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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华云龙勇救冯三春

那个唯一勇猛地赶着爬犁逃出死难的人,后背的右侧中了青狼一枪,那是正赶上路面有一段冰凌,爬犁颠簸间,没被击中要害。这个人很顽强地把爬犁赶过了那个荒草岗。岗子的南坡大雪掩埋着几撮倒塌的泥土小屋,那些一人多高的断壁残垣还裸露在雪的外面,显得凄怆而孤独。这是当初有人来开荒或是到这里打草临时搭建的窝棚遗址,历经风吹雨打,完全被破坏得凌乱不堪。三匹拉着爬犁的马,浑身热汗蒸腾,跑下岗坡看到那雪地上兀立的土墙,误以为是个歇脚的地方,就一直奔过来。做梦也没想到这几堵断墙后面藏着五只草原狼,它们听到马爬犁的动静一下子从墙后蹿出来。那种突然的意外把三匹马吓得“咴儿咴儿”地几声嘶叫,猛地往侧边一纵,拉着的爬犁跟着剧烈地甩动了一下,把受伤的赶爬犁人从上面甩下来,整个人在雪地上翻滚着栽倒在一堵矮墙下,因大雪的覆盖,五只饥饿而又狡猾的狼被突然而至的马爬犁吓得跑出一段距离,然后看看这三匹停下来的马便又跑回来。摔在断墙下的人很清醒,他坚持着站起来看到又跑回来的狼,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这五只狼对付被套着的三匹马那是再轻巧不过的事了。他赶紧挣扎着朝爬犁走去,那上面有枪,可是,目前他不只受了枪伤,刚才那一摔让他的腿有些不好使,还没迈出几步就摔倒了。这是个意志非常坚强的人,他在这寒风刺骨的雪地上,在恶狼的威胁下喘息着,仍然要挣扎着往前走。他认为自己很年轻,不甘心就这么看着那好端端的马变成狼食,更不甘心自己没被土匪打死,却丧生在狼口下。大概出血太多,浑身发冷,他很担心地朝荒草岗上望去,恐怕后面的人继续追来,白雪覆盖的草岗子上面没有任何踪影出现,那些呐喊和爆豆般的枪声演绎出的喧嚣声也消失殆尽,只有迎面吹来的呼啸的寒风和他所置身的单一的冰雪世界,还有危及他生命的几只恶狼。他很艰难地朝爬犁走去,摔倒,再站起来朝前走……他要尽全力保住这三匹马。保住马匹就能回家,就能有生的希望,他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他要过去从爬犁上拿到枪。可是他才走出几步看到爬犁的那一侧的时候,让他立时就僵住了。一头大灰狼从爬犁侧面扑来,那毛茸茸的脑袋上两个狼眼闪着绿莹莹的光,张开的血盆大口和那朝他高高竖起的两个锋利的前爪,让他来不及躲闪。这种意外的惊悸让他一下子就瘫软而昏厥了,那一瞬间,他的潜意识里似乎感觉到扑到他身上的灰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那是极其短暂的一刹那,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寒风在断壁残垣中发出低沉的呼啸。他在瞬间昏厥之后苏醒过来的时候,仍然听到了野狼的又一声嚎叫,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肩头上。他被吓得惊叫一声用手去推,那个脑袋无力地歪向了一边,那白森森的牙齿从狼的嘴边暴露出来,但已经无力张开了。狼!他惊悸地叫了一声,可那狼一动没动,他欠起身来看到身旁有一摊黑血,扑向他的大灰狼已是被拦腰斩断。这太让他感到意外了。他推开死狼挣扎着坐起来,看见了那边正上演着惊人的一幕:一个身手利索的中年汉子挥舞着一把木匠使的锛子刨在另一只狼的腰上,刚才的那一声嚎叫就是那只狼发出来的,而这个人身后另一只满身血迹的狼咬住他的裤腿往后死死地拖着,那只狼已经受伤但还在努力拯救自己的同类。中年汉子是那么的灵巧,抽回锛子猛地劈过去,“咔嚓”,是骨头的断裂声,他身后的狼被劈倒在地。此时另两只在扑向外套的红马,中年人,毫不怠慢,飞快地扑过去挥起手里的锛子,劈向跟前的一只狼,那只狼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劈在后腰上,一声长嚎,便倒在血泊中不动了,剩下最后一只,惊恐地望着中年人,它不想离开,因为它已经咬到了马后胯的肉,那股血腥味让它痴迷和留恋。可是就在它还犹豫的刹那间,中年人手里的锛子朝它飞去,是那么凌厉、迅猛,那锛子横着打在它身上,一声嚎叫,倒下就不动了。这场面太令人震撼了。他敛神静气,挣扎着要站起来为这个好汉欢呼,他好振奋,可是他又一次摔倒在地上,这一次他又晕了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寒风凛冽中,他再次醒来,觉得身上很暖,睁眼看看是躺在一堆软软的茅草堆上,旁边有一堆篝火,那个勇战恶狼的人坐在他的身边正在抽烟。这个人面部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边抽烟边朝远处观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一个玲珑剔透的冰雪世界,那里似乎有什么吸引着他。受伤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身下茅草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轻微蠕动声,让抽烟人有所警觉,转身看看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说:醒啦?负伤人觉得自己身上很暖,下意识地赶紧摸了一下,低头瞅瞅是一件大皮袄盖在他的身上,他再轻轻地触摸到那受伤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因为他实实在在感觉到有东西紧紧地勒着他的胸部,他的脸立刻就红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中年人把掐在手里的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别在外面的腰带上,看了他一眼,往火堆里放了把柴,仍是没吱声。

