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顾棠敲了敲柜台,“笃笃”的声音在夜里尤为清晰,她再一次出声唤道:“掌柜的?”
趴在柜台上睡觉的中年男子嘟哝一声,抬起头来:“谁啊?”看到顾棠,中年男子晃了晃脑袋醒醒神,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如墨,便道:“这位公子,您是要住店吧?”
“是的,给我来一间人字号房。”天字号那是有钱又败家,诸如秦空这种人才会点的,顾棠自认还没有那个经济实力。
“好嘞。”中年男子收了银子,拿了钥匙带顾棠上楼,想着顾棠风尘仆仆这么晚过来住店,想必也是赶了很久的路,便问:“要不要叫伙计给您烧桶热水?”
顾棠想了想,道:“行。”
因为怕浮屠山给她下通缉令,不敢进城,所以顾棠连续在山里赶了好几天的路,又因为害怕在山里被发现,她连火都不敢生,所以风餐露宿,住的是树梢枝头,吃的是野果蘑菇,喝的是泉水露珠,她觉得,自己都快成仙了。
一连跑出好远,快到杨州了,她才敢偷偷出山,找个附近的镇子补充一下物资。
她吃果子实在是要吃吐了,每当夜深人静,她泡着一把心酸泪蹲在树上啃酸酸涩涩的野果子时,便分外想念秦空在时带着她吃的大鱼大肉。
脱去衣物泡进桶里,顾棠舒适地发出一声长叹。
初秋的水很冷,初秋的山泉水更冷。而顾棠又恰好是一个很怕冷的人,所以在山里的那几天她都不敢洗澡,喝泉水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水的温度让顾棠感到一身疲劳尽褪,周围水汽氤氲,不知不觉,顾棠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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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禀告……顾棠……”
谁?谁在说话?
顾棠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是不是已经到大师兄家了?这是大师兄在叫她?
“……带回去……浮屠山……教主……”
教主……教主?慢着,教主?!
顾棠瞬间清醒,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房门。
只见雕着花的房门上,被走廊的灯笼映出两道贴得极近身影,看样子是两个贴近在小声耳语的男人。
顾棠脸色苍白,又气又急,几乎要哭出来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要不要这么快啊?她不就是借用了“浮屠山”这个名号那么一下下吗?浮屠山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顾棠尽量不弄出声音地从桶里起身,水还是温的,看来她睡得不久,对方找她也用不了多久。
她还以为自己在山里待了那么久,连火都不敢生,已经够谨小慎微了。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浮屠山说不定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然而,现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果然还是高估了浮屠山的度量,低估了浮屠山的实力。浮屠山的人分明就是一群小肚鸡肠却奈何实力强大惹不起的人。
她想,她就不应该下山。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如今只能快点想办法逃脱。
顾棠捞起地上的衣服,慌张地穿了起来。因为穿得比较急,肢体反而不协调了,裹胸试了几次才穿上去,以至于当门外的人悄无声息推开门的时候,她才穿好衣服堪堪跑到窗口。
对方见顾棠发现自己了,还想逃跑,便一个箭步上去,道一句:“得罪了”,抬手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把顾棠劈晕了过去。
我们可怜的顾棠同学,连窗户都没碰到便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心里还在疯狂吐槽:“你既知道会得罪我就放我走啊兄弟!”
与此同时,杨州,楚云楼。
“有消息了吗?”一位负手站在窗前的男子问道。
“回公子……还没有。”单膝跪地的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抬头担忧地看着男子答道。
男子闭了闭眼,回过身来。只见他一双长飞入鬓的剑眉微皱,眉下,一双凤眸饱含不解以及深深的担忧。
“小棠她……该不会是碰上什么事情了吧。”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略烦躁道:“若是正常赶路,就算是爬也该爬到杨州了。”
是的,此人正是顾棠的大师兄——楚荆。而他对面的那位少年,便是他的随从之一——吴辰。
“你说小棠还没入杨州?”楚荆再次问道。
“是的公子。若顾姑娘进入杨州地界,手下的人定会第一时间禀告,但……他们传回消息,至今未见画上女子,属下已经加派人前往豫州寻找顾姑娘了。”
楚荆沉默了一瞬,道:“吴辰,接下来楚云楼和府里就交给你了。若有你决定不了的事情便往后推一推,实在是很紧急的,再飞鸽传书给我。”
吴辰一惊:“公子,你……”
楚荆点点头,坚定道:“我要去豫州,亲自找她!”
吴辰跟随楚荆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主子心智坚定,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尽管内心并不赞成,但也只能道:“属下遵命!”
楚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他缓步走到桌前,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一轴画卷,慢慢地展开。
画卷上,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巧笑嫣然。
楚荆看着画上的女子,喃喃道:“小师妹,你到底在哪里?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让你一个人下山……”
他收起画卷,沉声道:“辰起。”
一位蒙面男子从暗处现身:“属下在!”
“带上十二影卫,我们即刻出发前往豫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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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棠不知道远在杨州发生的事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
她从昏迷中醒来后便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反剪绑住了,眼睛也被蒙上了一条黑布,身下铺的是稻草,没有摇晃的感觉,周围偶尔有鸟叫的声音。
看来,她不在谁谁的背上,不在麻袋里,也不在马车上,她已经被运到目的地了。
她这是晕了多久啊,打晕她的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顾棠估计自己脖颈被打那处肯定都淤青了,她稍稍动了动脖子想感觉自己伤得重不重,却意外的没感觉到多疼痛,只略微感觉到那处与其地方有点不同,倒像是涂了什么神药,已经快好了的那种感觉。
下这么狠的手不可能是这种感觉,莫非,浮屠山的人还真给她涂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