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棠醒来,下意识看向身侧,空无一人。
她摸了摸,被褥是冰冷的,看来秦空离开有好一会儿了。
正如昨天一样,桌上还是留了一份吃食,但不同的是秦空留了一张字条,说明自己今天晚上会回凌波阁解答她的疑问。
顾棠满意地将纸条收了起来,在几案边坐下开始吃早食。
早食是瘦肉粥外加几碟小菜,很合她的口味。
她就不喜欢早食喝豆浆吃包子,毕竟之前在浮芦山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来的豆浆包子呢?她喝这么多年粥早已经习惯了。
说起浮芦山,虽然她师父和大师兄身上的疑点很多,而且他们明显瞒着她什么事情,但在不了解真相之前,顾棠还是选择相信他们。
毕竟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他们对她的爱护和照顾不是假的。
她吃完早食,便去百草堂当班了。
当上午过去后,她吃完中饭,又像往常一样到浮屠山的藏书阁里看书。
不过这一回,她的目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藏书阁极大,顾棠往常只找医书看,对陈列医书的书柜的位置自然是很清楚。可这次来,她是要查六年前,也就是她十岁时飞柳山庄灭门一案的细节记载。
顺便找找……有关于她的父母生前的事情。
若如秦空所说,她的父亲在江湖上享有盛誉,那么应该找得到有关于她父母亲的记载,她也才能从中,窥得她父母亲的身影一二……
但现在的问题是,顾棠不晓得这方面的书放在哪里啊……
不过藏书阁这么大,若说书籍没有按照一定的规律摆放的话,不乱是不可能的。
情报收集是地组的工作,顾棠尽量朝着身穿地组标服人多的地方走,果然在这边书柜上摆放的书多是人物载记,历年事件的记事簿等等。
飞柳山庄灭门一案是六年前发生的,那么应该是观德四年。
“观德四年……”顾棠照着书柜上的导图一步步看去,最终找到了两排陈列着记载观德四年间发生的大小事件的书柜。
红色线装订的书记载朝堂,蓝色线装订的书记载民间,即俗称的江湖。
她摸清楚这些细节后,便不拿红色线装订的书籍了。
从秦空口中得知飞柳山庄灭门案发生在中秋,是以顾棠又从八月份的书籍下手,不多时便翻到书写着“飞柳山庄灭门事件”的书籍。
她拿着书去寻座位,内心跳如鼓雷。
找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她坐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摊开放置在她面前的书籍,翻到她要的那一页。
观德四年,八月十五中秋夜。
扬州飞柳山飞柳山庄于望月夜遭血洗,柳氏一族上下近五百人,无一活口。飞柳山庄亦于望月夜焚毁,数百年根基毁于一旦。
此案震惊江湖,有飞柳山庄庄主柳筲生前所助者愤起,势为柳氏一族复雠。
然飞柳山庄遗处唯余断壁残垣,难寻线索,此案一度陷入死结。
期间,有飞柳山庄勾结邪教、因利益不合为其所噬之流言四起,人多不信。
又七日,慕容剑宗宗主及江湖七大派掌门人联合证明飞柳山庄与邪教有所勾结,再次震惊江湖,飞柳山庄与邪教勾结一事坐实,为其复仇者多鼓歇……
顾棠捏着书页的纸微微颤抖,简直一派胡言!
秦空都说了!她父母才不是那样的人!还鼓歇......我呸!明明是被打压的!
七大派联合造假,诬陷我飞柳山庄与邪教勾结,我看明明是你们血口喷人!勾结的是你们才对!
顾棠废了老大劲儿,才能忍着不要把手中的书扔出去。
她继续向下看去,下面多为七大派指责飞柳山庄与邪教勾结一案的所谓的证据。
她愤愤地想合上书页,余光却扫到“慕容雪衍”这个名字,想到秦空与她说过的话,她便接着往下看去:
观德四年,九月初一。
慕容剑宗少主慕容雪衍忽而宣称与慕容剑宗宗主慕容剑断绝父子关系。
慕容剑大怒,指责其狼心狗肺,野心勃勃,妄想窜位,并废其少主之位,欲囚之。
慕容雪衍连夜下山,自此再无踪迹。
慕容剑只此一子,慕容剑宗恐后继无人。不出三月,慕容剑妥协之,称复其少主之位,然慕容雪衍并未归。
慕容剑此后多次派人找寻,皆不得......
顾棠看着这一段往事,眼神复杂。
她不敢想象,当年秦空连夜下山,心中装着的是该是怎样的愤怒与心寒。
她合上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事情已经过去六年,很多往事现在已经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唯从纸上的一字一句,才能了解当年种种。
显然,书上记载的是当年众人默认的事实,然而,这所谓事实背后的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而她,是当年飞柳山庄灭门一案唯一的当事人。
可是,她却失去十岁之前的记忆......
顾棠拿起书起身,她要继续寻找,寻找关于她的师父——山民神医顾山鸣的相关记载。
她为何会出现在浮芦山,成为顾棠,或许只有她逝去的师父才清楚。
顾棠重新回到书架前,放回之前拿走的书籍,开始在人物载记处挨个查找。
然而,要寻找记载往事的书籍,只要知道了大概时间便不难查询,可人物这种犹如大海捞针,要找寻谈何容易?
至少直到天黑前,顾棠都没有找到,却是找到了记载她父亲柳筲的人物载记。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想着秦空那边也该回凌波阁了,遂借了书,趁着太阳还未下落,踏着晚霞归去。
太阳余晖的照耀下,少年孤身一人,虽不见表情,但背影却很是寂寥。
如顾棠所料,秦空已经等在凌波阁了。
秦空见顾棠回来了,便嘴角挂笑,迎了出去。
他见顾棠的表情似乎有些哀愁,又眼尖地瞄见她手中的书封面上写着——刀圣柳筲,心中了然。
他拉过顾棠的手进屋,顾棠甩了甩,没甩开,本来心情就不如何,这下直接郁闷道:“说好的给我时间,师兄你怎么一直对我动手动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