他没再动。满身血迹的中年人站起来从那段墙后又抱来一抱柴草放在火堆上,然后朝四周看了看,长长地出了口气,沙哑着嗓音说:你真是个有胆量的女人,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你就敢一个女子出来拉粮?

她浑身哆嗦了一下没搭话。那人探过身子看着她,仍是平静地说:你还带着枪,是谁把你打伤的?听得出这个人已经看到了她的真身,也很佩服她的胆量。

她挣扎着坐起来,满脸通红,很羞涩的样子。

他看着她一龇牙,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有啥害羞的?我虽给你包扎了伤口,你那身子……我看是看了,可是我没乱摸乱动啊。你伤得不轻,得赶紧往回走,要是伤口被冻了就不好治了,恐怕你的命都难保。

她浑身虚弱,但很顽强地挣扎着坐起来,依着那段残墙很感激地问:你伤着没有?

他微微一笑说:挺吓人的,五只恶狼……五只呀,那大狼有毛驴子那么大啊,那血盆大口……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全被打住了。

她欠了一下身子说:谢谢大哥,你贵姓,往哪儿去呀?

我……我啊,是个做木匠活的,姓华,叫华云龙,是黑鱼泡以南三家户的人,从外地回家从这儿路过就遇见你了,就出来狼啦。你是哪里的啊?

我是冯家烧锅冯掌柜的闺女冯三春。她把实底告诉了他。

华木匠没说对冯家烧锅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是说:那就赶快走……走吧,天这么冷……你……你伤得又很厉害。

冯三春要往起站,身子虚弱得难以支撑,眼冒金星就又要摔倒,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倚在了身后那堵墙头上。华木匠赶紧过来伸手扶住她,要把她搀扶上爬犁。她抬手挡了一下说:大哥,你已经帮了我,就帮到底吧。

你要我做什么?华木匠停下来看着她问。

她往北面看着说:你到那个岗子上看看那些土匪走没走,要是走了,你到岗子的那边的洼地再看看我们的人还有没有活的。

你是把我往胡子堆里送啊。他两眼看着她说。

她哀求说:大哥,我求你了,你既然帮了就帮到底吧。

我咋知道哪个是你们的人?

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们的人,外面都穿着白板羊皮袄,里面是黑棉袄,扎着黑腰带。

华木匠看看穿在自己身上比自己那大皮袄小一号的白板羊皮袄说:好吧。他过去卸下爬犁上的一匹马,虽然没有鞍鞯,马背光光的,只见他很轻松地在平地轻轻地一跳,就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他抖了一下缰绳,回头看着在寒风里依着断墙,满是期待神情看着他的冯三春问:过了岗子就……能看见吗?

她使劲地点点头大声说:能。

他勒着马的嚼子,在她面前兜了一个圈说:那些土匪能走了吗?

走了,不走早追过来了。她说得很肯定,也像给他壮胆。

我要是被抓走你可就得死在这儿啦。他是在吓唬她,也是一句实话。

她看着他,听他这么说,她心里真的有些踌躇不安,而且猛然地浑身冷冷地痉挛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很坚定地一挥手,示意他过去看。他抖着马缰慢慢地朝岗子上走去,她看着看着,一下子就无力地坐在茅草上,心里祷告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过午的原野上,风变得柔软多了,西部天边雾蒙蒙的,像是草原上着火的浓烟。四周静悄悄,华云龙走有一颗烟的工夫,冯三春两眼一眨不眨地朝那个岗子看着。天地间一片寂静,寂静得让她害怕,此时她真怕那边的胡子还在,华云龙要是真出了事,她走不了,就是不被狼吃了,也得冻死在这条荒道上……她越想越怕。

