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归感动，吃饭归吃饭，孟炎当然也没忘自己该做的事儿。于是边吃着饭他把跟守备佐官艾布特的对话以及找达尔瓦核实后的结果如是告知给绿莹。其中重点自然是马丁确实已拿到过关令，而且是在达尔瓦的授意下准备去游宋购置运送高级药材回来。
“所以，原来这家伙还真不是单纯地逃跑。”显然绿莹第一时间也跟孟炎想到一起去了，有采购药材的说辞和证据背书，他的逃离其实并不突兀。“但即便这样依然选择毒杀马丁，凶手还真是狠呢…”
“而且是在下手成功后即刻抹杀，哪怕冒着行动暴露的风险也要即刻除掉，这似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马丁知道的太多了。”孟炎补充道。
“是这个道理。”绿莹也跟着点点头。回想一下，下毒的计划本身算是天衣无缝，唯一的破绽反而就是马丁的暴毙。毕竟凶手大可以让他先跑，反正有证据说明他是去游宋购置药材，之后再找机会悄悄做掉便是。但显然凶手没准备给他留一丝一毫真正逃跑的机会。
“所以，你觉得达尔瓦到底是否清白？”喝了口汤，绿莹转而问向孟炎。
“这就是我更加疑惑的地方了。达尔瓦的身份…感觉正着反着说都行得通。假设他是无辜的，那么因为如此凶手才绕过他去收买马丁，同时迅速抹掉马丁也有了理由，毕竟达尔瓦不是帮凶，毒奶案很可能会被他察觉，所以同时间即刻做掉马丁以绝后患。”孟炎扒了口饭，粗嚼咽下后接着道：“而假设他是帮凶的话，有他帮忙毒奶案的整个计划毫无疑问会更加行之有效，让马丁去做的原因可以解释为转嫁风险，即使东窗事发达尔瓦自己也有更大几率脱身。至于马丁的暴毙…说不定这是幕后黑手的直接策划，甚至连达尔瓦也不知道马丁会被立即除掉。当然这只是个随意的猜测。”
“哼嗯……”绿莹撕了口鸡肉，显然也下不了什么判断。“说起来，今天上午我倒是得到一个很有趣的线索。”他继续道：“暂时接替宫廷御医职位的是旧都医院的副院长阿兰雅，我跟她关系挺熟的，她昨天接手后立即对达尔瓦工作居住的王宫医监进行清查，就刚才派人给我送信说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孟炎急忙追问。
“库存里清点出来的药物和账本上写明的数量并不一致。”绿莹如是道。“换句话说，有些药物来源不明。当然喽，并没有找到直接和本案相关的证据。”
“但这就说明，达尔瓦跟走私渠道确实有联系……”孟炎顿时就明白这背后含义了。“这么说的话，达尔瓦的可疑程度又增加了…”
“不过理论上来讲，也存在栽赃陷害的可能。”然而绿莹又敲了敲桌子。“虽然直接相关的证据没有，但这也是很明显的违法痕迹了。若他是帮凶的话，应该懂得清理掉这种小尾巴才对。”
“也有可能是我们下手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呢。”孟炎则如是回道。“别忘了我们可是先发制人，说不定按照他们的计划，是有充裕时间处理周全的。”
“也有道理。”绿莹点点头。“这个问题…看来还得由你再去跟达尔瓦当面对峙一下了。”
“没问题，正好明天我还要去监狱。”孟炎随即点头应下。
“说回过关令，看来马丁是四天前拿到的。你从妓女那里听到的消息是什么来着？”
“那个，几天前马丁曾说过，万事俱备就差一张过关令。所以说时间刚好对的上。”孟炎回道。
“没想到，这妓女竟然还算靠谱…”绿莹挑了下眉。“过关令确实给了，但找不到。至于达尔瓦的手谕，一样也找不到。看来…基本可以确定存在这么一个秘密地点了，过关令，手谕，以及钱财藏在一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孟炎果断点点头。“如果说在守备佐官那里的调查是否有解答我疑问的话，那也就只有这个了。”
“但详细地点不清楚也还是没用啊……”绿莹无奈地舒了口气。聊着聊着午饭已经吃完了，绿莹示意侍女撤下餐具，同时饮一杯茶漱口。看着优雅的绿莹，孟炎一时有些失神。各种信息在他脑海里也更加杂乱起来。
小半晌后，绿莹开口打破沉默问道：“这个达伦，你知道他吗？”
摇摇头，孟炎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位财政大臣副手。
