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也很抱歉,此书或许就要进宫了,实在成绩太惨淡,心凉凉,感谢书友“宝贝守护张”长期以来的关注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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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云岫立于云楼之前,抬头仰望。
但见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世间,云楼也恍若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愈发的卓尔不群。
片刻,老妇人在柔弱女子的搀扶下,来到了此处。
“婶婶!叔父可还安好?”云岫问道。
老妇人动情泪流道:“你叔父病体陈屙,疼痛难忍,勉为其难喝了些药,又全部吐了出来,夜深至此,方勉强入睡。我心沉痛,恨不能以身替之。”
“婶婶还请保重身体,叔父必不愿见您如此。”云岫安慰道。
老妇人哀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罢、罢、罢,命之所在,顺而从之。姝儿,把云楼的钥匙以及云楼所藏之物的清单都交给子文吧。”
名为姝儿的柔弱女子依言将一串钥匙与一块锦帛递与云岫。
“子文,这串钥匙与这张清单,今日就交付给你了,云楼所藏之物,以后也交给你了。云楼所藏乃是你叔父后半生的心血所在,切莫辜负了你叔父的心愿。”老妇人殷殷嘱托道。
“婶婶请放心,子文定当竭尽所能,妥善安置云楼所藏的每一件珍宝,定不负叔父所托。”云岫信誓旦旦。
老妇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好孩子。云楼珍藏之物尽皆交付与你,我也是放心的,毕竟这些年,也是尽得你之资助,你叔父方才能够购置如此多的物件儿,云楼的修建更是全赖你出钱出力。如今云楼之物托付与你,也是名正言顺,物归其主。”
“子文自小受叔父及婶婶养育之恩,没齿难忘,这些都是侄儿份内之事。”云岫不敢居功。
“《富春山居图》与那《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皆在云楼最高一层,姝儿会同你一起上楼,为你找出这两副作品,待明日在你叔父面前烧之。”老妇人伤感又上心头。
云楼,虽以云为名,以言其高,实则不过是一栋三层阁楼。
莫要小看这三层阁楼,里面各式珍贵宝物可谓是玲琅满目。
云岫此时没顾得上细看,只是大略扫了一眼,就紧跟着姝儿的脚步,直上三楼。
趁着姝儿取书画的功夫,云岫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三楼收藏之物基本都是字画一类,四面墙上尽皆挂着风格各异的书法及画作,或小楷,或狂草,或风景,或人物,不一而就。
错落有致的置物架上,除了各种成卷的竹简、字画,其余的位置放的都是笔墨纸砚这些文房四宝,以及一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玩意,不过想来,应该也属于书房雅物之类。
姝儿此时不知从哪里取出两幅字画,放在了三楼唯一的一张靠窗的木桌上。
木桌真的很大,云岫莫约着能躺两个自己上去,都不嫌挤。
姝儿并没有将两幅作品完全打开,只是各自拉开了一部分,向云岫展示道:“子文兄长,这两幅便是爹爹最为喜爱的《富春山居图》与《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
云岫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兄长,明日真的要将这两幅作品都烧掉么?”姝儿似有疑虑。
“不错,都要烧掉。”云岫神色不变。
“可是,《富春山居图》,爹爹向来都视为传家之宝,烧了岂不是有违爹爹的心意?”姝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传家之宝,传给谁呢?”云岫话语中饱含深意。
姝儿却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传给兄长啊!”