突然,她看见那个岗子上屹立着一个骑马的人,那一瞬像在那座雪岗子上立起一座雕像,矗立在天地之间。一转眼那马蹚着一路积雪飞奔而来,看着这一幕,她想跳起来,可是她不敢动,那伤口在隐隐作痛。转眼那马就到了眼前,华云龙跳下马问:这是不是你们的人?她看见马上驮回一个浑身血迹的人,华云龙把他抱下来放在冯三春的面前。这是一具有些僵硬的躯体,那张脸在微笑着,没一点血色,他胸前凝聚着血痕。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地喊了一声:马奎啊,马奎!这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没一点反应。她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那气息太微弱了。她用手摸摸这个人的手,又摸摸脚,都冰凉发硬了,人已冻僵。她不甘心就这么看着这个人僵硬地死去,她一下趴在他的身上,要用她那有限的体温把他暖过来。她轻轻地呼唤着:马奎,马奎,你醒醒啊。他就是那个驻防军郭连长留给大皮袄的那个伤者。大概是心灵的感应,马奎真的在她怀里蠕动了一下,让她很惊喜她叫了起来:他活过来了,马奎,你活过来了。马奎慢慢地睁开眼,那发紫的嘴唇又翕动了一下,他说了一句什么。那声音只是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她把耳朵贴在他的脸上。她说:你说吧。

他轻轻地说:是……青……狼……劫……了……咱……们。

她抬头看看四周叨咕了一句:青狼。她恨恨地咬着牙说:马奎,等你好了,咱俩找那杂种算账。

马奎没应声,也没再动一动,更没再说什么,在她的怀里就那么静静的,像是睡过去了。她晃动着他,呼喊他,他没再回应。她看到他的身上中了三处枪伤,血出得太多,在他的衣服上凝结着那么大一个血块。她绝望了,声嘶力竭地朝辽阔的雪野喊了一声:青狼,我一定要杀了你!

华云龙朝无垠的雪野扫视了一眼,劝慰她说:你要注意伤口,这阵儿不是哭的时候,你伤得太重了。他看看天色,劝慰她说:时候不早了,还是赶路要紧。

冯三春没理他,她紧紧地把马奎抱在怀里,是那么认真,是那么小心,是那么诚挚,那义无反顾的神态什么都不在乎了。假如,要是有人用枪逼在她的脑袋上,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华云龙说什么她根本没听到,她太集中精力了,因为,她觉得他没死,他也不能死。

华云龙有些着急了,蹲在她的面前催促说:天不早了,该走了,时间再拖延你的伤会有危险的,她任泪水流了满脸,在下巴颏上结成了两个小冰溜。她哽咽地说:大哥,那几个人,你都见着啦?

华木匠说:穿黑衣服的一共六个,那五个都没一点气息了,都让我用雪埋上了。嗨,太惨啦。华云龙说的时候身上直哆嗦,更是满脸凄然。

大哥,这个人你也用雪埋了吧。免得让野兽吃了他的尸体。她泪水恣肆地恳求说。

华木匠看着她那伤痛的神情,心里也很难受,他没说什么就轻轻地抱起这个死尸放在断墙的背阴处,说来也怪,要是往常让他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死尸,他会立即躲开,今天,他破了大例。见了那么多死尸还做了处理,他把这个尸体放好,用手刨起雪块把尸体盖得严严的。他做得很庄严,然后对冯三春说:这回,咱们走吧。冯三春看他做得那么认真,很是感动,她什么也没说,很艰难地走过来俯下身对着那堆雪磕了三个头说:马奎啊,你和三叔几个人死得冤,这伙土匪丧尽了天良,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华云龙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这个受伤的女子,那惨白的面孔,真透着一股英气,他点点头说:赶快走吧。

走。冯三春答应着,身子摇晃了一下。

华云龙赶紧过去把她抱上爬犁,然后他把自己的工具和一个米袋子放上来。然后把那五只狼也放在了爬犁上,这时冯三春才注意到,华木匠穿着她那件白板皮袄,自己穿着华云龙的大皮袄,把身子裹得很严。华云龙很利索地用绳子把冯三春和那些东西在麻袋上拦好,他说免得爬犁跑得快时上面的人和东西甩下去。

当他们离开这片恐怖的断壁残垣时,已经是傍晚了,天彻底晴了,那轮太阳在烟雾般薄薄的云层里,像一个被鲜血浸透的大烧饼悬在西天边上,让人看上去心都发颤。华云龙甩了一下鞭子,爬犁像在水上漂着似的,随着骏马的奔驰,在雪原上飞速前进。

倚着麻袋而坐的冯三春打量着穿着她那身小皮袄的华云龙挺着身板坐在前面迎着寒风挥着鞭子,立时她心里觉得深深地感激。她颤着声问:华大哥,你冷吧。

不冷。华云龙闷闷地应了一声,此时他很警觉地关注着夜幕渐渐笼罩的茫茫雪野,现在两匹马拉着这个爬犁要比三匹马慢了一些。这是一条荒路,马记着它走过的路。华云龙面对这样一条陌生的荒路,他心里充满了担忧,他怕再遇到什么不测。

他挥动着鞭子,很急迫地吆喝着这两匹被他喂饱的马,马拉着这架爬犁并不怎么费劲,在雪地上不停地奔跑着。夜色越来越浓了,华云龙最担心的是冯三春的伤口。他不想让她睡着,就不断回头问话:喂,你醒着吗?

