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回到自己的房间,快速地冲了个澡。今天经历了这么多的情绪起伏,他现在非常需要这么做。在水流下待一会儿能够帮助他重新整理思绪。“该死,也许我没必要向梅赛德斯和那些警察撒谎。为什么我不告诉他们是我自己闯入了阿卜迪的房间?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女人把我和阿卜迪搞混了?但我要怎么解释为什么我会对阿卜迪的个人隐私如此好奇并加以侵犯呢?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跟警方说,因为我根本不确定阿卜迪是不是真的准备对自己的女儿施行割礼。可要是那姑娘很快恢复了呢?要是她告诉警察我们俩动手之前我就已经在房内呢?”西奥继续着自己的内心独白,“我会倒大霉的。我甚至没有私家侦探执照。”
西奥穿上一条黑西裤和一件白色薄衬衫。这身行头也许能帮他抵挡一下外面的酷热。现在是下午四点,室内的温度计显示的是45摄氏度。这种温度对格拉纳达来说简直稀松平常,安达卢西亚是西班牙最南面、最热的地区。不过,格拉纳达,这个摩尔人最后的根据地,还是比不上同地区的另外几个城市——塞维利亚、科尔多瓦和哈恩。这几个地方已经热到连当地人都戏称自己住在“欧洲的煎锅”上。
西奥来到街上,朝圣尼古拉斯广场走去。他决定到他最喜欢的圣尼古拉斯餐厅吃个午饭。那里不只有美味的安达卢西亚传统美食,还拥有俯瞰整个城市和阿尔罕布拉宫的绝佳视角。在棕榈树下饱餐一顿健康美味的午饭,有助于他整理思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已经过了下午四点,但餐厅里仍然座无虚席。西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知道西班牙人喜欢很晚才吃午饭。他的一些同事甚至喜欢下午五点吃午饭,晚上十点、十一点才吃晚饭。不过西奥完全不介意。他热爱这里的文化,所以他对这一切都适应得很快。他喜欢这里的食物和轻松的氛围,喜欢大多数餐厅里由本地艺术家演奏的热情澎湃的西班牙音乐,还有以北美标准看来物美价廉的服务。更让他吃惊的是,即使是偏远城镇的小餐馆,也会有白色桌布、精致的餐牌和美味的食物——甚至够得上纽约或多伦多的高级餐厅的标准。西奥最喜欢的这家餐厅也不例外。圣尼古拉斯餐厅坐落于格拉纳达老城中心,内部空间极为宽敞,摆放着厚重的橡木桌子、烛台、白桌布和超棒的菜单。不过,西奥还是喜欢室外的座位,因为这里方便他欣赏附近的古代建筑杰作,餐厅门外还有三个吉他手和一个美丽的歌手表演的忧桑的弗拉明戈歌曲。
“请给我一份今天的菜单。”西奥对向他走来的女服务生说。
“没问题,先生!”女服务生说着,递上菜单和一份开胃碟。那是两片夹了西班牙火腿的法棍切片、几枚橄榄和两片放了奶油干酪和烟熏鲑鱼的面包。在西班牙,这种开胃菜被叫作“塔帕斯”,字面上是“封面”的意思。当地人和游客吃这些开胃菜的时候都喜欢就着一杯西班牙红酒或者啤酒。不过西奥只吃了一点。他更想吃正餐。他通常会从当日菜单里点菜,因为他知道那肯定是几小时前刚用新鲜的当地食材烹制的绝佳美食。
跟往常一样,西奥先喝了一碗本地凉汤。它以西红柿为汤底,加了切得细细的黄瓜、西红柿、洋葱和胡椒。对付暑热,这种汤真是再好不过了,难怪这种烹饪方式早在几百年就成为当地特色。一些当地人说它是摩尔人带来的,有些人甚至说在罗马人统治的年代就已经有这种食物了。
他的主菜是一大盘切好的鳕鱼、蛤蜊、脆蘑菇和鲜肉,还有淋上了橄榄油的新鲜西红柿。甜点是咖啡风味的奶油焦糖,这是餐厅的招牌之一。就在吞下满满一勺甜点的时候,西奥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发现已经花了一个半小时在这顿午餐上了。显然他已经欣然接受了慢条斯理享用午餐的西班牙式生活节奏。而且这里的服务生不像加拿大的那样,每过十分钟就拿“一切都还好吗?”这种愚蠢的问题来烦人,这让西奥觉得十分受用。但他的思绪又回到旅店发生的那件事上,他意识到时间紧迫。“我现在可能有大麻烦了。万一那些警察把我当作谋杀那个女孩的嫌疑人呢?”他想着,然后又打消了这种想法,“不会的。别傻了。唯一可能引起警方怀疑的只有我不经梅赛德斯或者其他人的允许就进了那个房间。我得搞清楚那个女孩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她想杀死阿卜迪,是什么让她如此绝望以至于想自杀?哇,我最开始不过是想阻止我朋友的女儿被执行割礼,现在我有一大堆的事需要搞清楚。我得尽快行动起来。首先,我得去一趟大学医院,查查那个年轻女子的底细;然后根据调查的结果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西奥清楚,他得在事情无法挽救之前找到阿卜迪和阿齐扎。
他扬了扬左手,叫了买单。他是能做好作为私家侦探的第一项任务——找到阿卜迪,还是会被警方抓起来,接下来就要见分晓了。