“他全名叫达伦·拜里亚。拜里亚是巴斯马家下面的一个贵族，达伦的父亲更是穆加巴斯马侯爵的心腹之一，所以他年纪轻轻就能跟着杜尔兰巴斯马做事，并且凭实力平步青云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倒是对他的能力有些耳闻，怎么说呢，似乎很会……开源广进。”绿莹如是评价道。“换句话说，很会来财，特长就是给王宫财库添砖加瓦。但至于这些钱财具体怎么来的，却没有定论呢。”
“哦？还有这种事？”孟炎顿时感到有些意思。
“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得到信任协管王宫财库。杜尔兰伯爵只是说他精打细算开源节流，因此能来财。但坊间传闻他其实是王宫不少隐藏生意的经营人，其中就包括你昨晚去的‘安逸宫’。如果油水都是这么来的，那么自然也要藏着点不显山不露水喽。”
“这个，天奇他昨天也有给我介绍过相关传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打住打住，我可没说是真的。”然而绿莹白了他一眼。“不要听风就是雨，我可不会负责任的哦~”
“我说……”孟炎顿时感到哭笑不得起来。
“行啦，多的你也不用管。以后有机会说不定你会了解的。总之我的疑问是达伦为什么要去找马丁呢，明明一切都跟达尔瓦谈好就行。”绿莹眯起眼道。
“听守备佐官讲，达伦亲自带人过来也等于变相的督促，过关令能这么快下来估计也与此有关。”孟炎思索着回道。
“明明采购药材又不是什么急事，他管财政的达伦干嘛要耗费精力去插一手呢…总之等会先找达伦询问下吧，我和你一起。”
“没问题。你能来的话那真是帮大忙了。”
“说啥呢，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么。”绿莹则微微一笑。“先休息会儿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哦对了，马尔斯元帅还有两件事托我问你呢。”这回元帅的嘱咐他可不能再忘了。“第一件是关于方承林，想问下绿莹你认识他不…”
“方承林？在南云的那位兵部大使？”绿莹想了下回道。同时这也间接给出答案了，那就是她并不太熟悉。“他的话…我还真不怎么认识呢。”果不其然，绿莹随即回道。
“这样啊…那算了。因方兵使好像有计划要来访德兰，所以马尔斯在找了解他的人打探消息好提前准备。”孟炎进一步解释道。
“他要来德兰？那可还真是出奇呢。”这消息倒让绿莹挺诧异的，看来她对此也完全不知情。“方承林是韩军门的人，要说来访那肯定也是韩军门指示的。就是不知道韩军门他是否也得到了更上面的授意呢…嘛嘛嘛，不多想了，这不是需要我们来考虑的事。”末了绿莹咳嗽下切换掉话题。不过这两三句对孟炎来说信息量就已经很大了，韩军门指的应当是兵部军门韩尚天，他可是实打实的兵部大员，毕竟整个游宋一共也就只有四位军门，统筹掌管游宋各地的驻防兵团。同时韩尚天掌管的地盘是南部，紧挨南云那些州郡的兵团军权都在他手里，而他的职责之一也正是从军事上盯紧晨王。派自己左膀右臂方承林去当南云兵使自然也出于这原因。所以不难理解他和晨王之间会是怎样的关系。剧本中韩军门和晨王的斗争一直延续到朝堂之上，还有一条单独的任务线，而眼下发展似乎在说明剧本马上就要变现了。孟炎也因此不由得警觉起来，就像嗅到猎物的饿狼一样，开始计划盘算该如何插上一脚为自己博取更多资本利益和地位了。
“你怎么愣神了？还有一件事呢？”绿莹的话把孟炎拉回到现实中，于是他清清嗓子接着道：“第二件事…是这样的，元帅想问下能否购买你制作的高级药品呢，至于价格好商量。”
“这个呀。说实话我还挺想赚点外快的…但很抱歉答案是不行。虽然我跟李生其实也不怎么对付，但我还是不想摆明了去找他麻烦的。”绿莹不提这个孟炎都差点忘了李生的明面官职还是商会主事呢。这样一来绿莹如果私自低价售卖高级药品给马尔斯的话，恐怕李生和那些商会的人肯定要气死。重点倒不是绿莹能挣几个钱，而是决不能开这种头，不然后面还怎么做生意，更何况这还关系着商会主事的权威和脸面，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明白了，那我就如是转告给马尔斯。相信他一定会理解的。”
“他理解不理解是他的事，跟我也没关系反正。”绿莹则神气地笑了笑。
“哈哈哈哈，是，是这个道理…”绿莹这股子傲娇般的神气顿时让孟炎哭笑不得。毕竟是二小姐啊，孟炎现在感觉他总算开始认识面具之下真正的绿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