醒着。冯三春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你们出来几个爬犁?

一共五个爬犁。她的声音很低。

他吆喝了一声马,甩了一下鞭子回头问:都是为你家出来买粮吗?

是为全屯子的人。她的身子动了一下说。

为全屯子?他似乎有点怀疑。

为全屯子。她大声地又重复了一句

他还是有点不大相信地问:都没粮吗?

去年双阳河涨大水,全屯颗粒无收。她看着他的后背提高了声音。

全屯多少人?他回头冲她刨根问底。

二百多口人。她轻轻地回答。

现在咱这爬犁上还有多少粮?华云龙好像在刨根问底。

能有四石粮吧。冯三春回答得很明确。

你打算咋办?他甩了一下鞭子问。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回村分给大伙。

这么缺粮,你爹还能开烧锅吗?

早就停了。她的声音有些不满。

你会喝酒吗?

她没回答,他又问了一句:你丈夫他……

没应声。他回身用手拍了她一下说:喂,你睡着啦?

没。她的声音很轻。

没睡,你咋不说话?华云龙的声音很高。

她又是没回应。

喂,你犯困啦?可不能睡啊!华云龙声音高了一倍。仍是没回应,他回手又拍了她一下,她呻吟了一声。华云龙大声说:喂,你醒醒,别睡,你要睡着就容易冻坏你的伤口!

她动了一下说:我知道。那声音显得很勉强。华云龙不断地挥动着鞭子,催促那马加快速度。

马爬犁驶进冯家烧锅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当冯家大院大当家的冯三爷挑着灯笼照见这个陌生的赶爬犁的人就愣住了。他惊疑地问:你是谁?

华云龙说:这是冯家烧锅,冯掌柜家吗?

是啊。院子里的人回答。

华云龙说:那你就先别问我是谁,快救爬犁上的人吧。

院子里的人慌乱地把昏迷的冯三春抬进屋,都傻眼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死人。冯三爷赶紧让人去接红伤先生。然后叫人把这个陌生的赶爬犁的人叫进客厅。佣人送上茶就被他示意退下,客厅里只有他和华云龙两个人,冯三爷看着这个中等个子、瘦削身材的年轻人,急不可待地问:小兄弟,你能告诉我,我女儿咋落得这个下场?

华云龙说:你们的拉粮爬犁遇上土匪了,她赶着爬犁跑到几撮破房子跟前,我们相遇的。又出现了狼……就这样。

另外几个爬犁呢?

被土匪劫去了,押运的人已经全被土匪打死了。

你是干啥的?

做木匠活的。

冯三爷对这个陌生人心存疑虑,连问不止,这让华云龙心生反感,就不客气地说:掌柜的,我为你闺女赶爬犁走了半夜的路,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冯三爷尴尬地一笑说:有饭,有饭。便开了房门喊:天保啊,领这位客人去厨房吃饭!

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过来说:走吧,吃饭去。华云龙走出屋,听这个冯三爷小声和这个天保嘀咕了几句什么,他没在意。饭是热的剩饭,菜是酸菜炖粉条,也是剩的。华木匠没在乎剩不剩,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地吃了个肚圆。然后他对天保说:我得走了。

天保说:你不能走,我们掌柜三爷说了,三姑不醒你是不能走的。华云龙说:我家还等我挣回的米救命呢?

天保拦住他说:那你也不能走。

华云龙很不高兴地说:我必须走。

天保动了横的,冷着脸说:不行,就是不能走。

华云龙根本不听他的就往出走。天保伸开两个胳膊挡在他的面前。他伸手推开他,天保倒退了好几步。这可让天保受不了了——在冯家大院,还没有谁能把他这么轻巧地就推出这么远。他像猛虎似的又扑过来要扭住华云龙,哪承想他扑到他跟前,反倒被华云龙抓住手腕往前一带,他就趴在地上了。哟呵,天保可急了,就大喊一声:来人啊!就又跑过来两个伙计,三个人把华木匠围在中间要抓住他。

华云龙对天保说: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天保说:东家说了,先不能让你走,等三姑醒过来你再走也不晚。

华云龙说:你们急着等粮,我家的孩子老婆也急等着我带粮回家呢!

天保是个死倔的人,老东家说的话,他就当成圣旨,坚决挡着华云龙,就是不让走。

这时院外拥进来一大帮人。都是村里饥民,急等粮食解饿,有人高声大嗓地问:咋就回来一个爬犁啊?

那几个爬犁呢?人们不断地追问。

冯家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冯三春身上了,对这一连串的问话,没有人出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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