云岫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这云楼平时都由你打理,楼中可有你心爱之物,我做主,送与你,也算留个念想。”
姝儿闻言一愣,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平静的摇头道:“云楼之物,皆是爹爹亲自一件一件挑选回来,既托付与兄长,便是望兄长好生保存。姝儿虽为爹爹义女,但不会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愿兄长能够珍而视之,切莫轻易送人与变卖。”
“《富春山居图》,真的是传家之宝么?”云岫转而问道。
“兄长莫不是忘了,《富春山居图》本就是爹爹的父亲传下来的啊,爹爹曾经还说过要继承父亲遗愿,一直将这幅画传下去,不想如今却......”姝儿神情难掩落寞。
看着桌上的字画,云岫默然无语。
“兄长......”姝儿欲言又止。
“姝儿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但说无妨。”云岫沉稳应道。
“兄长继承云楼,可是会在绍兴重建一栋云楼以藏之?”姝儿问道。
“那是自然。如若可以,我都想请匠人将这栋云楼原样拆至绍兴。”云岫笑道。
“那样只怕耗资不菲吧,加之这么多文玩字画都需要妥善运输。爹爹痴于收藏,家中几无浮财,一应事宜皆需兄长出资操办,只怕会影响兄长的生意。”姝儿终于说出心中顾虑。
云岫洒然一笑:“姝儿放心,为兄经商多年,也算小有家财,虽然需要抽出一大笔资金,但事有轻重缓急。为兄随后会亲自回绍兴筹钱,万两白银用以重修云楼和搬迁楼中珍藏,另将备黄金百两送与婶婶,以颐养天年。”
轻描淡写的口吻,恍若只是一笔洒洒水的小钱钱,姝儿都惊呆了,小嘴儿张的老大。
翌日。
阳光正好。
卧床不起的吴洪裕也在老妇人和姝儿的搀扶下,巍颤颤的立于门内。
门外的庭院中,云岫指挥着家中仆人燃起了火堆,火光腾然而起,几乎不能靠近,稍稍临近便感觉头发眉头都要烤卷曲了一般。
见火势已旺,云岫双手捧着《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走到吴洪裕身前,恭谨的说道:“叔父,万事俱备,随时可以烧之。”
吴洪裕艰难的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臂,颤抖的指向云岫手中的书卷。
云岫见状,立马在仆人的协助下,将《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徐徐展开,示与吴洪裕。
看着凭空展开的书法作品,吴洪裕昏花的眼睛蓦然多了一分神采,死死盯着,恍若是想将每一个字都刻在脑海中,口中更是在喃喃自语,只是太过含糊,没人能听懂。
老妇人则是完全没有关注书法,而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吴洪裕,生怕吴洪裕情绪波动过大。
吴洪裕还没怎么样,同在现场观礼的白显元此时却分外焦灼,既痛心于真迹即将被付之一炬,却又不知如何阻拦,只能干着急。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云岫只是稳稳的持着手中的作品,静静等待。
良久,吴洪裕终于收回了目光,而后果决的偏过头,手指轻轻弹动,示意云岫可以开始烧了。
云岫郑重的低声喝道:“收!”
《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重新拢成一卷,被云岫平举于胸前。
继而,云岫朗声祝词:“顺治七年,时维三月,吴静庵于宜兴吴府,烧《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以慰叔父之心愿,祝叔父永得真迹相伴!”
随后,云岫沉声喝道:“祭酒!”
应着云岫的一声令下,家中仆役用托盘端出三杯陈酿,云岫一一端起,口口念念有词,依次将其倾倒于地。
三杯酒尽,云岫宣布道:“礼毕!”
说完,云岫便捧着这幅珍贵的书法作品,稳步向火堆走去。
全程目睹的吴洪裕此时心情并非得偿所愿的如释重负,而是异常的复杂。
对于自己这种自私的决定,吴洪裕并非毫不愧疚,恰恰相反,吴洪裕相当的纠结。
只是因为爱煞了这幅作品,吴洪裕既希望这幅作品可以为自己殉葬,同时也不忍心这幅自此从世间消逝。
可以预见,自己的这一行为必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饱受后人的抨击。
然而,身后事归身后事,到时候尘归尘,土归土,谁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指不定,还就是因为自己烧书画以殉葬,方才会被历史所记载呢!
且不说吴洪裕此时患得患失的心里历程,白显元此时就纯粹的多。
就在云岫举起《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准备投入火中之时,白显元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大声喊道:“子文且慢!”
云岫略略一滞,手中的书卷已然举过头顶。
“世兄!《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乃举世之杰作,旷世之名篇,虽号称手书八百本,但传承至今,已然寥寥无几,今日若是付之一炬,世间便再少一本,后世恐无缘再见真迹,实为憾事!世兄诚于收藏,自是以传承为己任,岂能行如此悖逆之事?”白显元情真意切的劝阻道。
自知理亏的吴洪裕眼神闪烁,竟不敢与白显元对视。
老妇人此时却是帮亲不帮理的为吴洪裕开脱道:“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文化瑰宝,不可胜数,每一件皆是憾事,却无可避免。每一件文化瑰宝自有其命运轨迹,承载着或长或短的历史使命。有些瑰宝虽然消逝了,却依然会有记载流传下去,为后人所铭记;有些瑰宝即便留存于世,却不幸被世人所无视。文化传承不在物,而在心。世人愚昧,唯失去方后悔莫及洪裕此举,未尝不是在唤醒世人对传承文化的淡漠之心!”
一番铿锵有力的抢白,顿时镇住了不安分的白显元。
云岫则是冷酷的将手中书卷掷于火中。
直待目睹书卷化作灰烬,吴洪裕已是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