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几次开灯看邵云的照片,大脑中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的场景,一个又一个的跳跃,似梦非梦,辨别不出不出真实还是幻觉,他第一次感到夜如此的漫长。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起了床,他轻手轻脚的来到厨房,他把鸡蛋放在圆形的模具里,在平底锅里煎成金黄和烤热的面包片一起装在象牙白的盘子里,他温好了牛奶,摆好餐具,等着女儿起来吃饭。
七点钟,一阵闹铃响过,李文飞快的穿好衣服,想像平时一样去厨房准备早餐。一抬头,她被桌上的早餐和坐在桌旁的父亲惊呆了,父亲几乎从不做家务的,今天的太阳看样是从西边儿出来了,并且格外灿烂。
父亲笑着望着她,“快吃饭吧。”李文真想冒失的问一句:“爸爸,您会笑啊。”她记得有好多年没有看见父亲笑了,对,也笑过,不过那笑怎么看都是酸楚的。而今天,父亲笑的样子显得轻松愉快。
当李文开车去上班后,李长河以非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只带了一瓶水,他去地下车库,把好久没用的车开了出来,感觉车况还行,他便开着它前往珠山公园。
他离珠山公园比邵云的家离珠山公园近一些,尽管昨天几乎一夜未眠,但他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他甚至在看见鸟儿飞过时,对着它们微笑,淡蓝色的天空,飘着形色各异的白云,路边的花散着馥郁的香气,高大的建筑物飞快的向后退去。这一切在今天的李常河眼里,都美得像梦,让他陶醉。自己以前为什么就没有注意到世间有这么多美好呢?为什么以前自己看到的天空总是灰的?地上总是有肮脏的尘土和纸屑,空气里总是弥漫着讨厌的臭气。
他笑了,主要是心情,心情是颜料,它能把一切勾画得更美,也能把一切涂抺得糟糕难看;心情是看不见的粉末,好时,它是灿烂的金粉,能让一切锦上添花,坏时,它是垃圾堆里的尘土,能把一切盖上肮脏的粉尘。
他在心里念叨:邵云,是你手持着我心门的钥匙,当你缓缓地向我走近,我的心会慢慢苏醒,澎湃的心潮会把它浇灌,你温柔的微笑,是它的营养,它逐渐丰满强壮,就在你打开心门的一瞬间,它“砰”的一声爆出满满的红玫瑰。“哇,我才思又变得敏捷了。”他自言自语。
在他结婚五年后,他调离了电厂。去了一家化工厂,他退休前已是化工厂的书记,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虽然他话不多,但给人的印象是诚恳和温和的。
三年前他退休时,厂里的全体职工给他开了欢送会,在会上他发自肺腑的讲话,惹得哭声一片,他自己也老泪纵横。他以工厂为家,只有在厂里他才有平和的心境,他才会有温暖的心情,他的工厂和孩子曾一度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一路上他小心驾驶,但飘乎不定的思绪总是来了又去,就像阳光下飞起的绒毛,无法掌控地萦绕悬浮。当他走进公园,他甚至出现幻觉:这里是不是世外桃园?他记得它的美,但当它美的程度超过他的想象,感觉自己像梦境中一样。
公园里邵云纤巧身影无处不在,她一会儿出现在他行走的小径上,一会坐在荡起的秋千上,一会儿又从硕大的柏树后闪出来,向他招手。“天!我这是怎么了?”他在一个刷着绿漆的长条椅上坐下,他想定一定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这他看见微信上显示着一段话: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他一下子想起,昨天她女儿说替他申请加邵云的微信了。他因激动颤抖着手,半天才打出来“你好”两个字。然后他坐着不动,甚至是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屏幕,等着答复。
5分钟后,“你好,”二字跳出来后,李长河接着打到:“你最近好吗?”
“我还好,你呢?”
“我也好,时间过得真快。”李长河感慨万分。
“对呀,确实过的很快,就仿佛做了一个梦。”邵云赞同。
“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一分一秒也没有忘记。”李长河情意浓浓。
“我也没有,但是我们都老了。”邵云叹了口气。
“我们会老,但我们的爱不会。按照国际规定,我们还不算老年人,我们正处在中年的调整期,65岁后才能算老年人。”李长河以轻松的心情输入这几句话。
“自欺欺人。”然后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儿。很显然邵云也非常的兴奋。
“我现在在珠山公园。你在哪里?”
“我在家呢,昨天我也自己去了珠山公园,但是遭到女儿的批评,我今天不敢出去啦。
“那你哪天还来,我们见一见好不好?”李长河试探着问。
“不去啦,女儿说,我要去,她就开车送我,我若见你时,孩子在旁边我会感觉别扭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李长河附和道。
“那我们怎么见一面,你说地点,无论哪里都行”
“明天上午九点你来我家吧,那时王晴会去超市买菜,如有变动我再微信通知你。”两个已过花甲的老人,就像地下党接头那样谨慎。
李长河看了看手表,决定回家,他要在女儿下班之前赶回家,路上他顺便买了菜,回到家他就赶紧摘菜做饭,他也没忘给女儿发个短信:菜已买了,饭我正在做,你回来吃就行了。做好饭后,他就坐在餐桌旁,等着女儿回来。
当李文回来时,她看见父亲的车停在单元门口,她小小惊讶了一番,记得一个月前,父亲还说他不开车了,要把车卖掉呢。她笑了笑,自然自语的地说:人可真奇怪。
午餐桌上的气氛比以前明显融洽温暖,两人开始愉快地交谈,李长河巨大的变化,让李文感到震惊欣喜,父亲仿佛返老还童似地恢复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