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好茶,胜在便宜。
地方,也不是什么豪华之所,胜在安闲。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滔滔不绝,茶水续了一壶又一壶,云岫终于将他所知的历史从明成化年间一直讲述到了如今。
当然,囿于贫乏的历史知识,1912年之前的事情,云岫亦是了了,只是简略带过。
随后之大事件,云岫倒是侃侃而谈,尤其是当今之成就,生活之变迁,更是事无巨细。
作为倾听者的卢馨玥,时而惊奇不已,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妙目连连。
“咕隆,咕隆~”
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的云岫将面前已然没有多少滋味的茶水一饮而尽。
卢馨玥素手提壶,皓腕当空,行云流水的又给云岫满上了。
“不喝了,不喝了,灌一肚子茶水了都。”云岫挥了挥手。
卢馨玥却是盈盈一笑,举杯浅饮,神情怡然,恍若杯中泡的不是五块钱一包而且经过反复冲泡的茶叶,反倒似雨前嫩绿的龙井。
“你可有什么疑惑想要询问?”云岫语气甚是轻快,似乎已经从痛失巨款的悲痛中缓了过来。
卢馨玥摇动螓首,轻启朱唇:“哪怕时代变迁,物是人非,但只要侍立在公子您身边,想来总能适应,我并无太多忧虑。”
听闻此言,云岫倒是感慨万千:这莫不是古人所推崇的千金一诺?
感慨归感慨,生活却是归生活。
即便对卢馨玥钦佩不已,但是让卢馨玥为奴为婢,云岫还真做不到。
既是有色心没色胆,更是心有余力不足。
自己都还只是个在横店跑龙套的,虽不至于穷困潦倒有上顿没下顿,但也只是勉强混个温饱,辛辛苦苦一年多,方才攒下堪堪两万块的血汗钱。
金屋藏娇......
心有羡,恨兜里没钱啊!
故而,难免有些丧气的云岫忧郁的看着卢馨玥清亮的眼睛,唉声道:“本来,我还有一点老本,自从给你救急之后,如今已是一穷二白。说实话,咱们这顿茶餐,我都需要透支信用,也就是将信用做抵押套现。你即便愿意侍奉我,我也养不起呀!”
卢馨玥却是不为所动,从容淡然的坚持道:“锦衣玉食不足羡,粗茶淡饭心亦暖。有钱有有钱的过法儿,没钱有没钱的活法儿。金钱固然是生存之本,但终归只是身外之物,内心安宁方是我心所向。”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云岫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拒绝下去,还能算个男人么?
本着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精神,茶足水饱的云岫带着卢馨玥前去购置了一批生活用品。
云岫租住的房子一个月300块,虽说不至于多逼仄,但也不可能有多宽敞,放下一米八的大床以及衣柜、桌子之余,基本也就没剩下多大空间。
要说一米八的大床,睡两个人自然绰绰有余,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即便卢馨玥甘为奴婢,任凭云岫驱使,云岫也没这个魄力做出这等行径,毕竟云岫一向自认为是新时代的四有青年,基本的道德修养和自我约束还是有的,不至于爬到地上去找碎成渣的节操。
当然,道德修养和自我约束是一回事,气血方刚是另外一件事,毕竟天雷什么时候勾着地火,只是个时间问题,并不是一个概率问题。
而时间问题,还是留给时间去验证。
我们活在当下,还是要以当下为先。
回家后,一顿操作猛如虎,云岫利索的完成了分区,甚至都没用卢馨玥帮手。
“妥了!”云岫拍拍手,审视着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
说是杰作,其实堪称简陋。
云岫只是将床推到了房间角落,然后将原本的蚊帐改造了一番,用窗帘一围,形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喏,这个床,就是你的地盘了。靠窗,亮堂,不过记得随时拉上窗帘,谨防走光偷窥喔。”云岫嘱咐道。
乖巧立于一侧的卢馨玥却是欲言又止。
云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拍着胸口承诺道:“我是绝对不会偷窥的,圣人训,非礼勿视。”
不说倒还好,这一说,反而将卢馨玥闹了个脸红。
“床,要不还是你睡吧。我,在旁边打个地铺就好。”卢馨玥轻咬着嘴唇,迟疑道。
“那怎么行?”云岫想也不想的下意识否决了。
这点最基本的大男子主义,云岫还是有的。
只是卢馨玥似乎并不这么想。
“我为奴婢,岂敢让公子腾出床榻,睡在地上,万万不可!”卢馨玥意甚坚决,连公子的称呼都又冒了出来。
云岫心底虽然极为受用,甚至极为乐意收下卢馨玥这位来自五百余年的美艳奴婢,只是节操尚在的云岫还真做不出来。
故而,云岫强行咽下了“咱们一起睡大床”这种美到冒泡的想法,艰难的劝说道:“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让你睡大床你就睡大床,我喜欢打地铺。”
“可是......”卢馨玥仍是有些不安。
“没有可是。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云岫一挥手,豪气的下了定论。
此言一出,卢馨玥不再多言,却是心怀感动,大有遇人贤淑之意。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今人夙兴夜寐,通宵达旦。
云岫平时向来是只夜猫子,每到夜晚,格外惜时,迟迟不肯入睡。
只是今天,不太合适。
早早冲完澡,云岫和卢馨玥各自窝在自己的地盘儿,心思各异。
卢馨玥白天虽表现的落落大方,无所畏惧,但真到了晚上,情绪难免有些起伏,既有对现状的忐忑,又有对未来的憧憬。
想到一床之隔的云岫,卢馨玥更是浑身一紧,即便心中早已下定决心,有所明悟,但心中仍恍若有一只惴惴不安的小兔子,在怦怦乱跳。
身体紧绷的卢馨玥等啊等,等啊等,只等到云岫那均匀的小呼噜。
卢馨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神一松,逐渐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云岫其实睡的并没有那么快,甚至压根儿就没有睡意,呼噜声也是刻意为之。
毕竟,那么大一美女,就在触手可及的大床之上和衣而眠,鼻尖甚至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幽香,心神荡漾,酥酥痒痒。
“今天发生的真的是真的么?”
回忆今天这奇幻的一天,云岫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最终也不知道怎么浑浑噩噩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