“白姨白姨!你不要激动,先不要激动。他们当然没有,当然没有。”
“没有?”
“没有。”翠西说得十分诚恳。眼睛里没有丝毫欺骗。
“吁——”伊丽莎白凝视了公主一会,确认公主没有撒谎,暗松一口气,合上剑鞘,“既然没有,那你怕什么?那到时候只要验明处子之身不就能以正视听了吗?”
“嘻嘻”翠西从篮子里拿出一块手工饼干,咬了一小口,立即眼睛变成星星状,”白姨,这你就不懂了吧。事情远没有你想像得这么简单。首先,我是不是真能验出处子之身,全凭人家的一张嘴,要是验身官被他们收买,那我找谁说理去?所以不能冒这个险。二来,我是不是真的被侮辱还重要吗?他们就等着此事被揭露呢,一旦皇家禁卫团介入,事情就不会小,就会公布于众,朝野内外都会知晓我被凌辱的事,凌辱可是和侮辱很接近的。你要明白,他们只要花小小的力气,就能让世人觉得我不干净。他们不仅如此,还能就此事大做文章,四处散播我的谣言,说我的坏话。”
“公主您千金之身,贵为公主,从来没有出过深渊城堡,可以说是冰清玉洁,一尘不染,这种谣言肯定会不攻自破的?”伊丽莎白问道。
“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可能全魔族就你和我父亲相信我是这样的。对于魔族的人来说,人类生来就不纯洁。
再说人言可畏,我又从来没有出过深渊城堡,一直被困在深宫之中不得外出,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认识我的人少之又少,又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对我有所了解?其实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就是一张白纸,既是白纸,那还不是任凭他们涂抹!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让世人先入为主的认为我是一个有污点的公主,那到时要逆转这个第一印象了可就难了。
以后我还怎么做公主,如果我不是公主,我又会怎么样?”
伊丽莎白在翠西抽丝剥缕的解释下,开始渐渐懂了:翠西公主要不是公主,恐怕很难活下来...
“本来我就是被陛下捡来的孤儿,背后的闲话就不少,而且万一此事不平,再起一事:说我私通人族呢?毕竟我是人类啊!私通人族是再合理不过的。不是有这样一句古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没有证据,只要给大家造成这样的印象,那陛下即便不杀我,还能用我吗?
我不就永远成了他们的掌中之物了吗?
众口烁金,这话是一点不错。现在他们人多势大,掌握了足够的舆论力量,要是和他们在舆论这一块较劲,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也正是有此考虑,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我凌辱。”翠西说到这里狠狠嚼着烘焙。
“我今天不杀他们三人,一是杀了他们没有价值,二是为了防止幕后主谋借此造谣,说我反复无常、滥用私刑;三是为了告诉外人,我翠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比起三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三个会不停说话的活人明显传播效果要更好,毕竟他们会怕我一辈子,惧我一辈子,说我一辈子。
再说,我能饶得了他们,他们的主子会不会饶得他们还得另说。要是不饶他们,到时他们的主子自然会杀他们灭口,根本无需我动手,也不会弄脏我的手。所以,只要他们还活着,都会对我有利。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饶过他们一命呢?”
这一番话说得伊丽莎白是心服口服,这个公主所想之深远,超乎她的想象,真是不简单,难以想象她才十一岁啊。“可是你是堂堂深渊国的公主啊。受到如此大的伤害,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任由幕后主谋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